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他答“是”。
她还一直以为是自己惦记他,她一路不甘,半威胁半恐吓,把他收了之后,还小心翼翼守着护着……
叶流西说:“你个……混蛋。”
昌东回答:“是,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样?”
叶流西真是咬牙都没劲了。
她看人的眼光,有时也真是一言难尽,初次见到昌东时,怎么会觉得他老实呢?
从没想到有一天,无赖嘴脸、流氓行径这种字眼,也能安插到他头上。
叶流西说:“我今天没力气了,你等着,下次我会治你。”
昌东凑近她耳边:“下次是你来治我,还是送自己来被我治?”
叶流西差点急了,昌东大笑着躺下来,伸手把她抱伏到自己身上,低声说了句:“这样你会舒服点。”
他就是有那个本事,让她瞬间没脾气。
是舒服很多,他身体温暖,胸膛宽厚,伏上去听他心跳,一下一下,沉稳有力,让人觉得全世界都安详。
昌东环住她软滑腰身,又伸出手指慢慢勾绕她头发,初见她时,她头发只到肩侧,现在又长了些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流西睡着了,没了爪牙的小豹子,精疲力尽时,真是比小奶猫还要温顺。
昌东一直没睡,怀里温软美好,这感觉真实到让他有点害怕,总觉得一觉醒来,就会发现关内关外,其实大梦一场。
和叶流西在一起,他常有一种看不到明天的感觉。
哪怕两情相悦,抵死缠绵,都让他觉得只是眼前烟花,酣时盛宴,易冷易散,转瞬天涯。
他从来没法计划跟她的未来,就如同他计划不到她的出现。
她本来就不该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的。
来的太容易的,走的也会容易,来错的,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掰正。
昌东低下头,下巴轻蹭她发顶,低声说了句:“流西,你要记住我的话。”
我们两个,最后不要走散了。
这一天,以镇山河的一声嘹亮鸡啼拉开序幕。
李金鳌开门见到镇山河,还以为是见到了镇四海:果然老话说的没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四海者暴躁吗,这镇山河跟镇四海相处才几天,怎么性子就被带偏了?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谁得罪它了?
但接下来,他就顾不上镇山河了。
龟背蛇梅居然开花了,开的这株应该是……夕阳微雪吧?大清早的,抬头见朝阳,赏花又见夕阳,忒稀奇了。
李金鳌激动地大声嚷嚷:“哎,那个谁……高东,不是,高昌,蛇梅开花了哎……”
昌东在屋里听见了,没动。
他的名字就这么没特色?高深的姓就那么有存在感?
……
阿禾每年冬天都能见到龟背蛇梅,对开花没那么稀罕,倒是丁柳和高深先后披衣出来,围住了看了好久,丁柳实在好奇,还忍不住拿指尖戳梢头的夕阳:“这个太阳……”
高深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她手腕。
丁柳抬眼看他。
高深也愣了,讷讷松手,过了会吞吞吐吐:“太阳……都很热的,你小心被烫到。”
丁柳说:“热吗?”
是向着李金鳌问的。
李金鳌说:“不热,我刚已经试过了,就是有个样子,其实摸上去跟空气一样,什么感觉都没有……不信你看我。”
他伸出手,嗖嗖几下,砍瓜切菜一般,在那个小夕阳中间穿来划去:“看,没问题。”
丁柳看高深。
高深窘得不行,顿了顿说:“那你摸吧,现在没事了。”
人也真奇怪,迂腐刻板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有点……可爱。
丁柳没摸,过了会忽然想起了什么:“东哥不是老说要看蛇梅开花吗,我去叫他。”
她转身就往屋里跑。
高深进来的时候,丁柳已经敲了好几次门了,还纳闷地弯下腰,徒劳地试图从锁孔里看出点什么:“我东哥怎么还不起……”
高深说:“会不会一早出去了?”
“不会啊,早上我开的大门,门是从里头插上的……”
高深随手去拧门把手:“那他是不是睡太死了……”
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丁柳吓了一跳。
东哥晚上睡觉忘记锁门了?
她偷偷从打开的那一条缝里往里看,忽然觉得不对,伸出一个指头抵住门,又把门推开了些,末了推到大开。
门里没有人,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像个豆腐块。
丁柳瞪大眼睛,蓦地退后两步,看向叶流西的房门,紧接着兴奋莫名,想尖叫,又怕发出声音,想说话,又有点语无伦次,一时间手舞足蹈。
过了会,她转身抓住高深的衣袖使劲拽,几乎把他袖子拽下半截。
那意思是:你懂吗?你明白吗?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高深却觉得自己撞破了人家的秘密,特别尴尬,他示意丁柳小点声,然后屏住呼吸去关那房门——开的时候那么随意,现在去关,反而像做贼。
边关边压低声音:“小柳儿,你别嚷嚷。”
“这种事情,是人家的隐私,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你就当不知道吧,我们都当不知道。”
丁柳有点不甘心:“但是,又不是什么坏事……”
高深说:“隐私就是隐私,我们打开人家房门已经不对了,要是再去嚷嚷,或者当面打趣,会让人尴尬的……”
丁柳撅起嘴:她西姐那种凡事无所谓的性子,肯定不会尴尬的。
不过算了,高深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她就暂且按捺一下吧。
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两人头皮一麻,几乎是同时回头,自觉被抓了个现行,脸都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是昌东开门出来去洗手间,他一脸疲倦,眼周下有青黑色的暗影,显然是没睡好,正理拽衣服,很自然地跟丁柳打招呼:“早啊。”
丁柳:“……早。”
“找我有事?”
丁柳结巴:“没,没有……”
“刚好像听见你叫我。”
丁柳赶紧改口:“是……我是想跟你说,那个龟背蛇梅开花了……”
她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高深,示意见者有份,别光她一个人说话。
高深也有点手足无措:“对,确实开花了,那个太阳不热,还可以用手摸……”
昌东嗯了一声,以示知道了。
这两人,真是怪怪的。
第90章 江斩
早饭的气氛怪怪的。
高深三两口喝完粥,抓了馒头就跑了,叶流西全程没怎么抬头,细嚼慢咽,简直称得上文雅,丁柳托着腮看叶流西,不时傻笑,半天才咬一口饼,有一次还咬了个空,昌东实在看不下去,筷尾敲她碗边:“小柳儿,好好吃饭!”
阿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感觉自己格格不入,真是如坐针毡。
饭后,昌东去翻检车上的装备和工具,晚上要进鬼牙矿道,虽然没进去过,也能想象到是怎样的漆黑森怖缺氧,有些设备,比如照明的、防有毒气体的,得事先准备好。
叶流西想跟过去,半路被丁柳给截了,小丫头片子,笑得贱兮兮的,说:“西姐啊……”
叶流西说:“不用问了。对,做了,感觉很好,详情免谈,就这样。”
短短几句话,丁柳已经荡漾了,后背蹭在墙上,还拿手捂了脸笑。
叶流西纳闷了:“到底有你什么事儿?”
丁柳哼了一声:“你没追过星,不懂那种满足感……”
又感叹:“我东哥真是有精力啊,我一天吃喝拉撒也就过去了,他白天去赵老头书房探险,晚上还完成了人生大事,这是时间管理的高手啊。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
她拽叶流西衣袖:“西姐,东哥有弟弟吗?昌北昌南都行啊,不如他我也认了,你吃肉我喝汤呗……”
叶流西拿手狠狠拧她嘴:“你个小姑娘,看看自己整天说的什么胡话,害不害臊!”
她撇下了丁柳往外走。
丁柳站在原地,嘴角被拧红了一大块,像没抹干净的口红印子,悻悻的好不服气,梗着脖子嚷嚷:“怎么了啊,生活无聊,心灵驰骋一下不行啊?”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响,是高深从屋里出来,丁柳赶紧收起脸上的花痴迷糊,迅速站正,清了清嗓子,又理理头发,装着若无其事:“出去啊?”
高深点头:“晚上去矿山换肥唐,不知道会不会打起来,我想去找点趁手的家伙,老用工兵铲,太不得劲了。”
丁柳说:“去朝赵老头要呗,羽林卫是练武的,刀枪棍棒,什么武器没有啊,捡好的要!”
高深嗯了一声,却不立刻走,顿了顿吞吞吐吐:“小柳儿?”
“嗯?”
“晚上,你就别去了吧。”
那什么黄金矿山、鬼牙矿道,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他怕她万一又出点事……
丁柳身子一扭,转头就走。
这是不高兴了,也是在向他说,没得商量。
高深有点头疼。
昌东地布摊开,工具用品摆了一地,边斟酌边和叶流西说话:“我记得赵观寿说,矿道里有时候会有水,浸满金色泡沫,难说这种水会不会有腐蚀性,到时候脚上要套上胶套;下头的味道一定不会太好,找一些活性炭和塑料胶片,我可以做几个简易的防毒面罩;手电有防水的,不过谨慎起见,我觉得要带照明棒……”
叶流西有点心不在焉。
她还没能完全从昨夜的那场欢好中回神,脑中偶尔重现的画面都会让她耳热心跳,身上的某些地方,有时还会没来由地酸软,看昌东也觉得格外陌生:男人穿上脱下衣服,果然两样吗?他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自持地和她讲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