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将军现在把陈北尧当兄弟,我才懒得管你死活。”他当时冷冷道。
慕善听到“陈北尧”这个名字,眼泪就往下掉。哭了一阵,身上绳子却松了。抬头却看到蕈不耐烦的容颜:“还有比你更麻烦的女人吗?”第二天,却直接带她去了机场,买好回国的机票。
“我要保护的人,就算在地狱,也不会有半点损伤。”他坐在头等舱里,声音很轻很拽。慕善却感激得不得了,低声道:“谢谢!”
他却戴上眼罩往后一靠,懒洋洋道:“我饿了,蛋糕。”慕善依言叫来空姐。于是这一路,他颐指气使,却换成她甘之若饴——只要能回陈北尧身边,给蕈端茶倒水几次算什么?
此时见饭菜端上来,蕈毫不客气的端起饭就吃——大概已经受够了飞机上的饭食。慕善心头失笑,居然觉得他十分可爱。不过就不必跟陈北尧说这感觉了。
陈北尧问了问君穆凌将军在台湾的情况,又聊了聊霖市现在的形势。谈起正事,三人倒是毫无芥蒂,颇有些心灵相通的感觉。
等到一小时后,情况已经有了变化。周亚泽约莫因为不能杀蕈,格外郁闷,狂喝一通,终于醉了。蕈是国际化人才,喝洋酒比较多,在金三角顶多也就喝将军的金门高粱,哪里料到五十年茅台后劲太足,自己喝掉两瓶,也就不省人事。
等陈北尧把他们两人都放倒,目光清亮拥着慕善上楼的时候,这两人一左一右歪在沙发上。周亚泽的腿还踩在蕈的脸上。慕善看着这一幕,不禁笑问陈北尧:“你故意的?”故意灌醉他们两个,让他们一笑泯恩仇?
陈北尧却不答,微笑着借着酒意,走到门口时就把她打横抱起。
一起沐浴缠绵后,陈北尧靠在床上,慕善趴在他怀里。小别胜新婚,加之慕善今天又刻意令他无法割舍。此时陈北尧摸着怀里娇躯,竟真的难舍。慕善圈着他的腰道:“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要死一起死。”
陈北尧听她语气格外坚定,知道再也勉强不了。沉默许久后,将她抱得更紧。
过了一个星期,张痕天约“合作伙伴”吃饭。陈北尧明白,涉及军火的生意即将展开。为显得信任,这次陈北尧打算带慕善去。有了这一次,今后的会面,他却打定主意不再带慕善。
所以,会遇到丁珩,是意料之中的事。
灯火辉煌通明、装饰精致典雅的会所门口,慕善跟陈北尧下车时,正好看到丁珩站在门口瀑布假山景观前,低头点了根烟。幽深夜色里,他的身材显得格外高大挺拔。他跟身后手下隔着几步站着,长身玉立,却有了几分落寞的意味。
张痕天的一名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两人同时到来,也不惊讶,笑道:“陈老板、丁老板,请进!”
丁珩缓缓回头,慕善心头一紧。那沉黑明亮的眸平静如昔,淡淡道:“陈老板,陈太太。”
慕善心下惭愧,近日来波折不断,她都没想起过丁珩这个人。甚至在遭遇杀手苏隐夏时,隐隐对他心生怀疑——尽管直觉告诉他,他不会再对自己夫妻下手。
此时听他疏离的喊一句:“陈太太”,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迷梦般恍惚的画面,耳边似乎又响起他压抑的低叹。慕善心头暮然一软,怔怔望着他。而他也恰好看过来,四目相对,看似波澜不惊,却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隐痛。
“丁少现在是张老板拜把子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叫善善嫂子,也不为过。”陈北尧淡笑的声音,打破暧昧的沉寂。
丁珩笑笑,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光,扬眉道:“陈少不计前嫌、弃暗投明,真有意思!”
周围人听得都是一愣,丁珩淡笑着,率先走进大厅。陈北尧落后几步,扶着慕善的腰,沉默往前走。快到电梯的时候,陈北尧忽然低声道:“别那么看他。”
慕善还没答话,前方已经有人跟陈北尧寒暄客套起来。慕善带着笑意应对着,心里却想:“那么看他”?她怎么看丁珩了?
张痕天携白安安以及两名心腹,坐在包间里。几个男人见面,俱是言笑晏晏,完全看不出之前几个月的明争暗斗。慕善心想,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果然是这些男人的金科玉律。
按照陈北尧之前告知慕善的情况,今天的酒席,更像是张痕天为他和丁珩摆的和解酒。真正的秘密,当然不会在这个场合谈及。男人们觥筹交错,偶尔聊上几句生意,点到为止,心知肚明。
慕善并不想插话,索性埋头慢吃,这也是陈北尧希望的。不过她看到白安安白着一张脸,肚子已经很大,一直沉默着。吃了一点,她就坐到一边沙发上,似在沉思。慕善吃了一些,便走过去坐到她身边。
这举动落在一桌男人眼里,陈北尧视如不见,丁珩事不关己。张痕天看到白安安对慕善抬头一笑,心念一动。他看一眼一侧的保镖。保镖会意,上前一步,静静立在沙发后,听着两人说话。
“几个月了?”慕善盯着她圆滚滚的肚子。
“七个半月。”白安安脸上浮现几分柔色,目光真诚,“慕善,上次一直没来得及谢谢你。”
慕善笑笑,问:“男孩女孩?”
“男孩。”白安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
慕善的手掌轻轻放上去,屏气凝神,过了一会儿,果然感觉到胎儿在动。这感觉实在奇妙,她惊喜的看着白安安:“你……真好。”
白安安脸上早无前几次看到时的戾气,只是微笑:“你们呢?打算什么时候要?”
慕善闻言脸上一热,抬眸看一眼陈北尧。陈北尧原本在跟人交谈,目光一闪,就捕捉住她的眼神,神色一柔。
坐在他身旁的张痕天将两人神色尽收眼底,反而看向丁珩,笑道:“老弟,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堂堂榕珩董事长,连女人都没有一个?要不要老哥给你介绍?”
一旁心腹笑道:“上个月老板不是刚跟军区副司令吃过饭吗?司令的独生女儿刚研究生毕业?”
众人都笑,丁珩没笑。他长指夹着烟,深吸一口,毫不顾忌的看着两个女人那边,微眯着眼道:“谁说我缺女人?”
在座谁不知道霖市最著名的三角恋?外界传闻慕善原本是丁珩的女人,陈北尧一夕夺势后,卷走了榕泰的财产,慕善也变心跟了陈北尧。
但是此时丁珩望着慕善的目光虽然大胆直白,态度却坦荡自然,既显出一番风流傲然的公子气度,又似乎隐隐透着固执的深情。众人为他风度折服,也忍不住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白安安固然艳光四射,但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加之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坐在浅笑低颦的慕善身旁,一时竟被比了下去。
慕善今天是以陈太太的身份到来,穿了条端庄大方的深蓝色长裙。V领之上,垂肩吊带,露出玉一般纤秀匀称的肩膀。黑色长发铺落肩头,衬得肤色愈发莹然动人。腰间一条浅粉流苏,松松系了个蝴蝶结,更显得腰身轻盈、身肢修长。而雪白的鹅蛋脸上,黑眸波光流转,红唇清雅含笑,于灯光下,静秀端凝,眉目如画。
男人们都是一怔,连张痕天都对慕善多看了两眼。
“丁老板在看哪里?”平平淡淡的声音,正是陈北尧,一下子令众人恍若从梦中惊醒。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他的问题却直接得令人感觉到隐隐的压力。
丁珩闻言收回目光,淡笑不语。其他人也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室内一时沉寂,略有些僵硬尴尬。
丁珩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这才抬头看着陈北尧。陈北尧也看着他,目光清冷逼人。
丁珩声音含笑:“在看嫂子。”
众人都笑,只觉得气氛瞬间缓和。慕善是嫂子,白安安也是嫂子。丁珩的回答很是讨巧,好像只是身为老弟,欣赏两位嫂子的姿容。直言坦诚,仿佛没有半点邪念。
可陈北尧自然知道,这句“嫂子”是回赠给他的。他也不恼,淡笑道:“长嫂如母,丁老板有心了。”
张痕天哈哈大笑:“英雄美人,珠玉在侧。老弟,你两个嫂子可都是难得的美女。来,我们敬两位佳人。”
他敬酒,大家都得端起杯子,这一段小插曲就这么掩盖了过去。
离开会所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慕善挽着陈北尧坐回车上。她实在没料到时至今日,两人还会像在金三角一样,你来我往。虽然刚才众人目光和丁珩的话令她略有些恼怒,此时对着陈北尧,忽然觉得他刚才冷冷一句“丁老板在看哪里”又威风又可爱。她满腔柔情涌上来,靠近他怀里:“怎么办?丁珩真把张痕天当大哥了……唉!前有狼后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