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看着我们紧紧交扣的十指,没有一点缝隙。我说:“这个人,这条命,早已经是你的了。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想去。”

她低声说:“除了你身边,我也哪里也不想去。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说出这么傻的话,可是阿遇,我真的喜欢你,已经喜欢得不知怎么办好了。所以阿遇,千万别沮丧,警方抓了他那么久,也没抓到,肯定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我们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第191章 谭皎二十四(1)

————谭皎视角————

我觉得自己在邬家,真的已经毫无脸面可言了。

因为这天傍晚,我和邬遇抵足交谈”后,竟然就这样一起睡着了,连房门都没关严。而他的妈妈和妹妹居然也没来叫我们。直至我俩抱着一起睡到次日早晨。

邬遇起床去洗漱了,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我知道她的母亲妹妹都是善良的性子,怕我难堪,或者她们本身就羞涩,现在已经出门去买早饭了。而我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刚刚醒来,像什么呢?

我想,邬遇这人,既恋家,又有点大男子主义。而我现在,就像快要被他藏房间里宠坏的新媳妇。

等邬遇重新进了房,已刮了胡子,面目清朗白净,昨晚那点颓唐一扫而空。看到我,眉目间微微含笑。我故意不理他,换好衣服直挺挺冲出去。是他抱得太紧,才让我睡得那么沉,在他家也和他一起无法无天。

不过,当我俩喝着茶,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吃早点时,不得不说,经过这样一个晚上,彼此的精神和心态都调整好了。我们再次正视这个事实——对那个人的第一次追捕,失败了。

这几天,我也在把这起案子反复琢磨,结合跟警察打交道,又直接间接了解到的其它资料,我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总结了他的几个特点:

一、毫无疑问他拥有高智商,计划缜密、耐心坚韧。每一个受害者,他都会提前跟踪、分析、调查。而后选定最合适的作案时间和地点。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保护得很好,现场不留下任何痕迹。我敢打赌他也同时在观察警察的动向。

一个人,那么多起案件,几乎都没有出过错。而且那天晚上你们俩对决时,他被打伤了,还特别顽强爬起来,这都要靠非常坚韧的意志,和对犯罪这件事,绝对的专注。

第二,他是一个人作案。据我了解哈,历史上这样的高智商有组织能力变态杀手,很少很少有搭伙的。因为他们的世界已经非常扭曲、自我、封闭,他们需要在整个猎杀过程中,贯彻特别强的个人意愿,他们也瞧不上不如自己的人。所以是很难有团伙的。从已经有的案件资料,也体现了这一点。之前两名受害者,她们的尸体特征非常接近,手段统一,风格明显,并没有两名杀手的征兆。我听说警方也是这么推断的。

第三,之前他根本没有做任何挑衅警方的事,可见他对一切虚名和玩乐都没有兴趣。他真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在犯罪。这样的人,又聪明,又厉害,性格必然也十分孤傲。现在他的犯罪被我们打断了,我们甚至还拍到了他的模糊影像,他的作案风险更高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就此罢手?”

邬遇喝了口茶,眉目沉凝,说:“不会。”

我微微一笑:“我也这么想。正因为他非常孤傲,所以更加不允许自己失败。他这段时间作案如此频繁,说明他的情绪抵达了一个高~潮。”

第192章 谭皎二十四(2)

我接着说道:“从犯罪心理学分析,他也控制不住自己。而且,如果作为一个变态,许静苗相当于一个失败的未能到手的作品。警方现在肯定加强了对许静苗的保护,他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他一定会很快作案,寻找另一个目标,满足自己。”

“历史上,他再次作案,是在三天后。”邬遇说,“我们还有一次机会。”

我点了点头。

我们的目标明确了。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我们必将准备得更充分周全,让他再无逃脱机会。

“你分析得很在理。”邬遇说。

我说:“那是当然,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

或许是我的比喻略粗俗,邬遇笑了,手按在我肩上,说:“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优秀的女孩。”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这话却叫我有些脸热了。毕竟我是个三流大学的学渣。不过他既然色令智昏,难道我还要提醒他清醒?心里到底美滋滋的,谁知他盯了我一会儿,问:“你当初……怎么考去了后来的那所大学?”

我:“……”

学渣的世界,学霸真的不懂。我诚然有时候是有些小机灵,可是学霸难道以为,有点小机灵,就可以学好那些学科吗?

我闷了一会儿,说:“就是这么考进去的。”

他问:“尽全力了?”

我感觉这苗头有点不对了,把我当他妹那么管教了吗?我瞪他一眼,以示坚定抗拒的立场,说:“当然尽了!尽得不能再尽了!不行吗?”

他笑了,搂着我倒是不再问了。过了一会儿,他说:“以后……”

我说:“以后什么。”

他说:“没什么。”

我扯着他的衣领:“说啊!”

他侧过头去,笑笑:“以后孩子的学习,还是我来管吧。”

我的心里忽然像有一股激流,撞了上来。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只是他突然谈及未来,似乎很寻常的话语,却让我的心满满的被什么给填上了。

“唔……我就管他写作文一样吧。”我淡淡地说。

邬遇说:“很好,文理结合。”

他又低头吻住我。这个吻两人居然都十分贪恋热烈,像是心里都藏住了什么新的期望。直至身后传来门响,还有邬妙刻意放大的咳嗽声。邬遇松开我,而阳光照在我们身后,我和他都站起来转身,看着他母亲和邬妙笑呵呵地走进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竟希望这段时光长一点,再长一点,最好永远不要结束。

——

我们能够相遇的第二名受害者,也是本案的第四名受害者,名叫叶寻依。是个二十来岁刚工作的女孩。

她喜欢流连酒吧,家住在本地一所大学的新校区,位置偏僻。根据邬遇的记忆,她会在7月30日凌晨1点,从酒吧回家的路上失踪。尸体在3日后,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片建筑荒地里被发现。叶寻依同样被斩成碎骨肉渣,与邬妙的死状已非常接近,难以想象生前遭受的恐惧和折磨。那个人的犯罪程度,从一开始的肢解到碎尸,也在不断升级。

第193章 谭皎二十四(3)

上一次,我们低估了那个人的意志和应变力,他根本就像野兽一样,即使面对多人追捕,也处变不惊。所以我们这次需要更加谨慎周全。不过,我们依然有优势——因为他不可能知道,我们会准确地蹲在他下一次的犯案地点,攻其不备。

而且,我们需要更强有力和专业的援助。

提起电话想要打给沈时雁时,我心中还有些忐忑。毕竟虽然在陈家案子时,他仅凭我的几句话,就去了沥县查探,而且果断出警。但这次案子更大,而且我刚刚拒绝这个直男不久……

我心中一动,那天不是派壮鱼去取沈时雁给我的写作资料吗?来了苏州好些天,都忘了问壮鱼情况如何。于是我决定先不找沈时雁,转而打给屡次都能吃定他的女神壮鱼。

壮鱼那边居然不是我屡次打电话听到的游戏厮杀声,或者小饭馆的嘈杂声,听起来很幽静,但像是在外面,还有音乐。

我说:“鱼,在干嘛?”

壮鱼的语气淡漠极了:“没干嘛。”

我一下子听出了不对劲:“你……和谁在一起呢?”

她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哦,我和时雁在一起。”

时雁……这个称呼在我脑海里回荡了几圈,忽然有一头黑线的感觉。

“你们是在……”我又问。

壮鱼一字一句地说:“哦,我们在第四次相亲。”

紧接着那头隐约就听到“时雁”低沉平和的声音:“晓渔,朋友的电话?”

一时间,我忽然不知道该为壮鱼高兴,还是为她难过。因为那日在学校操场走了五六圈时,我几乎已经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又跟她说了一遍,但并没有提她和沈时雁的纠葛。她震惊之余,夹杂着担忧和兴奋,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认识。基于我和她之间深厚的友谊,尚且需要一遍遍从头开始解释此后被她遗忘的种种。更何况她和沈时雁之间?

然而再一次重新相遇,他们又纠缠在一起。而且这一次,似乎比之前,哦不,之后每一次,走得都更顺利、正常、深入。

“有什么事?”壮鱼问。

“哦。”可是我又不得不开口,因为我认识的、厉害的、好心的警察,就只有沈时雁一个。而现在能说动沈时雁来帮忙的,大概也只有壮鱼了。

我把事情简单跟壮鱼说了一遍,而后说:“所以……我们想请沈时雁帮忙,因为没办法跟警察说,警察也不会信。但是我们一定要抓住他,不能再让无辜女孩受害。鱼,我说的事可能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拿……”我压低声音说:“拿自己的终身幸福担保,如果说错了,就做一辈子单身狗!”

邬遇看我一眼,明显是听到了,没有说话。

壮鱼在那头沉默着。于是我又听到了“时雁”的声音,我发誓从没听过他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反正跟我相亲那会儿,声音没这么丰富有磁性。他又问:“晓渔,怎么了?什么事?”

壮鱼轻咳一声,说:“行,我知道了,等我消息。”

我立刻说:“好,搞定那只小狼狗。”

壮鱼笑了,低声说:“还没谢谢你,我的大神,把他介绍给我。”

第194章 谭皎二十四(4)

挂了电话,我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看着蓝天上浮云掠过,眼前的城市寂静得好像没有任何事发生。邬遇说:“无论沈时雁来不来,后天我都会拼尽全力抓他。”

我握着他的手说:“我要跟你一起。”

他眼神动了动,最终却是微笑着说:“好。”

我心中只觉得温柔无比,只是怎么这段日子,我们俩越亲密,那种寂寥的感觉,也就越明显。那寂寥是温柔的,恍惚也是注定的。只有两个人相依为命的寂寥。

我把头靠近他怀里,不说话。眼角余光瞥见邬妙从玻璃门后走过,也许是看到我们的样子,又走开了,不来打扰我们。

邬遇的手摸出烟盒,应该是想到还在家里,又塞回口袋。我笑道:“烟瘾又犯了?”

他“嗯”了一声。

我说:“憋着。”

他当着母亲和妹妹的面,自然不会抽,笑笑没说话。我拧起他的一根手指,此时他的手指还是白皙修长的,哪有后头的茧和粗糙。我闻了闻,说:“便宜你了,烟味不重。”他的手指就按在我唇上,沿着脸轻轻抚摸。那么细微那么痒的触碰,我一动不动,却感觉到心都在随着这个男人的小举动在颤抖。

“乱发什么誓?”他说,“一辈子单身狗?”

我“噗嗤”笑了,说:“你不知道,这是对于我和她来说,第二惨的诅咒……”话一出口,我顿住。

邬遇看着我:“第一惨的诅咒是什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说:“是不是该吃饭了?”刚想起身,然而转移话题失败,我男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好糊弄,他拉住我,还拉到腿上坐着,说:“别想跑,说。”

我没办法了,小声说:“一辈子都破不了处。只是玩笑的话啦……”

邬遇一怔,笑了。我也笑,也有些得意,说:“然而现在,我已经赢、她、很、远、了!”

邬遇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说:“是,我们赢他们很远了。他们拍马也追不上了。”

——

我一向知道壮鱼牛逼,但没想到她这么牛逼。以至于次日下午,接到她的电话说:“我和小时时今晚到苏州”时,我还有点懵逼。

我还能怎样,立马拉着邬遇去机场接啊。

正是暮色降临时分,机场人来人往,嘈杂空旷。我和邬遇并肩站在接机口,内心依然有些小激动。很快,就看到他们俩随着人流走出来。我的壮鱼今天居然跟抽风似的穿了条黑色冷艳裙子,长发披落,那模样要多美有多美,要多拽有多拽。沈时雁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两个小箱子。看来我以前真的是不懂发觉时雁兄的美,此刻他一件简单黑T恤和牛仔裤,站在壮鱼身旁,怎么人也显得帅了一些呢,居然一点都不土了。

壮鱼看到我们,我立刻挥手,她则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沈时雁说了句什么。沈时雁点了点头,看我们一眼。

我莫名有些感动,看着他们走近。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看来小狼狗,真的被驯服了。他们看起来是那么合拍,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我的大狼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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