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那就这样?”所长说。
徐司白收回视线,看向所长,笑了笑:“好。”
——
街上比室内炎热多了。
白锦曦站在一间铺子门口,一只手拿着报纸扇凉,另一只手拎着几个满满的塑料袋。
“鸭翅膀5袋,鸭脖子也来5袋。”她豪气地说。
“好呐!”老板笑眯眯,“那妹子你是要微辣、中辣还是特辣?”
白锦曦想了想:“你等等啊。”
她在店门口坐下,要了杯冰绿豆沙,拿出手机。
翻到已经被改为“韩沉”的那个号码。他走了已经有四五天,两人一直没联络。
一个字一个字输入:“吃不吃辣?”
等了两分钟,没有回复。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这家伙,不会没存她的电话号码吧?
很有可能。
于是又打了一条:“我是白锦曦。”想了想,故意加上句:“官湖派出所那个白锦曦。”
——
省局位于岚市市中心,一幢白色高楼,肃穆又宁静。
正值中午,韩沉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是两个同事,找他问某个案子的事。
忽然,放在桌上的手机一震。
他拿起看了一眼,放下,继续听同事说话。
结果才过了两分钟,手机再次一震。
他拿起又看了一眼,笑了笑。
两个同事自然也察觉到他连续进短信,于是都停下来。
韩沉打字非常快,手指跃动几下,短信发了出去:“吃一点。”
白锦曦很快回复,只有一个“OK”的手势表情。
过了一会儿,案子讲得差不多了,两个同事开始闲聊。
韩沉靠在椅子里,单手拿起手机,在掌心转了两圈,停下来,回复:“谢了。”
她回得依旧很快:“谢什么,心领啊。”
韩沉盯着这条短信,慢慢笑了。
这是记仇了。
他上次“心领”了她的小笼包。
旁边两同事看他表情,早觉得不对劲。
韩沉在省局吧,还有个外号,叫得很广。不过大伙儿只敢私下叫,尤其是广大女同事,没人敢当面喊。
“俏韩沉”。
取义《隋唐演义》里,唐代燕王之子、少年英雄“俏罗成”,骁勇善战,杀人无数,面容俊俏却不苟言笑,令人难以靠近。
今天居然看到“俏韩沉”拿着手机发短信,而且还面带笑容,他们能不惊讶吗?
韩沉发完短信,一抬头,也看到了同事们充满好奇的目光。
他面沉如水地站起来,将手机、烟盒往裤兜里一塞,走了。
——
这个时间,楼梯间里没什么人。韩沉找了个有阳光的角落,往栏杆上一靠,点了根烟,静静抽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再次一震。
“快递单号:8794XXX1,应该明天就会到。”
他单手夹着烟,回复:“多少钱?”
这回手机隔了很久,也没有响。
韩沉摁灭烟头,直接拨了过去。
——
白锦曦不回复,倒不是故意的。因为她站在堆满物件的快递店里,正在自个儿包装呢。
正往纸箱子缠胶带,就听到手机响了。她腾出只手,也没空看号码,直接用肩膀夹住:“喂你好。”
“是我。”
白锦曦动作一顿。
隔着电话,他的嗓音听起来跟真人有点不同。似乎要更低一些,但是又很清晰,很有质感。
“哦。”白锦曦答,“怎么了?”
“多少钱?”他问,“我打给你。”
白锦曦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出,他此刻必然手里夹着支烟,站在某个地方,神色淡漠地讲着电话。
“不用啦。”白锦曦继续包装,哗啦啦作响,“我下次要是来岚市,你请我吃饭呗。”
在周围嘈杂的声响里,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嗯,可以。”
明明是很普通的几个字,大约是他的嗓音太清醇动听,竟令她心尖微颤了一下。
“好。”她答。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
“挂了。”他说。
“等等!”她开口,“陈离江案的报告,我把你也写进去了。报告我晚上发给你,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不用。”他答,“这些我不看。”
白锦曦“哦”了一声。想想也是,他是资深神探,这些基本报告他肯定是不看的。
“你别乱写就成。”他的声音有点含糊,似乎含上了烟。
白锦曦一下子笑了,得意洋洋地说:“太好了,我最擅长乱写了。争取让这个报告成为你的黑历史啊。”
——
发完快递,还不到两点。白锦曦慢悠悠往家走。
想想周小篆今天的话,远水救不了近火,还真是胡说八道。
他就不懂,什么叫做知己之交淡如水。
快到楼下,一抬头,却看到一辆熟悉的白色雪佛兰。
徐司白靠在车门上,远远望着她。
锦曦双手插裤兜里,笑了笑,朝他走去。
“你怎么来了?”她问。
徐司白微笑:“有人说过,案子破了,要请我吃大餐。”
白锦曦呆了呆,这话她是说过,说的时候也很有诚意。
但是…
她的脸居然有点红了:“那个老徐…你看今天是二十八号,月底了…”
这个月她剩的几百块,全给韩沉买东西了。
徐司白倏地笑了,是那种很温和的笑,眼睛里全是浅浅的光泽。
“上车吧。”他替她拉开车门,“我可以先借你,发了工资再还给我。”
白锦曦:“…这样也可以?”坐了进去。
他的手搭在车门上,低头望着她:“你的话,没什么不可以。”
第十九章 你进我退
徐司白定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
已经过了饭点,餐厅人不多。溪流一样遍布的小射灯缀在头顶,脚下是厚实柔软的羊毛毯,环境十分幽静舒适。
白锦曦点好了餐,就单手托着下巴,看徐司白点餐。
他今天穿着白衬衣,深棕色休闲裤。比在尸检所穿着白大褂时,要随意几分。不过也许是他容貌气质太过清俊和书卷气,当他抬头低声向服务生报菜名时,服务生仿佛也受到感染,讲话的声音都要低了几分、态度也更加谦恭。
其实对于徐司白的家世,白锦曦了解也不多。只听说父母都在国外,都是做科研的。应该算是书香门第。而他做法医,工资并不高,平时自己生活也很节俭。不过真到了需要花钱的地方,似乎从未见他皱过眉头。譬如买房买车、买昂贵的研究设备和书籍、为灾区募捐、请她吃饭…等等。可见家庭环境不错。
这要搁古代,就是一位淡泊名利的名门才子。
点好了菜,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餐厅正中的白色台子上,一位女演奏者正在弹钢琴,音乐声如同流水般环绕。
白锦曦看了一会儿,转头问他:“最近忙不忙?”
“还好。”徐司白为自己铺好餐巾,“你呢?”
“不忙。”她笑眯眯地答,“破案之后肯定是最清闲的时候,我要好好休息休息。”
他也微微一笑:“明天你休假,想去干什么?”
白锦曦手里的小银勺划了划空盘子:“我想回警校看看。好久没去了。”
岂止是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