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自为之”真不是一个让人感觉良好的词,慕善站起来:“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这算什么?提醒?示警?关心?还是怕她给他惹上麻烦?
他却似没听到,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半。
慕善公司三名最能干的员工已经赶到榕泰,项目组正式成立。
慕善忙碌起来,很快将下午与陈北尧的难堪心痛,抛之脑后。等她再一抬头,发现竟然已经五点半。
她站起来活动筋骨,却看到门外,投资公司的员工们个个面带喜色。她复又坐下打开网页,看到股市一片火红。
所以?他打了翻身仗?
她早猜到他不会输。他那时就比同龄人老成聪明。
这念头有些怅然,她缓缓偏头,透过那扇还没封的室内门,看到棕色而光洁的办公桌前,他的背影格外挺拔,仿佛与生俱来的孤傲坚韧。
只是这背影,再不属于她。
项目开始第十天。
慕善的项目组完成前期调研,她现在知道,榕泰的确有黑道生意。
但怎么说呢,那些内陆江上的赌船、夜总会、酒吧和保安公司,现在只能为榕泰提供十分之一的利润。保留这些生意,更像是为了巩固江湖地位、发展人脉关系。
就譬如想要给某位人士送女人,从自家夜总会调人,更加保质保量还便宜。
这些生意,丁默言交给那个叫做“周亚泽”的人打理,不在项目范围内,慕善只是略有了解。
而陈北尧的确如她所料,专注管理投资。尽管丁默言似乎极力想让这位高材生帮忙拓宽黑道生意,但他明显兴趣缺缺。用丁默言对慕善说的评价,“陈北尧是个天才,就是太清高,没什么野心,好多事想交给他,他还不干,脾气硬的很。”
那天之后,慕善总能看到曼殊忙碌的身影进进出出陈北尧的办公室。于是心中残存的那点念想,也略过不提。
她再怎么喜欢他,光凭他与曼殊的暧昧关系,她就不想再看他一眼。
而那一天,他印在她脚踝的一吻,仿佛根本没发生过。那清晰的触电般的感觉,一遍遍提醒她,那真的只是他的癖好。
慕善和丁珩的交往也多起来。偶尔还一起吃个饭。不得不说他们挺投缘的,丁珩身上并没有暴发户的俗气,大多时候是谦谦公子。偶尔露出狠厉一面,但慕善不问,他也不解释。
周末,慕善提交了前期工作报告,获得丁默言的嘉许。慕善周末也给自己和员工们放假。她睡了大半天,一个人窝在家里看碟。
到了晚上六七点,却接到丁珩电话,说有个饭局,叫她过去。
丁珩晚上约她还是第一次。两人毕竟也熟了,又不是孤男寡女,拒绝反而矫情了。慕善索性换了衣服出门。
夜色迷魅,华灯初上。慕善到了约定地点,发现是榕泰旗下的一家夜总会。
这还是慕善第一次到这种地方。
夜总会坐落霖市昂贵却安静的地段,门口停车场全是好车。迎宾小姐旗袍皮草,高挑靓丽,莺声燕语言笑晏晏“欢迎光临”,满目都是隐约的诱惑的肉色风情。
雕花木质走廊狭长悠远,灯火柔和通明,令人的心也飘忽怅然。
慕善随着位清秀招待生走到尽头,推开门。
包房里没有劲爆得令人头疼的音乐,也没有刺目灯光与金属皮革。只有一室温柔干净的灯光,红木古朴隽永,歌声空灵飘荡。
这是喧嚣都市中的一方净地,却偏偏藏在最灯红酒绿处。
正对门的沙发上,坐着几个男人,慕善只望了一眼,有点移不开眼。
丁珩坐在最中间,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衣,姿态英挺而闲适。橘黄的灯光中,他每一个轮廓剪影都显得沉静端凝,愈发衬得容颜愈发明朗如玉、棱角分明。
陈北尧就坐在他左手边,没戴领带,西装下第一颗衬衣纽扣解开,竟也有几分慕善没见过的慵懒。
如果说丁珩是一幅水彩,那么陈北尧就是水墨山水。即使在这样纸醉金迷的处所,他冰雪般俊美的容颜,有一种少年的清透细致,又有成熟男子的高大俊朗。自成气场,清寒逼人。
该死的好看。
丁珩右手边,是与慕善有过一面之缘的周亚泽。他穿着黑衬衣,衬得整张脸也英俊暗沉。嘴角始终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看一眼慕善,就把目光转开了。
曼殊坐在陈北尧身边,抬头看一眼慕善,笑笑,很可爱的样子。
慕善心底一沉。她知道不应该,但是心头还是隐隐有火气冒上来。
屋内还有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他和周亚泽身边都坐着漂亮的女孩,看样子像是夜总会的公主。
只有丁珩身边没女人,他看着慕善,脸上浮现笑意:“慕善,过来。”
陈北尧竟毫不避嫌的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一停,很快移开。
这目光还是能令慕善心中微痛,她走到丁珩身旁坐下。简短的介绍之后,其他人继续专注桌面——原来他们在玩骰子。丁珩边看骰子,边对慕善道:“怎么穿成这样?”
慕善看一眼其他姑娘,都是抹胸长裙花枝招展;甚至连曼殊都穿了条清纯的粉色长裙,露出光洁可爱的肩膀锁骨,坐在陈北尧高大身躯旁,温香软玉。
反观自己——素面、马尾、T恤、牛仔裤、运动鞋……似乎重逢陈北尧后,工作之余,她就没好好打扮过。
慕善挑眉:“不可以?”
丁珩弯眉一笑,也学她耳语:“很可以。你这样都把其他女人比下去,咱们会得罪人的。”
慕善噗嗤一笑,丁珩盯着她干净素美的脸庞,目光灼灼。
一旁的曼殊笑道:“哥!你在和善姐说什么悄悄话!”丁珩却不答,往沙发一靠,笑意更深。
慕善心头又有点冒火,但火气令她感觉到羞愧和难堪。仿佛在窥探一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装作义正言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