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瓷认真地道:“羽族生过孩子的女人说的。”
蓝小翅喷了:“你怎么知道?”
微生瓷说:“我问的。”好家伙,自从她怀孕之后,瓷少爷把方壶拥翠凡是生养过孩子的妇人都问了个遍。能吃什么、要忌什么,人家说得满脸通红,他听得一本正经。只差没拿个小本本记下来了。
然后他就一条一条地遵守,这么多天,跟蓝小翅连一点亲密的行为都不曾有过。
蓝小翅说:“傻子。”
瓷少爷不高兴了:“我才不傻!”
蓝小翅把头枕在他腿上,说:“那我先睡一会儿,你不要出去,好不好?”她还是怕江湖人士怂恿微生瓷打头阵,迦夜知道微生父子在此还如此胆大,很难说没有防备,当然还是小心为好。
微生瓷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说:“嗯。我守着你,不走。”
蓝小翅握住他的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酣声渐起。她是真的疲倦,来这里也没睡过一个好觉。微生瓷把她的袜子也脱了,拿被子给她盖好,她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莫名地让他心安。
微生歧带了云采真过来,云采真跟温谜打过招呼,便戴上手套,查看青琐身上的菌粉。微生歧来到蓝小翅营帐里,一掀帘子,看见她睡着,忙又放轻了脚步,只以眼神询问自己儿子——情况如何?微生瓷说:“她睡了。”
微生歧这才安心,放下帘子出去,心中也是无奈。九微山多年不涉武林事,偏偏娶个儿媳妇这么不省心,哪里水浑她往哪里趟。
温谜与各大门派的掌门商议了半夜,详细研究过落日城的地图之后,来到关押迦隐、迦月兄妹二人的房间,本想找迦隐谈谈,但是一眼看见迦隐身上的伤,他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蓝小翅是真的豁出了二人的命去,温谜皱了皱眉头,伸手轻轻按了一下迦隐的手背,沾了一指鲜血。
迦隐睁开眼睛,看见温谜,他挣扎着道:“温阁主……”
温谜说:“没有伤药吗?”
迦隐说:“蓝小翅担心我父亲使诈,不许旁人接触药粉。”
温谜点头,说:“我会让人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会有人前来给你兄妹二人治伤。”
迦隐说:“谢谢阁主。”
温谜说:“暗族教父,多年以来一直深居简出,为什么突然之间会挟持青琐等人?我想不通此举目的。”
迦隐垂下视线,许久之后,说:“他是我父亲,我身为人子,不能背叛他……”
温谜说:“这不是背叛,你要明白,我们只是想在他滑入深渊之前抓住他。暗族不能见阳光,就算他找到了什么实力大进的方法,也不是天下人之敌。”
迦隐犹豫,温谜说:“你也知道他这样做是错的,对不对?”
迦隐说:“我……温阁主,如果我帮你,你是不是能答应我,以后……放我父亲一条生路?”
温谜说:“我现在还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迦隐,如果他手上沾了多条人命,我放过他,对别的人不公平。但是我答应你,我会尽力。”
迦隐说:“父亲最近不知道因为什么,突然功力大增,内力提升较之前以十数倍不止。我曾因此询问过他,他不仅不说,反而对我十分警惕。他似乎……他似乎连我也不再相信了。”
温谜说:“迦隐,我需要你带我们进入一次落日城。”
迦隐低头,许久之后,说:“如果阁主不能保证留我父亲一条性命,我不能这么做。”
温谜说:“我会跟其他掌门商量,你先好好养伤。”
迦隐点点头,这时候云采真从外面拿了暗族用的伤药进来。迦隐想起身来接,但刚刚撑起一半身子,毛孔又开始渗出血来。云采真只好亲自为他敷药。
夜越来越深了,蓝小翅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十分安静。她这一觉睡得极好,这时候醒来,肚子又有点饿了。微生瓷睡在她身边,还握着她的手。蓝小翅用脑袋蹭了蹭他,微生瓷醒了,但是没睁开眼睛。
两个人默默地抱了一阵,微生瓷起了点歹心,不由自主地放开她,自己往床边靠靠。蓝小翅侧身而卧,罗衫半解,长发纷乱,她把青葱般的指尖含在嘴里,轻轻吮吸,两颊桃红,媚眼如丝。
“嗯……”她低吟一声,声音似水又似火,烫得人热血沸腾。
微生瓷躺不住了,翻身坐起来,说:“我给你拿点吃的。”话落,逃也似的,出门而去了。
蓝小翅嘻嘻地笑,别看瓷少爷平时软面一坨,他意志力强大着呢。说不许,就是不许,百般勾引也还是不许。
微生瓷出了营帐,外面夜色正浓。他四下寻找厨房的位置,不一会儿看,看见一个黯淡的影子立在墙角。微生瓷眉头紧皱——哪里来的暗族人?
那影子看见他,有些慌了,一个转身想跑,那能跑得掉?微生瓷身影一掠,上前抓住,然后只觉得手里微湿。鼻子里一股强烈的血腥气。微生瓷不由自主地就松了手,而被他抓住的正是迦月。
她受伤比她哥哥轻,这时候睡了一觉,听见哥哥跟温谜说话,心里已经偷偷存了逃跑的心思。而云采真为了缓解迦隐的疼能,给他开了安神药,迦隐睡着了。
迦月当然带不走哥哥,她偷偷从房里出来,暗族人的化雾之术让他们在夜里不容易被人发现,哪料到遇见微生瓷。
她被微生瓷抓在手里,一时惊慌,扬手就是一下子。微生瓷被她身上的血腥气所惊,一时没有反应,被她指尖划在脖子上。瓷少爷心中厌烦,他熊孩子心思,直接得很,反正你打我一耳光,我就打你一耳光。我不打死你,可也不能吃亏。
至于对方是不是女孩,他是不管的。迦月穿的是竖领的衣裙,脖子被护得严严实实的。瓷少爷伸手就去撕她的衣领。迦月心中狂跳,她长这么大,暗族虽然也不乏追求者,但是真正接触的男人却少之又少。几时有人敢对她动手动脚?
她心中羞臊恼怒,说:“你干什么,你这个流氓!”
然而微生瓷只是撕开她的领子,然后在她脖子上狠狠地挠了一道!
又过了很久,迦月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她摸着脖子上的伤痕,整个人这些天受的委屈都暴发出来:“微、生、瓷!我跟你拼了!”说完也不要命了,往微生瓷身上一扑,就是一顿乱抓乱咬。那是真的用力,一口下去就见血了。
微生瓷想把她撕下来,她跟疯了似的,乱抓乱挠。夏日里衣裳单薄,她指甲又长,牙齿还尖,当然是抓咬了他一身的伤口。瓷少爷气得,杀了她的心都有了。但是微生世家祖训是不得欺凌弱小。
迦月在他面前可真是算弱小,他强忍着杀人的冲动,飞快地出手,封住了迦月的穴道。
迦月身子动不了了,但是她嘴还能动,她说:“微生瓷,我总有一天要杀你了,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剥了你的皮!!”真是全身所有的力气都变成了恨,扑上去咬死微生瓷的心思都有了。
微生瓷摸了摸背上,血已经沁透了薄衫。他伸手把迦月的哑穴也封住,然后二话不说,隔着衣服就对她一通狂挠。迦月痛却叫不出声,一时之间,真是惊呆了——我是女孩啊,你真要这么计较,你是不是男人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微生瓷把她也挠得一身血印子,连脸上也没放过。
他正挠着,身后温谜怒道:“小瓷!!你在干什么?!”
微生瓷回过头来,见温谜眼中怒火熊熊——废话了,当时他衣衫不整,“抱”着迦月,一通乱“摸”。温谜在他身后的角度,能看到什么?!
微生瓷不理他,也不想挠了——小翅膀还饿着呢。他转身要走,但是温谜这一声吼,已经把其他人都招了过来,大家还以为暗族趁夜前来偷袭了呢。
此时一见这场景,顿时鸦雀无声。
温谜几步上前,解开迦月的穴道。迦月那叫一个惨,一身“伤痕”,连脸上都有一长道血痕。她哭得声嘶力竭,温谜沉下脸来:“小瓷!你做了什么?!”
微生瓷还没说话,身后微生歧已经过来,看见迦月,又看看微生瓷,他怒道:“温谜!你怎么不问那个妖女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岂有此理!”
微生瓷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蓝小翅的营帐,明显不想吵着她。
迦月手捂着脸上的伤痕,眼泪浸过,每一个被晒伤的毛孔都剧痛起来。她心中愤恨难言,正好此时,看见蓝小翅朝这边走来。
明明是深夜,她却穿着一件紫绡翠纹裙,外面随意披了件孔雀蓝的羽缎披风。凉风习习,她神色慵懒,步态如柳,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迦月咬咬牙,大声喊:“温阁主,微生瓷意图强暴我!你要为我作主啊!”
此时,迦隐也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睁眼看见迦月不在,他赶紧出来,这时候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怒,不顾身上伤势,一招披荆斩棘,向微生瓷攻来。
但他到底受了伤,行动不变,温谜轻易将他隔开。迦隐双目通红:“温阁主,我相信你乃仁义领袖,在场诸位也都是白道大侠,我妹妹并未做过什么恶事,岂能遭此非议!”
微生歧看见蓝小翅过来,知道不好,赶紧怒道:“胡言乱语!小瓷岂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还真是不敢质问微生瓷,微生瓷跟这个丫头,好像真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微生歧心里气愤,又忍不住叹气,逆子,你这是干的什么事!
蓝小翅闲庭信步地踱过来,先是看见微生瓷身上的血痕。她皱了皱眉头:“这是怎么啦?才出来一小会儿,怎么就弄成这样。”
微生瓷低下头,还是把蓝小翅吵起来了,他说:“我去给你拿吃的。”
旁边迦月眼睛都红了,那个在她面前总是面无表情的男人,在蓝小翅面前,就连眼睛里的光都是柔软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衔恨,说:“微生瓷,你休想就这么离开!你还我清白!”
微生歧干咳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心虚了,毕竟这个世道,女子还是大多视贞洁如性命的。人家女儿家家的这么说,要说自己儿子丝毫没有过错,那可真是说不过去。
蓝小翅这才仔细打量迦月,说:“哟,你们俩这是干什么呢?挠得跟花猫似的。”
微生瓷不说话,虽然生气,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男人。在他爹的教育中,男人是不应该跟自己妻子诉苦的。他不说话,旁边温谜只好说:“小瓷,迦月身上的伤是不是你造成的?你为什么要封住她的穴道?我来之时,你在做什么?”
微生瓷不理他,蓝小翅伸手抬起微生瓷的下巴,看见他脖子上的伤口,血都流进衣领里去了。她说:“怎么伤成这样?”
微生瓷别开脸,轻声说:“我没事。”
蓝小翅说:“那我问你话,你照实回答我,好不好?”
微生瓷点点头,蓝小翅说:“你说出来帮我拿吃的,是不是出来之后就看见迦月了?”
微生瓷点头,蓝小翅问话的方式,总是让他舒适。他不喜欢需要长篇累叙去表达的问题。蓝小翅问:“当时她想逃跑吗?”
微生瓷说:“她躲在墙角,我抓她,她挠我,出血了,我就挠她。”
蓝小翅说:“嗯。”一转头对微生歧说:“爹,你先帮小瓷上药。”
微生歧答应一声,觉得自己儿子表述得真是清楚啊,就是有点不长脸。你跟一丫头挠来挠去,不丢人?所以这时候已经狠狠地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旁边有人道:“羽尊,您的夫君会不会是妻子怀孕,一时见到小姑娘,顿时色心啊?微生世家的武功,能让一个暗族小姑娘挠到?太令人不解了吧?”
蓝小翅还没说话,微生歧一眼扫过去,那人瞬间住嘴,往后退到墙根里去。微生歧咬牙切齿,蓝小翅倒是平静,问:“迦月,你深更半夜,为什么离开房间?”
迦月怒道:“我……我内急,不行吗?!难道我从房间里出来,就应该受他凌辱吗?”
蓝小翅说:“你现在身份是囚犯,门外有仙心阁弟子把守。而他们对你的离开毫不知情,还说不是逃走?”
迦月气急,说:“我逃走又怎么样?微生瓷非礼我,你口口声声偏帮他,难道我身上的伤痕,是作假的吗?你只要查看我身上的伤是不是跟他的指甲相符,真相不就大白了吗?”
身后诸门派掌门,早有那些个看不顺眼羽族的,当下道:“对啊,如果她身上的伤真是微生瓷造成的,不就可以证明微生瓷真的对她欲行不轨了吗?”
温谜脸上有些不好看,这女婿可真是给他露脸啊!他一直不开口,正是因为这些伤肯定是微生瓷所为啊。如果真要一验,到时候可怎么说?
处理女婿吧,伤女儿的心——蓝小翅可还心怀有孕呢。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不处置吧,这众目睽睽之下,迦月又一口咬定微生瓷欲行奸淫之事。这可真是左右为难。
蓝小翅抬眼看了一眼说话的人,见是崆雨岛岛主,她微笑,说:“崆雨岛主说得是,是应该验验伤口。迦月,我这派人去找云采真,验我夫君身上的伤口,如果确定他身上的伤确实系你所为,你身为囚犯,私自逃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我的夫君欲行不轨,别怪我手下无情!”
诸人全部惊呆——你这是打算验谁的伤口啊!!
蓝小翅也不管这些人了,丢下他们回到营帐,微生瓷脱了衣衫坐在床上,身上全是血道子,有深有浅,但是对他来说,只要见了血就是麻烦事。
蓝小翅走过去,啪地一下子拍在微生瓷头上。微生瓷吃了这一记打,顿时一脸郁闷。蓝小翅说:“涨能耐了你,大晚上你去挠一个姑娘?!还封住穴道挠人家,你就不能要点脸?!”
瓷少爷气道:“她先挠我!”
蓝小翅啪地一声又打了一记:“那我打你,你怎么不也跳起来打我呢?!”
微生瓷说:“我……我不会打你的。我不应该这样做吗?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挠她了。”
微生歧气得:“够了,他是你丈夫,你这是训孙子呢!”妈的,这真是,夫纲何存!
蓝小翅说:“我能不气吗?!我一想到你的手居然碰过别的女人,我就恨不得把它给剁了!然后再把那个女人也剁成渣渣!”
微生歧无语——敢情你这是吃醋呢?!蓝小翅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不由得道:“肚子里还有小的呢,转什么转,坐下!”
蓝小翅说:“我坐得住吗!我在屋子里坐一小会儿,头上就差点绿了!”
微生歧气得,好半天说不出话,只得瞪了她一眼。然后又有些好笑,见她真是生气,说:“那你方才何必替小瓷说话,直接交给你亲爹给他来个天降正义不就行了?”
蓝小翅说:“呸!我的夫君,要训也只能是我自己训。谁他妈敢来帮我教训,我弄死他!”
微生歧有些好笑,心里却特别满意,就是,这才是我儿媳妇儿,好样的。再看一眼儿子,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一嫌弃,下手可就重了。微生瓷嘶了一声,蓝小翅赶紧过去:“很痛吗?妈的这个迦月,简直不是个东西。我看是烤得还不够,明天我就点香脆菇就把她生吃了!”说着话呼呼地吹了几下伤口,看见微生歧动作粗暴,伸手把他赶开:“让开让开,粗手粗脚的。”
微生歧哼了一声,把药搁下,给她誊出地儿来。
蓝小翅小心地把伤口清理干净,然后拿了药一层一层地涂抹,血珠不停地沁出来,伤口又多又长,她倒是不厌其烦,不停地换药。微生瓷去接她手里的药瓶,说:“我来,小翅膀会累的。”
微生歧愤愤不平地想——他妈的怎么没见你心疼过老子?
蓝小翅柔声说:“不会的,有瓷少爷陪在身边,我怎么会累呢。”
微生歧一身鸡皮疙瘩全部掉下来,转头要出去,关上门的时候,看见里面小夫妻两个你瞧我、我瞧你,面如苹果,简直蜜里调油一样。于是少年成名、独步武林的绝世高手,心中也涌起一丝温情、一丝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