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想嘻嘻哈哈地回答他,可突然发觉他的眼神很认真,我不敢乱开玩笑,老实地说:“以前有点,现在没有了。其实,最近一直在麻烦你,我很感激你。”
他淡淡说:“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他向小书房走去,关上了门,我一个人坐了会儿,想不通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怎么说变脸就变脸。爬起来,去敲门。
“什么事情?”
“没有空调,你现在也不见得能习惯,让这扇门开着吧!反正冬天睡觉穿的也多。再说,开着门,如果睡不着,我们也可以聊聊天。”
见他没反对,我拉开了门。
关了灯,爬上床,棉被应该刚洗过,能闻到阳光的味道。那个人阳光下的身影又浮现在我眼前。海南不会这么冷,会很温暖,阳光也会很灿烂,他应该会在阳光下微笑,他会不会偶尔想起我呢?想起我们在寒风中的相依相偎?大概不会!海南是那么温暖的地方,他应该不会想起纽约的风雪…“苏蔓!”
“嗯?”陆励成的叫声将我唤醒。
“我已经叫了你十一声。”
“抱歉,我没听到。”
他问:“你在想宋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我沉默着,答案却已经分明,他也没再多问。
在沉默的黑暗中,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那么微弱,那么悲伤,那么无助,让我不能相信说话的人是我。
“你会…偶尔、突然想起麻辣烫吗?我是说…某个时刻,比如黑暗中,比如一个人在地铁里,比如走在路上,比如听到一首歌,或者吃到一种食物…”
“如果有这么多‘比如’,你应该把偶尔和突然去掉。”
“我只是想知道你会怎么办?”
“我不会想起许怜霜。”
也许这也是一种方法,拒绝承认自己的伤口,就可以认为它不存在。
我不知道心底的伤还要多久才能好,更不知道还需要多长时间,我才能云淡风轻地想起他。努力在遗忘,也以为自己能克制,可是某个瞬间,关于他的一切又都会如潮水一般涌上来,整个人会如同置身于水底,四周充溢的全是悲伤和绝望。
第十六章 烟花
爱情难以遮掩,它秘藏在心头,却容易从眼睛里泄露。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除了我和陆励成,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饭,手里的活都已经干了一半。
我非常不好意思,竟然第一天在别人家里就睡“懒觉”,涛子安慰我:“没事,我舅不是现在还在睡吗?大家都知道城市里和农村作息时间不一样,外婆还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吵着你们。”
涛子和我聊了一会儿后,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陆励成的姐姐和嫂子在厨房里忙碌,准备年夜饭。我刚走到厨房门口,他姐姐就推我出来:“这里面的活你做不来的,你去看电视,若不喜欢看电视,就叫成子陪你出去转转。”
她看陆励成还没起来,想扬声叫他,我忙说:“不用了,他平日里很忙,难得睡个懒觉,让他睡吧!”
他姐姐又想给我泡茶,端零食。晶晶在远处叫:“阿姨,我带你去玩。”
我像找到了救星,立即逃向晶晶,姐姐和嫂子都在后面叮嘱:“照顾好你阿姨。”
晶晶掩着嘴偷笑,我对着晶晶苦笑。晶晶牵着我的手,沿着一道溪流而行:“我大姑和我爸都紧张得很!”
“紧张什么?”
“小叔好不容易找了个婶婶回来,他们都怕做得不好把婶婶给吓跑了。”
我闹了个大红脸:“我不是,我不是…”
晶晶小大人似的说:“我知道,你们还没结婚,就是没结婚,才怕你会跑呀!唉!我小叔是我奶奶的心头病,以前一过年,奶奶就不开心,还常常对着爷爷的照片哭,今年她最高兴了。奶奶说了,要是我表现好,婶婶喜欢我,就给我很多压岁钱。”
我哭笑不得,难怪小丫头这么殷勤,感情有奖金可拿呢!
“你带我去哪里?”
“快到了。”说着话,转了个弯儿,在背风向阳处,一个塑料大棚出现在眼前。
“就这里,进来!”晶晶拉着我钻进塑料大棚,我“啊”的一声惊叹。眼前是一片花的海洋,红色、紫色、黄色、粉色…大朵的月季,小朵的蝴蝶兰,在大棚里高高低低的架子上怒放。
晶晶背着双手,看着我问:“喜欢吗?”
我点头,她得意地笑:“女生没有不喜欢花的,你喜欢哪一株,随便挑。”
花丛里传来笑声,涛子站起来:“你可真会做人情。”
晶晶有点脸红,瞪了涛子一眼:“这里有我种的花,那些,那些都是我浇水的!”
涛子好脾气地说:“好好好!你种的。”
我一边在架子里看花,一边问:“这是你弄的?”
“嗯,今年是第二年。”
“怎么样,市场如何?鲜花的生意好像不太好做。”
“鲜花的生意是不好做,农村人不消费这玩意儿,只有城里人买。云南那边四季如春,适宜花草生长,又已经形成规模效应,成本便宜。即使加上飞机运输费,到了西安、宝鸡、汉中这一带,仍然比我们当地的鲜花有竞争优势。”
我观察着他的花说:“你做的不是死花生意,卖的是活花?”
他朝我竖了一下大拇指:“对!我卖的是活花,到了市场上就是盆花。云南的气候毕竟和我们这里不一样,花的品种有差别,而且活花的运输成本太高,所以我的花市场还不错,尤其是逢年过节,今年光春节前就出了一棚的花。”
我估量了一下大棚里的架子数,每排架子上的花株数,再根据我所了解的花市价格行情,很敬佩地说:“应该有三五万的进账吧?”
他很惊奇:“你比我舅算账还算得快!没错,扣除化肥、人工、运输,大概能净落三万多。”
“你舅的专长不是算账,我的专长是算账,所以我要给他打工。”
涛子笑,指着一株水红的扶桑花说:“这株好看,过会儿我找个花盆,把它移进去,放到你房里。”
“那我不客气了。”
晶晶赶忙说:“是我带阿姨来的。”
我和涛子都笑,涛子说:“知道了!待会儿奶奶问起,你的功劳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