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翡倒是不意外:“认识她几十年,何曾靠过谱。”
童颜鬼姥居然脸不红心不跳,说:“小瓷,你这孩子!事到如今,鬼姨也不能再藏私了。来来。”她把微生瓷拉到一边,拿出一本秘籍:“这东西你收好,有空好好看看,包你一夜七次,一次七夜,金刀不倒,雄风永振……”
二人说话声音低,蓝小翅倒是没听见,问蓝翡:“鬼姨对你很好的,你为什么总是躲着她?”
蓝翡一脸语重心长,说:“宝贝儿,以前你年纪小,智商也低。如果爹跟她在一起,你就分不清该叫谁做爹了……”
蓝小翅大笑。
微生歧听见,立刻不满意了,过来道:“混账,今天你是新娘子,哪有新娘子出来待客的?!还不快换衣服准备拜堂!”
蓝小翅说:“羽族一向都是我待客啊。我爹肯站在这里当吉祥兽就是很给我们面子了好吗!”
微生歧怒道:“放肆,快给我换衣服!你既然入了我微生世家的家门,就当三从四德、谨遵妇德,不得抛头露面!”
蓝翡似笑非笑,蓝小翅不跟他吵,说:“好好好,我去换衣服。”
她刚回房,那边微生瓷就过来,皱眉道:“我想先回房。”
今天来了好多陌生人,他并不喜欢这种场合。微生歧怒道:“回什么房,今天你成亲,给我好好去敬酒!”
温谜领着自己的女婿,准备一桌一桌地敬酒。他是亲爹,在江湖上又确实是类似盟主的地位,先敬他的客人,大家也没意见。于是微生瓷就跟他去了,只敬了一位,就倒了。他那酒量……
蓝小翅刚换好一身漂亮的嫁衣,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微生瓷仰面倒地。微生歧也傻了,还是蓝小翅快步上前扶住微生瓷,回头吩咐下人:“给瓷少爷准备点醒酒茶。扶他先回房休息。”
微生歧头上青筋暴跳,蓝小翅叹了一口头,扯了盖头,接过酒盏,自己去敬酒。离上次她生日宴过去了很久,但是满桌宾朋,她仍然能清楚地辨认对方身份。
完全不用温谜操心。
微生歧看见儿媳妇在酒桌上和满堂宾朋谈笑风声,不由摸了摸鼻子——怎么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63章 你敢
等到将宾客皆招呼入座,就应该新郎新娘拜天地了。微生瓷是有些醉了,不过木冰砚和云采真都在呢,一碗醒酒汤下去,给灌起来了。蓝小翅嫁衣如火,青琐为她重新盖好盖头。外面鞭炮声声,微生瓷牵着她,来到正厅。
蓝翡、温谜、微生歧、慕流苏,四个爹坐成一排,青琐坐在慕流苏旁边。有人高声道:“一拜天地——”
蓝小翅眼前看不见,由喜娘搀着,跟微生瓷拜天地,转而过来,拜见高堂。蓝翡轻摇羽毛扇,似笑非笑,温谜心下叹息,好好的女儿,才找回来多久。
只有微生歧和慕流苏是真的高兴,微生歧是好不容易儿子终于娶上媳妇啦。不久之后就会开枝散叶,儿孙满堂了。慕流苏是心下得意,一则继女有了个不错的归宿,二则,裁翎要入主方壶拥翠,可是少了一个强敌啊。
四个爹各怀心思,青琐却是眼中含泪,几时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可以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十五年的女儿披上自己为她绣的嫁衣,嫁给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
拜完高堂之后,夫妻对拜,微生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这华美的红纱。从此以后,她就是他的妻子。那一瞬间心中溢满了柔软的温情,微生瓷伸出手,去握她的指尖。旁边喜娘道:“哎呀新朗倌不可以这么着急的啦。”
众人皆是一阵哄笑。
等到蓝小翅被送入洞房,微生瓷就不想在外面待了。唉,反正他留在外面也没什么用,微生歧就大手一挥:“滚吧滚吧,陪你媳妇去!”
微生瓷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酒席,闻言当然就径直往房里去了。微生歧叹了一口气,语气嫌弃,心里却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蓝翡和温谜互相看了一眼,多年仇怨,也无从化解,却又都不愿意在这个日子挑事,自然是相对无话。互相少看几眼,免得郁闷。慕流苏陪着自己夫人,偶尔有前来赴宴的官员过来祝贺。会来这里的大多是六扇门这样跟江湖有所牵扯的公差,他用不着起身,却也会应付几句。
微生瓷回到洞房里,蓝小翅端坐在床边,他走到她面前,把盖头揭了。蓝小翅抬眼看他,脸上仍戴着面具,目光却是盈盈含笑的。微生瓷伸手去摘她的面具,蓝小翅侧过脸:“别摘了吧?”
微生瓷皱皱眉,说:“戴着面具不好睡的。”
蓝小翅说:“你不觉得我脸上的斑难看嘛?”
微生瓷说:“是没有原来好看,”蓝小翅气鼓鼓的,微生瓷接着说:“但你又不是用来看的。”
蓝小翅乐了,微生瓷把她的面具摘了,又去摘她头上凤冠。蓝小翅说:“等等。”转身将龙凤呈祥的托盘拿过来:“要先喝交杯酒的。”
微生瓷一看见酒,就皱眉头,蓝小翅哈哈大笑,提壶斟了两杯。
微生瓷端起来,别看智商不高,却也知道这一杯下去是没法做接下来的事了的。蓝小翅幸灾乐祸:“来来,干杯。”
二人手臂相交,微生瓷喝了这杯酒,蓝小翅起身将笨重繁复的头饰全都摘了。本来打算一回身看见醉倒在床的微生瓷的,结果回过身来,看见微生瓷将酒气逼出体外。头上都是白雾状的水汽。
这时候倒是变聪明了!她笑得不行,微生瓷已经扑上来,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放到榻上。红烛成双,帐中光线影影绰绰。微生瓷的鼻尖就在眼前,蓝小翅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粉颊飞起两团桃红色的云霞,终于也羞涩了。
微生瓷贴上去,从额头开始,细细地亲吻她。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呵,以后这个人是她的夫君了。虽然呆了一点,但想到以后会是他陪在自己身边,心头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喜悦。
温谜曾经问,她跟微生瓷在一起,是不是因为连镜投靠了暗族,方壶拥翠需要微生世家保护。蓝小翅心中淡淡一笑,肯定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不过最重要的是,眼前的人也值得她交付真心。
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男人还是其他,机会一旦出现了,当然也应该好好珍惜把握。
微生瓷严格说来,不算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良人。但是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将终身托付给别人呢?如果人的幸福只能依靠自己的伴侣,那么这个世上根本不会有良人。
瓷少爷不是一个疯狂的人,所以蓝小翅的每件衣裳他脱下来之后都好好地折起来放在床头。蓝小翅发觉在他面前,自己更色!她说:“小瓷,你好了没有啦!”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什么感觉被撩的是自己呢?
微生瓷把她的罗袜也脱了,平平整整地放好,然后整个人依偎过去,说:“好了。”
他的身体是火热的,深吻热情而绵长。蓝小翅满面含羞,唔唔了两声,终于不说话了。微生瓷轻抚过她身上每一处轮廓,呼吸急促,但他努力克制。幻绮罗多年沉积的毒性,会随着他情绪的波动而发作。蓝小翅也知道,所以还是很小心的。
微生瓷身上还穿着中裤,蓝小翅想问他为什么不脱呀。到底是姑娘家,还是没好意思问。
所以微生瓷就穿着裤子,一边亲吻她,一边在她身上轻轻磨擦,没过多久,就丢盔弃甲了。
蓝小翅:???
微生瓷自起身去沐浴,不一会儿过来,用热毛巾将蓝小翅也擦了一遍。蓝小翅看看床上垫的那块洁白如新的丝绢,整个人都不好了。微生瓷上得榻来,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示意——睡觉。
看着那双垂泪的红烛,蓝小翅心里真是奔过一万头骆驼。
第二天一早,小夫妻俩起床给长辈敬茶。看见微生歧,蓝小翅不由怒瞪了一眼。微生歧登时也怒目而视,混账啊,才刚成亲一天,你就敢瞪你公爹!
蓝翡、温谜和慕流苏当然看见两个人的眼神,温谜咳了一声:“小翅!不懂礼貌!”
蓝小翅哼了一声——搞毛啊,你养个儿子,自己不教,还要我来教!哼,我凭啥教?!让他笨死算了!所以当然对微生瓷也没有好脸色了!
微生瓷也很无辜,毕竟当时在慕府的厨房外面就看到那么一丁点呀!
眼看着蓝小翅连跪下敬茶都气鼓鼓的,青琐终于觉得好笑,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问:“怎么了?”
蓝小翅哼了一声:“没事!”我还就跟这呆瓜怼上了!
唉,想想这呆瓜现在是自己丈夫了,突然觉得好无奈啊。
青琐看着她的表情,是不太对的样子,又问不出来,也没别的办法。微生歧说:“既然已经成亲了,今日就起程回九微山吧。你也应该去见见小瓷她母亲。”
这倒确实是应该,蓝小翅说:“哼。”
当天下午,蓝小翅还是跟微生歧父子二人一起返回九微山了。回去祭拜一下婆婆还是很有必要的。路上,微生歧将自己儿子拉到一边,问:“昨天夜里,你二人……怎么样?”到底是不好问,但看蓝小翅脸色,他也疑心自己儿子是不是哪里不明白啊?
微生瓷说:“很好啊。”反正他是觉得滋味很美味的,所以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爹——你有什么问题?
微生歧说:“呃,儿子,当时你们床上,除了桂圆花生什么的以外,还有一方白绢子,你看见了吧?”
微生瓷说:“嗯。”
微生歧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问:“早上起来的时候,那绢子上……有血吗?”
微生瓷更莫名其妙了:“为什么会有血?”
微生歧急了:“其他地方呢?”
微生瓷说:“没有。你担心有人闯入?”
微生歧几乎要跳将起来——闯入个屁!他说:“你们以前,做过这样的事吗?”
微生瓷说:“没有啊,这样的事不是只有夫妻才能做吗?”
微生歧更气了——好啊你,你给我儿子戴绿帽子,还敢给摆脸色!他冲到蓝小翅面前,又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爆发。很明显他不能凭借武功高强就把儿媳妇拖出来打一顿。要说骂吧,这一嚷嚷开,丢脸的可还是微生世家。
再说了,蓝小翅牙尖嘴利的,他能不能骂得过也还是两说。让小瓷把她给休了?屁!这一路花了多少心思才娶到?所以思来想去,微生家主发现自己竟然是拿这个家伙没有办法!
心思恨得牙痒痒,但是想到此去九微山,她以后也不会再有见到那个……或许还是那些个“奸夫”的机会了。微生家主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点点。
微生歧不许蓝小翅抛头露面,所以他父子二人骑马,蓝小翅坐的马车。微生瓷不一会儿又给蓝小翅拿点水喝,微生歧看他鞍前马后的,心里也是叹气——唉,儿子啊,你怎么就这么天真好欺负啊,你看看你头上那祖母绿……
方壶拥翠,蓝小翅一离开,气氛立刻紧张起来。温谜说:“上次花名册上,被羽族买走的奴隶在哪里?”
蓝翡羽毛扇轻摇,说:“这么着急兴师问罪吗?温谜,羽族不是仙心阁的下属,内务,似乎不在仙心阁过问的范围。”
温谜说:“蓝翡,今天我非见到他们不可!”
慕流苏在旁边看热闹,青琐知道仙心阁的蓝翡之间的恩怨,这时候也不想掺和,对慕流苏说:“既然小翅已经回九微山了,我也想先回去了。”
慕流苏温柔地道:“我留在这里看看,你先回府照顾裁翎。”青琐点点头,他转头吩咐丁强送夫人回侠都。
蓝翡根本没把温谜的恼怒看在眼里,但是他旁边,凤翥赶紧上前,说:“温阁主,大小姐离开之时,已经将名册交给我等。奴隶也已经集全完毕,请这边来。”
蓝翡有点意外,呵,那丫头大婚之时也没有忘记这件事。温谜带着柳冰岩、柳风巢等人跟着风翥过去,果然见到了一批奴隶。经查实,口供与名册上都对,甚至温谜问及他们的方言,他们也能对答。
一路对比下来,居然只少了十二个奴隶。死亡原因分别是疾病、毒荆棘刺伤感染、坠亡等。连尸体也可以寻得。温谜终于无话可说,凤翥说:“温阁主,大小姐走时留下话来,说这次是看在温阁主的面子上,羽族作此让步。但羽族并非仙心阁下属,没有配合查证的义务。为了两相安宁,还请仙心阁自重。”
温谜还没说话,旁边慕流苏说:“羽尊尚在,大小姐却已经出嫁。你身为羽族主管,倒是把她的话奉为圣旨。”
凤翥说:“出不出嫁,她都是羽族的大小姐。”
慕流苏皱眉,温谜将名册收好,这以后要留给仙心阁备案。他说:“死亡的这十二人,希望羽族能作出抚恤。”
凤翥说:“奴隶都是我们按价钱买来的,签的生死契。仙心阁没有奴隶,但是慕相爷想必是知道的。大户人家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都是主人说了算,没有赔偿的道理。”
慕流苏笑笑:“这也是你们大小姐的意思?”
凤翥说:“大小姐说,如果阁主要求羽族抚恤奴隶,那么请阁主拿出赔偿依据。我们手上有奴隶的死契证明。”
慕流苏说:“啧,真是一点情面也不讲啊。”
温谜说:“凤翥,我记得当初蓝翡抓来大批奴隶修剪毒荆棘的时候,可没有和他们签过死契。”
凤翥顿了顿,旁边慕流苏幸灾乐祸:“怎么,这个你们大小姐没有交待了?”
凤翥说:“这个,大小姐说如果温阁主提及这件事,就说当时仙心阁已经派人侵入方壶拥翠,制裁过这种错误的行为。羽族也已经知错改错,丹崖青壁有罚罪同无的原则。已经制裁过的罪责,不得再行追究。”
温谜是真的哭笑不得了,这丫头!
慕流苏说:“看来她治她爹倒是一套一套的。”心里想,幸好这家伙出嫁了,谢天谢地。然后他缓缓地说:“不过凤翥,羽尊以五十万两黄金卖给暗族十支昊天赤血,这项罪过,没有惩罚过吧?”
“什么?”凤翥惊住。
温谜也愣住:“十支昊天赤血?!”
慕流苏一拍手,有人上来,控制住凤翥。风翥怒道:“慕流苏,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流苏一扬下巴,有人推了一个羽人上来,正是凤翥的下属紫鸩。慕流苏说:“紫鸩到达钱庄,意图取走这五十万两黄金。凤翥,你身为羽族总管,总不会不知情吧?”
温谜看了一眼紫鸩,说:“蓝翡当真出卖了十支昊天赤血给暗族?!”
慕流苏说:“你若觉得有假,可以亲查亲审。温阁主,暗族拥有长生泉,又容留连镜,本来实力就已十分强大。蓝翡这十支昊天赤血,恐怕是火上浇油。”
温谜说:“岂有此理!”
他正要去找蓝翡,突然外面有参加喜宴之后离开的江湖同道去而复返。一见到温谜,对方立刻上来:“温阁主!暗族拥有长生泉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最近许多江湖高手夜探落日城,但均下落不明!”
温谜心中一跳,慕流苏心中暗笑,趁温谜跟此人了解详情,回头对另一个侍从朱宇道:“让这些失踪之人的师门、家眷联合起来,找仙心阁讨还公道,顺便把火烧到羽族头上。”
朱宇躬身道:“是。”
所以第二天,方壶拥翠之外就开始陆续又聚集了许多人。这些人倒不是什么武林高手,相反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温谜眉头皱得起要起褶子了,他刚一出去,这些人就扑上来:“温阁主,你可要为我们当家的作主啊!”
温谜叹了一口气,认出眼前的是关东剑侠洛正廷之妻。他扶她起来,说:“洛大嫂,有话请讲,不必如此。”
洛妻道:“温阁主,我们当家的不知从何处听说了长生泉的事,回到家里就说要去落日城求见暗族教父,看能不能得见一眼这稀世珍宝。不想一去到现在也没回来,信也没送一封。留下老病高堂和年幼稚子,这日子可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