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邬遇二十八(3)
后来沈时雁和壮鱼进来了,对于他们的出现,我并不意外。如果我们身边其他人,都受到时间线波及,或多或少感知到未来,他们也不奇怪了。我郑重地说:“多谢你们,救了皎皎的命。”
沈时雁只是一点头,想来于他而言,这又是和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了。他说:“应该的。还有些事,回头想问你们。”我说:“好。”
壮鱼则依然是当初见面时,清高沉静模样,看着我说:“你就是修理工?初次见面,不必客气,毕竟大恩不言谢。不过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和我家大珠,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的心微微滚烫着,身旁谭皎的脸也红了。我牵起她的手,说:“壮鱼,请放心把她交给我。我们……会结婚。”
沈时雁一怔,笑了:“恭喜。”
谭皎的脸红得很,眉梢眼角却都是笑,有些讪讪地看着好友。壮鱼却直接一句“卧槽”,那表情相当生动复杂:“结婚?!不行我要缓缓,大珠你就这么容易把自己卖给这家伙了?你居然要比我先成为名副其实的少妇?卧槽槽槽,老子到底错过了什么?”
“一个女孩子,怎么……满嘴脏话?”沈时雁蹙眉看着她,壮鱼根本没理,还瞪大眼睛看着我们。
我和谭皎都笑了。
后来老丁手下的刑警和医生都来了。检查、询问……忙了好一阵子,我虽精力不济,但全力配合,将整个事情发生的经过,仔细向警方阐述。谭皎和壮鱼回避了,沈时雁因已参与了嫌疑人抓捕,所以也在旁边听着。末了,警察一合笔记本,说:“邬遇,你好好休息,丁队现在已带着兄弟们,全力扑在这个案子上。他说回头再来看你。”
警察走后,暂时只有我和沈时雁在房间。
我问:“情况到底怎么样?”
沈时雁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你这边,谭皎那边。不过老丁已经在调集人马、申请援助,全面追查应该马上会展开。”
我心中一定,又问:“你觉得破案的把握有多大?”
沈时雁神色微动,也许是觉得我的语气太熟络。但他并没有问什么,而是答道:“我的判断是非常大。第二人和陈星见留在犯罪现场的痕迹,都没来得及清理,现场勘探正在做。而且陈星见已经被扣押,听说已经对他展开了迅速审讯。他们这次算是栽了,都这样了,我不信第二人还能跑掉。”
我沉默着。沈时雁的意思我完全明白了。
原本我和谭皎这一次穿越回来,却没料到对手也看到了模糊的未来,反而对我们设下陷阱,令我俩九死一生。但他们没有想到,我俩都成功逃脱了。原来我们心急,他们也一样。反而是这次他们一反常态的主动出击,不仅令陈星见折了进来,还暴露了第二人更多的线索……
祸兮,福之所倚。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线索,警方就破案了——现场发现的痕迹证据、那个人逃亡路上的监控,活着的陈星见也很可能成为突破口……
第233章 邬遇二十八(4)
某种坚定的力量,慢慢覆盖我的心。我知道,我们比任何一次,都接近成功和真相了。接近命运的转换舵。
后来沈时雁说:“那你先休息,我叫谭皎她们进来。”我点头,他走到房门口,却又停住,说:“有件不相关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问。但确实对我非常重要。我和周晓渔到底……在整件事中,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是他第二次问我了。
我想起上一次他被谋杀前,谭皎对我唠叨过的有关他们俩的事,还有壮鱼看到尸体时的眼神。
我们都在时空中流离。我并不知道自己和谭皎,到底会去向何方。但我们都希望,他们两个无论在我们身前身后,过去还是未来,都能好好的。
愿他们不再遗忘彼此。因为这应该是我和谭皎,最后一次在时间线中倒退了。
我只说了一句话:“壮鱼已经是你的人了。”
沈时雁几乎是失魂落魄离开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和两个女人一起回来,沉默站在她们身后,脸上已没了那表情。壮鱼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什么都没察觉。谭皎走到我身边,说:“你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说:“我妈和邬妙呢?”
“刚打过电话给阿姨,说她们马上到。”
我放下心来。而后我俩就听到壮鱼和沈时雁在对话。
“大雁同志,你的脸色怎么有点难看?”
“……”
“吃错药了?”
“不要胡说。”
“那你一直瞪着我干什么?你你你拽我干嘛?”
沈时雁抓着她的手,面色微红、目光却晦涩。他对我们说:“我出去和她说点事。”壮鱼一脸不甘,可眼中也有女人独有的光彩流动。谭皎几乎是立刻挥手:“去吧去吧,想干什么干什么,不用再送回来了。”
他俩走了,房间里又重新恢复宁静。我终于疲惫地闭上眼,谭皎的手轻轻放在我额头上:“累就睡吧。”
我说:“等妈和邬妙来了,见过就睡。她们肯定担心。”
忽然间,一个吻轻轻落在我唇上,一触即走。我睁眼,看到她眼中细碎的光:“等她们来,我就不好意思亲了。”
我忍不住笑了。她是个总会让人快乐的女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生死攸关。
我心中满怀希望。只觉得我们,也许真的离幸福越来越近了。
谭皎将这辈子许给了我,母亲和阿妙都还活着。残忍狡猾的罪犯弄巧成拙,终于暴露了自己,如同过街之鼠逃窜,时日无多。而那条弯折的时间线,也即将走到尽头,只要我们努力,我相信一定能走出去,我们回到正常生活。
我握着她的手,不说话。谭皎趴在床边,托着下巴望着我:“干嘛一直看着我?”
我说:“看老婆。”
她是真的太开心了,还很害羞,干脆用手捂住脸,低下头笑了。我也笑了,拉下她的手,不让她挡着脸,低声说:“等妈她们来了,就告诉她们咱俩的事。”
“什么事?”她明知故问。
“我们说好的那件事。这辈子。”
————第三卷 完————
第四卷 月归云深处 结局番外卷
第234章 谭皎二十九(1)
————谭皎视角————
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个晚上。
我和邬遇许定了终身。可也是之后,他差点又失去了所有。
不久后,他的母亲就赶到了医院,老人家非常伤心,亦非常担忧。柔弱的母亲哭着问:“阿遇,怎么会这样?伤得这么重?”
邬遇明明很累也很痛,却一直小声安抚母亲。他说是为了抓坏人受得伤,壮鱼一撞沈时雁胳膊,于是警察同志也吭声说,阿姨,非常感谢邬遇的帮助,要不将来我们破不了案。
邬母却哭着说:“你好好的读书不好吗?要是你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那时邬遇的表情很温柔,也很平静,他握着母亲的手说:“妈,我有分寸,你听儿子的就好。”他抬眸看着我,只有我懂得他孝顺之后的藏着的多么深重的情绪。我也出言相劝,再三保证医生说邬遇没有生命危险,邬母的情绪才渐渐安稳。
“邬妙呢?”邬遇问。
邬母答:“我给她打过电话,她也马上会到。”
邬遇又问:“大晚上的,她怎么没和你一起?”
邬母答:“没有,之前谭皎不见了,联系不上,我们很担心,就一直分头在外面找她,打你的电话也不通……”
邬遇便没有出声,只是望着门口。而我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邬遇看向我,我心领神会,从桌上拿起他的手机,递过去。他开的是免提,拨通邬妙的号码。
我们都安静地等着。
“嘟——嘟——嘟——”接连响了十几声,却无人接听。邬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重新再拨。
再拨。
再拨。
“阿妙怎么不接电话?”邬母喃喃道。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在心中默念,阿妙,快接起电话,没听到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邬遇握着手机,对着那机械的声音,一动不动。我仿佛感觉到,某种僵硬而腐朽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滋生着。那是什么?
突然间,仿佛我们所有人的期待,起了作用。“嗒”一声,电话被接起了。
邬遇表情一震,几乎是立刻吼道:“邬妙?你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那头安静了一会儿。邬妙的声音好像隔得有点远,但依然能清晰听得出是她。
“哥……对不起。”她说。
邬遇连眼珠都定住不动了。
她说:“我遇到……他了。我还是遇到他了……逃不掉。永别了,哥哥,照顾好妈妈……”在她哽咽的声音中,电话骤然挂断,只余急促盲音。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滞。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邬母,扑过去从邬遇手里抢过手机,问:“怎么回事?邬妙怎么了?她怎么了?”眼泪却先抢了出来。壮鱼一脸寒色。沈时雁几乎是立刻转身跑了出去:“我去通知老丁!”
我只觉得脑子里还是木的,有点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在一片茫然背后,某种强烈的、悲痛的、愤怒的情绪,已经如同一只手,钳住我的心。
终于发生。
这件事终于发生了。
可怎么会这样?这样的关头,他不忙着逃命,反而强势下手?
他是冲着我和邬遇来的,不顾一切,鱼死网破,冲着我们来了。
第235章 谭皎二十九(2)
“邬遇!”
“阿遇!”
邬母和壮鱼的惊呼声,令我回过神。我看到邬遇以手按住胸口,呕出一大口血。被单上已是殷红点点,一片狼籍。他抬手按住自己的脸,沿着手掌边沿,我看到两行泪,慢慢淌了下来。
壮鱼吼道:“撑住,医生!医生!来人啊!”跑了出去。邬母哭着扑在邬遇身边,但是邬遇始终不肯放下手。
我脑子里嗡嗡响着,想要靠近他,却忽然迈不动腿。因为我已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安抚他。我恍恍惚惚转过身,朝外走去。脚下就像没踩到实地,变得轻飘飘的。
我一直走到走廊尽头,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栏杆边,看着远处。城市这样辽阔,它这样辽阔。究竟藏着多少罪恶,多少悲伤和幸福?
我想起邬妙的笑靥,想起来每次总是快快乐乐地叫我大神;想起她被邬遇赶到客厅去睡,也毫无怨言,只是在第二天对我一个劲儿的眨眼睛;想起她在邬遇的管教下,老老实实看书却始终坐不安分的样子,想起她偷偷对我说:嫂子,你们什么时候会结婚啊,我真是好开心;想起她看着家人,看着我时,那双永远清澈的眼睛。
还有她刚才,在电话里的哽咽说哥哥永别。
我的眼泪终于流下来。邬妙,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邬遇他在时光中无悔穿梭,吃尽苦头,只为来到你身边。你现在一定很害怕,也许已经在受折磨。我要怎么才能祈求,祈求你坚持住。不要死,不要在我们找到你之前,就如同历史上一样死去。我们接受不了,邬遇他真的已经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