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黑了,许冬言没有犹豫,开车进了山。好在这次没有找错,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施工队的警示牌。
车开不过去,许冬言下了车走过去,却发现工地里面没什么人,应该是下工休息去了。然而工人们的住处似乎也不在附近,看来是白跑了一趟。
一阵风吹过,有不知名的鸟的叫声在峡谷中国荡。
许冬言转眼看向身后,夜色深沉,山路险峻,她这才开始有点害怕。先去找个住的地方,明天再来吗?她有点等不及了。
她拿出手机,想给宁时修打个电话,知道她身处险境他应该不会不管不顾。
可是拿出手机后她才发现,山里基本没有信号。
又是一阵鸟鸣,凄厉而尖锐,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向她,晃得她睁不开眼——是手电的光。她连忙抬手挡了挡,眯着眼打量着来人。那人身材魁梧,逆光打量下也只能看到裤子和鞋,依稀看得出衣着也比较朴素。
大晚上的,周围也没有其他人,许冬言突然有些紧张。
“你……你什么人啊”原来那人也跟她一样紧张。
许冬言松了一口气说:“我是之前联系好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那人把手电筒放下,让光对着地面,奇怪道:“大晚上的采访什么?”
“飞机晚点,就来晚了。”
“哦,你明天再来吧。”说着,那人就要往回走。
许冬言连忙叫住他:“工人不住在这附近吗?”
那人头也不回地说:“哪能都住山上啊?大部分住山下。”
许冬言连忙上了车,调了个头追上那人,缓缓跟着他问:“那大部队住在山下什么地方?”
那人睨了她一眼:“叫你来的人没告诉你吗?”
许冬言不敢说不知道,也不敢说手机没电了,只好说:“说是说了,但是路不熟悉啊。”
人不耐烦道:“沿着山路一直下山,从山脚下一个朝右的岔路口拐进去,走不了一公里就能看到一排临时搭建房。”
许冬言默默记下路,又问:“那设计院的人也住在那儿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去那边问问工头吧。”
“多谢了。”
许冬言刚想升上车窗,那人又说:“你小心点,晚上山路不好走,前几天刚有辆车翻下去。”
他不说还好,他这一说许冬言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打开远光灯,以十迈的速度慢悠悠地下了山。
到了山下,那些临时搭建的蓝白房子并不难找,但这个时候工人们已经熄灯了。
许冬言走到一个还有些光亮的房门前叫了一声:“工头在吗?”
没人搭理她,她又连续叫了两声,从房间里出来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他眯着眼睛看她:“找谁啊?”
“找工头。”
“我就是,啥事?”
“我是这次过来跟工采访的记者……”
话没说完,那人就骂了一句脏话:“大晚上的采访什么啊?”
许冬言连忙解释:“我今天刚到,设计院的人就告诉的我这个地址。”
那人一听,语气缓和一点:“他是不是以为你白天来啊?”
“对对,我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
“设计院的人不住这边,这里都是工人。他们住在前面十几公里处的那个镇子上。”
“那怎么走?”
“就这一条路一直走,旅馆好像叫什么辉的。镇上旅馆不多,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的,多谢。”
许冬言按照那个工头的话又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找到那家星辉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她拿出手机,应该是有信号的,可是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在包里翻找充电器,不由得暗骂一声:小陶真是猪脑子,这时候充电器比避孕套可重要多了,该带的东西不带!
她只好跟宾馆前台打听宁时修住哪个房间。别看这只是小地方小旅馆,服务员还挺有职业操守,坚决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许冬言无奈,只好说:“那先给我开间房总行吧?”
“不好意思,今天客满了。”
许冬言想跳起来掐人,但折腾了两天一夜,她已经没有力气了:“那你看我怎么办啊?”
服务员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好意思。”
这时候,身后响起救命的声音:“许记者?”
许冬言听到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喜出望外,回头一看果然是山子。许冬言几乎要哭出来了:“可算找到你们了!”
山子原本是出来抽烟的,没想到会遇到许冬言。他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没听说你要来啊!”
许冬言顿了顿说:“嗯,临时决定的。”
“你们公司临时决定的‘!你不是不在卓华了吗?”
许冬言抽动嘴角:“说来话长。”
“那也该打电话叫我们去接你啊。你是怎么找来的?”
“社里给了地址。”
“嗬,真厉害!那头儿知道吗?”
许冬言没吱声。
山子似乎悟出点什么:“我懂我懂,意外惊喜嘛!嘿嘿嘿!”
他走到前台:“先不说别的,先把东西放一下,你这一路肯定累了。服务员,开间房。”
“不好意思,客满了。”
“客满了?”山子不免有些犯愁。他们这队伍里一个女人都没有,也没有能搭着住的。
他愁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干吗非得和女人搭着住?有个男人也可以嘛!
他拿起前台的电话,拨了一个短号码:“头儿,下来一下呗。”
宁时修正要睡觉,听到山子这无赖的声音,以为他喝了酒:“干什么?”
“有急事。”
“明天再说。”
“能明天说的那还算急事吗?您快下来一下吧,不然后悔了可别怪我。”
这臭小子,还学会卖关子了!宁时修无奈,只能穿衣服下楼。
他穿着军绿色的大丁恤和五分短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沙滩凉鞋,慵懒地从楼上走下来。
原本还有些睡意,但看到许冬言的那一刻时,宁时修不由得愣住了。但那眼中的惊诧和喜悦都只是一闪而过。当许冬言转过身看向他时,他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静。
一年多没见了,再见面,宁时修对她说的第一话竟然是:“你怎么来了?”
当着宁时修的面,许冬言不能再编什么谎话,她反问:“你说呢?”
山子见状连忙说:“许记者来肯定是工作啊,头儿你明知故问。”
宁时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山子识相地闭了嘴。他看向许冬言:“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做的工作,明天回去吧。”说着就要转身上楼去。
许冬言在他身后冷冷地冒出一句:“你管不着!”
宁时修和山子听了都不由得一怔。山子心想这姑娘胆子不小。宁时修却是在想,这家伙又开始作了!
许冬言说:”“我的去留你管不着,这是你家地盘吗?”
宁时修缓缓转过身,依旧面无表情:“那你自便吧!”
许冬言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气鼓鼓地拍了拍前台:“给我开间房。”
前台服务员欲哭无泪:“都说了,客满了。”
许冬言回头狠狠看了前台一眼,又看向宁时修,故意说:“那你让我去哪儿?这周围的小旅馆都满了,让我露宿街头吗?”
服务员还是那句话:“不好意思……”
许冬言说:“行,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我在你家大堂坐一晚上总没问题吧?”
服务员连忙说:“这个没问题。”
山子见状,以为两人是闹别扭了,难怪头儿手术这段时间也没见到许冬言。
但他跟在宁时修身边时间长,看得出宁时修对许冬言还是很在乎的,连忙上前当老好人:“许记者折腾一晚上了,再说一个姑娘家,哪能睡在大堂啊!”
宁时修微微挑眉:”“那你把房间腾出来,你住大堂。”
山子咂咂嘴:“头儿,都这时候了,您就别装了。”
宁时修瞪了他一眼,山子不怕死地低声道:“之前你们不都住一起了吗,今天再凑合一晚上怎么了?”
宁时修不禁一怔,刚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虽然不知道山子是怎么知道的,”但山子说的也的确是事实。他想说现在是现在,之前是之前,但又觉得没必要和山子说那么多。
他瞥了一眼山子身后的许冬言,发现她正竖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沉默了片刻,横了山子一眼:“去你屋里收拾一下搬出来。”
“啊?”山子惨叫,“怎么还是我啊?”
宁时修补充道:“搬到我房间来。”
许冬言一听明白了,是让山子给她腾地方。虽然现状距离她的目标还有些距离,但是好歹她能留下了,能有床睡了。时间一久,还怕撬不动他这块硬石头吗?
许冬言跟着山子回房间收拾东西。山子抢在许冬言前面,进了门连忙收起散落在地板上、沙发上以及床上的衣服。
听到身后许冬言的脚步声走近,他一边手上不停,一边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说:“有点乱哈!”
许冬言无所谓地耸耸肩:“没事,你慢慢收拾。”
山子又说:“对了,一会儿我让服务员来给你换一套新的床单被褥。”
“谢了。”
等到山子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许冬言挑眉问:“你们哪个房间?”
山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隔壁的隔壁。”
许冬言朝宁时修的房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您有啥吩咐,要我晚上给您留个门吗?”
许冬言没想到山子会这么说,一不小心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猛地咳嗽了几声。
山子说:“您也甭瞒我了,您和头儿的事我都知道了。”
许冬言好不容易缓过来,微微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头儿不是突然回去了几天?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接电话的人不是他,说他在睡觉,那就是您吧?”
许冬言想起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她和宁时修还没分开。此时既然被山子揭穿了,她也没想着否认,她这次跨越几千公里而来,本就是为了宁时修,就算现在大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以后肯定也都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