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距离爱达集团不远的一片新工业区停下。
此时已临近中午,阳光照在大片灰褐色、崭新的办公楼上,园区里绿树遍植,风景清静优美。林浅知道,这片园区市政府投资修建的,对外出租出售。因为很新,只有几座楼是装修好的样子,挂着公司的牌子,园区里几乎见不到一个人。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爱达大片厂区都废置着,还有部分厂区都抵押给银行了。
三个男人都是人高马大,走得很快。林浅快步跟在后头。这一路薛明涛低声跟两位大佬介绍着情况,而厉致诚走在前头,没看她,也没跟她讲话。
最后,他们进了园区深处的一座三层白色小楼。与爱达总部典型的上世纪90年代装修风格不同,这里布置得简洁素雅,黑白两色为基调,极富现代气息。
林浅看着这环境,脑子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里,是按照厉致诚的喜好布置的啊。
她抬眸看向站在落地窗前,双手插西装裤兜里,正眺望着园区环境的厉致诚。
他为什么要买或租新办公区?他想干什么?
但他们没解释,她也就忍着不问。四人一间间屋子看过去,大多时候,是顾延之诸多挑剔,对装修提了些意见。而厉致诚只淡淡地点一两处。薛明涛一口应承下来,说回头让人照这样修改。
偶尔,厉致诚转身出房门,与她正面对上。她兀自移开目光,装傻不跟他对视。而他侧脸平静,步伐稳健,与她擦肩而过,亦无半点异样。
这令林浅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这才对嘛,回到BOSS跟助理的状态,很好很好。
她其实还是很喜欢,跟在他身边做事的。
三层南侧的区域,明显是留给管理者的,全都隔成一间间小屋,装修也更精致些。到其中一间朝南的小屋时,林浅意外地留了神。因为这间屋的装修都是暖色调,办公桌也不是其他屋的黑漆色,而是明净的米色。一侧的玻璃窗,被做成妙曼的几何形状。整间屋看起来清新又雅致。
这次顾延之走进屋里,笑笑没讲话,也没发表挑刺意见。薛明涛则环顾一周,点头说:“这间屋我感觉是最好的,朝向、装修、风格。”说完就微笑看着林浅。
林浅微怔:这是让她也发表意见?
还没开口,就见原本安静独立在书案前的厉致诚,也转身望着她,嗓音疏淡:“你认为如何?”
林浅直视着他在灯下沉黑的双眼。
她跟他……终于又讲话了啊。微笑答:“我觉得挺好的。”
他就没再说话,转头看向另一侧。
林浅了然——莫非,这间办公室,是给即将到来的某位女性管理者准备的?
谁啊?让厉致诚都关注了这里的装修,还难得开口跟她讲话了,问她参考意见。
——
林浅怀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他们仨离开了这片园区。
回到爱达时,薛明涛请两位大佬先上楼,让林浅跟他一起再去找装修方,落实刚才的一些事项。林浅欣然应允,她也不想回到办公室,对着厉致诚,给彼此一点时间再缓冲一下更好。
路上,林浅终于忍不住问了:“薛总,今天看的新办公楼,到底是要干什么的啊?”
薛明涛很意外地看她一眼:“你还不知道吗?我还以为厉总会直接跟你说呢,都叫你去看办公室了。”他笑了笑,压低声音说:“厉总很快会把现在卖得火的Vinda品牌剥离出来,成立新公司。跟爱达是投资和债务关系。其他的,你慢慢看吧。”
林浅一下子怔住了。
原来,是这样。
她早上还在担心,Vinda品牌会被爱达集团的泥沼拖累,担心厉致诚要如何掌控整个集团。可看今天的新办公楼,厉致诚之前不仅着手外部商战,甚至连内部整顿也在同时准备。
现在外部胜局已定,他就开始着手强势控制内局了。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算无遗策。
这个男人的心思,到底有多深?
——
这天,林浅再次回到办公室,已经是傍晚七点多。
她先去信息技术部的楼层,询问了今天的销量。得到惊喜的答复后,心情也随之绚烂起来。而因厉致诚而生的那一点忧郁,仿佛也变得云淡风轻。
然而BOSS气场强大,这个认知实在千真万确。当她再次走出电梯,踏入顶层,只遥遥望着他半掩的办公室门,松弛了大半天的心,仿佛又紧提起来。
大家都是成年人,现在相处应该没什么尴尬了吧?
他应该,也不会用那种叫人心慌意乱的目光,看着她了吧?
然而走近了几步,却见她的座位上坐着个人。熟人,总经办的杨曦茹,她的手下。
林浅笑着走过去:“怎么了,找我有事?”
杨曦茹马上站起来,笑意乖巧:“林姐,我上来看看,先熟悉一下。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先吩咐我做。”
林浅微怔:“你来熟悉什么?”
杨曦茹也愣了一下,说:“总裁助理岗位啊。”她也是个乖觉的女孩,见林浅神色不对,立刻压低声音,老老实实地说:“林姐,我一个小时前接到顾总电话,说你很快会调岗,让我准备一下,来做总裁助理。”
林浅还没说话,就听门内传来熟悉地低沉男声:“林浅,进来。”
杨曦茹朝她吐吐舌头,林浅却笑不出来。推门,走了进去,反手带上。
当她抬头,看到坐在沙发上、脸色沉静的厉致诚时,一个念头滑进脑海里——
是因为早上的事,所以他要将她调岗了?
的确,这对彼此来说,对于职场上下级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她早上不是也有过申请调岗的念头?
可她主动请辞是一回事,他把她调走一回事。
他对她的感情,原来就能维持一个白天。遭到拒绝,就立马让她走人?
“坐。”他静静抬眸望着她,依旧是那清冷英俊的模样。但眼中少了白天的幽深强势,多了几分惯有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