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绯西楼十分刻苦,研究了哥哥的功法之后,创出清心大法,誓要将哥哥击败,只是功亏一篑,被哥哥发现。绯南楼讨要那套清心大法,却被绯西楼拒绝,夜里逃亡坠下山崖,从此后就阴阳两隔。”白锦叹了口气,“可怜这套清心大法,还未问世便自夭折,那绯西楼定是身受重伤却毫无办法,于山崖之间凿出洞穴,却无命回天。”

“‘冥心大法’……‘清心大法’……”苏袖轻声念着,难怪自己每次依图练习时候,总是有股清气绕体,分外舒适。

“这也倒好,萧茗修习‘冥心大法’,你若是练成这清心大法,说不定就完全不用怕他了。”

苏袖心中怦怦直跳,心中念到的却是此法不知道能否解去“冥心大法”沉下多年的毒。

白锦凝神看了眼帛书上所书,然后说:“这丹丸名叫‘清心凉碧丸’,便是要去除体内浊气,拔去脏腑毒素,从根本上奠出练‘清心大法’的基础。”

苏袖趴在桌上问:“那你呢,既然如此神奇,你也一块练如何?”

白锦失笑,将那两样东西搁回她的面前,“要知晓练功的确需有法门,一入其门假以时日都可成功。我已有十余年的云虚门功法相伴,学不得别派功夫,倒是你,原本这绯家兄弟的功法就是一脉相承,即便是学的地狱门的功法,也可学这清心大法。”

“这样吗……”

“自然。”白锦给她寻了个瓷瓶将清心凉碧丸封存,“待我们外出时候,寻一个和当的地方,一路走一路练就好。”

“那我当真要唤你师娘了。”

白锦皱眉,“什么?”

“墨师傅是师傅,那你这个未婚妻不是师娘是什么?”苏袖眨眼。

墨昔尘神出鬼没出现,“说得好。”

小屋之内又是一场大战。

第十章 水碧山青入画来

外人皆曰:惜香公子,当真风流。黑衣男宠、柔弱娇妻,同处一室,毫无芥蒂。堪称宅内奇葩,当世间男儿好生习得之典范。

这话大概是在路上无意间被苏袖听见的,三人此刻正是前往晏雪山寻找苏袖八卦之中的“岁三寒”。

墨昔尘勒住马,额上青筋直冒,“谁是黑衣男宠?”

白锦笑着拍了桌子,“好男宠,快给为夫去寻口水来,口渴。”

墨昔尘淡淡睨了她眼,却也乖乖地去了。

“呀,师傅真是好夫君……”

白锦挑眉,“那是自然,我千挑万选的,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夫君。”

此时澄湖就在前方,若匣开妆镜,金饼晶莹;江波之上霄雾溟蒙,朝烟霏拂。四野晚山,仿佛离俗千里,忘记繁华喧闹,天地俱静。

苏袖这时乘着白锦下马休息时候,跑到她身后问:“我就想知道,你与师傅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让他知道你是女儿身?”

白锦抬首,看着远处的一波烟江,似乎十分迷惘,“对喔,他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咦!难道他还认为你是男人吗?”

白锦甩手,“不知道呀,不过男女又有何干,喜欢不就好了?大概是我伤重的时候救我一命,然后发现的吧。”

真是……苏袖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原说白锦如此心思缜密性情沉稳的人,原来对墨昔尘居然是如此粗心大意。不知何时爱起,不知何时就成了未婚夫,不知何时就相携以往。不过这样真的挺好,苏袖倒是很羡慕。

白锦默默笑,她与墨昔尘那等少儿不宜的相遇相识相知,哪里能让苏袖知晓。不过捆着墨昔尘这般牢,难怪江湖中传言惜香公子男女通吃。十分好笑。

墨昔尘拎着水袋策马回来,递给二人,“有些宵小。”

白锦接过水袋,先喝了一口后,才优哉地看着四野苍茫的大山,独有中间一条山道,笑道:“身手如何?”

“应只是山贼一类,并非刻意为敌。”

白锦点头,动了动腕处,“好些时候没有打了,这回你在后头好不好?”

墨昔尘蹙眉,“不行。”

白锦摇头,“若放着厉害的,你上就是。”

苏袖插嘴,“我看不如我……”

二人一起回嘴,“你在后头。”

苏袖瞬间无语。

来人大约有十来个,都持着宝剑,十足的绿林好汉的味道,尤其让苏袖意外的是,站在前头的那位居然还有些英气,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英姿飒爽持剑一拦,“三位打扰,看三位游山玩水心境不错,想来钱财也是不错,不若留下钱财与我等,否则休怪我们十个兄弟将你们尽数……”

后面的一人抹了下脖子,做出惊悚的表情。

苏袖望天,从离开长天坊到这里,已经走了将近十日,难怪不识惜香公子真颜。看这些人脚底轻浮,想来只会用最简单的武功路数,怎么打发都行,让白锦出马,可真有些委屈了。当然,既然二人说,让她在后头,她就只好在后头看一场大概就是惜香公子大战十人,敌人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好戏。

就看白锦微微一笑,红唇轻启,“想了想,本公子有些不耐打。”

对方一见出马的居然不是那冷面男人,而是这小白脸公子,不觉大喜。

“既然觉着不耐打,快快交出银两!放你们通行!”

白锦朝前走了一步,十个落魄汉子向后退了一步,她又朝前走了一步,他们又退了一步,白锦挑眉,“不是要打吗?”

“对!打!”当先那英俊小哥点了点头,朝着白锦冲去。

苏袖捂着脸,只觉可能会惨不忍睹。

却听见“扑通”一声,那小哥居然号啕起来。她心道,白锦不会打得太重了吧,微微张开手,透过手缝看去,只见那十人瞬间都跪在地上,看着白锦将十张银票扔在了地上。

“钱!好多钱!”十个人就差没痛哭流涕,此生都没见过这么多钱的感觉。

白锦拍了拍手,慢慢悠悠的朝着墨昔尘的方向走。墨昔尘问:“你不是要打?”

“谁说我要打?”白锦那凤眼笑纹微显,“本公子我多的是钱,花力气做什么,不如做点善事儿。”

眼瞧着那十人收了银票就要转身,白锦忽然喊了句,“喂,你们十个回来,收了本公子的钱,也得干点活吧。”

一个胖子大咧咧地回头喊了句:“明明是你怕了我们,居然还敢威胁我等!”

他话刚落音,但见剑光一闪,一柄长剑贴着他的头皮飞到了十人面前,直直地插在地上,徒留个剑柄,微微晃动。

这些山贼都僵在了原地,维持着方才那动作,白锦瞥了眼墨昔尘,嫌弃其居然动用武力,当真多事儿。

带头小哥颤颤巍巍地回来,英俊的小脸委屈地憋在一起,“请……请公子吩咐。”

白锦笑意风流,腾空起身,落于山贼面前,起手拔剑,剑尖一抖,带头小哥微微一抖。

“别害怕。本公子不欺负人。”

她心情很好地问:“你叫什么?”

“我?我叫李昭语。”

“倒是个好名字,怎么就做了山贼?”白锦弹了弹剑,将其继续贴着他们的头皮扔回给墨昔尘,见李昭语嘴巴动了动,又抬手止住。

“你留下与我们在此。”白锦指着李昭语,然后又指着方才那小胖,“你们几个,对这片山水应该很熟悉吧,给我找一处地方。”

小胖顿时精神抖擞,“原来只是寻一个地方,公子但且吩咐,这座烟霞山,就是我们的地盘。”

白锦颔首,“我要你们寻一个山洞,洞外需有泉水,而且需能听见泉水声,眼及之处,却又是这片大江,最要紧的是,洞内也要干净利落点,银票我已经给足了你们,事情给我办妥当点?听见了没?”

小胖领命,带着兄弟们扬长而去。

李昭语大概感觉自己成了个人质,乖乖地跟着诸人,坐在了草丛当中,拔了根草送到嘴里,苦愁地嚼了嚼。

“我说小语啊,看你人模人样的,何苦去做山贼打劫呢?”白锦站在他一旁,随意问着。

李昭语捂着头,唉声叹气,“其实原也不想的,真不想的。”

“不想?那你不也做了吗?”苏袖也跟了过来,站在李昭语面前。

李昭语微微一愣,旋即抬头看见苏袖,就红燥了脸,“我……实在是家有病重多时的老母要供养,可是自己写的字画的画没有一个人愿意买,在村中贾老爷哪儿打工一月,贾老爷却借故克扣工钱。眼看着老母亲病重,家里无米可炊,与诸位兄弟铤而走险,才做了这事儿。”

苏袖这样一听,又有些心软,却哪里知晓白锦摔了根草在李昭语头上,“却原来是个读书人,也没去赶考?”

“要我放弃老母亲,那我这等不孝子即便是考上功名,又有何面目回乡?”李昭语咬牙,一番话倒是颇得苏袖好感。她看了看白锦,以为她又要教训此子,却原来笑了笑,接说道:“那今日你们运气也太差了吧?”

李昭语摇头又点头,“第一回做山贼就遇上了大财神啊!我觉着运气还可以。”

不过苏袖知道,她二人都是因为那番孝顺之话而彻底原谅了他。白锦说道:“这次我给的银票足够你娶房媳妇照顾你娘,然后你就着紧了进京赶考去吧。”

“咦?”李昭语又红了脸,忙慌起身,讷讷地问:“我能拜你为师吗?”

墨昔尘忽然闪到他的面前,冷冷地看他。

李昭语被吓得要死,抱着身后的大树,瑟缩地问:“怎么?”

“不许。”墨昔尘别的话没有,两个字就将李昭语瞪了回去。

“师傅,我看……”

李昭语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墨昔尘面前,大概是觉着方才苏袖喊了声师傅,就以为其实他才是家主,险些没声泪俱下地说:“师傅,求你收留我们吧。村里的田地被占得差不多,官商勾结无法无天,我们是想找到个活干,能奉养家里就行。”

墨昔尘面无表情,白锦扶着额头,苏袖无可奈何。

她如今也是靠山吃水,跟着白锦混饭吃,就算是心软也要听家主的。

白锦“咳”了声,“先莫慌投靠,我也要看你这些兄弟能耐如何,若是连个地方也找不见,去我的长天坊岂不是就是吃闲饭?”

李昭语大喜,显然白锦是应许了。

墨昔尘完全不明,为何白锦要找一个山洞。而苏袖也不太明白,只是二人都听家主的,家主说一,二人都不会说二。

苏袖觉着,眼下这种吃闲饭的感觉,实在好。

大约等了有一个时辰,连李昭语都不耐地来回观望,一会儿笑眯眯地给墨昔尘递上水,一会儿对白锦解释着,“他们一定是找到了好几处,正在看哪里最合适。”

苏袖忍不住问:“要山洞做什么?”

白锦看着李昭语热脸去贴墨昔尘冷屁股,只觉此景十分好笑。然后神秘地说:“山人自有妙用。”

这时,那小胖领着一群人,欢乐地喊着:“昭语,昭语,我们来救你来啦。”

四人一同站起,看向来人,然后那小胖堆着满脸笑意跑到白锦面前,“公子爷,我们方才在烟霞岭下寻见了个洞,十分合适,叫永乐洞,你们一定满意。”

白锦见来人少了几个,奇怪地问:“其余人呢?”

“爷不是说喜欢干净些的洞吗?所以我们那几个在给你们收拾,这边我就来接你们了。”他挪到李昭语旁边,捅了捅他的胸口,“够兄弟啊。”

李昭语忙慌附到他耳旁轻言几句,小胖的脸都堆成了一朵大菊花,显然是发自内心的笑逐颜开,屁颠屁颠地召唤几个兄弟,替三人牵上马,自己殷勤地上前去扶苏袖上马,口中念道:“神仙姐姐,容小的们带你们去那永乐洞!”

苏袖也知晓应是李昭语说了,白锦能留他们去长天坊的事儿,所以才这般热情,自己倒也不拒绝,这些人虽然说刚做所谓的山贼,但心肠着实不坏。小胖抹了把脸上的汗,高喊着:“兄弟们,走!”

永乐洞在烟霞岭下,岩石虚豁,山泉别流,从洞隙滴滴,声韵金石。踩着水花溅起,李昭语让剩下的人牵着马回村里等着,自己与小胖领着三人来到岭下,拨开丛丛高至膝盖的绿草,终于走到一处石缝中滴着水珠的山洞前。

已经有四个人将山洞内布置成可以居住的状态,外洞内有几个石阶,簇簇碧草环于四周,原本应会湿润的地方,在四个人精心布置下,用些枯枝搭底,再铺上软干白草,走上去也就十分舒适了。进入内洞后,原有的一个石床也被同样铺上了软干白草,不知道哪个小兄弟还从村子里抱来了被褥,总体来说,已经十分得看了。

白锦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小胖子已经紧张得开始流汗,这时候白锦回身说:“可以了。你们几个切记不许与外人说,这个永乐洞有人住下。我们过几日就会离开,但在此期间里,务必保证无人打扰。你们自己,也不许来。”

淡淡的一瞥从墨昔尘处射来,余人皆惊,连声应道:“是是是!”

白锦又取出一个玉牌递给了李昭语,“去与你老母亲交代下,三日后待我们事毕,就启程前往长天镇长天坊,找一位叫赵路的老先生,就说我让你们去长天坊试试。他自然知晓。”

李昭语大喜,连忙接过玉牌,“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不让任何人打扰你们。”

“嗯。这就去吧。”白锦微微一笑,李昭语与小胖率着其他几人便迅速离开了永乐洞。

“这么说,若是不合适,赵先生也不会留他们了?”苏袖好奇那“试试”二字为何,所以凑到白锦身边问。

白锦转身坐与石阶上头,转头看着洞口处坠下的雨丝,“不是,赵先生是长天坊的二当家,这些人里若有资质上乘的便可以进入长天坊学艺,再并非永远碌碌无为的帮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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