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然,三日不见,很是想念。”他揉了揉苏袖的头。

“门主让你随我进去呢。”苏袖拉了拉水运寒的袖子,带着他向里走去。

萧茗浸在水中,目未斜视,问道:“怎么,是有什么急事儿吗?”

水运寒看了眼苏袖,显然是不太想说。

“无妨……说吧。”萧茗端起岸旁那茶,轻轻啜了口,清香入喉,心情大好。

“呃。”水运寒斟酌了半晌,终于还是轻声道,“圣主那边听闻,如今袖儿替代了自己的职责有些愧疚,只说那煎熬还不若自己来担。既然……”

他停顿了下,微微有些迟疑,“既然苦劝你不得,她还是赶回来……”

苏袖的心猛然一沉,绯夕烟要赶回来?

萧茗总算有了些反应,挑眉问:“她要回来?”

“是。您看如何回答她?”

水运寒与萧茗都明白,绯夕烟下山之后也明白自己此番是在情急之下,犯了大错。如今只想找个理由弥补。

而她的一来一回,却伤害了另一个人。

水运寒着紧了返身看苏袖,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却故作轻松地说:“既然圣主子回来了,也好啊。那清心咒我至今背不好,还担心会拖了后腿呢。”

萧茗也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闭着眼睛靠在水中。

如果他对自己有半丝在乎也好……只是苏袖知晓,镜花水月,到头来终是空。

不过这几日光景,如何敌得过数年的纠葛。

他缓缓地说,若穿心的利剑。

“也罢……回来吧,还来得及。”

水运寒低身问:“那接下来如何安排?”

“苏袖还留在这里,这两日还有些事情要解决。待绯夕烟回来后,让她自行在这里解决所需前事,晚了依旧不会等她。”

“是。”水运寒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又有些不忍,“门主,我与袖儿好些日子没见了,想领她出去说说话。”

萧茗回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水运寒与苏袖,说道:“去吧。一个时辰后让她回来。”

水运寒牵着苏袖的手,见她还有些恍惚,几乎是拉着出了山洞。

洞外一片明亮,阳光也颇有些照人,山谷之间繁花染香,苏袖眼睛触及了那红色土丘,不觉眸上微亮,总算是寻回些心神。

“不做此事也挺好,听闻在火焰洞中十足难熬,你武功差,身体也不太好,如何能受得住,今日听闻圣主肯回来,我也是舒了口气的。”水运寒与她并肩朝着风景好的去处走着。

苏袖微微苦笑,她哪里是在乎这些人,整个地狱门恐怕除却杨眉儿再没第二个人知晓自己这肚子里的小九九。她无所谓能不能替代圣主去做那些事情,而是伤怀萧茗的态度。她摇了摇头,只觉着自己又开始做无谓的幻想了。

“没事儿的……前面本就有些勉强,现在自然很轻松的。水堂主你多虑了。”她温和地笑了笑。

溪水潺潺,白鱼在其中游弋而过,鳞光闪闪,颇为刺眼。路旁生着不知名的花草,甚至延伸到了崖上。

水运寒却忽然亮了眼,兴致勃勃地走了过去。

苏袖看他俯身,在草丛中拨了拨,口中喃喃着,“天蛛草,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天蛛草。”

“天蛛草是什么?”苏袖好奇地问。

“一种解毒的草。”他笑眯眯地解释着,自己却已经开始朝着崖上跑去。

苏袖没有跟上,而是在后头看着。

水运寒一个非常漂亮的起纵已是攀上了岩上,伸手微微一勾就将株结红果的草摘了下来,却在跳下之时将衣裳一角挂在了凸起的岩石之上。

耳听嘶啦一声,苏袖捂着眼,心中哀叹,终于知晓水运寒的衣服为何总是轮换着破,这般不小心。

水运寒却是持着那株草满心欢喜地跑了过来,口中连连说:“袖儿你看,这可是结了果的天蛛草,对解毒有奇效。”

苏袖好奇,“你总这般孜孜不倦地寻些药草是为什么啊?”

水运寒将草药细心地收妥在腰间系的竹瓶之中,侧头答道:“无非便是希望能借自己浅薄的医术治好门主的脸啊。”

“咦?”

“唉……一直治不好委实是我心中的痛。”水运寒蹙眉,“我怕被说是个庸医。”

苏袖因为水运寒所言笑出了声,而他终于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发间,说道:“怎样,心情好些了吗?”

“嗯,谢谢水堂主!”

水运寒实则担心的,其实是门内的人对苏袖的评价。原本是件荣耀之事儿,最后又落得无名,在他看来,背地里又不知会有多少人说三道四。

只是他所能相助的的确太少,对于苏袖而言,杯水车薪。然则其实就连水运寒这般通透的人,也着实琢磨不出来,这个总是温婉微笑的女子,究竟需要什么,究竟在乎什么。

等到辞别了水运寒,苏袖扭身回头,却意外发现就在不远处,萧茗已然等在原处,连忙小跑几步。

萧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走吧。”

去哪里?自然是去那块红土丘。萧茗不可能放过她所说的那些话——寻找玄天八卦。

不觉有些紧张,苏袖硬着头皮跟上,只见其站在土丘之上,一双脚重重地踏了几下。

“那夜有什么发现?”

苏袖红了脸,“太着急……被一条土里钻出的蛇给缠住后急于脱身,便没有仔细查探情况。”

萧茗盯着那奇异的土丘,踩了几脚,毫无动静。

苏袖紧张地问:“那条蛇……”

“你害怕?”

“不是。”

此刻萧茗已经单手覆地,不知在做些什么。只见忽然有薄薄尘烟现于掌下,苏袖只觉一股微微热气扑面。

“已经死了。”他起身,拍了拍手,苏袖跟着走上土丘,只觉脚下一片灼热,委实担心下面有个别的什么也会被萧茗给烧毁。

“你从何得知这里有玄天八卦的消息?”萧茗转身问。

果然问了!苏袖微微笑,做出镇定的样子,心里头擂鼓阵阵,“当年父皇画了个地图与我看,曾经指着天狼崖教我识字,我才有了些许印象。”

她找到了由头,说得愈加顺溜:“嗯,门主不知,天狼崖是我唯一记得很清楚的三个字,所以当时觉着真是太巧了。”

萧茗后退了几步,示意她离开土丘上方。

一掌击出,劲风刮过,整个土丘炸开了一朵烟花形状,和着夜里那条死蛇的血,溅上了天空,朝着二人身上撒去。若非苏袖轻功还算不错,只在这间隙中轻轻扭动几下,便自轻盈躲开,而萧茗却直直地朝着里面冲了过去。

待苏袖回神之时,他已从面前炸开的土堆里抓出了一件金帛。

苏袖的心微微一沉。

只看他连续后退几步,全身上下不染脏污,苏袖连忙跟了过去,颇有些紧张地看着他手中握着的东西。

这是什么……一张金帛,会写些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问:“门主……是八卦图吗?”

“不是。”萧茗将金帛移到她的面前,上面仅仅有一个不太明朗的符号,她用疑问的眼睛看向萧茗。

他说:“坤。”

的确有八卦的意思,她思忖着,此地为坤位,而藏金帛,是有何含义呢?

萧茗翻开金帛,只见背面——赫然是张残图。

他将金帛放入怀中,上前抓住苏袖的手,问:“你还记得你父皇所画的这张地图吗?”

“我……”

“你记得对不对?”目光灼灼,竟然不允许她有所反对,苏袖心底一阵错乱,只觉不知如何去回答。

若说有,原本她在此事之上还有隐瞒;若说没有,萧茗自然也不会信。但是事关国仇家恨,却并非仅仅爱慕就能全盘托出的。

她咬住牙,突然瑟缩地抽回手,垂下头不敢看萧茗。

“奴婢……请给奴婢些考虑时间……”

第三章 镜花水月照乾坤

说要了些考虑时间,苏袖也很奇怪,萧茗居然会默认,而并未强迫。

依他的性子,即便是强行去要,苏袖或许也不能不给。她这人有一个怎么也改不掉的坏毛病,只要是萧茗的,就软硬都吃。

处理完那所谓玄天八卦的事情,她就随萧茗回了地狱门。

绯夕烟当真是回来了。

她也就见了那一面,便是在萧茗的房内收拾的时候。

当时萧茗正坐于堂中翻看那张金帛。她用眼睛偷偷睨过,心中也是知晓,拿到这一个,一定会想要其他的。

只是……

双目相接,下一刻她就仓皇地移开。

好在萧茗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未催促什么,他右手握着一杆笔,在纸上画来画去,独自琢磨得甚是认真。

直到外面忽然传来个下人的声音,“禀告门主,圣主子回来了。”

萧茗收了桌上的金帛,苏袖赶紧走到门口,打开门,只见绯夕烟正抱着把剑靠在外廊的柱上。

她着了身红色软纱裙,外罩明黄小褂,明媚亮丽,分外可人。见苏袖从内走出,颇为善意地笑了笑。

苏袖忙躬身,“圣主你总算是回来了。”

“嗯。”绯夕烟也不知与她说些什么,抬脚便要进门,却听萧茗在里说道:“不用寒暄了,尽快去寒潭里泡上三日,记好清心咒。”

绯夕烟身子还僵停在原处,听见此话之后,脸色顿时转青,深呼吸了几口气,冷哼了一声便自返身离去。

苏袖扶着门廊,不知如何是好。扭头再看看萧茗,其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凳上,捧着卷书假装斯文。

苏袖无能管这些,只好叹了口气,回身进屋捧上盛水的瓷盆便自出了门去。

此时院子中尚有几个算作同僚的人,她们看着自己窃窃私语,有得意的笑,有鄙夷的目光,有不理解的痛心。

她颇为无奈,虽然背了个不干不净的名声,好歹也要坐实了这黑锅啊,太冤枉了。

穿过中堂,再经过木长雪木堂主的房间,就会到后山门人弟子及下人们的居处。木长雪因着很多年前说是去西州探查,至今未归,房门也紧紧锁闭着。寻常人也不会认为这里会有其他人,出行的时间久了,这里倒是显得有几分落寞。

木长雪其人,与他苍白照人的院子,十分匹配。

苏袖像往常一样,到了这里便想放轻脚步静悄悄的过去,却忽然听见房内传出了窸窣声。她警觉地停住脚,索性站住不动。

内里似乎有人在说话。

“这里真有你说的那东西吗?”

“一定有。木长雪多年未归,那东西肯定还在。”

第二个人说话声音忒熟了点,苏袖皱着眉头听,心里掂量着此刻自己应该如何做,是扭头就走,还是继续听下去。

苏袖明知此时此刻自己所在的门派并非什么名门正派,以九天门为首的武林中人,都巴不得早日将地狱门铲除。细思想地狱门所作所为,虽没有那般伤天害理,却颇有些入了邪道,但凡是世间可恨之人,无处可归之人,善恶不分之人,都可收罗入了门下。行的是正邪不分之事儿,立的是财源广进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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