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们还去了一家同性恋酒吧,陆励成绝倒:“你和许怜霜的生活可真丰富。”
“我们俩很好奇,来过几次,麻辣烫喜欢喝这里的一款鸡尾酒,所以我们偶尔会来。”
以前我和麻辣烫来时,无人答理,可这次所有人都对我们行注目礼,只是不知道他们看上的是陆励成还是宋翊,有男子端着酒杯想过来搭讪,可看清楚宋翊的神色后,又立即离开。
等从酒吧出来,已是深夜两点,我累得实在不行,脚痛得再走不动,直接坐到马路沿上。
陆励成说:“这么找不是个办法,北京城里到处是酒吧酒店,她若随便钻到一家不知名的店里,我们找到明年也找不到。”
宋翊又在给麻辣烫打电话,仍然是关机。他却仍然在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我看不下去,说:“别打了!”
他猛地将手机扔出去,手机砸到墙上,变成几片掉到地上,机器人般的女声重复地说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陆励成走过去,跺了一脚,声音戛然而止。
夜色,变得宁静,却宁静得令人窒息。
宋翊抱着头,也坐到了马路沿上,我看着远处的高楼发呆。麻辣烫,你究竟在哪里?
一弯半月浮在几座高楼间,周围的灯光太明亮,不注意看都不会发现。
我跳起来:“陆励成,开车!”
宋翊仍抱头坐在地上,我和陆励成一左一右,把他拽上车。
“去哪里?”
“去我家,我以前的家。”
陆励成很是诧异,却没有多问,只是把车子开得风驰电掣,大街上的车辆已经很少,不一会儿,就可以看到我住过的大楼。
已是深夜,大多数的人已经入睡。高楼将长街切割得空旷冷清,只有零落几个窗户仍亮着灯,越发衬得夜色寂寞。
寂寞冷清的底色上,一个乌黑长发,红色风衣的女子靠着一根黑色雕花灯柱,抬头盯着天空;迷离忧伤的灯光下,夜风轻撩着她的头发,她的衣角。
我示意陆励成远远地就停下车,宋翊呆呆地盯着那副孤单忧伤的画面。
“麻辣烫告诉我,她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站在那根灯柱下,她告诉我你就像油画中的寂寞王子,你的忧伤让她都有断肠的感觉。我想她应该一直在好奇你为什么忧伤,她一直在努力闯入你的心中,不管是她乱发脾气,还是盗用密码偷看你的相册,她所想做的只是想知道你在想什么。麻辣烫的父母反对你们在一起,说心底话,我也反对。”
陆励成深盯了我一眼。
“我反对不是因为我自己,而是你对麻辣烫太不公平。她不是你赎罪的工具,更不是许秋的替代品,你知道吗?麻辣烫恨许秋!”
宋翊震惊地看向我,陆励成则一脸茫然。
我说:“她在你面前是不是从没有提过许秋?当然,你也不敢提,所以她不提正好合你心意。可你想过吗?以你和她的亲密关系,她怎么从来不谈论自己的姐姐?许秋在你心中是完美无缺的恋人,可在麻辣烫心中,她并不是一个好姐姐,甚至根本不是她姐姐。”
宋翊想说什么,我赶在他开口前说:“你有爱许秋的权利,麻辣烫也有恨许秋的权利。我不管你多爱许秋,你记住,如果你因为麻辣烫恨许秋而说任何伤害麻辣烫的话,我会找你拼命!”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寂静得能听见我们彼此的心跳声。
很久后,陆励成问:“我们就在这里坐着吗?”
宋翊的声音干涩:“怜霜是不是还不知道她的肾脏来自许秋?”
“我想是,许伯伯应该刻意隐瞒了她,否则以她的性格,宁死也不会要。”
“她就这么恨许秋?许秋顶多偶尔有些急躁,不管是同事还是朋友都喜欢她…”
我的声音突地变得尖锐:“我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权利!你怎么爱她是你的事情,麻辣烫如何恨她也是麻辣烫的自由!”
我跳下了车,向麻辣烫走去。
走到她身边时,她才发现我。她丝毫没有惊讶于看见我,平静地说:“蔓蔓,如果我没有看见他多好,他永远是我的美梦,不会变成噩梦。”
“很晚了,我们回家好吗?”
“家里有很多镜子,我不想回去。”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今天一直在照镜子,我才发现,原来我和许秋长得还是有点像的,我们的额头和眼睛都像爸爸。蔓蔓,真惨!是不是?这个人我永生永世都不想见,可竟然要天天见。”
我想了半晌,才说:“没事的,现在科技发达,正好你的眼睛也不够漂亮,我们可以去做整容手术。”
麻辣烫微笑,发丝在她笑容背后忧伤地飘拂。
“可是它怎么办?”麻辣烫指着自己的肾脏部位。
我悚然变色。
她笑着说:“你一个外人都能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怎么可能猜不出来?我今天一直在回忆宋翊的一切,突然间我就想明白了一切。我在医院里听到的他的痛哭失声是为了许秋,他的哭声让我心动,可他哭泣的对象却是我恨的人,多么讽刺!妈妈告诉我的许秋死亡日期是假的,难怪这个肾脏这么适合我,因为它流着和我一样的血。”
麻辣烫握住了我的手:“我还想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见宋翊,不是因为你的苹果,而是因为你。他站在楼下,哀伤的是许秋,想念的却是你。”
“不是的,我…”我觉得我的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腾,整个人似乎都被拧着疼。可麻辣烫的表情仍然是这样平静,就好似一切都是别人的故事。
“对不起,蔓蔓!原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在你流血的心上肆无忌惮地快乐起舞,还要逼着你和我一块儿笑。”麻辣烫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起伏,眼中泪珠盈盈,“我很开心,因为你自始至终选择的是我,即使那个人是你暗恋多年的宋翊。可我却对不起你,其实,我后来已经察觉你和陆励成不是什么男女朋友,你和宋翊相处尴尬,可我假装不知道,甚至刻意逃避,只想去抓住我的梦想。我以为我和许秋是不一样的人,现在才发现我们的确是姐妹,我们都自私虚伪,都善于利用他人的善良,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从来没把姐妹亲情当一回事。蔓蔓,原谅我,原谅我…”
麻辣烫的脸色越来越青,突然之间身子就软了,向地上滑去,我一把抱住她,却自己也被她坠得向地上倒去,两个人全摔在了地上。
我惊恐地大叫:“陆励成,陆励成…”
陆励成和宋翊冲过来,一个扶我,一个抱麻辣烫,我推陆励成的手:“车,车,医院…”我全身都在发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励成立即去开车,宋翊把麻辣烫抱到车上,陆励成开足马力向医院冲去。
还没到医院,我们已经被警车盯上,两辆警车在我们后面追,大喇叭叫着,命令我们停车,一辆警车从辅路并上来,想在前面拦截住我们。
陆励成询问宋翊:“你想怎么样?”
宋翊盯着麻辣烫,头都未抬地说:“我想最快赶到医院。”
陆励成微微一笑,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向前面的警车冲去。警车吓坏了,牧马人是越野吉普,相当于两个它的分量,它完全没有胆子和牧马人相撞,立即猛打方向盘,堪堪避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