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小翅带着金枕流到瑶池山庄吃饭,顺便把贺雨苔也带上。两个人好久不见,也是十分亲昵。但是金枕流对微生瓷更亲昵,饭桌上,他不停地为微生瓷夹菜,又给他倒水,嘘寒问暖,体贴无比。
蓝小翅看了一眼青灰,问:“你们太子最近没有染上什么怪癖吧?”青灰没说话,蓝小翅连跟贺雨苔聊天的兴致都没有了,喃喃道:“啧,金枕流,看着你对我家小瓷这样我怎么这么担心呢……”
第73章 我还收拾不了你?
瑶池山庄,饭桌上,金枕流对微生瓷献殷勤,蓝小翅叹了一口气,贺雨苔捂着嘴偷乐。蓝小翅回过头,突然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贺雨苔愣住,眼中的笑意也黯淡下来。蓝小翅说:“为什么不说话?雨苔,你对我大师兄,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贺雨苔低头扒饭,好半天,说:“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师门,我也不能。小翅,我对他……还能有什么想法?”
蓝小翅说:“他不是羽族人,羽族的事跟他原本也没什么关联。雨苔,我想知道,你喜欢他吗?”
贺雨苔眼眶慢慢地红了,为了掩饰,她喝了一口热茶。如果每天晚上都梦见他,思念他,就连他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反复回味的话,那肯定是入心入肺地喜欢了吧?
她说:“光是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呢?”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失落。她爱上的并不是一个可以为了爱抛弃一切的人。当然她并不怪他,相反,她更觉得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但这让人更看不到希望。
蓝小翅说:“你想见见他吗?”
贺雨苔眼中如有光芒一闪,但很快又归于黯淡:“我……我就算是见了他,也没有用。小翅,我和他……这辈子是注定没有缘分的。”
蓝小翅说:“雨苔,人和人之间的缘分,不是注定的。那是两个人一起努力争取的。”
贺雨苔说:“可……可我不能背叛师父。”
蓝小翅说:“当然,事实上,你师父很好,你确实不应该背叛他。”
贺雨苔说:“他……他好吗?”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及木香衣。她笑笑,说:“我以为,我可以忍住不提他的。”
蓝小翅说:“他很好,我让你们见一面,好吗?”
贺雨苔想了想,终于还是说:“如果……他愿意的话。”
蓝小翅点点头,说:“羽族最近都会忙通商的事,你跟我回方壶拥翠帮帮我吧。我跟温阁主说,他会同意的。”
温谜当然会同意,事实上,羽族通商表决通过,他比蓝小翅更高兴。贺雨苔说:“嗯。”
蓝小翅拍拍她的肩,想想突然又笑,说:“如果小时候,我爹没有犯浑,我跟在温阁主和青琐夫人身边长大,会不会也长成你这样啊?”乖巧懂事,隐忍退让。呵,都是她不具备的品格。
贺雨苔说:“其实长成我这样,又有什么好呢?”我也好想像你一样,无拘无束,无法无天的。
蓝小翅拍拍她的肩:“别这样啦,开心一点。来来,笑一个。”
贺雨苔终于仰起脸,勉强笑了一个。她有点婴儿肥,但其实很可爱,属于比较耐看型的女孩。蓝小翅被她逗乐了,说:“真可爱,我大师兄一定希望你重投柳风巢怀抱,所以故作冷淡。”
贺雨苔脸跟红布似的,气得跺脚:“蓝小翅!你胡说什么呀!”
蓝小翅笑弯了腰。
晚上,蓝小翅安排凤翥、白翳等人先行返回方壶拥翠。她自己倒是跟微生瓷留在仙心阁里,毕竟金芷汀兰这次帮了大忙,没道理人家还在,她自己先走的。。温谜跟金芷汀兰又传授了一些行商的经验给蓝小翅。金芷汀兰是好人做到底了,把鳍族的产业都列给她看,让她自己分析哪些能合作。蓝小翅说:“我觉得羽人可以去葬星湖烤鱼!”
金芷汀兰哭笑不得,还是温谜喝了一声:“小翅!混帐东西!”
蓝小翅笑得不行,但最后很认真地说:“金叔叔,谢谢啦。”金芷汀兰拍拍她的肩,说:“你做得很好,其实我一直对羽族能有这么多票数而深感好奇。”
“呃……”蓝小翅眼珠四下转了转,说:“我认为,人与人之间,保留一点神秘感会显得更美好。”
金芷汀兰一口热茶差点喷在她脸上。温谜都懒得教育了,这熊孩子。
晚上当然是住在太极垂光,温谜突然发觉,这是自己女儿和女婿成亲之后第一次来到太极垂光,所以给他们专门安排了住处。贺雨苔和金枕流反正是跟他们玩惯了的,就当陪客了,也没有特殊安排。
蓝小翅在床上大字型躺倒,这些天她是真的累坏了。东奔西跑,绞尽脑汁,双重疲倦。如今事情已了,且结果大好,她一放松,就更累了。
微生瓷自己洗了个澡,又用热毛巾将她上下擦洗了一遍。蓝小翅一动不动,任由他擦拭。
微生瓷规规矩矩地把她擦干净,蓝小翅正要感叹自己夫君惊人的自制力,一睁眼,就看见他双目赤红。微生瓷忍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他可不愿意鼻子流血不止,而且这里又没有微生歧可以点穴。是以他迅速站起身来,说:“我去隔壁睡。”
蓝小翅说:“哎……”刚说了一个字,微生瓷已经出了门,还顺手把门带好。
隔壁,金枕流跟青灰仍然是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太子爷睡不着,正在命令青灰讲故事。青灰哪里理他,沾枕就着,金枕流踹都踹不醒,气得骂娘。
微生瓷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他之前在太极垂光就是跟金枕流、柳风巢、木香衣等人一起睡的。
现在木香衣和柳风巢都不在,他当然就过来跟金枕流一起睡了。
金枕流简直是受宠若惊啊,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他说:“微微?!天啊你终于想我了吗?我感动得泪如雨下啊微微。”
微生瓷嫌弃地避开他伸来的爪爪,自己上床,合衣而卧。金枕流赶紧睡在他身边,然后终于忍不住问:“奇怪,你不是跟三十六姨太成亲了嘛,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来这边睡啊?”
微生瓷不理他,他就自己猜想:“难道你被她赶出来了?那她也太凶悍了吧!”
微生瓷终于说:“小翅膀才不凶!”
金枕流更好奇了,半撑起身子,一脸八卦:“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睡啊?”
微生瓷说:“我……我有病。”
金枕流瞪大眼睛,然后瞬间懂了,所以他一脸同情:“可怜的微微,真是没有艳福啊。唉,不过我说真的啊,你既然身体有病,就不应该跟三十六姨太成亲嘛。你这不是不耽误她吗?”
瓷少爷听不惯了,说:“等回去我爹就能帮我了。”
“……”这句话一出,别说金枕流了,连青灰都坐起来,一脸震惊地打量微生瓷。金枕流无语了老半天,最后拍拍心口,说:“我的天啊。”然后想了想,觉得这还是不能表达自己的震惊,他说:“靠!这实在是……可是微微,三十六姨太她同意啊?”你爹看起来不像是跟我父王一样不靠谱的人啊!
微生瓷说:“小翅膀同意啊。”
金枕流说:“我的三十六姨太啊!微微,我决定再也不崇拜你了!我不能崇拜一个头顶绿油油的男人,绝世高手也不行!”
微生瓷没理他,金枕流的崇拜,他才不稀罕呢!
眼看他要睡着了,金枕流瞪着大大的眼睛盯着床帷顶,可是毫无睡意。所以他用手肘又碰了碰微生瓷:“我还是觉得,你们这样实在是太对不起我的三十六姨太了。这是逆伦啊!你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东西还是好的不?微微,我去遍访名医,一定能治好你的。对了,云采真不是在嘛,你为什么不让他看看?”
微生瓷不明白什么是逆伦,闻言只是说:“他看过,开了药,但是没有用。”
金枕流真的开始同情他了,将脸贴在他肩头,说:“微微……”
正要泪光盈盈地开始煽情,门砰地一声被踹开,金枕流惊恐地坐起来,青灰百年不变的冷脸也有些扭曲。蓝小翅双手插腰,怒吼:“你们别当我死了好吧!!”
他妈的,本来是想睡了,结果隔着一堵墙听见这对话,别说是睡了,死了也能气活了。她说:“小瓷,你给我过来睡!!”
微生瓷莫名其妙,但蓝小翅的话是要听的。他起下榻,穿了鞋子过来。蓝小翅回过头,说:“金枕流,他的病只是不能控制情绪,你再敢乱想,我挖了你的黄鱼脑子!”
金枕流一把捂住自己的头壳,蓝小翅也不理他,拉着微生瓷回了房间。微生瓷见她有些生气了,问:“你为什么生气?”
蓝小翅心里真是奔过了一万头骆驼,也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她只好说:“睡觉了。”
微生瓷哦了一声,上了榻,蓝小翅伸手,替他把外袍解了。微生瓷眉心微微跳动,人倒是忍着没动。蓝小翅说:“睡。”
他闭上眼睛,蓝小翅依进他怀里,二人好久不见,本是小别胜新婚,但都不敢乱动。这里是在太极垂光啊,如果再把瓷少爷刺激疯了,她怎么跟温谜解释啊。
微生瓷也如木头人一样,只是这么安静地拥抱她。微生歧的话他一直记得,他知道怀里的人对自己有多重要。
他闭上眼睛,听见蓝小翅呼吸渐沉,慢慢地又恢复恬静——她睡着了。他指尖卷起她的发丝,轻轻打着卷儿。呵,她在他身边,即使什么都不做,也令人觉得无比美好。
落日城外。
迦月拖着一条伤腿,一步一挪,血已经染红了衣衫,可是她不敢拔箭——她下不去那个手。
柳风巢带着仙心阁弟子,本就是在监视落日城。此时看见她,柳风巢明显吃了一惊:“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腿……是谁射伤了你?”
迦月正又痛又伤心,看见他,整个人都燃起了一股邪火:“走开!都怪你!”
柳风巢说:“难道我走之后,欺负姑娘的恶徒又追来行凶了?”
迦月眼泪如珍珠,一串一串地落。柳风巢终于有些过意不去了,说:“不要哭了,我看看你的伤。”说着话都想去查看她的伤势。但是她伤在大腿上,柳风巢明显还是觉得不便。
只是这次来落日城的,都是男弟子。落日城靠着山,城外多蚊虫,监视又不知道哪日是个头。温谜不会派女弟子来吃这种苦。
他想了想,背起迦月,说:“我带你去找大夫。”
迦月想挣扎,可她实在是太痛了。而且血也流得太多,有些虚弱,她没有力气。
柳风巢背着她到处打听哪里有女大夫,这不容易找。一直到天都快亮了,他终于在二十里地外找到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大夫。他把迦月放下,又搁了诊金,给大夫道了辛苦,就准备离开了。
迦月说:“你就这样扔下我?!”这个男人从最初认识,到现在,居然连正眼也没有看过她一眼。她又痛又气,拿他当出气筒了。
柳风巢说:“这里是医馆,大夫口碑甚好。我留足了银子,你可以在这里养伤。你的家人呢?我可以帮你通知他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正直,简直是一点私心也没有的样子。迦月气得,平时她一点擦伤,其他暗族少年也要大惊失色的。这个人为什么跟木头一样?!
还有那个石头一样的微生瓷!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一出来遇到的全是这种人?她眼里泪水又开始打转,柳风巢说:“很痛?”他从腰中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玉递过去,“这是仙心阁的培元丹。可以在短时间内愈合外伤,恢复体力。你如果实在痛得受不了,就先服下吧。”
迦月接过那个玉盒,心情这才平复了一些——哼,他表面上看上去木木呆呆的,其实还是很想讨好自己的嘛。
她把药服了,正要说话,却发现柳风巢已经走了。
那个女大夫医术不错,迦月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晚上,就觉得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再次赶回落日城,这次学乖了,让女大夫给雇了马车回去。
刚一进到城中,就有暗族人迎上来:“大小姐。”一眼看见她腿上包扎的药纱,暗族人大惊失色:“您受伤了?”
迦月不想跟他多说,问:“我爹呢?!”
暗族人还没答话,迦隐走过来。看见迦月的腿,他也吃了一惊,忙上前将她抱起来:“你受伤了?是谁如此大胆?!”
迦月躺在自己哥哥怀里,委屈突然就汹涌而来:“哥,微生瓷他欺负我!!”
迦隐一愣:“微生瓷?你在何处遇见他?怎么会跟他交上手了?”
迦月越想越委屈,将自己遇上微生瓷的事都说了。迦隐叹了一口气,说:“微生世家连父亲都十分忌惮,又岂是你能对付的?以后遇见他绕道而行,不可乱来。”
迦月说:“人家都受伤了!你还骂人家!”
迦隐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说着话,一路抱着迦月来到屋子里,然后解开她腿上的药纱。看见她腿上的伤口,他皱了眉头:“如此严重的外伤,你还能走回来?”再一给迦月把脉,他眉头皱起:“咦,是仙心阁的培元丹。”
迦月说:“我遇上仙心阁的柳风巢了。培元丹是什么东西,很了不起吗?”
迦隐重新替她上药,说:“是仙心阁最厉害的伤药,仙心阁的重要人物带在身边防身的。柳风巢倒是大方。”
迦月说:“什么大方,他就是一个呆瓜。”
迦隐说:“阿月,最近爹很反常,你就不要再让哥哥担心了。”
迦月终于也有点内疚了,说:“哥哥……”
迦隐说:“乖,以后无论去哪里,你告诉哥哥一声。明白吗?”迦月不服气:“爹说以前羽族的蓝小翅,八岁就自己去侠都玩了。我都十四了,为什么还不能自己出去玩?”
迦隐说:“阿月,你跟蓝小翅怎么相同呢?她的爹不是亲爹,她的大师兄也不是亲哥,没人会担心她。但是我们会担心你。”
迦月说:“我只是出去走走,我的武功在暗族里是很好的了,一般的事我应付得了。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再一看自己的腿,赶紧又补充:“我这个只是不小心,这不算的。”
迦隐无奈:“坐好,我替你疗伤。”
等到迦隐离开之后,迦月终于觉得肺腑好受多了。她坐在床边,从这里向窗外看去,落日城的蘑菇发出奇异的光辉。本是奇异的美景,她却有些走神。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微生瓷,恨得咬牙切齿,却总又有那么一点不甘心。
他怎么就能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呢?
难道男人看见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不应该心软一点吗?再说了,虽然是自己先动手,但是自己并没有伤到他啊!
她想不明白,却就是不能忍住不想。反反复复地琢磨,一会儿气急败坏,一会儿又困惑不已。这个男人难道没长眼睛嘛?!还是,他觉得自己不够漂亮?
可能是当时天色暗,自己赶了太久的路,没有注意仪容……
她就这么一边气恼,一边胡思乱想地睡着了。然而梦里,居然看见微生瓷,一身红衣,就那么合衣躺在竹椅之上。阳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干净俊秀。
等醒来时,迦月的心跳还很厉害,自己怎么会梦见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