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洛兰沉默地看着执政官,心内思潮翻涌,面上却是点滴不显。

  在那些思念如影随形的日子里,她曾经很多次梦到过千旭。

  跨越生死、失而复得的重逢令人欣喜欲狂,即使在梦里,她都知道弥足可贵,情感份外炽热,不管是欢笑,还是哭泣,都会迫不及待地拥抱,温柔缠绵地亲吻。

  洛兰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们真正重逢时,竟然是相见不相识。

  这样平静淡漠,没有欢笑、也没有哭泣;没有迫不及待的拥抱,更没有温柔缠绵的亲吻。

  隔着无法跨越的生死距离时,她都会以思念为引在梦中与他相会;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触手可及的距离,她却只是若无其事地冷眼看着。

  他让她经历了两次生死之痛:一次痛苦于千旭死在她面前,她却无能为力;一次痛苦于千旭竟然根本就不存在,她刻骨铭心的爱恋只是他人的一场戏。

  两次剜心割骨的悲痛绝望,把心烧成了死灰。

  虽然身体内还是像有一把钝钝的挫子一直不停地刮着五脏六腑,让她清楚地知道他给她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可好像没有了爱和恨,她没有冲上去相认的爱,也没有愤怒质问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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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玠察觉到洛兰的目光,以为她在看自己,冲她挥挥手,笑得阳光满面。

  因为叶玠的举动,一直看着百里苍和辰砂的执政官也终于把目光投向她。

  洛兰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回了叶玠一个笑,也冲他挥挥手。

  叶玠还没有反应,紫宴、封林、楚墨、棕离、左丘白却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洛兰。

  封林趴在洛兰肩头,嘀咕:“我看你对叶玠一直很冷淡,关系不是不好吗?”

  “再不好,毕竟血缘在那里。”

  封林想了想,突然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叫:“辰砂,拿点真本事出来,你老婆看着呢!”

  辰砂瞟了眼看台,拿出武器。

  一个十一二厘米长、六七厘米宽的黑色武器匣,看上去普普通通,激发打开后,却是一把一米多长的黑色光剑,很像第一区徽印上被玫瑰花缠绕的无鞘剑。

  握住光剑的一瞬,辰砂骤然从一片随着飓风四处飘荡的叶子变成了一座渊渟岳峙、岿然不动的雪山。

  百里苍的拳刚猛暴烈、有去无回,辰砂手中的剑却如雪花,总能迎难而上,随风而舞。

  人影交错、疾若闪电。

  辰砂看上去清清冷冷,似乎没有多么猛烈,百里苍却在一步步后退,坚固的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洛兰什么都还没有看清,已经风停雪住。

  辰砂手里的光剑消失,又变成了一个黑色武器匣。百里苍的拳套碎裂,一片片金属碎片掉在坚硬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好!不愧是奥丁联邦的指挥官!”

  叶玠高声喝彩,站起来用力鼓掌,脸上挂着浮夸的笑,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紫宴看百里苍的眼神越来越阴沉,突然打断了叶玠的掌声,懒洋洋地说:“百里,你不行了啊!”

  百里苍踢起地板上碎裂的拳套,砸向紫宴,恼火地说:“你别光坐在上面说,下来试试,看看我行还是不行!”

  紫宴连弹出三张塔罗牌,才把碎片击落,人却依旧歪在座位上,漫不经心地说:“口气再硬有什么用?你得身体能硬。”

  百里苍火冒三丈,冲到看台前吼:“老子身体硬不硬,你下来试试啊!”

  封林噗哧一声笑出来,“紫宴,你这么想知道百里能不能硬起来,要干吗?难道最近想男人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紫宴和百里苍下意识彼此看了一眼,都满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不过,紧接着百里苍不知道想到什么,咧着一口雪白的牙,乐不可支地笑起来。紫宴却是有点羞恼成怒,瞪着封林。他容貌美艳,的确招过不少不知死活的男人扑上来,只不过从没有人敢拿他的容貌开玩笑。

  封林像个痞子一样笑得吊儿郎当,“看什么看?我就算能硬,也对你没兴趣。”

  紫宴皮笑肉不笑地说:“注意一下,你旁边还有位淑女。”

  洛兰木着脸,慢吞吞地说:“没事,软的硬的我都摸过,不但摸过还割下来做过人体标本,你们随便聊。”

  她本来还觉得坐在一群男人中讨论硬不硬的问题很尴尬,可护短没商量,和封林统一战线才最重要。

  封林一边拍洛兰的肩,一边笑得花枝乱颤。

  紫宴彻底无语了,果然人至贱才无敌。

  

  百里苍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同情地瞟了一眼辰砂,问:“楚墨,你们医学院教出来的女人都是她们这样的吗?”

  封林表面上依旧笑得开开心心,但洛兰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绷紧了。

  洛兰看向楚墨,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Chapter 3---2

  百里苍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同情地瞟了一眼辰砂,问:“楚墨,你们医学院教出来的女人都是她们这样的吗?”

  封林表面上依旧笑得开开心心,但洛兰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绷紧了。

  洛兰看向楚墨,不知道他会说什么。

  “她们这样?”楚墨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辰砂,你觉得你夫人是百里苍说的那样吗?”

  洛兰觉得头疼,楚墨这家伙太滑头了,总喜欢借力打力,一个这、一个那,就把辰砂推到前面去了。

  刷一下,光剑出现。辰砂手握长剑,冷冷看着百里苍。

  百里苍急忙举起双手,“我对你夫人没意见。”

  紫宴大声哄笑,阴阳怪气地乱叫。其他男人也跟着起哄,唯恐天下不乱地煽动百里苍和辰砂打起来,“别废话,打!打……”

  连楚墨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鼓掌。

  辰砂长剑横胸,扫视众人,招招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很淡定地表示:你们这么想打架?欢迎下来!

  几个男人立即笑不出来了,暗自咬牙,都觉得辰砂非常欠揍,可是没有人真敢跳下去揍他。

  紫宴弱弱地提议:“要不咱们一起上?群殴他一个!”

  左丘白横了他一眼,“你上吧,我没你那么不要脸。”

  辰砂看没有人真想打架,收回光剑,几步跳到看台上,问洛兰:“回家???吗?”

  “……回!”洛兰愣了一愣,急忙走到他身边。

  两人一起向外走去。

  “洛兰!”

  叶玠在叫她,洛兰回身。

  叶玠站在执政官身边,唇畔挂着不羁的笑意,“上次我问你的事,有答案了吗?”

  洛兰看着他和执政官,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

  叶玠笑着打了个响指,“那就好。”

  洛兰转身,主动挽住辰砂的胳膊,离开了训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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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飞车,辰砂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叶玠问的是什么事?”

  洛兰眼睛都不眨地扯谎,“他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回阿尔帝国看看。”

  “邵菡公主不是问过了吗?”

  “邵菡是邵菡,叶玠是叶玠。”

  辰砂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的答案?”

  “我想和他回去看一下。”

  “怎么会突然改变主意?”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女人心海底针,就是很善变啊!”

  辰砂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洛兰笑嘻嘻地说:“辰砂,你条件这么好,找女人多谈谈恋爱吧,别年纪轻轻就活得像是性冷淡一样。”

  辰砂没有吭声,飞车骤然加速,吓得洛兰立即抓住扶手。

  辰砂把飞车开得像是战斗机一样,引擎咆哮,一路飞驰电掣,只用了往常一半的时间就到了家。

  一个急刹车,飞车停在屋顶的停车坪上。

  洛兰松了口气,正要下车,辰砂突然握住她的手,逼到她眼前,“我性冷淡?你要不试试?”

  洛兰干笑,“那个……只是一种说话的修辞方法,修辞!”她无比郁闷,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完全就是被封林给害的。

  辰砂的身子又往前倾了一点,洛兰即使头用力往后仰,两人依旧距离越来越近,已经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轻拂在肌肤上。

  “辰、辰砂,冷、冷静!”

  “我很冷静。”辰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兰,没有了以往的清冷,像是一直休眠的火山将要喷发。

  这也叫冷静?洛兰想哭,“我错了,不该拿男人那方面来开玩笑。”

  “现在……”辰砂又往前倾了一点,声音十分低沉,“咱俩到底谁性冷淡?”

  洛兰竟然不敢再看他,双手挡在身前,猛地闭上眼睛,“我!”

  身前压迫的气息骤然散去,她睁开眼睛,辰砂已经消失不见。

  洛兰长吐出口气。

  本来是想笑着告别,没想到却激怒了辰砂,不过,他知道她的欺骗后迟早都会生气,也不差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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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兰回到卧室,把屋子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

  所有东西物归原处,看上去和她十一年前第一次踏入这个屋子时一模一样,只除了床头柜上多了一个老旧的黑色音乐匣子。

  洛兰静静看了一会儿,轻摁了一下播放键,古老悠扬的歌声响起:

  风从哪里来

  吹啊吹

  吹落了花儿,吹散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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