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稚斜身边的侍卫立即全都跪了下来,纷纷劝诫,铁牛木恳求道:“爷,他还不配您亲自出手,我们任何一人就够了,您若觉得我不行,就让真沓去比试,我不和他争。”
目达朵盯着我和霍去病交握的双手,神情一时喜一时忧。听到伊稚斜的话语,又是大惊,嘴微张,似乎想劝,却又闭上了嘴巴。
霍去病感觉到我的手骤然一紧,没有顾及回答伊稚斜,忙探询地看向我。
伊稚斜的箭术和骑术都是匈奴中数一数二的,我虽想到他也许会对霍去病留意,但毕竟他现在是一国之君,最多也就是派身边身手最好的侍卫比试,没料到他竟然和霍去病一样,都是不按棋理走棋的人,此番真正要生死难料了。但握着我手的人是霍去病,即使生死难料,他又岂会退却?
我握着霍去病的手,粲然一笑。他神情释然,也笑起来,牵着我的手站起,对伊稚斜说:“我没有马匹和弓箭,要烦劳你帮一下这个忙。”
伊稚斜浅笑着颔了下首,“不过如果你输了,我不想要你的人头,我只想请你能帮我做事,与我并无主客之分,我以兄弟之礼待你,也仍旧会劝此地的匈奴人尊重汉人。”
伊稚斜身旁的侍卫和目达朵都齐齐惊呼了一声,街上的匈奴人更是个个不解地看看伊稚斜,再看看霍去病。霍去病哈哈大笑起来,“承蒙你看得起在下,不过对不住,我是汉人,这天下我只做汉人想做的事。若输了,还是把脑袋给你吧!”
伊稚斜沉默了一瞬,浅笑着看向我和霍去病交握的手,“夫人是龟兹人吗?龟兹和匈奴习俗相近…”我打断他的话,微咬着舌头说:“只要他愿意做的,就是我愿意做的。”
伊稚斜眼中掠过几丝惊诧,直直盯着我的眼睛。
我浅笑着,坦然地回视着他。没有回避,没有害怕,没有恨怨,有的只是没有任何情绪的平静,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无礼注视,客气地回视。
一旁的目达朵紧张得身子打战。好一会儿后,伊稚斜眼中闪过失望,似乎还有些悲伤,微摇了下头,再未多言,转身当先而行,几个侍卫忙匆匆跟上。
我和霍去病牵着彼此的手,尾随在后。围聚在街上的人都自发地让开道路。几个侍卫偶尔回头看我们一眼,看向我时都带有同情悲悯之色,目达朵盯了我一眼又一眼,示意我离开,我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走着。
霍去病低声问:“他的箭术很高超吗?这几个家伙怎么看我的目光和看死鱼一样?”
我笑着点点头,“很高超,非常高超。”
霍去病轻轻“哦”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耸耸肩膀,淡然地走着。
铁牛木牵了匹马过来,马上挂着弓箭,霍去病拿起弓箭试用了一番,牵着缰绳看向我,我笑着说:“我在这里等着你。”
他翻身上马,灿如朝阳地一笑,“好玉儿,多谢你!得妻若此,夫复何求。”话一说完,背着长弓,策马而去,再未回头。
目达朵站在我身侧,眼睛望着前方,轻声说:“姐姐,原来长安街道上的那一夜我们早已相逢,单…的武功你很清楚,姐姐,你不怕吗?他也是个怪人,看得出他极喜欢姐姐,此去生死难料,可他竟然看都不再看你一眼。”
我笑而未语。怕,怎么不怕呢?可这世上,总有些事情,即使怕也要做。
天空中,一群大雁远远飞来,伊稚斜让正在设置靶子的人停下,笑指了指天上,“不如我们就以天上的这群大雁定输赢,半炷香的时间,多者得胜。”霍去病笑着抱抱拳,点头同意。
香刚点燃,两人都策马追逐大雁而去,也近乎同时羽箭飞出,天空中几声哀鸣,两只大雁同时坠落,其余雁子受惊,霎时队伍大乱,各自拼命振翅,逃窜开去。
天上飞,地下追,伊稚斜和霍去病都是一箭快过一箭,两人一面要驾驭马儿快如闪电地奔跑,来回追击逃向四面八方的大雁,一面要快速发箭,赶在大雁逃出射程外,尽量多射落。
如此生动新鲜的比试方式比对着箭靶比试的确更刺激有趣,上千个围观的人竟然一丝声音未发,都屏息静气地盯着远处策马驰骋的两人,偌大的草原只闻马蹄“得得”的声音和大雁的哀鸣。
关心则乱,论目力只怕在场的人难有比我好的,可我此时竟然完全不知道霍去病究竟射落了几只,侧头看向目达朵,她也是一脸沮丧,摇摇头,“数不过来,我早就乱了,早知道只数单…爷的就好了。”
我本来还一直着急地看看伊稚斜,又看看霍去病,心里默念着,快点,再快点。此时忽地放松下来,既然心意已定,又何必仓皇?遂再不看伊稚斜一眼,只盯着霍去病,不去管是他跑得快,还是大雁飞得快,只静心欣赏他马上的身姿,挽弓的姿态,一点一滴仔细地刻进心中。
半炷香燃尽,守香的人大叫了一声“时间到”,还在挽弓的二人立即停下,策马跑回,伊稚斜的侍卫已去四处捡大雁,围观的众人都神色紧张地盯着四处捡雁的人,反倒是霍去病和伊稚斜浑不在意,两人一面并骥骑马,一面笑谈,不知说到什么,二人同时放声大笑,说不尽的豪气洒脱,畅快淋漓。
跳下马后,伊稚斜笑对霍去病赞道:“真是好箭法,好骑术!”
从不知道谦虚为何物的霍去病罕有地抱了抱拳,笑道:“彼此,彼此。”
捡雁子的人低着头上前回禀:“白羽箭射死二十二只,黑羽箭射死…二十三只。”
众人蓦然大叫,只是有人喜,有人却是伤。
我的心咯噔一下,迅即又恢复平稳,只眼光柔和地看向霍去病。他听到报数,嘴边仍然不在意地含着丝笑,侧头望向我,满是歉然,我微笑着摇下头,他笑着点下头。
伊稚斜郑重地向霍去病行了一个匈奴的弯身礼,极其诚恳地说:“请再考虑一下我先前的提议。”他以单于的身份向霍去病行礼,跟随着他的众人都是满面惊讶震撼。
霍去病笑道:“我早已说过,我是汉人,只会做汉人想做的事情,愿赌服输,你不必再说。”说完,再不理会众人,只向我大步走来,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揽入怀中,半撩起我的面纱,低头吻向我,原本的喧闹声霎时沉寂。
寂静的草原上,连风都似乎停住,我只听到他的心跳声和我的心跳声。一切都在我心中远去,苍茫天地间只剩下我和他,他和我。
短短一瞬,却又像绵长的一生。从与他初次相逢时的眼神相对到现在的一幕幕快速在脑海中闪过。
在这一刻,我才知道,在点点滴滴中,在无数个不经意中,他早已经固执地将自己刻到了我心上。
在即将失去他的一刻,我才知道我有多恐惧失去他,我的心会这么痛,痛得我整个人在他怀中簌簌地抖着,但…苍天无情,现在我只能拼尽我的热情给他这个吻,让他知道我的心。
我们第一次真正亲吻,却也是最后一次亲吻,他尽全力抱着我,我也尽全力抱着他。可缠绵总有尽头,他缓缓离开了我的唇,温柔地替我把面纱理好,“玉儿,拜托你一件事情,护送我的灵柩回长安,我不想栖身异乡。那里还有个人在找…”他眼中几分伤痛,思绪复杂,忽地把没有说完的话都吞了下去,只暖暖笑着,一字字道,“答应我,一定要回长安。”
我知道他是怕我实践起先两人之间的玩笑话,追着他到地下,所以刻意嘱咐我做此事。
其实我压根没有听进去他说什么,但为了让他安心,轻点了下头,心中却早定了主意。
我的心正在一点点碎裂成粉末,而那每一颗粉末都化作了尖锐的刺,随着血液散入全身,全身上下都在痛,可面上仍要坚强地对着他微笑,我要他最后看见的是我的笑容,是我的美丽,我不要他因为我而瞻前顾后。
他又静静看了我好一会,眼中万种不舍,最终他在我额头又印了一个吻,缓缓放开我,转身看向伊稚斜的侍卫,大笑道:“借把快刀一用。”
匈奴人虽豪放,可众目睽睽下,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让众人都看直了眼。目达朵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我向她笑笑,跃到她身前把她腰间的匕首取下,又立即退开,“借用一下!回头还要拜托妹妹一件事情。”
目达朵面色大变,嘴唇颤了颤,想要劝我,却猛地一下撇过头看向伊稚斜,紧紧地咬着嘴唇,沉默着。
伊稚斜的侍卫呆呆站了好一会,铁牛木才迟疑着解刀,霍去病接过刀,反手挥向自己的脖子,我知道我该闭上眼睛,可我又绝对不能放弃这最后看他的时光,眼睛瞪得老大,一口气憋在胸口,那把刀挥向了他的脖子,也挥向了我的脖子,死亡的窒息没顶而来。
伊稚斜忽地叫道:“等一下。”伊稚斜的眼光在拾取大雁的两人面上扫过,俯身去细看堆在一旁的大雁,两人立即跪倒在地,我心中一动,再顾不上其他,飞掠到伊稚斜身旁,翻着大雁的尸身。
所有白羽箭射中的大雁都是从双眼贯穿而过,黑羽箭是当胸而入,直刺心脏。唯独一只大雁被双眼贯穿,却是黑羽。我心中有疑惑,可是这根本不可能查清楚,除非伊稚斜自己…
伊稚斜神情淡然平静,唇边似乎还带着丝笑,接过目达朵递过的手帕,仔细地擦干净手,笑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
一道寒光划过,快若闪电,其中一人的人头已经滴溜溜在地上打了好几圈滚,围观的人群这才“啊”的一声惊呼,立即又陷如死一般的宁静,都惊惧地看着伊稚斜。
杀人对这些往来各国间的江湖汉子并不新鲜,可杀人前嘴角噙笑,姿态翩然,杀完人后也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姿态高贵出尘的确世间少有,仿佛他刚才只是挥手拈了一朵花而已。
一旁跪着的侍卫被溅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却依旧直挺挺地跪着,纹丝不敢动。
伊稚斜淡淡目视着自己的佩刀,直到刀上的血落尽后,才缓缓地把刀插回腰间,不急不躁,语气温和平缓,好像好友聊天一般,“如实道来。”
侍卫磕了个头,颤着声音回道:“我们捡大雁时,因为…我们一时狗胆包天,趁着离众人都远,就偷偷将一只白羽箭拔下换成了黑羽箭。”
伊稚斜抿唇笑道:“你跟在我身旁也有些年头了,该知道我最讨厌什么。”
所有的侍卫都跪下,想要求情,却不敢开口,铁牛木恳求地看向目达朵,目达朵无奈地轻摇下头。
伊稚斜再不看跪着的侍卫一眼,转身对霍去病行了一礼,歉然道:“没想到我的属下竟然弄出这样的事情。”
霍去病肃容回了一礼,“兄台好气度!”
满面是血的侍卫对着伊稚斜的背影连磕了三个头,蓦然抽出长刀,用力插入胸口,长刀从后背直透而过,侍卫立即扑倒在地,围观的众人齐齐惊呼,伊稚斜目光淡淡一扫,众人又都立即闭上嘴巴,全都回避着伊稚斜的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伊稚斜回头淡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厚待他们的家人。”
一场比试,竟然弄到如此地步,汉人虽面有喜色,却畏惧于伊稚斜,静悄悄地一句话不敢多说,甚至有人已偷偷溜掉。匈奴都面色沮丧,沉默地拖着步子离开。西域各国的人早就在汉朝和匈奴两大帝国间挣扎求存惯了,更是不偏不倚,热闹已经看完,也都静静离去。
陈礼拖着于顺来给霍去病行礼道谢,霍去病冷着脸微点了下头,陈礼本还想再说几句,但于顺很怕伊稚斜,一刻不敢逗留,强拖着陈礼急急离去。
事情大起大落,刚才一心一念都是绝不能让他因为挂虑我而行事有所顾忌,既然心意已定,不过是先走一步后走一步而已。此时心落下,想着稍迟一步,他就会在我眼前…呆呆望着他,只是出神。
霍去病也是只看着我,两人忽地相视而笑,同时举步,向对方行去,伸手握住彼此的手,一言不发,却心意相通,一转身,携手离去。
伊稚斜在身后叫道:“请留步,敢问两位姓名?”
霍去病朗声而笑,“萍水相逢,有缘再见,姓名不足挂齿。”
伊稚斜笑道:“我是真心想与你们结交,只说朋友之谊,不谈其他。很久没有见过如贤伉俪这般的人物,也很久没有如此尽兴过,想请你们喝碗酒,共醉一场。”
霍去病道:“我也很佩服兄台的胸襟气度,只是我们有事在身,要赶去迎接家中的镖队,实在不能久留。”
伊稚斜轻叹一声,“那只能希望有缘再相逢。”伊稚斜命侍卫牵来两匹马,一匹马上还挂着刚才用过的弓箭,殷勤之意尽表,“两位既然赶路,这两匹马还望不要推辞。”
马虽然是千金不易的好马,可霍去病也不是心系外物的人,洒脱一笑,随手接过,“却之不恭,多谢。”
我们策马离去,跑出好一段距离后,霍去病回头望了眼伊稚斜,叹道:“此人真是个人物!看他的举动,结果刚出来时,他应该就对手下人动了疑心,却为了逼我就范,假装不知,一直到最后一刻才揭破。此人心机深沉,疑心很重,手段狠辣无情,偏偏行事间又透着光明磊落,看不透!”
我心中震惊,脱口而出道:“可看你后来的举止,对他很是赞佩,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活脱脱一副江湖豪杰的样子…”话没有说完,已经明白,霍去病和伊稚斜在那一刻后,才真是一番生死较量,之前两人不过是斗勇,之后却是比谋,如果霍去病行差一步,让伊稚斜生了忌惮,只怕伊稚斜送我们的就不是马了。
我一面策马加速,一面苦笑起来,“那个…只怕匈奴有军队在附近,人数虽然不见得多,但肯定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回身望去,赵信跳下马向伊稚斜行礼后,伊稚斜一行人全都翻身上了马。霍去病笑道:“果然如我所料,此人必定在匈奴中身居高位。”
身后的追兵越聚越多。马蹄隆隆,踏得整个草原都在轻颤。“他…他的名字叫伊稚斜。”我咬了咬唇。
第六章 逃命
霍去病“啊”了一声,“匈奴的单于?”
我点点头,霍去病沉默了一会后,猛然大笑起来,“今日真是痛快,竟然赢了匈奴的单于,不过现在却只能落荒而逃了。”
我一面观察着四周的地形,一面策马疾驰,“此处都是一览无余的草原,不好躲避,只要我们进入祁连山脉,我就有办法甩脱他们,有狼的帮助,绵延近千里的祁连山脉没有人能比我更熟悉。”霍去病笑着应好。
伊稚斜送我们的马的确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几个时辰的疾驰,虽已经有了疲态,可仍旧尽力在全速奔跑。可后面的追兵因为有马匹可以替换,与我们的距离已经渐近。
如果他们不放箭,我们还有希望,可如果他们放箭…我心里正在琢磨,霍去病忽地伸手要将我拽到他的马上,想让我坐到他的身前,与他共骑一骥。
我挥手挡开他,怒道:“两人两匹马跑得快?还是两人一匹马跑得快?你以为我是谁?你还在羽林营里练习箭术的时候,我已经在这片大地上亡命奔逃了。我不需要你用背来替我挡箭,我要我们都活着。”
霍去病愣了一瞬,猛一点头,“好!不过你不能让他们伤着你。”
祁连山已经遥遥在望,我和霍去病都是精神一振,身后开始有箭飞过,射的却是我们的马,看来伊稚斜不到万不得已,不想杀死霍去病,而是想活捉霍去病。
霍去病一手策马,一手挥鞭挡开羽箭,我也是轻舞绢带,替马儿划开近身的飞矢。他笑道:“玉儿,帮我挡一下箭。”拿起挂在鞍旁的弓,一手握三箭,去如流星,奔在最前面的三个人的马几声惨嘶,瘫倒在地。
我挥着白绢卷开飞至的箭,笑赞道:“好箭法,难得射中的都是马的前额。”
霍去病得意地眨了下眼睛,“多谢夫人夸赞!”我冷哼一声,猛然收回绢带,他立即手忙脚乱地挥鞭打箭。
看到他的狼狈样子,我刚板起的脸又不禁带了笑,笑容未落,一支箭竟直射向我的背心,我俯身避开,却不料一箭更比一箭急,箭箭都直射我要害,再不敢大意,白绢舞得密不透风,全力挡箭。
霍去病那边却依旧只是箭冲马去,他怒吼道:“你们要射冲我这里来!”
望见目达朵挽弓箭射向我的咽喉,我不敢相信下,手势一滞,一支箭穿过绢带缝隙,飞向前胸,霍去病顾不上替自己的马挡箭,甩鞭替我打开,马屁股上已经中了一箭,所幸伤势不算重,反倒刺激得马儿短时间内速度更快。
“玉儿!”他气叫道。
我茫然地看向他,看到他的神色,立即醒悟,“对不起,再不会了。”
目达朵依旧一箭箭射来,我一下下挡开。她的面色平静无波,箭法精确,我也冷静清醒,动作迅捷。只是,只是…我不明白,那个在我身后叫我姐姐的人儿哪里去了?这个草原上只有背叛吗?
目达朵对身旁的人吩咐了几声,她身旁的人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听命,不再只射我的马,而是开始射我。
伊稚斜的身影出现在人群中,“朵儿,你在干什么?”
目达朵手一颤,不敢回头看伊稚斜,只叫道:“单于,我们活捉霍去病,可以威慑汉朝军队,激励匈奴士气,可这个女人没有用,这样做可以扰乱霍去病的心神,增加我们活捉他的机会。”
伊稚斜没有说话,赵信叫道:“单于珍惜人才,想劝降霍去病,可霍去病的性格绝对不会归顺我们,如果单于想活捉霍去病,王妃的话很有道理。”
伊稚斜看着霍去病,思量了一瞬,颔首同意。
霍去病看我面色几变,急问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祁连山,强笑了笑,“我要赌一把了,如果我猜对了,我们也许能争取到机会。”
霍去病点了一下头,“但是不要干蠢事,我不会接受,要活一块活,要死一块死。”
“知道!”我一手舞着绢带,一手缓缓去解面纱,眼睛紧紧盯着目达朵,目达朵终于面色不再平静,掠过惊恐之色,手势越发快,箭如流星般而来。看她的反应,我的猜测应该有很大可能正确。
面纱松开,飘扬在风中,我笑看向伊稚斜,他面色骤变,一声断喝:“住手!”弓箭立止,几只来不及停的箭也失了准头,软绵绵地落在地上。
我一面笑向伊稚斜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一面暗暗拿箭刺向马儿的屁股。伊稚斜一脸茫然迷惑,怔怔发呆。我的马儿已飞一般地急急蹿向祁连山,霍去病紧随身侧。
伊稚斜望向目达朵,“朵儿,你看到了吗?那…那是玉谨吗?”
几百人的队伍追在我们身后,却再没有一个人射箭,目达朵叫道:“不…不知道,不过应该不是。单于,玉谨已经死了,如果真是玉谨,她不会这样的。”
伊稚斜茫然地点点头,“她应该恨我的,不会朝我笑的。”蓦地冲着我大叫道:“玉谨,是你吗?究竟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