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温谜一怔,显然对于自己宝贝女儿突然的弃恶从善还不习惯。他说:“奴隶制度,朝廷早已明文废除,现在除了羽族和暗族以外,其他势力均是已无死契。你能作此想,仙心阁当然全力支持。”

  谈追轻咳一声,阁主啊,你先等你女儿把话说完啊。

  然后蓝小翅就说:“我来此,也正是有些难事,希望阁主支持。”

  温谜心里有点后怕了,赶紧补充一句:“只要在合理范围之内,请讲。”

  蓝小翅说:“废除奴隶制度之后,羽族会正常向从前的奴隶发放工钱,并帮助他们安家落户。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温谜有点为难了——你不会是想来借钱吧?

  蓝小翅声音里都带着笑,说:“我想请阁主协助方壶拥翠,正式开放羽人经商资格。”

  温谜一凛,从二十几年前羽人起义之后,羽族与普通人族就一直厮杀不断。羽族迁到方壶拥翠,自然没有人敢杀入。但是羽人在外面行走,却也是受尽排斥报复。

  这些年羽族在外面当然有点生意,但是经营者几乎全是以前被剪去了羽翼的训鸟奴隶。长着一双巨大羽翼还敢公然在外行走露面的羽人,只有蓝翡、郁罗、森罗这样的高手了。

  是以,就连慕流苏的独子,也从小缠翅。

  现在羽人想要正式经商,多年矛盾,真的能就此化解吗?

  温谜说:“此事,我会召集各大门派商议。朝廷那边,我不作保证。”

  蓝小翅说:“朝廷并未明文禁止羽族经商,何况我此来本就是化解矛盾,其他武林同道若有为难的地方,大可一起商议。”

  温谜点头,说:“半个月之内,我会给你答复。”

  蓝小翅起身,说:“如此,我先谢过阁主。”

  温谜说:“这是好事,羽尊不必客气。”

  蓝小翅拍拍手,说:“好了,公事完毕。过完年后,阁主若是允许,请风巢和雨苔到方壶拥翠作客,让他们看看羽族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温谜说:“可以。”

  忙完了这些,可就临近年关了。温谜向各大门派发送了信函,言明羽族想要通商的事。各大门派都有些沉默——温谜的女儿,微生歧的儿媳妇儿,慕流苏的继女。她要通商,谁敢反对啊?

  然而信函发出之后,九微山微生世家第一个表示不参与。江湖门派一看,好像微生世家并不支持羽族啊。

  微生歧也就在此时,正式申明,羽族与微生世家毫无关联。

  消息传回时,蓝小翅在收拾东西,她对微生瓷说:“今年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年,我们回九微山过年。”

  微生瓷说:“哦。”

  蓝小翅收拾了许多羽族特产,一路赶回九微山。

  九微山的冬天,格外严寒。满山冰雪,银装素裹。

  微生歧站在九薇树下,想起当年慕容绣跟微生瓷在树下堆雪人。那个雪人堆得真是难看啊,可是多年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树下念想。

  他低下头,看见积雪覆盖了落叶,连记忆都只剩下一片茫茫的白。

  正在此时,突然步寒蝉过来,道:“家主,少主和少夫人回来了。”

  微生歧意外——就算他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明确表示了拒绝,她还是带着他的儿子回来吗?

  他脚步未动,已经听到远处传来蓝小翅的叫声:“好冷啊我快要冻死了!!寒蝉叔叔,火炉呢?天啊你这名字就起得不好,一叫你我更冷了……”

  步寒蝉赶紧道:“下人已经在准备了,少夫人您是穿少了。来人,手炉呢?!”

  可微生世家都是武人,九微山哪有这玩意儿?一时之间大家急得赶紧下山现买。蓝小翅搓着手直嚷冷,微生歧心里却升起一点暖意。

  呵,过年了呢。

第69章 除夕之夜

  九微山往年过年,最多就是贴上桃符,发给下人们一些赏钱。甚至还有不少下人会请假返回家中过年,所以山上年味并不浓。慕容绣死后,微生歧父子多年不睦,步寒蝉也不敢大肆操办。

  蓝小翅回来之后,冷得待不住,就搓着手指挥下人采买了许多红绫绢花,大红的灯笼更是高高挂起来。整个九微山张灯结彩。微生歧不管这些,蓝小翅却觉得还不够热闹,又找了戏班子轮番过来搭台唱戏。

  等到除夕日,蓝小翅从上午开始就在厨房里忙忙碌碌,步寒蝉偶尔过来看看,见厨子、帮工被她指挥得团团转,心里居然说不出的热络。

  等到菜摆满桌,蓝小翅问步寒蝉:“寒蝉叔叔,把山上没回家的人都叫过来吧,好不容易过年,大家一起吃饭。”

  步寒蝉看了微生歧一眼,说:“少夫人,下人不懂礼数,只得扫了主人雅兴,不如……”他没明说,其实是微生歧父子二人好像都不喜欢人多的样子。

  蓝小翅说:“分桌就是,无妨。”

  步寒蝉又看了一眼微生歧,微生歧终于说:“没听见少夫人的话?还不赶快去。”

  步寒蝉心中雀跃,答应一声,赶紧去叫人。

  蓝小翅说:“爹你真给我面子,来,请爹爹上坐。”

  微生歧哼了一声,在主位坐下来,蓝小翅说:“小瓷你也坐,哎,你把我封好的银子拿过来。”回头叫丫环,然后她瞪了瞪眼睛:“咦,我认识你!”

  那丫环立刻就涨红了脸,正是以前侍候微生瓷的红昙。她跪下:“少夫人。”以前她对蓝小翅多有不满,现在是不敢了,毕竟人家现在是女主人了。

  蓝小翅防备地说:“起来吧,你以后别侍候小瓷啊。”眼珠一转,说:“对,你以后就侍候爹爹就行。”

  微生歧怒目——说的什么混账话!

  红昙答不答应都不是,只得去将蓝小翅早先封好的银子取来。

  不一会儿,下人们全部过来,一共百来号人。而蓝小翅安排的菜,刚好足够。显然她早就知道山上有多少人了。微生歧和微生瓷都不喜欢人多,所以他父子二人和蓝小翅、步寒蝉单独一桌。其他下人们分坐八桌。

  蓝小翅跟着步寒蝉,先把下人们的赏钱发了,顺便认认人。步寒蝉极尽详细地给她介绍,谁叫什么,在九微山多少年了,有什么手艺。一一介绍完毕,赏钱也都发下去。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步寒蝉说:“少夫人,开席吗?”

  蓝小翅说:“都过来,给家主拜个年,然后吃饭。吃完饭爱看戏的都看戏去。”

  下人们排列整洁,给微生歧磕了个头,微生歧点点头,说:“都起来吧。”

  蓝小翅这才吩咐:“好了,开席。”

  微生歧的耐性也刚好到此,他是最不喜繁复礼节的,若再耽搁下去,要不耐烦了。此时蓝小翅回到席上,说:“爹,我和小瓷敬您一杯,祝爹爹老当益壮,再活五百年!”

  步寒蝉低头偷着乐,微生歧瞪了她一眼,却还是跟她喝了一杯。

  微生瓷没有喝酒,微生歧当然也不会跟他计较。父子二人埋头吃饭,只有蓝小翅在叽叽喳喳:“寒蝉叔叔,九薇树为什么还不开花啊?!”

  步寒蝉暗笑,说:“少夫人在冬天回来,当然看不见九薇花。”

  蓝小翅转头,问外面花匠:“老胡,九薇树移一株到方壶拥翠能活吗?”

  花匠胡昆惊呆了,大总管就介绍了一遍啊,少夫人居然能记住他。他赶紧起身,说:“回头我包上一些种子,少夫人带去方壶拥翠试试。”

  蓝小翅高兴了,微生歧说:“食不言,寝不语!”

  话虽这样说,却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不像教训儿媳妇,更像是亲爹说教被宠坏了的闺女。

  所以蓝小翅根本也不管他,外面的下人们开始还不敢怎么说话,这时候蓝小翅大声问了一句,大家见家主也没有生气的意思,倒也自在了一些,推杯换盏地喝起酒来。

  太过闹腾也是不敢的,不过总算是有了点酒席宴间的气氛。

  微生歧不知不觉,午夜饭竟然吃得挺饱。他练武之人,一直以来也是六七分饱。这时候察觉胃里满满的,不由有些惊奇。刚放下碗筷,蓝小翅就将热腾腾的湿毛巾夹过来,放在他和微生瓷手边。

  微生歧擦了擦嘴和手,蓝小翅在对微生瓷说话:“小瓷,蔬菜必须吃完啊。”

  微生瓷皱着眉头,他不喜欢芥兰菜,蓝小翅威胁,说:“那可是我亲手炒的,你不给面子试试?”

  微生瓷只好夹起来,虽然不情愿,好歹是吃完了。

  等到酒足饭饱,戏班已经在敲锣,准备唱戏了。蓝小翅拉着微生歧和微生瓷:“走走,我们看戏去。”

  微生歧不好拒绝这么热情的儿媳妇儿,只是说:“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但人还是跟着去了。

  戏台上灯火通明,戏子们已经上好妆,是一出武戏,名为《铁笼山》。微生歧在前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来,身后已经聚集了好些个看戏的下人。耳边鼓点如雨,身边坐着儿子和儿媳妇。他突然发觉,这竟然是十三年来,他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吵吗?当然是很吵的。可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的。

  等到戏唱了一大半,蓝小翅就领着丫环们放爆竹去了。第一根烟花冲天而起的时候,仙心阁最先震惊了,然后整个江湖都震惊了——十三年了,九微山突然放烟花,是什么意思?

  信号吗?!

  扯淡,九微山会向谁发信号?

  温谜都忍不住过问:“谈追,九微山方向,是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第二支烟花又冲天而起,映得天空都是一片绮丽之色。谈追说:“蓝小翅带微生少主回九微山过年了。”

  再没有人觉得奇怪了。

  爆竹声声,九微山积雪都震颤不已。戏已唱罢,天也已经很晚了。烟花沉浸下来,微生歧也回房休息了,蓝小翅拉着微生瓷的手,说:“瓷少爷,这个年过得开心吗?”

  微生瓷皱皱眉,他是真不喜欢这么吵的地方。能待在这儿,真是为了陪蓝小翅。蓝小翅看见他的眼神,笑得不行,说:“看来我们瓷少爷不是很喜欢过年。”

  微生瓷使劲地想,小时候,或许是喜欢过的吧?过年有一天,他可以不用练功。慕容绣也不会很早就叫他起床,他可以睡很久很久。后来,母亲死了。再没有人叫他起床了,他在石洞里,可以想睡多久睡多久了,却再也睡不着了。

  无数次在黑暗幽深的石牢里独自清醒,时间像是凝固在烛火里,天不会暗,也不再明。

  他握紧蓝小翅的手,说:“我……很开心。”在你身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修罗地狱。

  两个人一路返回赤薇斋,蓝小翅整个人没有骨头一样倚在微生瓷身上,红唇贴近他耳际,轻声说:“那我们更开心一点,好不好?”

  微生瓷不明白,他只是将蓝小翅的手握得很紧,天上下着小雪,他怕她冷。

  回到房里,下人兑好热水。蓝小翅摘了头上的发饰,将一头瀑布似的长发放下来。微生瓷去沐浴了,她脱了衣服,换上一件白色的衣裙。衣裙轻薄,幸而屋子里暖炉烧得旺,也不觉寒冷。

  她撩帘进来,微生瓷抬头看了一眼她,黑发如墨,白衣如云。他说:“我很快就洗好了。”

  蓝小翅决定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跟这个呆瓜生气而误了大事。所以她很有耐性,她说:“我们一起洗好不好?”

  微生瓷说:“水不够烫了。”

  蓝小翅抬腿跨进浴桶里,水湿了轻柔的衣袍,半透明般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腰身。微生瓷目光有点发直了,但他还是问:“为什么要穿着衣服洗澡?”

  蓝小翅说:“为了好看。”

  微生瓷哦了一声,是很好看。他的目光粘在她身上,连滴落的水珠也变得风情无限。蓝小翅慢慢埋入水中,从水下游到他身边。澡盆里只能看见深色的花瓣,和她如海藻一般的长发。

  微生瓷伸出手,捞起一缕青丝,于是指尖也是柔滑的,七日薰的香气被热气蒸腾而出。水下蓝小翅使坏,他猛地按住她的头,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强烈的刺激,他甚至有些慌乱,轻声喊:“小翅膀。”

  蓝小翅握住他的手,他更加用力地回握。外面落雪簌簌,他呼吸渐渐急促。

  蓝小翅从水里冒出头来时,水滴滚落如珍珠。微生瓷只觉得心头狂跳,他扑过去,蓝小翅红唇饱满如火,她没有摘下面具,微生瓷只能看见她一双眸子,温润如明珠。

  他将她打横抱出来,用自己的外袍裹了,抱到榻上。蓝小翅轻轻咬他的耳垂,说:“傻小瓷。”

  微生瓷用尽全力地深吻她,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像是清晨那一滴清露。蓝小翅热烈地回应他,只觉得神魂都要被他吸干一样。她指引着他,微生瓷的呼吸彻底紊乱了。

  蓝小翅被他狂吻得几乎喘不过气,但听见这样的呼吸声,她还是很警觉地看了微生瓷一眼。然后她心中一惊,微生瓷的双眸,慢慢变红,最后连瞳孔也如被血丝缠绕一般。

  他喉间发出野兽进食时那种含混不清的声音,动作几乎是不受控制的粗暴。蓝小翅有点害怕了,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微生瓷回以她的力道,是压倒性的。

  她轻声喊:“小瓷?小瓷你冷静一点。”

  微生瓷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眼里像是要滴血。蓝小翅只觉得痛,她勉力轻抚他的背脊,想要安抚他。微生瓷被她指尖轻划,牙关一紧,咬破了她的舌尖。血的味道,带了一点腥气,在唇齿之间漫延开来。

  蓝小翅轻哼一声,眼里满满的都是疼痛。微生瓷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是他控制不住,血的味道,让他想要撕咬她,揉碎她。这种冲动令他惊恐,所以他更控制不住自己。意识混乱,他喉间发出沉闷的声音,蓝小翅只觉得肩头都要被他捏碎一般。

  她极力挣扎,微生瓷如山岳一般纹丝不动,反而啃咬她的咽喉。有那么一刻,几乎要咬穿她的咽咙一样。蓝小翅终于哭出声来:“小瓷!你弄疼我了,你放开我!!”

  微生瓷不想放,快感令人狂乱。耳边传来低泣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见蓝小翅眼里的恐惧和疼痛。她唇边还沾着血……微生瓷突然用力地推开她,他瞳孔似要滴血,蓝小翅缩到床角,不敢过去。微生瓷与她对视一刻,低嚎一声,裹紧衣袍,仓皇而逃。

  蓝小翅坐在床头喘息,身上连骨头都在痛。这家伙,平时看着瘦弱,发起疯来手劲是真的大。舌尖也很痛,蓝小翅又气又委屈,摸摸喉咙,又觉得自己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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