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殷南昭在北晨号上待了七天,紧锣密鼓地安排妥当一切后,带骆寻乘飞船返回阿丽卡塔。

回到斯拜达宫,骆寻发现整个阿丽卡塔都沉浸在沉重肃穆的哀悼氛围中。

不管是星国旗,还是各个区的区旗都降半旗,悼念百里苍和南昭号上阵亡的将士。

斯拜达宫前的大广场上,每天都有人络绎不绝地来献花。

那艘从公主星救出来的太空飞船已经安全抵达阿丽卡塔,有人录制下了百里苍异变战死的一幕,上传到星网上后,迅速引起举国关注。

每天的新闻反反复复地播放着百里苍变成异变兽,勇往直前,血战到死的事迹。

百里苍成为了大英雄,他最后的遗言更是被广为传颂,甚至变成了每个异种的信念。

异种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异变兽,星网上到处都是年轻人,一手举着百里苍和异变兽的图像,一手放在心口,诵读百里苍遗言的悼念视频。

与对百里苍的狂热崇拜不同,殷南昭的威望几乎跌到历史最低点。

虽然看上去奥丁联邦取得了胜利,可南昭号撞毁后,相当于奥丁联邦折损了一半的太空战斗力。

因为奥丁联邦在星际中的孤立局面,两艘星际太空母舰,一艘负责防卫、一艘负责进攻,彼此配合、攻防得当,让奥丁联邦在星际战争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只剩下了北晨号,还是失去了指挥官,在战争中遭受重创的北晨号,战斗力大打折扣。

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奥丁联邦即使发动战争,都只能以防御性反击为主。

Chapter 5---4

骆寻冲完澡,走出浴室,看到殷南昭靠躺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新闻。

主持人播报:

明天早上将在阿丽卡塔星军事基地的英烈堂举行追悼会,祭奠G2299战役中阵亡的将领和战士。届时,执政官和几位公爵都会出席。

主持人说完,又开始播放百里苍异变战死的视频。

骆寻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说:“我不相信百里苍的异变是巧合,他和封林、辰砂一样,是那个内奸的牺牲品。”

殷南昭挑了挑眉,笑看着骆寻:“你知道内奸是谁了?”

骆寻不满地哼了一声:“这又不难猜!辰砂虽然做事直来直去,不喜欢玩弄阴谋诡计,但他又不是傻子,任由别人陷害,恰恰相反,他十分警觉聪明。那个内奸能暗害到辰砂,不过是因为辰砂非常信任他,视他如兄弟手足,对他没有任何防备。”

殷南昭拍了拍手,表示骆寻说的很对。

“还有封林,内奸能利用封林故布迷阵,甚至利用封林做坏事,也是因为封林没有提防他。五位公爵中,既让辰砂信任,又让封林信赖的人,除了楚墨,还能有谁呢?”

殷南昭点点头,表示她的分析有道理:“不过,封林不是楚墨害死的。”

“我知道。封林突然死亡后,楚墨的震惊悲痛不是假装出来的,正因为他的悲痛难过发自内心,当时我才没有怀疑到他。”

“那封林是谁害死的?”

骆寻笃定地说:“楚墨的父亲,楚天清。辰砂妈妈画的那张图,一位是安教授,一位是楚教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安蓉是觉得两位教授都有问题。实际上,安蓉的怀疑完全正确。因为安教授在背着所有人做克隆实验,楚教授在背着所有人研究如何催化异变,两个人做的事情都大逆不道。我们自然知道安教授没有问题,但安蓉不知道。她秘密联系你,想让你暗中调查。没想到没等到你回去,楚天清就暗害了辰垣,让执政官和指挥官同时遇难。”

殷南昭鼓掌,笑赞:“小寻真聪明。”

骆寻可不接受他的糖衣炮弹,气呼呼地问:“你还打算纵容楚墨和楚天清到什么时候?等他们把紫宴和其他公爵也都害得异变吗?”

殷南昭说:“百里苍不是被人陷害,他是自己注射的药剂。”

什么?

骆寻难以置信,震惊地半张着嘴。

百里苍既然有异变药剂,就说明他和内奸有勾结,甚至参与了内奸的阴谋。但是,他明知道会异变丢失性命,依旧注射了药剂,只是为了保护飞船里的平民,为了异种最后的胜利。

“……我用所有的赤诚和忠诚宣誓,不为自己的荣耀而战,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战,不为自己的私欲而战,只为异种的生存而战,我愿用鲜血为联邦开拓星域,用生命为联邦守护星域,纵死无悔!”

骆寻听到百里苍的宣誓声,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新闻屏幕——

百里苍变成的异变兽被叶玠剁掉了四条腿,被子弹射瞎了双眼,它却直到死都没有放弃承诺的职责。

他不仅仅是用唯一的生命,更是用所有不屈的意志,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一瞬间,骆寻心怀激荡,完全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复杂感觉。

百里苍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究竟是应该把他看作内奸去惩罚他,还是应该把他看成英雄去尊敬他?

善与恶、对与错的界限混淆。

每个人都只是为自己的信念而战。

骆寻本来以为内奸只有楚天清和楚墨父子,现在才明白,既然百里苍能站在内奸一边,棕离、左丘白、甚至紫宴,都有可能和内奸有瓜葛。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殷南昭才一直压着内奸的事、不作公开处理。

在人类的围攻中,奥丁联邦已经岌岌可危。如果内部再出现分裂,只怕真的会整个族群都覆灭。

可是,难道封林就这样白白死了吗?辰砂就这样被冷酷地放弃了吗?陷害他们的人反而成了大英雄?

骆寻喃喃说:“我不明白。”

殷南昭关掉新闻,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你不需要明白,这是我的工作,我会处理。你是基因学家,做好基因研究就行了。”

骆寻自嘲地说:“如果我真能做好我的工作,也许你的工作就不会这么艰难复杂了。”

殷南昭安慰她:“不要着急,研究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时间。”

骆寻勉强地笑了笑:“我明天回研究院,卓尔教授说他们又提取了一批药效更好的镇静剂,对药剂毒副作用的研究也取得了重大进展。”

殷南昭轻轻嗯了一声,紧紧地拥着她。

骆寻关掉灯,室内陷入了黑暗。

室外,疾风骤雨。

寂静中,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清晰可闻。

骆寻心情沉重,一语双关地说:“风越刮越大。”

殷南昭沉默了一瞬,说:“不管再大的风雨,迟早会停止。”

骆寻不禁唇畔露出笑意。当年,在依拉尔山脉遭遇雪暴时,千旭也是这么说的。

她调侃:“嗯,风雨会停,雪暴会过去,只要心怀慈悲,手持利剑。”

殷南昭笑揉揉骆寻的头:“记得倒是很牢。”

骆寻调笑:“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会牢牢记住,记得最牢的就是‘我爱你’。”

“我最希望你记住的不是‘我爱你’。”

骆寻好奇:“那是什么?”

“人生,永远都没有办法计划,命运总是会有意料不到的变故。变故不仅仅意味着痛苦,也意味着新的风景。要懂得欣赏命运赐予的风景,放下命运给予的痛苦。”

骆寻捂着肚子笑起来:“喂,你是魔鬼心,不要和天使们抢工作,好吗?”

殷南昭敲了骆寻的额头一记:“你是在嫌弃我吗?千旭说的话,你就会牢牢记住,我说的话,你就当笑话?”

骆寻忍着笑,吧唧一声,在他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下:“记住了!绝对等我白发苍苍了都不敢忘,如果忘记了,你就惩罚我!”

殷南昭默默看了她一瞬,微笑着把她搂到怀里。

Chapter 6---1

清晨。

骆寻到研究室时,几个同事正一边浏览新闻,一边喝着咖啡聊天。

骆寻都走到工作台旁了,他们仍然没有察觉,依旧盯着屏幕说闲话。

“南昭号撞毁的新闻下面好多人在骂执政官。”

“执政官应该尽快把阿尔帝国的皇帝处死,让民众把怨气发泄出来,这样才能平复民众对他的怨气。”

“公开处死了阿尔帝国的皇帝,联邦和人类的战争肯定要不死不休了吧?”

“不处死战争也停不了,现在我们和其他人类已经彻底决裂……”

说话的同事突然看到骆寻,立即闭上嘴巴,尴尬地笑笑。

“骆教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大家和骆寻打完招呼,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骆寻感觉得到,他们对她没有敌意,但是,也不愿意接近她。

他们和她说话时不自觉得都会有点小心翼翼,就好像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她才合适,似乎一个不小心某个话题就会伤害到她。

这些人都是她认识多年的同事,了解她的为人处世,又学历高、智商高,看问题比较客观理智,不会因为人类和异种的战争就敌视她,但是普通人呢?

骆寻突然察觉到什么,身子瞬间移开,一杯滚烫的咖啡泼洒到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一个她看着眼熟,但叫不上名字的女研究员端着空的咖啡杯,眼含泪光地怒瞪着她。

骆寻冷冷说:“你应该知道,咖啡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泼人的。”

女研究员含着泪,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出了研究室。

玻璃窗外,大家看着骆寻窃窃私语,目光隐有审视、排斥。

卓尔教授把玻璃窗调节成不透光模式,遮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他安慰骆寻:“别往心里去,她先生是军人,死在前线了。她不是憎恨你,只是一时间没控制住,把对其他人类的仇恨发泄到了你身上。”

骆寻一言不发地擦去工作台上的咖啡污渍。

今天一时间没控制住给她泼咖啡,明天一时间没控制住是不是要给她扔刀子?她理解对方永失所爱的痛苦,但是被人当众泼滚烫的咖啡,她也不能违心地表示不在意。

卓尔教授满脸尴尬,正想再劝解几句,骆寻问:“镇定剂的副作用具体有什么临床表现?”

卓尔教授松了口气,急忙顺着骆寻的话,和她讨论最新的研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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