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174章 谭皎二十二(3)

前面的字迹都很连贯,除了最后一句,字迹放缓,写得更加认真工整。这说明,写到这句话时,他的情绪有波动。

因为他写道:“谭皎,来找我。”

我看着眼前新鲜的字迹,墨色清晰,最后一句话,与我记忆中的一丝不差。我突然感觉到一股泛酸的情绪,浓浓浸进心头。

“原来是这样啊……”我轻声说。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

是你,在追寻我。

我的眼泪忽然冒出来,可又觉得这样太软弱了,拼命忍住。可是邬遇,原来整个故事的开始,就是你在找我。我又想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脱口而出:“阿遇,我爱你。”

车内忽然一片寂静,说出口后,我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我的脸突然好像被阳光的热度淹没,口干舌燥,我顿时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安静着,车一直平稳地开向城市里。

“我也爱你。”他说。

我把脸转过去,用手枕在车门上,不想面对,也不想说任何话。却感觉到车渐渐停了下来,我偷偷从手臂缝中一瞄,停在了马路边。然后就是他脱掉安全带的声音,然后我的脸被他扳了过来。我连忙说:“喂,我刚才只是一时冲动。哪有那么容易说爱……”

他的脸背着光,低下头,已经压着吻下来。那比一年后光滑干净许多的手指,就按在我的下巴上。吻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我,可清亮的眼睛里,有如暮云般的笑意。

“是啊……”他说,“哪有那么容易说爱?”

我按着自己的脸,不说话,也笑了。这个聪明又温柔的臭男人啊……

“那个救命的医药箱?”我问道。

邬遇道:“白天我在北京就已经想办法准备好了,现在就在我的行李箱里。”

我心头一松,想起在陈家那晚,他看到箱子里的纸条时,那古怪的眼神。原来如此。他是那时理清了一切头绪。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把箱子送进陈家的阁楼,这样半年后我们才能用到?”我又问。

邬遇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得去苏州,不能耽误了。这个箱子……只能先托付给一个机警又可靠的人。”

——

天渐渐黑了,我和邬遇站在大学校门口。对于他把箱子托付给壮鱼这个“机警又可靠的人”的决定,我觉得大体是正确的,但隐隐又有点没安全感。

不过,我们一时间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没过多久,就看到一位少女戴着鸭舌帽,步伐生风地过来。算起来我和她认识有两三年了,这个时候我俩感情已经很好。她抬头看着我,露出有些苍白恍惚的笑。我顿时福至心灵:“你在期末考?”

壮鱼点头:“刚考完,对不起我的体力还没恢复,见笑。”

我真的笑了,可隐隐又有点心酸。的确从我看来,每次相遇,壮鱼都在不断的考试、考试、抄作业、憔悴……可其实在壮鱼的世界里,在正常人的世界里,日子是一天天周而复始的过着。是我不正常。

为什么是我不正常?

只有天知道。

第175章 谭皎二十二(4)

壮鱼白我一眼,看向邬遇,顿时脸上浮现每一次初次遇见他的表情——狭促、暧昧、惊艳、八卦、假装淡定……我忍着笑,拉着邬遇的手,实现了一年后那些壮鱼的期待:“鱼啊,这是我男朋友。”

壮鱼愣了足足有几秒钟,最后吐出两个字:“我靠!”

傍晚的余光笼罩着咖啡馆,我们靠窗坐着,邬遇在我身旁,壮鱼心情绝对激动表面不动声色地坐在我们对面。而我一低头,可以看到绿植在窗户底下蔓延。

讲真前几次我还可以对壮鱼娓娓道来,告诉她所有时光倒流弯折和健忘的原委。可时至如今,似乎也已没有了倾诉的必要。因为她会和其他人一样,都会再次忘记我们。而我会再次成为她记忆中的一道模糊存在的影子。

所以我即使此刻坐在她对面,也特别想她。于是我说:“壮鱼,随便点,随便吃,我们请客。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邬遇闻言,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

壮鱼沉默了一会儿,抬眸扫一眼我俩交握的手,说:“我当然会随便点随便吃。秀恩爱不是这么秀的……你们欺负单身狗。”

我:“……”

我把邬遇带来的那个急救箱提出来,又把我们的需求告诉她:“北京的清大有个教授叫陈良杰,老家就在大离沥县……鱼,我们要拜托你,在明年1月之前,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箱子弄到陈家的阁楼上去,并且不被他们发现。”

这次换壮鱼:“……”

邬遇说:“壮鱼,拜托了。”

壮鱼瞟他一眼,一副我看起来和你很熟的样子吗?又盯着我,似乎想问什么,可欲言又止。最后她一口吃掉面前剩下的乳酪蛋糕,说:“非常重要?”

我点头:“非常重要。如果做不到,我和邬遇就活不了。”

壮鱼瞪大眼,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好,我一定为你做到。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否则单身狗一辈子!”

我和邬遇都笑了。

我不知道壮鱼后来想了什么办法,但此刻的我们,确确实实知道,她做到了。虽然卫星电话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损坏了。我真心祝福她不会单身狗一辈子。

吃完东西,我挽着壮鱼的手,在校园里散步,邬遇跟在我们身后。壮鱼约莫是个名人,一路上有不少人看我们,也有人看邬遇。

壮鱼小声对我说:“喂,老实交代,你这个男朋友,什么时候交的?上个月去游船前,明明还是单身狗。”

我心中一动,慢悠悠地说:“这可是个很长的故事了,要听吗?”

壮鱼:“老子就看不惯你这副明明忍不住想讲还要卖关子的样子。”

我噗嗤笑了。

我问她:“他帅吗?”

壮鱼答:“客观的说,是个帅得任何女人都合不拢腿的男人。不过离我的审美还有偏差,你知道的,我喜欢听话的小狼狗那种感觉。”

听话的小狼狗……我心想,难道沈时雁是这种类型?

抬头望着漆黑的天空,还有校园里一盏盏的路灯,静谧无比。我说:“鱼啊,其实我遇到他时,不是这样的。比现在帅多了,有男人味多了,八块腹肌,拿个扳手,穿个背心卧槽你能想象那画面吗。但现在,唉……”

身后的邬遇忽然开口:“皎皎,我能听见。”

……

是在校园里转了三圈,也和壮鱼说了三圈时,我的手机响了。

起初我没太在意,拿起手机一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发信人:沈时雁。

“谭皎你好,以前你说过想要的写作参考资料,我已经申请到了。方便时拿给你。祝好。”

我:“……”

用词干净利落,绝不暧昧纠缠。

想起来这正是我相亲后甩了沈时雁不久,没想到他并不记仇,还记得我拜托过他的事。

我抬头斜瞥一眼旁边无所事事的壮鱼。

时光,还真是如梭啊。

第176章 谭皎二十二(5)

————依然是谭皎视角————

夜色已经深了,远处的古城,还是灯火通亮。半山上的居民区,却已是静谧非常。有风轻轻吹动路两旁的树,在邬遇手中,我的小橙不疾不徐地开着。

在路过一间小饭店时,车速忽然放缓,邬遇抬头看着。我立刻反应过来——这是汽修店曾经在的位置。

不,未来在的位置。而现在,还未开业,小华,店主,还有那些打趣过撮合过我们的伙计们,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

不过现在他们哪怕遇见邬遇,也会觉得跟他们,永远不可能是一种人吧。

因为现在的他,还在云端上。但我知道,他的心已经在离我很近的地方,在我们共同站立的那片灰暗神秘的尘土里。

车子加速,我们离开。

邬遇来过我家一次,他记路又很厉害,熟门熟路地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我俩上了电梯。

“你让壮鱼去沈时雁那里拿资料,合适吗?”他问。

“没问题。”我说,“他们俩才是真正的有缘人。虽然他们会一次次忘记。但是你看壮鱼那时的眼神,我说沈时雁就是听话的小狼狗那种,她明显就有点兴趣了,嘴上不承认而已。只是……”我顿了顿,想起上一次,壮鱼执意要去撩沈时雁时,我们的对话。为什么我觉得,其实每次受伤的,都是我的鱼呢?

这么想想,心里忽然有点不舒服。

“你们作家,都是这么比喻男人的吗?”邬遇问。

我微微有点尴尬,毕竟我和壮鱼私下讲话时,都是比较没有节操的。我“唔”了一声。

电梯门开,邬遇跟在我身后,问:“那我呢?”

“你?”我掏出钥匙开门,“曾经的你……哦不,未来的你,那也是人见人爱的一只大狼犬啊,可现在,也就是养尊处优的小贵宾……”

话没说话,感觉脖颈上一热,是邬遇亲了一口。他的手也滑到我腰上,说:“再说一次?”

我不敢说了,打开门躲开他的怀抱。

大离的夏夜,是非常清凉宜人的。进屋后,我拉开客厅窗帘,墨蓝色的夜幕上,漫天灿烂的星,和地面上的古城灯火辉映。

“你睡客房吧。”我说,“我今天白天已经换上干净床铺了。”

邬遇没说话,许是奔波了一天,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箱子就扔在脚边。我看着心疼,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他拧开慢慢喝着,我坐在他身边,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很缓慢地抚摸着。

“飞机是明早8点的。”我说,“咱们6点出门打车差不多?”

“嗯。”

我犹豫了一下:“那等到了,你跟你妈和妹妹怎么介绍我啊?”

他眼中闪过笑意,说:“还能怎么介绍?未来的儿媳妇,嫂子。”

我的心一阵狂跳,但又想矜持点,于是只是点头说:“随便吧。已经很晚了,早点洗澡去睡。”

“你先洗吧。”他说。

我说:“不影响的,我卧室里有卫生间。干净毛巾我给你准备好了。”

他不知在想什么,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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