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已经凌晨六点,东边的天空泛起橙红,医院大楼的玻璃窗反射出一片片的暖光,空气却是分外清冷。不知道是冷,还是怕,我的身子瑟瑟发抖。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

折腾了一晚上,陆励成脸上的胡楂子都冒了出来,衣服皱皱地团在身上,再加上脸上的伤,说有多落魄就有多落魄。我想摇头,可看他形容憔悴,于是说:“外面有一个早点铺子,我们去喝碗豆浆吧!”

我点了三份早点,吩咐两份在这里吃,一份打包,和陆励成解释:“一份给宋翊。”

陆励成一边喝豆浆一边问:“你能和我说一下究竟怎么回事吗?否则我想帮忙也帮不上,许怜霜的肾脏为什么会突然衰竭?”

我胃里堵得难受,可我现在肩头担子很重,麻辣烫已经躺在病床上,我不能再躺倒,逼着自己小口小口地喝豆浆:“麻辣烫有一个姐姐叫许秋,五年前或者六年前,反正在我认识麻辣烫之前,车祸身亡,开车的司机是许秋的男朋友宋翊。许秋死后,肾脏移植给麻辣烫,麻辣烫的父母隐瞒了这个事实。宋翊真正爱的人是许秋,麻辣烫昨天发现了这个秘密,同时发现自己的肾脏是许秋的。她不是肾脏衰竭,她只是大脑对身体发出指令,排斥、消灭侵入她身体的异物。”

陆励成听得呆住:“像电视剧。”

“在电视剧里,这是狗血剧情,在现实生活中,这叫痛苦。”

陆励成叹息:“我现在终于明白宋翊了,他在工作上总是宠辱不惊、波澜不兴。我以为他是故作姿态,原来他是不在乎,难怪他到北京都一年了,却一直没买车,完全不像是国外回来的人,肯定是车祸后不能再开车了。”

我像吃药一样吃完了早点,把打包的早点递给他:“麻烦你送给宋翊。”

“你不去?”

我摇摇头。

陆励成回来后,问我:“宋翊一直守在麻辣烫病房前,打都打不走,他的样子很糟糕,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疲惫地说:“我暂时不想见他,我们先去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

他说:“算了,一点小伤折腾两三个小时,有那时间还不如回家睡觉。”

因为是周末,看病的人特别多,不管是挂号的窗口,还是取药的窗口都排满人,光排队都累死人。

我问:“你家里有酒精什么的吗?”

他呆了一呆,说:“有。”

“那就成。”

已经走出医院,他却说:“你先去车边等我,我去趟洗手间。”

我点点头,一会儿后,他才回来:“走吧!”

周末的早晨不堵车,去他在市中心的家只需三十分钟左右,可因为他一夜没睡,竟然开错路,我们多绕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他家。

他让我先在客厅坐一坐,进去找了一会儿,拿出个特奢华的急救箱,我当场看傻:“你抗地震?”

他呵呵笑着没说话,打开箱子,一应俱全,我偏了偏脑袋,示意他坐。我用棉球蘸着酒精先给他消毒,他低眉顺眼地坐着,安静得异样,完全不像陆励成,搞得我觉得心里怪怪的:“你怎么不说话?”

他笑了笑,没说话,我把药膏挤到无名指上,尽量轻柔地涂到他的伤口上。

“OK!一切搞定。”我直起身子向后退,却忘了急救箱放在身侧,脚被急救箱的带子绊住,身子失衡。他忙伸手拉我,我借着他的扶力,把缠在脚上的带子解开。

已经站稳,我笑着抽手:“谢谢你。”

他好像一瞬间仍没反应过来,仍然握着我的手,我用了点力,他才赶忙松开。他凝视着我,似乎想说什么,我一边收拾急救箱,一边疑惑地等着,最后,他只是朝我笑了笑。

我把急救箱放到桌上,去提自己的手袋:“我回去了。”

他去拿钥匙:“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的回去,你一整天没睡,你敢开车,我还不敢坐。”

他没多说,陪着我下楼,送我上了计程车。

第二十二章 谜底

谜底已在眼前,一切就这样水落石出,我们无法逃避黑暗,却可以选择拥抱光明。

回到家,吃了两片安神药,一头扎到床上,昏死一般睡去。

醒来时,头很重,身体很累,不明白自己为何大白天睡在床上,一瞬后,才记起前因后果,突然间很想再去吃两粒药,我已经太疲惫!可终是不能放纵自己。

爬起来,洗完澡,赶去医院。刚出电梯,就看到宋翊和陆励成并肩站在窗户前,没有交谈,只一人夹着一根烟在吸。阳光本来很明亮,可缭绕的烟雾,让一切灰暗。

听到脚步声,陆励成转头看向我,我问:“麻辣烫醒了吗?”

“醒了,不过她不肯见我们。”

我点下头,从他们身边走过,刚推开病房门,在沙发上打盹的王阿姨立即警觉地直起身子,看是我,才放松了表情,又坐回沙发上。

我走向病床,麻辣烫听到声音,侧头叫:“妈妈?”

我呆住,疑问地看向王阿姨,王阿姨眼里含着泪水说:“是苏蔓来看你了。”

此时,我已走到她的病床前,麻辣烫笑着说:“哦!我看出来了。”

我俯下身子,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

看着她脸上的微笑,我想大哭,又想怒吼,很好?这就是很好吗?可一切的一切只能化做沉默。

麻辣烫叫:“妈,我想和蔓蔓单独待一会儿。”

王阿姨立即站起来:“好,你们说话,我下去转转。”

“妈?”

“什么?”王阿姨手搭在门上问。

“不要再骂宋翊了。”

王阿姨勉强地说:“不会的。”

等王阿姨关上门,麻辣烫笑着摇摇我的手:“屋子里就剩我们两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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