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严黛的闺蜜在网上曝光了严黛伤心落泪的视频,引得一大波严黛的粉丝去攻击南初,还有人找到南初的地址寄了一些血腥图片以及恐吓信,那阵南初都不敢外出,因为一出门就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她开始整夜整夜失眠,好不容易有次睡着了,夜里做梦,梦见自己浑身长满了嘴,可身边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说的话。
人们恶毒地指着她,咒骂她,骂她是野孩子。
南初那时跟了一个经纪团队,没啥实力,发出的声明被打回,微博被人频删,媒体通稿乱写她勾引冉冬阳,写她放料给八卦周刊炒作恋情,还乱七八糟写了一堆。
当时的经纪人无奈打听了许久才告诉南初,这件事摆明了就是冲她来的,微博底下都是骂她的水军,杂志通稿都把毛头指向她,经纪人问南初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南初那时连十八线都算不上,虽然小时候拍过很多童装广告,但一直到十六岁都没接过任何通告,平时没事就给杂志当当模特,除了通过南月如那层关系,圈里认识她的根本没几个人,加上南月如那时已经准备息影了,名声渐淡,就算平时走在路上也几乎没人能认出她来。
其实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在利益名望面前,她只是被剧组丢出来背黑锅的。
那件事的结尾——
冉冬阳发了声明,并且跟严黛宣布分手。
南初又成了众矢之的。尽管,她自己知道她跟冉冬阳之间清白得比清水还清,可就像那天那个梦境一样,就算她浑身长满了嘴,也没人相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毕竟人家连手都分了,要说跟你没点关系,还真没人相信。
几个都是小演员,在娱乐圈这潭乌央央的大池水里,就算是落下的几颗小石子,根本惊不起什么风浪,路人看客过眼忘,真正被记住的是粉丝。
于是,这三年,南初被黑得惨呐。
其实她评论不多,大概也就几百条,只是有些话简直难以入目,还有好多都是同一个号一起刷的,除了那波粉,认识她的人真不多。沈光宗就是觉得省得她看得心烦,直接关了评论。
她也很少会上微博,大多时候闲着没事才刷一刷。
刚刚等林陆骁短信的时候,闲着无聊就打开了,黑粉这兢兢业业的精神真的还蛮让她震惊的。
南初本以为收到林陆骁那条没空的短信之后应该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了,没想到很快就见面了。
那天南初在北浔市福利院院办,门外有人慌慌张张冲进来,跟院长说:“有个小孩头卡在八楼的护栏上了。”
南初跟着院长跑过去一看,红瓦砖的高墙,八楼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被卡在护栏的两条空隙之间,旁边一帮小孩围着哭。
等她们上楼,那小男孩冲她们哇哇直哭。
南初记得那小男孩,脑袋圆乎乎的,虎头虎脑,平日里很活泼,叫三宝。现在确实有点被吓到了,整个胖乎乎的小脸煞白。
南初蹲下去看了眼,福利院前年翻修过,只是当时资金不够,这幢楼没翻修,围栏还是用的不锈钢。她手扶上去,试试推了推,三宝就哇哇大哭,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姐姐,我是不是一辈子就这样了。”
南初低头看他一眼,故意说:“说不定啊。”
三宝哭得更厉害了。
南初刚准备教育他以后没事脑袋不要乱钻。
结果脖子给人一提,直接给拎到边上,身后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谁让你吓唬小孩了。”
南初扭头一看。
林陆骁穿着深绿色的消防服,肩上挎着一捆绳索,一双黑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巧了。
南初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他往边上一提,“站那边去,别妨碍我们。”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身后又上来两个人,林陆骁带人过去,蹲下,单膝跪地,确定三宝只是脑袋蹭破点皮后,指着围栏几处转头跟身后的队员说:“把工具拿过来,这四根割掉,找个人去外面托着,以防万一。”
南初静静靠着墙,看他认真的样子。
男人认真的样子确实迷人。
几人商量了一阵。
林陆骁站起来,把绳索挂好,双手撑着围栏,翻身爬到墙外,双脚顶着墙,人拉着绳索慢慢往下滑,然后用脚在墙上蹬住,双手护着三宝的脑袋,不让他坠出去。
南初发现他居然很体贴地捂住三宝的眼睛,不让他往下看,还低声跟他说:“乖,不哭。”
三宝瞬间就不哭了,小脑袋蹭在他手里。
“……”
“……”
“……”
“……”
十分钟后,等三宝获救,林陆骁顺着绳索爬上来,双手翻过围栏,人刚站定,面前站了一个人。
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居高临下、略戒备地盯着她,“做什么?”
姑娘勾唇一笑,眼睛弯成月牙,眉眼清淡,没有化妆,她伸出手,把他的领子拨正,“队长,歪了哦。”
“……”
第13章
随着南初手里的动作,林陆骁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她动作很快,帮他理好领子,马上收回手,莹白手背在他眼下一闪而过,像一道光,还带点樱花香,林陆骁收回视线,把手抄进兜里,别开目光。
刚好瞥到身后院长拉着三宝过来道谢。
跟小树苗差不多高的三宝屁颠屁颠跑过来,朝林陆骁扑过去,小手抱住他的大腿,那么小一只还没他的腿长,把头埋进他的腿间,咿咿呀呀地说:“谢谢林叔叔!”
林陆骁低头,揉揉小孩的头发,眼神难得温柔。
三宝双手环住他,人小,两只手刚好搭在林陆骁的腿根部,仰着头,脆生说:“林叔叔,你们队里还招人吗?等我长大了到你们那里去工作好不好呀?!”
林陆骁拎了拎裤腿,蹲下去,手掌摸上三宝的后脑勺,揉了两下,低笑:“那要好好读书,考军校,可不能像今天这样把脑袋随随便便卡进去。”
莫名柔和。
南初想,他以后的小孩会是什么样儿?
三宝:“好吧,今天又给你们添麻烦啦!”
林陆骁摸他脑袋:“你老这么调皮,我工作量倒是多了不少。”
院长笑笑,从后头走过来,“陆骁,不留下吃饭?”
这家福利社的院长是早年林陆骁爷爷的老战友,小时候林陆骁不懂事儿跟大人们扯皮的时候,林清远就威吓过要把他丢进福利社,院长也算是看着林陆骁长大的。
林陆骁站起来,“得回队里,下次再来看您。”
院长和蔼地点点头,随后看向南初,“你呢,要不要留下来吃点?”
南初:“下午还有通告,我车在楼下等,等会去看看宝树,马上就得走。”
院长点点头,有些欣慰:“宝树念叨你很久了,去看看吧,我先带孩子们去吃饭了。”说完,院长就带着孩子们离开,走廊上又只剩南初跟林陆骁,两人互视一眼。
林陆骁弯下腰去,收拾东西,声音清淡问道:“你在这干嘛?”
南初耸肩,无所谓地说:“做慈善啊,公众人物不都喜欢给自己立个慈善家的牌坊么?公司逼得。”
“慈善家?”
虽然不懂她个十八线有啥好给自己立这种牌坊的,但依着南初当时的表情,他也看不出异样,随便应了声,继续低头收拾东西。
南初乖张地笑:“好吧,偷偷告诉你,慈善是假的,我其实偷偷生了个孩子,怕传出去影响我的名声就扔在这儿了。”
成功吸引了注意力。
林陆骁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深沉地看着她。
南初笑,“别看我这么年轻,我其实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
林陆骁没理她,嘲讽地勾了下嘴角,弯腰去抽绳索。
南初走到他背后,微微俯身,在他耳边低声:“什么时候有空?”
林陆骁站直,垂眼睨她,“都已经孩子妈了,你还这么空,不用陪孩子?”
她笑,“得给孩子找个爸啊。”
“……”
她是怎么理所当然说出这种话的,林陆骁觉得自己简直跟这女人不是一个星球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居然还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孩子爸呢?”
南初叹息:“年少不懂事,跑了。”
“……”
林陆骁:“这么大事儿告诉我,不怕我给你捅出去?”
南初:“相信你呗,不然十六岁怎么跟你回家?”
林陆骁试着不让自己歪解这话的意思,可到了嘴边的话极其讽刺:“所以离开我家之后又去了别的男人家?还弄了个孩子出来?”
南初不答,看着他得逞地笑,那双眼尾很细,弧度柔和,上扬有点媚。
靠。
沈牧说得没错,套路确实深。
林陆骁不再作声,也不肯再搭理她,转头去收东西。
南初静看他一会儿,大概有点闲的,从衣服里掏出根烟,叼在嘴里,点燃,往后退了两步,后背刚靠上围栏,肩膀骤然一沉,刚低头,余光瞥到多了一只手,毫无防备之际,被人一把抓着给甩到边上去了。
林陆骁拽着她的肩膀,下巴指了指围栏下方空出的一块,“瞎的?空了没看见?”
南初叼着烟,看了眼围栏,吸口烟,仰着头吐了口气,沙哑的嗓音带了些懒散,“你紧张我?”
林陆骁冷笑。
身后是午后的炙阳,火辣辣烧得人心焦,南初叼着烟忘了抽,烟头升着屡屡烟灰,灰烬四落,被他眼底的冷意给震慑到了。
“我紧张的是命。”
他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几乎是一字一顿说:“每一条。”
说完,把绳索捆好,往肩上一挎,也不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南初怔在原地。
那声音里的温度,是身后的阳光也无法融化的。
以前林清远的书房里总挂着一句话。
——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
这句话真没错。
还记得他刚军校毕业那阵进入特勤中队还没多久,平林县特大地震,所有通往平林县的公路都疏堵不通,他跟着当时的中队长随了第一批空降军直奔现场,直升机降落时,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一眼望去全都是废墟,砖墙瓦落,灰白石砌,永远也数不清这下面到底掩埋了多少人。
他们拿着探测仪不停搜索生还者,谁也不知道当探测仪发出信号那刻,有多欣喜若狂,搜救犬连续工作九十几个小时,最后倒在废墟上,奄奄一息,就连最后阖眼之际,在它身下还探测出一个生命迹象。
他那时刚从废墟里救出一个,转头又奔赴战场,他搜救的场地原先是一所学校,底下被困的大多是学生,他拿着生命探测仪,发现一座高坡下有生命迹象,立马喊来了队友开始挖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