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还在机场吗?”
“对。”
“在什么位置?”
“出口取行李的地方。”
“原地别动,等着我。”
“你……”许冬言想问问怎么会是他。宁时修却说:“一会儿说。”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看来还真被温琴给说中了,宁时修也在包头出差。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兴奋,风似乎也没那么冷了,困意早已一扫而空。
大约半小时以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衣、深色牛仔裤和马丁靴的高个子男人,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似乎早就想到了许冬言落脚的位置,一进大厅就直奔她而来。
两人视线对上,他朝她伸出手。在她迎上去时,他一手顺势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手护着她的背,半拥着她往大厅外走。
刚才那位小旅馆大姐又凑上来,问他们需不需要住店。这一次她像是锁定了猎物一样,跟了他们几十米,一路还将宾馆房间的照片一张一张拿给他们看。
宁时修不耐烦地挥挥手:“我们两口子这就回家了,别耽误您做生意,您快去问问别人吧。”
虽然知道他说这话完全是用来唬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许冬言的心却蓦然狂跳了起来。
果然,大姐一听这话就不再跟了,悻悻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许冬言问他:“你怎么来了?小刘呢?”
中时修脸色一沉:“别跟我提他。”
“哦,你怎么来的?”
“开车。”
“外面正下雪呢。”
“嗯,大半夜的没有大巴车,只能开车。”
许冬言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电量低的警示声,她拿出一看,手机已然进入了自动关机的状态。
两人相视一笑,宁时修说:“还好在这之前接到你了。”
这时候宁时修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他接通电话,听了几秒,用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说:“我让你去接个人,你却在钟点房睡过了?”
对方似乎在解释着什么,宁时修有点不耐烦:“你回头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许冬言走在他身边,明显感到了他的不悦。
冷风肆虐,许冬言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个时候,应该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宁时修看了她一眼,停下脚步,解下脖子上的羊绒围巾替她戴上。
许冬言推揉了两下,使顺从地任由他将围巾一圈一圈地裹在自己的脖子上。
宁时修说:“来这种地方还臭美个什么劲?也不戴个帽子。”
许冬言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有帽子。”
宁时修仔仔细细地替她围好,确定遮挡住了耳朵和嘴后,他笑了,笑得有点不怀好意:“没关系,我们队里有的是帽子,到时候送你一顶。”
许冬言往下扯了扯围巾,露出嘴巴:“天亮以后会不会暖和一些?”
“会吧,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上了车,许冬言问他:“怎么项目资料上都没你的名字?”
“这项目一开始不是我的,原来负责这事的人搞不定,我临时顶上的。”
“哦哦。”许冬言点着头,“看不出你还是救火队员啊。”
宁时修无声地笑了笑。
许冬言又问:“你一早就知道是我过来吗?”
“不知道。是昨天晚上,我们单位联系不到小刘,就来找我。我一看那号码,才知道是你。”
“所以……你就连夜开车来接我?”
听她这么问,宁时修局促地清了一下嗓子说:“是啊,不然呢?”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大雪天的连夜开车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如果是那样,我就得问问,为什么每次遇到你都没好事?”
许冬言呵呵地笑:“一物降一物呗。”
宁时修也笑了。
正常情况下,回去的路程只需要三个小时,但是雪越下越大,究竟要走多久,宁时修也不确定。
八点多钟时,天色依旧灰蒙蒙的。雪越来越大,车速也越来越慢。车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这种场景在B市是见不到的,而这漫天的飞雪,也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敬畏感来。
许冬言想,如果身边坐着的不是宁时修,她大概会觉得害怕吧?因为有他,她全然不用去想后面该怎么办,只想着跟着他,什么都不用担心。
宁时修以为她是累了,说道:“前面有个服务区,一会儿可以休息一下。”
“嗯,正好吃点东西。”
不一会儿就到了宁时修说的那个服务区。之前路上没见到什么人,可加油的车子却排了很长的队伍。服务区里的小商店里也是人头攒动,随处可见赶路的人。
宁时修对许冬言说:“你先去买点吃的,我一会儿加好了油去找你。”
许冬言点头,走之前,她又提醒他:“我手机没电了。”
宁时修朝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不走远。”
她这才放心地下了车。
宁时修一直目送着她进了小商店后才重新挂挡,跟着前面的车辆往前挪了几米。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轮到他了。加油的空当,他问帮他加油的师傅:“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师傅有点意外:“您还不知道啊?因为大雪下了一夜,现在前面封路了,暂时都走不了了。”
“那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解封?”
“这不好说。得看天气吧,最快也是明天。”
宁时修点了点头,交了钱又问:“这附近有住宿的地方吗?”
师傅朝后面的小楼指了指:“里面有个旅店,附近就此一家。您也看到了,人这么多,要是住宿可得早点去。”
“好的,谢了。”
了。宁时修把车子停到小商店门外,下车前打了个电话给小刘:“大雪封咯了。”
“我正想跟您说呢,大巴车都停运了,我得明天回去了。”
“好的,回头联系,您也注意安全。”
“嗯。你自己注意安全,现在我手机没电了,你帮我跟队里的人说一声。”
宁时修走进小商店,扒拉开人群,才看到角落里的许冬言正拎着一小袋茶叶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桌人旁边。
看到宁时修,她随口抱怨了一句:“没位置,没买泡面。”
宁时修拉着她往外走:“走吧,换个地方吃。”
馆前厅又小又灰暗,他们进去时,收银员正坐在吧台后面看电视。
出了店门,拐到商店的后面,宁时修找到了服务区里唯一的那家小旅馆。旅宁时修走上前:“还有房间吗?”
收银员抬头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回答道:
六百。”
“一晚上四百,押金两百,一共六百。”
宁时修抬头看着墙上的价目表:“您这儿不是写着两百吗?”
“那是之前的报价,今天什么情况啊!”
宁时修也没多说:“那开两间吧。”
“只剩一间了。”
“所有的房型都没了?”
“没了。这间还是我们工作人员值夜班时住的地方,刚让人打扫出来的。”
“那就这间吧。”
收银员这才拿出一个小本子开了一张押金单:“有一间就不错了,外面些人今天只能睡车里喽!”
房间,这倒是让她有点局促。
听了宁时修和收银员的对话,许冬言也明白今天是走不了了。不过只有一个房间,这倒是让她有点局促。
她跟着宁时修进了房间,房间里一股腐败的味道。她正想开窗通通风,宁时修说:“你不冷啊?”
“我……我……我受不了这味道。”
宁时修挑眉看了她一眼,笑了:“紧张什么?”
许冬言心事被说中,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把她的行李靠墙放着:“别开窗了,开着门晾一会儿吧。”
“今天为什么走不了了? ”许冬言问。
“前面封路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走?”
“最快也要明天。”
许冬言无奈:“这就是出门没看皇历的结果……”
“别抱怨了,一晚上没睡,趁现在休息一下吧。”
“我现在不困。”
房间里有一台29英寸的老电视,可惜连遥控器都没有。不过这种时候能看电视打发时间已经不错了。许冬言摸索着电视机上的换台键,一连换了十几个频道,只有两三个是有图像的,但信号也特别差,图像断断续续的。
在许冬言和电视机较劲的工夫,宁时修先给手机充上了电,然后洗了手,坐在沙发上开始剥茶叶蛋。他的手指又细又长,十分灵活,轻巧地剥掉了蛋壳的三分之二,留下下面一点亮好让手拿着。
他把第一个剥好的茶叶蛋递给许冬言:“中午就凑合一下吧。”
许冬言长这么大,除了温琴,她还没在别人那里享受过这种待遇,突然有点不适应:“谢……谢谢!”
宁时修继续去剥剩下的茶叶蛋,无所谓地说:“一个茶叶蛋而已,放心吃吧,不会让你肉偿的。”
许冬言撇撇嘴,咬了一口。有点凉了,但也觉得很好吃。
这时候,宁时修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擦了擦手起身去接电话。
看他那接电话时一本正经的神情,许冬言知道这大概又是工作电话。此时电视里的声音嘶嘶啦啦的,显得异常吵闹。许冬言索性关掉电视,静静地听着他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他对电话另一边的人说:“有事随时打给我,我明天回去。”
屋子里的气味已经散了不少,挂上电话,宁时修随手关上了门。他回过头,看到许冬言有点不自在地坐在床边仰着脑袋,假装若无其事地研究着天花板上的日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