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晏雪回身,似乎想起苏袖前日里那段可怜的话,耸了耸肩道:“御针十二法,昨日扎了几针就醒了,一直坐你旁边瞧你也没醒,果然是太累了吧。”

苏袖面上微微一红,“我好像睡得太沉了些。”

“啊啊,你们两个自己聊,我去继续想破解之法。”晏雪打着呵欠,对苏袖眨了眨眼,将院子独独留给了萧茗与苏袖二人。

苏袖心里惴惴,那日表白完全是一时冲动,结果此刻他清醒了、自己也想通了,反倒不知如何是好,搓了搓袖子后,声如细蚊地说道:“我去做饭……”

转身就要走,却被萧茗倏然拦住,二人终于四目相对,萧茗前进一步,她便后退一步,前进一步、后退一步,直到萧茗问了一句:“为什么?”

对,这是萧茗沉睡不醒的时候一直在想的问题,为什么?

他对苏袖,不算好。

那些年基本上连正眼也不瞧一眼,自己的心思都在绯夕烟身上。若非知晓了她的身份,才渐渐地将其搁在了比较重要的位置,但是对于萧茗而言,他利用她更多于喜爱她。只有在邵府的日夜相处生出了几分情愫,到蓬莱台上,直到见到绯夕烟,才笃定了自己的一些情感。但是正因为那日的表白,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要将其嫁给水运寒,会让她那么伤心。

若说他不欢喜,那是假的。

他太欢喜,欢喜得简直想马上就吃了这个尤物。

因为他自己也动了情,就在赏剑会后,他是决意要待她再好一些的。结果还没有这个机会,反倒是被这个小女子救了回来。

铁臂一把捞住苏袖,让他二人紧紧相贴,萧茗看着她那姣好的容颜,哪怕憔悴不堪也依旧是不染尘俗的美艳,看着她被自己盯得渐渐垂下眼睑,终于抑制不住地再次吻上苏袖那软软的红唇,不再那么粗暴,温柔地撬开了那洁白的牙齿,一点点地将自己所能回应的,全部通过这个温情至极的动作体现了出来。

一吻结束,苏袖呆滞了半晌,被萧茗拍了拍脸才回转了过来。

“傻了?”萧茗难得地调笑一句。

苏袖当然是被这温柔如水的行径挑逗得无法自拔,呆呆地回了句,“是。”

然后她又慌忙摇头,“不是不是!”

只是越发温柔,如果真有一天让她离开,她会舍不得吧。或者她又会像前些日子那样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与绯夕烟争个长短。现在只要一闭上眼,不是水运寒的背叛,便是绯夕烟那双余情未了的眼神。

念起水运寒,心中一滞,不知要如何与萧茗说。

“不知道风堂主他们怎样了……”

“哼,我定会让云连邀血债血偿!”萧茗想起了连玉山上连绵的血,心头涌起了怒火重重,一拳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那沧溟剑是假的,“冥心大法”也是假的,否则门主你怎么会走火入魔,以至于含恨连玉山。”苏袖对云连邀,同样的恨之入骨,只是所谓的复仇计划,她从未想,也不愿想,正与她本性善良,素爱清静,原想若是能与萧茗在此山中度过一生,便是最美,然则他定是不会,也是不肯。

所以她将水运寒便是云连邀此事儿,埋回了心中。自己一人知道就好,便让水运寒在整个地狱门中,成为不幸一名战死连玉山的堂主罢了。

二人一路漫步,在小院旁的湖边缓缓行着。

“你当真把那东西给了云连邀吗?”萧茗忽然蹙眉问。

“当然不是。”苏袖吐了吐舌,“自然是假的。”

所以云连邀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自己,此人诡计多端,她最怕的便是防不胜防。

萧茗转头朝向小湖,认真地道:“这制胜关键,就在玄天八卦了。”

苏袖心猛地一跳,不敢告诉萧茗东西已经都在白锦处,收拾了些微慌乱,她淡淡地道:“在我看,先趁这些日子好好养伤,拔除身上的陈毒最为重要。这样门主才可有必胜的把握出山。”

“嗯。”萧茗缓缓走到她的身旁,替她摘去头上的一片花瓣,意外地发现只有一根红珊瑚的簪子,“那根玉簪呢?”

“我将其做信物,让剩余的门人拿着找明澜,明澜至少在地狱门待了那么久,他至少能帮我们收拾下残局。”

萧茗定定地看着苏袖,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明白苏袖的聪明,但是她的顾全大局,却是萧茗始终没有意料到的。

苏袖垂下头,明知道自己不该问,却还是忍不住,“那……那天晚上,绯夕烟去找过门主对吗?”

就是蓬莱台赏剑会之后,绯夕烟愤而离开,萧茗让苏袖不要回去。正是那晚上,苏袖明白,依着绯夕烟的冲动性格,她一定会去找萧茗。只是自己一直没机会问,如今问了出来,看见萧茗眸中闪烁的目光,便全数明白。

她的嗓子都有点哑了,“那天她是否想帮你,门主你却当做她骗你。”

绯夕烟是何许人,她太了解。正是将心比心,她甚至都能想象出绯夕烟那天夜里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她大喊着说你尽管去死好了,然后扭头就走。

苏袖颓然,自己终究永远地迟了那一步。

叹了口气,萧茗微微后退了一步,挪向了湖口的大石前。

正如苏袖所说,那天夜里绯夕烟的确摸进了邵府,但她并非说的那么完全,只是让他们不要去连玉山。萧茗何许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子的肆意妄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但是绯夕烟痛哭离开的场景,始终在他心里,难以忘记。

正是被绯夕烟伤得太深,他对苏袖,甚至是吝啬给出那一点。

“我去做饭。”颇为哀怨地吐了一口怨气,她转身朝着灶房走去。

萧茗负手站在原处没有动弹,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何,明明已经动了情,明明已经水到渠成,明明已经可以顺势而至。他若是因为眼下的局面,而将苏袖彻底掌控在手中,反倒因为那一份情,教他无法这样做。

苏袖她不懂萧茗,正是因为不懂,所以他们的这种似在有情无情之间的暧昧,反倒让她自己很痛苦。

要么爱,要么绝情。

没有第二种选择。

但事实上他们在尝试的,正是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与他二人所修行的心法一般,要么如烈火燃烧,要么清心寡欲,可偏生两种碰撞在一起,演化成了别样的存在。

苏袖做完饭后,唤另外二人来吃。

这颇为顽皮的神医拍手大笑,“终于可以吃到好吃的饭菜哩!”

晏雪在后院里种了一小块菜地,配上山里土货,味道别有口感。难得三人一桌,却看苏袖与萧茗沉默着不说话,晏雪心中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之间肯定尚有别扭。

“我已经找到了如何治萧门主的病的方法了。”晏雪成功地用一句话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是什么?”苏袖抢先问道。

“这个吗……”晏雪卖了个关子,“饭后我要与苏袖你单独说话。”

苏袖愕然,此事儿与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吗?她狐疑地看了眼萧茗,对方不动如山,她也不好说什么。

萧茗饭后沉默地先行离开,留了苏袖与晏雪单独相对,苏袖支支吾吾地问:“你是不是说,这次治病需要我在旁相助?我与门主没有吵架,自然没问题的,不用单独与我说。”

晏雪又添了一碗饭,很是尴尬地说道:“我在与萧门主对了其“冥心大法”的法门之后,我愈加发现,他所练的下卷绝对是编造的,而你练的这套功法,才是真正的下卷。”

“什么?”苏袖傻了眼。

“对,若我没有猜错,你所练的,才是当年真正的下卷。”

“所以……绯南楼才会四处寻找绯西楼,其实就是要找这部下卷……可是……可是那颗白色药丸已经被我吃了。”苏袖这才明白,若只是绯西楼自创的“清心大法”,绯南楼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兄弟逼到无路可走,唯一的可能就是绯西楼其实偷了“冥心大法”的下卷清心大法,致使绯南楼的功法难以为继。

“问题就在这里,那白色药丸应该是解毒关键。所以若你的‘清心大法’恰恰是与‘冥心大法’相生相克,那么你便是彻底治疗萧茗病症的介体,我才要与你单独叙话。”

苏袖张口结舌,“介……介体是什么意思……”

“我这套治疗必须遵从三步,同心、导引、化解。”

“这三步……有什么问题?”

晏雪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若非你说过你爱的是这人,这套方法我也不会说,因为有些违背本人的治疗初衷。同心自然是需要你二人在这段期间内,没有二心;导引则是需要你渡出一半的内力传于萧门主,同时将其体内业火吸入自己的体内进行;最后一步……”

晏雪站起,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则要行房。”

苏袖顿时脸红到了耳根。

“所以这需要你做出太大的牺牲,我需要提前与你说明。”

苏袖目光凄迷,有些不知所措。她的手微微一颤,起身冷静地说道:“我没问题,其实……关键在他……”

“我要不是知道此人心高气傲得很,要么就与他说了。若是让他晓得你要付出如此,他肯定不能答应。”晏雪耸了耸肩,显然是凭几句话就判断出萧茗这个人的性格。

苏袖缓缓的坐回原处,“你说的这些……一定没有问题对么……”

“或者再让我想想。”晏雪苦闷地继续挠挠头。

“不用了,我知道了。”苏袖侧头看向远处萧茗低身喂马的迷人背影,苦笑了下,或者这是自己最后与其亲近的一个契机,老天总算也待她不薄,如何能拒绝得了。

夜里休息的时候,苏袖坐在木凳上,从怀中掏出清心大法的心法,送到萧茗手上。

“这是?”

苏袖嘟着嘴,“当初是我的错,没说明白。我从山崖上掉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进了一个山洞,捡到这个心法。依晏雪的说法,其实这才是‘冥心大法’的下卷。”

“什么!”萧茗身子一震,翻开这个帛书,一行一行地看下去,难得眸中闪现喜色的说道,“这的确是那下卷,可以化解‘冥心大法’业火的最好法门。”

苏袖凑了过去,挨近了坐,轻轻地在他耳畔吹了口气,又将清心大法收回了掌中。

见萧茗眼中尽是疑惑,她笑得十分暧昧,“门主你想,我为了这个东西,差点就死了一回,怎么也该要奖励下袖儿吧。”

“又开始谈条件?”当真小妖精。

“那是自然。”苏袖将“清心大法”放在萧茗手上,软声道:“袖儿没有别的意思,在这山谷当中……”

她的手搁在萧茗的心口,一字一句地说:“这里,只能有我。我唯一的要求。”

不是演戏,她多么希望他的心里能永远都是自己,不过这近乎奢望。就比若自己的心里一直都装不下水运寒一般,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她只能提出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在这四方天地,小小山水间,那双眼里只有自己,足够她铭感此生。

说话间,她便开始替萧茗宽衣,眼里流着魅光,与她往日的羞涩大相径庭。

“袖……”

香舌蹿入口中,苏袖当是第一回如此主动,但因为一起住的时间不短,她十分了解如何掀起萧茗的冲动。就在她的手轻掩其上之时,终于感觉到那勃然的跳动。苏袖的面色微微一红,看他眼中疑惑万千,还是软软地趴了过去,覆在他的身上轻声道:“我想了想,袖儿什么都输了一阵,只有在这上面,能拔个头筹。”

萧茗不喜欢被操控的感觉,当被撩拨得差不多的时候,翻了个身,反守为攻,任清香扑鼻,任温香满怀。

“你明知……”

苏袖深吸了口气,依着晏雪所说,按在萧茗丹田之上。

她眸放幽怨,终于看着萧茗冷静地吸了口气,显然他习惯性的又在压抑。

萧茗起身套上外袍,想要出去走走冷静冷静。往日苏袖都很乖巧,今日变得这般主动又魅惑,他怕自己一个冲动就取了她的初红。

“萧茗!”

萧茗微微一僵,这是苏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好不好?”苏袖坐在床上,泪眼迷离,“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我也不介意孩子,更不介意你以后会与谁在一起……我只想要你……连这点成全,你也不给我吗?”

萧茗不动。

“我的萧大门主,何时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正因为她已经不是萧茗愿意肆意伤害的人……萧茗转身,月光投进窗格,那光洁的身躯,仿佛蒙上了圣光,美得无法直视。

萧茗甚至感觉到,若是今日他出了这门,从此后,他与苏袖就真的完了。

缓缓挪回床边,他将苏袖的手握在掌心,轻轻地摩挲着。

苏袖却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

她豁然起身,将自己洁白无瑕的身子彻底投入到萧茗的怀中,引发了烈火熊熊,燃烧了最后的理智。

四方世界,万千风情。惊涛骇浪中,不再只是一个人的天地。

初红点点,她甚至因此痛得冷汗直冒、手足冰冷、娥眉紧蹙、红唇泛白,只有她自己一人明白,当身心尽付的时候,她是如何的心酸、痛楚与幸福。

我爱你,才会如此决绝;我爱你,才愿牺牲至此。只是希望在你爱着他人的时候,还能念得我的好。

最让苏袖痛楚的,却还是要在波涛汹涌的轮轮攻击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的源源清气渗入到萧茗体内,同时偷天换日地将其体内的毒火进行置换。

而当一切进行完毕的时候,苏袖已经气若游丝,毫无气力。她瘫软在床畔,就如同自己死了一回般,再无动弹的能耐。

萧茗用那结实的臂膀将其搂在怀中,看着那张因为自己而近乎昏迷的睡颜,心中一阵满足。哪怕是很多年很多年后,萧茗也还能记得这山谷间的日子里,他们相拥而眠,他们抵死缠绵,他们就在这床榻之上,感受着属于彼此的温馨时光。没有他人的干扰,没有江湖的纷争。

她恬静的侧面,娇小的身躯,惹人怜爱的气息,无不让萧茗在此时感到万分的珍惜。

或许,就在那一刻,萧茗是真的想要将她留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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