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龙号太空堡垒。
通讯军官将一张名单交到孟熙琮手中:“本次任务一共二十六人。其中二十三人为原定队员,两人是在巨石阵附近做任务被征用。还有一人,就是刚刚引来虫族飞船导致任务提前的雇佣兵,姓名不详。”
孟熙琮接过名单,面容沉静的走到中央控制台前,抓起了对话麦克。
作战指挥中心内二十余名军官们,统统站起。他们几乎是虔诚而庄严的望着自己的指挥官,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本次长途偷袭最关键的时刻,也是最艰难的时刻。
而此时,分布在星系各处、已做好战斗准备的各艘雇佣兵太空堡垒、以及其他上百艘大中型战斗舰,也打开了通讯频道。舰长、副长、飞行员、技术军官、地勤机师……所有人停下手中工作,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听着指挥官与黑色闪电小组的最后通讯。
“我是孟熙琮。”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令人震撼的力量,响彻所有人的耳际。
“报告指挥官!”伊岱沉稳的声音回复,“黑色闪电小组潜伏侦查十天,已做好准备,全力发动突袭,势必摧毁虫族地表全部军事工事,为大军全面进攻铺平道路!”
作战指挥中心的人们,看到指挥官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慢慢的平静道:“你们是雇佣兵的荣耀。今日之后,全军会记得你们的英姿;联盟、全人类,也会感谢你们所做出的贡献。
你们的名字,会刻在天空星球的纪念碑上;你们的家人,将得到最优厚的抚恤和照顾。你们今日以身涉险,如同斩我手足,杀我亲人。
我代表所有同僚发誓,会以虫族的全面战败和鲜血,回报你们英勇无畏的行为。”
即使性格如同钢铁般坚强不屈,伊岱的眼眶也因指挥官这番话而湿润。他在遥远的太空巨石阵中霍然站起,朝着联盟星系方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指挥官!保证完成任务!”
“你是谁?”孟熙琮静静道,“让十万雇佣兵,记得这个志愿带着自己的人,为人类福祉去死的少校的名字。”
“我是伊岱?林亚少校!代号‘龅牙’!”伊岱带着几分心酸的低沉笑容响彻通讯频道,“康杨溪,你这臭娘们儿,给我起了这么恶心的外号!以后别再欺负其他男人!”
频道中安静着,在某艘战舰的某一处,有女技术军官满脸泪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是安凝佟少尉,代号‘西风’,少校的副驾。”伊岱身旁的通讯军官声音很轻松,“为指挥官而死,我很荣幸并且毫无压力,谢谢大家!”
许多人因年轻人的话而释然而笑。
“我是赵澄上尉……”
“我是林奇中尉……”
“我是白安安,代号‘狸仔’……”
“我是二球,代号‘二球’……”
……
二十五名军官全部自报家门后,通讯军官向孟熙琮打了个手势,示意这是刚刚加入小组的最后一人。
孟熙琮的声音静静的:“报上你的名字,军官。”
与其他人的激动、急切不同,通讯频道中安静了有好一会儿,只能隐约听到似乎有人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这样才能控制自己起伏的情绪。
直到大家都有些疑惑,那人的声音,才终于以一种平静得不露痕迹的语调响起。
“我是苏弥,代号‘野猫’。”
作者有话要说:擦,好歹也算对手戏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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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48.死亡寂静
流亡的这几天,苏弥想过许多次与孟熙琮重逢的情景。无论是被当做劳工押上飞船的绝望时候,还是夺了飞机指挥权击退虫族追兵的高兴时候。她脑海里总会浮现孟熙琮的样子,耳际响起他醇厚低沉的声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变成了支撑她逃亡的另一个动力。
她曾经想过,在重新联系、甚至重逢的那一天,他的神色依然会是淡淡的。他或许会说:“干得不错。呆在我身边,别乱跑。”
但那个时候,他幽深暗沉的双眼中,一定会有挡都挡不住的笑意。
可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人中间隔着数个行星、隔着十万雇佣军,他是指挥官,她是飞行员,他们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有冰凉的头盔贴着她发烫的脸颊,提醒着即将到来的死战;只有巨石阵在她的视野中沉默匍匐,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噩梦。
他们甚至都不曾重逢,就已面临生离死别。
她明白,他也明白。
从舰长到普通军官,但凡知道他们关系的人,都明白。在这个时刻,十万士兵面前,大决战前至关重要的敢死队执行任务的前几分钟——谁也不能开口。
不能说她是指挥官的女人,所以可不可以不参加任务?
不能说她要留在原地,因为她一定已经引来了虫族,留在原地又有什么用?
在两个种族的决战时分,数千万人类的存亡时刻,她是谁的女人不再重要。因为整支黑色闪电小组,乃至之后的千千万万军人,都会踏上这一条路。
她不过先行一步。
而冥龙上,孟熙琮听到那熟悉而低柔的声音,再次真实的响彻耳际,仿佛一道无声的闪电,劈亮心中那个早已被他压制的死寂隐痛的角落。
她活着,她竟然还活着。
击垮整个联盟的战火,都没有令她送命;成为虫族的俘虏,她却反抢了一艘飞船救了数百人逃命。而此刻,她竟然就在他的军中,就在承担他的最高指令、只许胜不许败的前锋小组之中!
那清脆的、努力镇定的声音,仿佛一根钢针,悄无声息的轻轻插入他的心。他忽然想起她清瘦的脸庞,她温热细滑的指尖,她每晚在他怀里脸红瞪眼,还有她离开他那天,比星光还要璀璨温柔的双眼。
他的呼吸依然平静,却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就像要与频道中,那个远在太空巨石带的女人的呼吸频率重合在一起。
她早已是他的女人,过去、现在或将来——生,或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