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扼腕叹息,想来今日在水仙宫外的守候,是无望了。
于是零零散散的人,开始向着百花宫外走去。
朝露觉得有些可惜,但看水仙宫内的明灯已暗,这趟想来是来晚了些。
她顺着众多姑娘向外行着,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看那诺大的水仙宫殿,忽然她一跺脚,一咬牙,心道如此折腾的来了趟百花宫,怎能说走便走?于是她拢手,站定,清清嗓子,尝试着的在整个广场上,拉开了声吆喝,“二二————”
这声响很大,在广场上回荡了好半晌,终于落定后,才见众人将个目光全数递到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个疯丫头,在这里装疯卖傻。
其实朝露也不过是想碰碰,万一要对了,那就是她福分;万一要错了,她不过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几分面子,顺手再将莫沉师尊的里子也丢一遍罢了。
鸦雀无声,终于有个仙子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然后纷纷指着朝露说,“那不是莫沉上神收的不成器的弟子么?”
朝露心中郁结,弟子就弟子,还附带个不成器作甚?
不过这人有个脾性,便是自小就被人说惯了,往往能在这情况下保持极为淡定的神色,还顺带含着淡淡的微笑。
从心底说,是极不乐意的;从面上看,此人绝对厚脸皮的至尊。
“哎……”她心中微叹,想来,自己是理解错了,不过是个二少么,能和二二扯上什么干系。
水仙大殿下,小风送香,在鼻底萦绕,只差一只寒蝉随风鸣叫,博几声同情。
众人见讨得没趣,便也不再理会这出糗之人。
“等等!”娇滴滴的女声从宫中传来,只望着水仙宫内明灯再起,几声手忙脚乱的声响后,紧接着是一个穿着蓝衣的小仙娥匆匆忙忙、急急慌慌,提着长裙便下了台阶,高声喊道,“方才……方才是哪位姑娘……快、快请留步。”
众人皆惊,连朝露也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大殿的动静。
那小仙娥的话方一出口,就听见后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好几个小仙娥奔了出来,拉着蓝衣小仙娥,说道,“公子说,公子说要亲自出来迎接。”
一阵哗然,那大殿中,一抹白赫然出现在台阶之上,然后朝露的眼睛,睁的是要多圆,有多圆。
她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让这声尖叫放出喉咙,但脚底下,已经开始缓缓后退。
恐怕,她是整个广场唯一一个这样干的人。
但凡还在广场上的女子们,纷纷发出声惊叹,看着那只是站在原处,那自然流露出的一派风流,如皎月当空,若随风扶柳。
可是那张颜貌,朝露简直是太熟悉了,那张脸,邪魅的在脑海中不知道走过多少轮回,最后会定格成那一抹妖红的血,伴着那完满曲线的腰际,一晃,便是朵出水芙蓉,艳丽绽放的毒。
这冲击力太大。
朝露怎么都忘不了。
她再退一步,突然惊恐的向着后方跑。
她可不想被他抓住作弄,哪怕这人成了天上的水仙公子,妖孽还是妖孽。她得告诉师尊,让九重天的人来收了这厮。
水仙公子夙白站在水仙宫的门梁之下,台阶之上,看着广场内众女子皆是玉颊酡红、粉面含春的望着他,唯独一个身着藕荷色花笼裙的女子,一蹦一跳的背转身向外跑去。
心中微笑,愣是把持住了风度,他几番起跃,白衣微晃,便将朝露的手一把握住。
“啊……”
刚欲尖叫,夙白便拦在朝露的嘴上,严严实实的捂住,他微微蹙眉,颇有些没好气的说道,“傻露儿,是我,二二。”
什么??!!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朝露扭过头,望着夙白的脸,寻找着细微的差别。
从面相上看,的确没找出什么差异,但是从气质上,倒是眼前的这个夙白公子,更加道骨仙风了些。
所以她刚要说话,夙白便拉着她向水仙宫中走着,边走边笑着对两旁惊诧不已的仙子们说道,
“抱歉,在下已经找见了要找的人,从明日起,仙子们便不用再来叙旧,辛苦众位了。”
朝露呆呆的望着温柔含笑的夙白,这脑子愣是没有转过弯来,她只好跟着夙白的脚步,每走一步就听见身旁的仙子倒抽一口气的愤恨。
她哪里知道……二二长大了居然长得如此祸害九重天……
她哪里知道……二二居然真的修成了个仙,还是个不小的仙。
很多年后,她还笑着对夙白说,当时候的她,其实心里也希望是他,只是未料,真的是他。
水仙宫内,幽香阵阵,一片素白。
空旷的大殿上,正前方,是一雕镂空水晶色水仙花饰的照壁,一排过去八个大柱子都用汉白玉砌成,柱子与柱子之间皆悬着软白色云绡纱。这云绡纱,乃是天上云锦仙女所织,据说千金难买一心头好,如今在这水仙宫里倒是开了眼。
而大殿里站立着数十个莺莺燕燕各色小仙娥,眉心间皆有个隶属于水仙宫座下的花仙印记。每走过一个,皆袅袅娜娜的行着礼,温婉的说道,“拜见公子,拜见姑娘。”
这姑娘定然说的是自己,朝露微微有些羞赧,连忙回礼。
夙白微笑,一拉便拉着她进了偏殿。
偏殿的布置比较简陋,但也是一片素白色,看的朝露心慌,她微微眯着眼,见四下里没人,张口便问,偏殿中传扬着空旷的回音,“你真是二二?”
“为什么不是?”夙白的回答也很模棱两可,他寻了处台阶,坐下,招朝露一同坐。
若他……是花情,不该对自己这般温柔的……那厮简直是个妖孽中的妖孽。
朝露心中惴惴,但还是挪着脚,坐了过去。未料,这台阶前,开了扇门,门内则是片软香花海,花香扑鼻,朝露也微微有些醉了。
夙白看着朝露,百年已过,她终于是长大了。
长眉弯弯,眸含秋水,红唇若瓷,那张清秀天然的面若玉雕出的娃娃,着实好看。
夙白撑着脸,看她蹙着个眉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他拉拉朝露的手,这双修长的手上略有些薄茧,是早年间种田留下的。
朝露看他,目光中泛着迷惘。
“怎么?”
“二二,你跟我说说,这些年究竟是怎么了……你居然变成了花情的模样?”朝露看夙白的手扣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敢动弹,这种感觉来自于而是对花情的恐惧记忆。
夙白长叹口气,眸光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