第23章

15

然后有一天,凌励见着简明。开始不是他见到她,是唐雅妍先看到的。

院长带着几个内科和外科的要人,与友院同行一起,去天天渔港尝海鲜。即将酒足饭饱之际,唐雅妍去洗手间,回来,凑近凌励,小声神秘地说:“老凌,你猜我见到谁了?”

凌励眼神在问:谁啊?

“简明,”唐雅妍的眼睛里刷刷地射出羡慕嫉妒恨交杂的蓝光,“老凌,你咋调教的啊,简明那个美丽,那个性感,她穿的那条红裙子那个经典哦,帮我问问她哪儿买的……”

又性感又美丽的红裙子?贴身大V领开贼低的那件战袍?凌励差点被一口木瓜雪蛤给呛着,忙叨叨站起来,“对不起,失陪,你们先走,呃,老唐……”得唐雅妍指点,凌励在一间包间外窥探,简明赫然末座敬陪,兄长公司的几个主管和数位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满满围一屋子。啊,原来不是单独和一群脑满肠肥的奸商吃饭,凌励松口气,他被简明吓得,刚刚一瞬,心理不知多阴暗。虽说包厢里的人都认识,凌励没进去,等在附近,简明与众人出来,装成是偶遇。大家见简明与凌励是旧识,而且很明显,凌家二爷的兴趣是简明,识相,赶紧先闪人,留下他们独处。

. 简明跟着凌励边下楼边问:“没喝多吧?”

凌励注意到,身着战袍的简明连她的大帆布包包都放弃了,拎着与妆容服饰很是搭配的小巧手袋,回答:“这点酒还放不倒我。”他关心简明,“他们没逼你喝酒吧?”

“没有。”凌励心思,简明猜得到一二,回护自己的上司,“其实我们BOSS很关照我的。”

“哦,这就好。”凌励嘿嘿笑。

“我的酒量比以前好多了。”简明的意图是让凌励放心,“这段时间,都会喝点酒让自己适应,也不用喝太多,每天逐渐加一点,习惯了,就好了。”

凌励安安静静看着这姑娘,目光忧伤恳切。有些事,他从来都不希望她习惯,如果能够,他希望她能习惯他给她的爱,习惯他乐意照顾她疼惜她的一番心意。

终究,他的注视,令她温柔难受,“其实,你不用送我。”简明又想开溜,她躲凌励就像遇见日本鬼子的侦察兵,恨不得随时身边有条能让她钻进去逃跑的地道。

凌励不坚持,“好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嗯,可以。”简明避开凌励的目光,不与他对视,“谢谢。”

凌励道:“不用谢。”

简明一个人去拦车,没拦到,又去搭公交车。穿成这样搭公交车,是会引人侧目。简明懒理其他,脑海中回放,尽是凌励注视她那一瞬的目光,她对他太过分,太过分了。用这样的方式待一个体贴人微,事事为她考虑的人,是会遭报应,被老天惩罚的吧?会颠沛流离、孤独终老吗?会被惩罚再也见不到阿励吗?简明头靠在椅背上,阖目假寐,实则眼窝湿润。然后,她不太晓得为什么,回头,身后位子,坐着凌励,温文尔雅,沉稳有度。见简明回头,他对她笑,“我只是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不喜欢的话,可以当我不存在。’

简明眼里泪花乱转,让凌励直心疼,“来我这儿吧。”伸手,将简明牵到身边靠窗的位子坐.递给她一只水杯,拧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淡茶水,“喝点热茶。”凌励解释他的行为,“我走开,只是想给你找点热茶水。让你担心了吗?”

简明不语,她的很多想法,和她的狼狈一样,在凌励面前,常常无所遁形。最后,她能做的,大概也就是这般,如人所见,用力缄默,这是她的可悲之处。

凌励轻柔,却坚定,“简明,不管你信不信,但对我来说,我做不到放下你不管的。”

简明小声,“我刚刚只是在想,对你这么过分,会不会得到惩罚,被命运流放到一个,再也见不到你的地方。”

她终于肯承认,是多么担心再也见不到我了,凌励一时间心潮荡漾,握住简明一只手,两人俱沉默,望着车窗外无边灯火,想起来的,是早些时候,他们捧着蛋糕盒子,在曾经常常遇到的,摇摇荡荡的公交车上,谈天说地。在找不到简明的那段日子,他是多么担心,再也没办法,和她做那件事情。凌励忍不住笑,无论如何,现在她在他身边,这是千金不换、珍贵无比的当下。

简明喝口茶水,好奇,“笑什么?”

凌励道:“很想来杯咖啡。’

简明把水杯给他,“喝完那么多酒,还想来杯咖啡?根本不像有职业病的医生会做的事情嘛。”

凌励不争辩,乖乖地用茶水,问简明:“出来吃饭这么晚,冬冬一个人可以吗?”

“今天是周六,冬冬被世华接去见爸爸了。”

“冬冬不排斥见罗世哲了?”凌励心里狠狠补上“那孙子”的“尊称”。

“现在好多了。”说到罗世哲,简明语气都淡很多,有点无奈,“孩子总是需要父亲的,婚姻可以失效,但血缘关系没办法作废。”

“我明白。”凌励换了个话题,“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这话题令简明笑逐颜开,“还不错,上司交代给我的,都能完成。”简明半是玩笑半是真,冲凌励双手抱拳,“多亏你点拨。”

凌励不居功,“我什么都没做啊,是你聪明。”他也半真半假,“业绩好的话,会马上升职吧?”

“哪有那么快?”简明憧憬,“奖金多一点,我就很开心了……”

凌励这护花使者异常尽职,一路陪聊尽兴,到地方下车后还要把简明送上楼,故意的,“请我上去坐坐呗。”

简明为难,“不行,冬冬马上就回来了。”言下之意,还是得避着儿子。

凌励无奈,“我明白,咱们这是地下关系,可我总得看着你进家门才行。”和简明一起进电梯,“喂,打个商量行不?下次别穿这件战袍了,把你搁哪儿我都不放心。”简明刚刚那阵子欢实劲儿被凌励一句话给打击退潮,没言语,别过头,不看他。凌励附加注解,“别误会,可不是说你穿着不好看,事实上是有点太好看,像布格罗画作中的Biblis - - - - -”

简明还是没言语,到自家楼层,背对凌励,“我现在到了,你快回去吧。”

凌励觉得简明不太对,扶着她肩膀,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瞅见的又是一双泪眼凝噎,楚楚可怜,奇道:“怎么了?这也伤心?”叹气,“好,我错了,你……”

“不是的,”简明手捂住凌励嘴,“别道歉,应该我跟你说对不起,对不起。”

凌励把简明捂在他唇上的手拉下来,放低姿态,寂静楼道里,捋柔了声音,“别啦,你每次这样,不知道我有多心疼,简明,”医生掏心掏肺,“只要你不会放弃我,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简明定定地望着凌励,泪直直下来,“我都知道,知道你对我好,为我和冬冬付出很多。为了让我好过一点,你跑去援藏;为了不让我辞职,拜托你大哥大嫂纵容我照顾我;为了让我工作进行得顺利,费尽心思点拨我,还陪我买战袍。”简明音量越来越细小,眼泪也越掉越多,“我也知道你不太喜欢这件,可办公室同事都说好看,特适合出席重要场合,都建议我今晚穿,所以才穿的,我……”

“好了,”凌励忙着给简明擦眼泪,“谁说我不喜欢你这件了,我是觉得……”凌励想说他陪着的情况下穿穿没事儿,可怜又讲不出来,会不会显得太小气了?结舌半晌,叹气,可怜他用心良苦啊,挺沮丧的,“唉,我咋觉得我和今天的股市一样?熊一块儿了。”

简明泪痕未干,被凌励一说,噗嗤又笑。凌励瞅着眼前姑娘,春水照梨花的模样,一颦一笑,莫不可心,无一处不动人,情难自禁,揽住她腰,往怀里带,垂唇欲吻。

简明笑意未收,被凌励吓到,一声轻呼,猛低头,撞进凌励怀里,胳膊死死地环在凌励腰上,怕被人从这个安全地给拖出去似的,“不行。”

又不行?凌励哭笑不得,还心痒难耐,偏对这姑娘存了百分之二百的心疼,将人紧紧地拥在怀里,温温柔柔兼腻腻歪歪,下巴轻轻蹭简明的额角,“还不可以吗?喂,我忍得很辛苦呢。”

简明的声音闷闷的,仿佛从凌励的条纹衬衫里传出来:“我不能委屈你总跟我做地下活动。”

凌励抱着简明,耐心地又劝又哄:“有地下,才有地上嘛,你真心疼我,就给我个机会吧,跟冬冬相处的机会,给我们的未来一点机会,好不好?”凌励温热的唇和鼻息落在简明额角,“总有一天.我们一家人会走在阳光下的,别总跟我说不,嗯?”凌励还没听到简明的回答,电梯上来,门打开,他们先听到冬冬和世华说话的声音,“妈妈现在应该回家了……”

简明身体僵硬,刚刚还勇猛万分要求机会的凌励,亲简明脸颊一记,留下句:“给我电话。”

随即最快速度冲进安全梯,他怕伤害冬冬的心,一点都不比简明少。

简明在一张卡片上写下:“谢谢你待我这么好。”略思忖,署名签下罗冬。这只是套尚可的西装,连领带衬衫一起,简明选好配定,包装妥当,请人快递送去给凌励。等她有能力再赚多一点,另选套更名贵体面的西装送阿励吧。

收到礼物的医生来电话,“简明啊,礼物送我的?是想我们结婚时候穿吗?”

“当然不是。你又逗我。”

简明特有的局促和矜持,透过无线网络,凌励清晰感应,笑,“那为什么以冬冬的名义送我衣服呢?我又不缺战袍,你知道我一件制服走天下。”

简明说:“是谢谢你送我战袍。”

“你生活费够用不?自己平时连打车都舍不得,还给我买这么贵的西装。”凌励焦急,“要不要一定和我分这么清楚?”

“刚发了奖金嘛。”简明惯用伎俩,不争,转话题,“我去找你说的那个布格罗画的Biblis看了,什么啊,哪里和我像?”简明不满有她的原因,那位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术大师画作中的姑娘美则美矣,却是水边裸女,让她别扭死,找凌励麻烦,嗔怒,“我哪有那么胖?”

凌励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略哑,透着股子说不明的性感魅惑,像是凑近简明的耳语:“简明,其实我也不知道呢,你私下里的样子,我没见过。”

你大医生什么都不知道还说像?这是彻头彻尾的挑逗,偏简明又没办法把话题留在这个地方跟凌励胡诌八扯论曲直短长,一时间脸红憋气,只觉得手机都在发烫,草草支吾:“我要去结账了,有空再聊吧。”

“你在哪儿呢?”

“在超市大采购,家里快弹尽粮绝了。”

凌励顺竿爬,“购物袋是不是很重?我去接你吧。”

可怜简明被“布罗格”的画给吓着了,大叫:“不要!”收线。

简明再见凌励,是一日,接到学校老师电话,冬冬体育课上长跑后人发晕,被送去学校附近的医院。简明忙赶到医院,在急诊室却没找到冬冬,还以为这孩子出啥大状况,吓得魂飞魄散之际,急诊室医生问:“您是简明吧?来找罗冬?”得到简明确定答复,医生告知,“罗冬被凌医生带去玩了,说如果你过来,让你去我们后院篮球场找他们。”

凌医生?阿励?他不用神通广大到这个程度,连这里都有他的份儿吧?简明有几分不相信,反问:“是××医院的内分泌科凌主任?”“是他,过来开交流会。哦,后院从那边出去……”

事实还真不是凌励神通广大,他跟其他几位同僚来开会不假,但绝对没到掐指一算便知罗冬在此的程度。是接到冬冬的电话,小人儿哭咧咧的,“医生叔叔,他们要给我打针,我能不打针吗?“凌励一时也没闹明白这是咋了,让孩子把电话先拿给旁边的医生,聊几句才知道,原来冬冬被送这儿来了。到了急诊室,问到底什么情况。急诊医生说,检查都做过,一切正常无大碍。起因在于冬冬本来就有些贫血,何况挑食呢。食堂中午供应的菜就没一道是孩子爱吃的,所以午饭冬冬胡乱扒拉几口,下午体育课又跑大劲儿了,直迷糊。这要照平常,老师把孩子送医务室,给点糖水喝也就罢了,可冬冬毕竟情况特殊,孩子爹妈离异,有心理创伤,又请过长假人院,老师不敢大意,赶紧送医院并通知简明。

凌励看冬冬没问题,答应他:“咱们不打针。”给他买来一个冰激凌,“先吃这个吧,我们吃完了一边打球一边等妈妈来,然后一起去吃饭。”他推掉会议和饭局,让学校老师先回去,嘱咐过急诊室医生给简明留话,借只球,带冬冬去玩。

简明赶到后院的时候,见到的就是那一幕,凌励托着冬冬,将他举得高高的,靠近篮筐的位置.投球进去,一投一个准儿。冬冬还没这么玩过,兴奋得大笑大叫,而凌励,因着冬冬兴奋而兴奋,也跟着冬冬乱叫乱笑-通。这样欢乐的画面,却让简明泪意隐隐。罗世哲很少有时间和兴致.带冬冬参与体育活动,而这方面也是简明的弱项,凌励现在与冬冬一起体验的,是简明梦寐以求的画面。

冬冬先看到妈妈,很开心.拉着医生叔叔一起跑到简明身边。凌励对简明颔首,笑容在夕阳的余晖下耀眼生花,冬冬则活泼泼地叫:“妈,起打球啊。”

简明给儿子擦汗,“妈不会玩球。”

罗冬同学是真的乐大发了,“没关系,叔叔会变。”要求凌励,“能不能像变我那样变妈妈打球?”

像变冬冬那样?扛起来的方式?简明胆怯地找借口推拒,“妈穿着高跟鞋不合适。”

可冬冬要妈妈共享玩球的理由非常强大,“妈,叔叔变的时候不用脚。”非常期待地对着凌励“是不是?”

凌励狠狠肯定:“是的!”跟底尽是狡黠得意,行动上一派正儿八经的绅士风度,捏捏冬冬下巴,“叔叔乐意效劳。”

没办法拒绝,即使明知他的眼神闪得有多坏,简明被儿子和凌励一起拖到篮球架底下,天可怜见,似乎高中后就再没碰过这玩意儿。简明手足无措,抱着球,感觉到凌励两只大手握住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真丝衣料,熨帖着她的肌肤,害得她心头乱跳。随着凌励手上用力,她-感觉自己轻得像片云样被举起来,脑海中一片恍惚,听见冬冬喊:“妈,你快投篮。”简明手里的球~乱七八糟丢出去,砸到篮筐边缘弹开,随即简明稳稳落进凌励臂弯。冬冬喊:“妈,你也太笨了。”

兴冲冲地去捡球。

“我就知道你投不进去。”;凌励亲吻她的面孔,在她耳边嘀咕,“你比Biblis美多了,轻盈可做掌上舞。”

这是什么?百忙里找机会偷渡暖昧的高中生?简明暗觑凌励,他看她的目光专注深情,简明满面羞色,他们是见缝插针背着儿子开展地下活动的单身男女……冬冬捡完球又活蹦乱跳跑回来,一连串喊:“叔叔变我叔叔变我。”

凌励放开简明,兴致勃勃拍巴掌,“来,继续变冬冬……”

简明拦着,“好了,看你们俩一身都是汗,衣服都湿透了,这么热的天也不怕中暑,歇会儿吧。”

“我们听妈妈的话好不好?”凌励跟冬冬说,“下次再玩。”

冬冬意犹未尽,“下次在什么时候?”

“明天吧,”凌励装出冥思苦想的样子,念叨他不知寻思多久了的计划,“早上没那么热,我们一起玩球,玩半个小时,还有时间吃早饭,然后叔叔送你上学好不好?”

真是周详,简明瞪凌励,好气又好笑,奸诈。

医生根本不看简明,搞定冬冬,就等于搞定冬冬的娘,耐心等冬冬给答复。

冬冬不负所望,蹦高,“好呀好呀……”又迟疑,“可我今天作业好多呢。”

医生得寸进尺,“要不,今晚叔叔陪你写作业吧,一定很快能写完的。”

冬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溢满喜悦,再次蹦高,“好呀好呀……”

凌励紧锣密鼓,“嗯,现在我们去吃饭,冬冬,想吃什么?”

“汉堡。”

“除了汉堡。”

“比萨。”

“除了汉堡和比萨。”励叔极照顾孩子的口味,推荐,“我知道一家胡椒馅饼做得好吃极了,冬冬爱吃馅饼不?”

冬冬狂点头,“爱吃爱吃。‘简明忍不住,“喂,你当我死的?”

医生一只手,不动声色间握住简明的手,嘴里碎碎念着:“他们家除了馅饼完美,还有清炒芦笋特别新鲜……终究,一切遂冬冬的意,一起吃过饭,再由励叔送回家,陪做功课,连澡都由励叔陪洗,还得由励叔讲精彩的睡前故事。今天出色发挥的励叔,一直让简明感动满意得不行,可惜差点毁在睡前故事上。

凌励没给孩子讲故事的经验,而且他肚子里记得的故事,大多离不开以医院为背景的生老病死,为让冬冬高兴,更是拼力表现,把他的故事讲得语言丰富,精彩纷呈。可是,小孩子的睡前故事,追求的不是精彩刺激,而是……说好听点是平和温润,说实在点是要力求无聊,这样小朋友才会乖乖睡觉嘛。

可励叔的故事挑起罗冬同学的好奇心,“叔叔,你们医院的走廊上有鬼吗?”当一个孩子开始惦记起鬼故事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好好睡觉了。简明自己都洗好澡,并且帮励叔把他放 车里备用的一套休闲便装给拿上来,好让他赶紧换下被汗水和冬冬的洗澡水弄得很乱的衣服,折腾这老半天过去,见冬冬不但睡意全无,还有越来越清醒和兴奋的意思。

凌励摸着冬冬的脑瓜,抬腕看表,语气悲摧,“我觉得我们明早没办法玩球了。”

冬冬哪里晓得励叔的心思,一边因着恐惧感把自己裹紧在毛巾毯里,一边腻在励叔身边与之耳语,神秘,兴奋,小声:“换心手术时候死掉的人会变成无心鬼吗?”

励叔不知该怎么回答,是该往现实向他的专业领域掰扯,或是彻底弄出几版鬼故事?终于讲故事不力把孩子妈的耐心给磨光,挨叱,一条崭新大浴巾丢到他身上,“去洗澡!”

励叔心有愧疚的同时还觉如蒙大赦,亲亲冬冬,“我得去洗澡了,身上很臭。”

冬冬明显不想离开凌励,诚恳,认真,友爱,“你一点不臭。”

励叔特感动,但保证孩子睡眠充足是大事,坚持,“臭。”做出快被自己熏吐的样子。

身上带着痱子粉味儿的冬冬要求:“我喜欢闻。要不,我堵着你的鼻子,你用嘴巴呼吸,咱们继续讲故事吧?”

励叔现在被这孩子感动得万死不辞、肝脑涂地,看看简明,意思是,要不再掰活一会儿?

简明那眼神,不温不火,可显示着一个妈绝对不容抗拒的权威性,“冬冬,你能堵住鼻子,一用嘴巴呼吸一边讲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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