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路上车辆极少。出租车开了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五芳街。
小路上空无一人。路灯昏黄,照着两旁光秃秃的枝桠。北方的冬天,仿佛无尽的漫长。
车还没停稳,许沁就见宋焰站在路边,抽着烟等她。他呼出一口烟,目光笼在这辆车上。
她下了车,他把烟掐灭了扔进垃圾桶。
她双手插在兜里,从他身边走过。
他跟上,拉她的手;她轻轻挣开。他走在一旁,继续拉她的手,她又轻轻挣开。
她还往前走,他稍稍加了力气,拉住她胳膊往自己怀里一带,整个人从她身后把她牢牢抱住。她又要挣脱,他束缚得更紧,下巴靠在她肩膀上,低声唤:
“老婆,让我抱一会儿。”
许沁一下子就软了,人也动不了了。
年少时他扮成熟,总老婆老婆地叫;长大后,这却是第一次。
五芳街上空旷无人,举目望去,木房石巷,红瓦矮墙。白日里的浮华喧嚣早已散去,空留午夜的萧索枯寂。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整座城都睡着了。
只剩他俩相拥着,在这深夜的街上。
许沁转过身去,抱住了他的腰。
她靠在他胸口,闭上眼睛,脸颊感受着他胸膛上的温度和心跳起伏,闻到他身上干干净净的香皂的味道。
他怀中的这一方小世界里,仍有她最熟悉的安宁。
彼此拥抱着,什么也没说。
他低头亲了亲她冰凉的小脸,紧紧搂着她,搂了好久,舍不得松开,直到察觉她微微发抖了,才牵住她的手,搓了搓,说,“找个地方坐会儿,也带你吃点儿东西。”
她抬头:“舅妈做宵夜了吧?”
“不跟他们一起。”宋焰说,“就我们俩。”
……
五芳街并非完全沉睡着的。
巷子深处,七弯八绕,总能找到还营业的小店。
宋焰领着许沁进了家海鲜店,按她的喜好点了几样。
小店装修一般,却干净。虽是深夜,店里还是有几桌客人,桌上摆满各式海鲜,说话都是低声细语,不扰旁人。
两人选了个最偏僻的座位。
许沁脱下羽绒服,鼻尖儿冻得通红,跟服务员说:“来瓶酒。”
宋焰看着她:“要喝酒?”
许沁点点头。
宋焰让服务员拿了酒,倒上了,递一杯给她。
许沁接过来抬起便灌了一大口。
宋焰一愣,伸手拦也没拦住,她杯子空了一半。
宋焰看了她一下,没说什么,转眼见旁人桌上有窝头,叫服务员马上来一盘,给她垫垫肚子。
“喝了酒才好说话?”宋焰极淡地调侃。
“嗯,想喝点儿了。”许沁说,拿手托着脸,“反正有你在,也不怕。”
他淡淡笑一下,说:“跟别人可不能这么喝,知道没?”
“知道。”她点点头,说,“只跟你这么喝。”
服务员端上一盘窝头,宋焰拿一个给她:“赶紧吃点儿。”
刚才她半杯白酒下去,脸上已经开始泛红。
许沁抓过窝头,小口地咬起来。
清蒸大虾接着上桌。
宋焰拿起一只,拧掉虾头,剥了壳,放到她碟子里:“趁热吃。”
她拿筷子夹了送进嘴,虾很新鲜,清甜清甜的。
她等着他剥虾,些许试探:“你很喜欢现在的工作吗?可能,比较高尚?”
他唇角弯了弯,却道:“说实话,如果说有多热爱,有多想奉献,并没有。有时还觉得挺累的。……只是一件事,既然做了,就得把它做好。职责在身,就踏踏实实担着。”
末了,补充一句,“直到离岗的那天。”
许沁听着,还在出神,他手中的虾肉已递到她嘴边,她乖乖张嘴咬住,慢慢吃完了,想问什么,服务员端了扇贝上来。
宋焰夹了两个到她碗里。
她慢慢吃着,又问:“舅舅舅妈在干什么?”
他看了眼手表,说:“应该睡了。”
把剥好的虾放到她碟子里。
“那天晚上,舅舅舅妈去接我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