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尧没回答,大手轻轻拂过她的长发,送到唇边轻轻吻着。
到了家,慕善上楼洗澡。过了一会儿出来,见陈北尧一人独坐在客厅,蹙眉沉思。
“怎么了?”她柔声问。
陈北尧静静看着她:“李诚一会儿到。”
慕善点头。其实李诚之前已经来过一次——城东都是陈北尧势力,一个陌生人踏入这一片,都会被周亚泽的手下察觉。张痕天也无法监视。所以李诚来家里见陈北尧,反而比在外面安全。
陈北尧又道:“他说,给我们安排了帮手。”
“谁?”
陈北尧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周亚泽也来了。骂骂咧咧道:“帮手?李诚这小子能安排什么帮手?先讲清楚,老子不喜欢跟条子合作。”
蕈之前一直窝在偏厅打游戏,这时轻轻啧啧了两声。慕善坐得离偏厅近,听得清清楚楚。周亚泽没听到,慕善也没提,免得这两人又干架。
半小时后,保镖探头进来,朝陈北尧点点头。过了几秒钟,李诚走进来,身后跟了个高大的男人。李诚朝陈北尧点点头,把身后的人让出来。
陈北尧面无表情,周亚泽低声骂了句娘。慕善心中惊喜,蕈靠在房间门口,看了看慕善,又看看那人,转身又走了回去。
“老板,今后丁珩跟你,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也直说了,希望你们……放下成见,才能有双赢的结果。”李诚声音诚挚。
丁珩站在原地,目光淡淡滑过众人,最后停在陈北尧身上,道:“张痕天在北方的军火通路,我已经有了些眉目。”
60、怀孕
如果陈北尧可以与蕈冰释前嫌,是不是也能跟丁珩携手抗敌?
慕善看着丁珩神色沉静的坐下,这一帮男人全部不动声色,只觉得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你先上去。”陈北尧握了握她的手,慕善点头,若非必要,陈北尧也不让她涉入太深。她转身上楼,眼角余光只见丁珩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似在沉思。
慕善拐过楼梯,楼下众人已经看不见。却隐约听见陈北尧淡淡的声音问:“你判多少年?”
只听丁珩清醇的声音答道:“只会比你多。”
楼下俱是一静,慕善推门入房,下面的声音再听不见。
她望着一室温馨,自己先叹了口气。
从巴拿马回来,原定的婚期已经延误。而陈北尧决意坐牢,两人也都不想在之前再大举婚礼。对外只说慕善身体不适,婚礼延后。父母那边虽然不太高兴,但慕善想到未来几个月即将发生的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坐到飘窗上,望着幽深的夜色,心头百转千回。其实她早也想过,陈北尧身边有卧底,丁珩身边难道就没有?可眼见丁珩与张痕天走到一路,她只怕丁珩一条道走到黑。没料到丁珩有朝一日成为陈北尧的“自己人”,终究算是一件好事。
只是他涉毒,又不知道会被判多少年?
“他有什么理由坐牢?”这晚其他人走后,陈北尧这么问慕善。
慕善想了想,摇头。
陈北尧便不再说话。慕善明白他的意思,又道:“但是警方也会盯着他。”
陈北尧正在脱衬衣,随手摸摸她的脸,语气淡然:“想走不难。”
不难,慕善当然知道不难。李诚是省公安厅专案组也好,哪怕是国际刑警也好,他也有自己的位置。只要有位置,就有上下级,就有关系,就能活动。在这个钱权通天的时代,陈北尧和丁珩又不是罪恶滔天,要买一条命买一辈子的自由,真心不难。
可是如果丁珩都不会坐以待毙,那么陈北尧又为什么要心肝情愿去坐牢呢?慕善心中隐痛,她当然知道答案。他执意要用七年,换她一辈子心安。
时光如梭,很快已是深秋。
霖市的秋天虽然秀美,却没有北京秋高气爽,苍茫大气。慕善没料到会在今年秋天回到北京——因为要参加张痕天儿子的满月宴席。
陈北尧、丁珩之下,所有心腹前往北京祝贺。为什么这么兴师动众?慕善看得清楚:对于张痕天这种男人来说,利益和实力固然是他与陈丁二人联合的主因。但如果不是对两人心存欣赏,张痕天肯定不会亲自出面跟他们合作。
所以陈北尧和丁珩,也极有默契的跟张痕天发展“交情”。这跟慕善在商场上学到的道理一致——感情,有时候比利益更打动人。陈丁二人虽然不至于那么快跟张痕天掏心置腹,但几个月的合作十分顺利,不拿出几分真心是不可能的。甚至某一次陈北尧对慕善谈及张痕天,说道:“他是个很有魅力的商人。”
慕善反问:“你难道不是吗?”
陈北尧只是抱着她微笑。
满月宴设在市区一家著名的御膳酒楼中。慕善虽在北京呆过好些年,却也没来过这样顶级、奢华、烧钱的饭店,看到门口一溜的太监宫女恭敬迎客,她就有点想笑。
张痕天并没请很多人,大厅里只摆了二十余桌,已经坐了七八成。陈北尧和慕善被领到首桌,便见丁珩已经早早坐在那里。陈北尧照例只是冷冷看丁珩一眼,随意点头。慕善微笑致意,丁珩对陈北尧的神情同样冷漠,看向慕善时,却明显柔和许多。
慕善把这两人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想——他们的神态互动,到底是装了,还是没装?
同桌还有两个中年男子,陈北尧微笑着与他们交换名片,很快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大厅里人上得差不多了。悠扬愉悦的音乐声,将众人的交谈声都掩盖住。慕善望着头顶精致繁复的宫灯,一时失神。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掌声,所有人都看过去——只见张痕天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既儒雅又英武,微笑着朝众人拱手致意,极为潇洒的一路穿行过来。他身旁还站着两个人,他几乎走两步,就跟转头对他们两句,三人相视而笑——不用说,那两人是最为尊贵的客人,所以张痕天亲自去迎接。他们身后隔着几步,白安安抱着个孩子,神色颇为温柔的低头看着,在一堆保镖的簇拥中,也走了上来。
灯光璀璨、金碧辉煌。
张痕天上台宣读了感谢祝酒词,大家举起酒杯共饮,宴席正式开始。
那两位贵客,张痕天只向陈北尧和丁珩简单提了提。两人都是神色一整,不卑不亢的送上名片。那两人笑笑收了。慕善瞥见陈北尧手中名片上的抬头,只觉得陈北尧和丁珩整垮张痕天的计划,大概会比预期的要难!她感觉张痕天在北京,似乎都到了手眼通天的地步。
大概是要给张痕天面子,陈北尧和丁珩今天没有任何针锋相对你来我往。饭桌上气氛一片祥和。只是慕善偶尔抬头,撞上丁珩若有所思的目光,立刻调转开。
吃了一会儿,慕善会时不时抬头,看看大厅中穿行的侍者。蕈既是她的贴身保镖,只说自己24小时都会守在她身边。可她现在张望,却看不到他的影子。慕善知道他这种人跟自己活在两个世界,也不在意,低头逗弄白安安的孩子。
酒席过半,张痕天电话却响了。他接起后,说了两句,笑容微敛,站起来对众人道:“不好意思,老家有点急事,失陪接个电话。”又专程对那两位贵客道:“抱歉!”,然后在白安安额头一吻,转身走进大厅一侧的内间,两个随行人员迅速把门拉上。
陈北尧和丁珩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继续与同桌人交谈。慕善心中微动,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张痕天绝不会丢下贵客、避开众人去接一个电话。她之前听陈北尧大略提过,李诚会在满月宴期间动手,逼张痕天向陈北尧等人求助,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这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