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然而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却听他清冷的声线再次吐出残忍的话语:“可是,人造人不能有感情。原谅我。”

“什么叫做不能?!”我几乎尖声惊叫。

“不能,就是没有能力,没有权力。”他看着我,目光沉痛,“一个死过一次的人造人,一个身体器官可以变成金属的人造人,一个没有心的人造人,怎么爱人?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偷来的灵魂,怎么爱人?”他的茫然渗着浓浓的悲哀,“告诉我,怎么爱你——一个人类!如果我爱你,那么爱你的,究竟是我的灵魂,还是我的身体?”

我没有出声。

我知道,其实不是这样的。

“楚忘,你就是你。”我看着他,双手轻轻圈上他的脖子,“你就是你,我爱的是你,人造人——楚忘。”

他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我竟然看到他眼中,泪光闪动。

“无论这灵魂曾经是谁的;无论这身体是人造的,还是移植的;无论你体内有多少放射性元素和毒素;无论你以后还会不会记得我……我都爱你。”

他低下头,轻轻吻在我额头。他的手环上我,将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们如此亲密如此热烈的拥抱着。他冰凉的脸贴着我,他的唇细细密密的吻过我的额头、耳垂、脖子、肩膀……

我感觉到肩膀有点滴的湿热落下。他……

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想也许是因为我们隔得太近,以至于我几乎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明显的情绪。

他说:“我恨自己不是人类。”

我心里一痛,更加热烈的与他拥吻着。

阿瓦的追杀、不明确的未来、种族的差异、何谦阳……都变成遥远的东西。

我的眼前只有楚忘,唯有楚忘。

而他这样激烈的拥抱着我,曾经的压抑造成今日的势不可挡。

“我要你。”他哑着嗓子,将我压在床上。他的身体如此坚实而强壮,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目光灼灼的侵略过来。

“不!”我说,他的身子瞬间一僵,却更加霸道的将我压制住,“是我要你。”我吻向他的脖子,他双眼燃起炽热的火焰,嘴角弯起,手却更加不安分的游走起来。

“啊!”我低声惊呼,他笑容更大,甚至露出了牙齿。

我不禁看呆了,忘了身上的刺激,我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笑着的你。”

“是吗?”他的手又动了起来,声音中带了一丝笑意:“我也没见过这样赤裸的你。”

我大窘,抓起一旁的枕头砸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腕,顺着手指一根一根舔舐起来。

顿时,不能自抑。

“我要你。”最原始的诉求,对他而言,却像挥之不去的咒语。这一夜,他反复念着这三个字,仿佛这样,才能将积累许久的欲望释放。

东方渐白时,我躺在他的胸膛,我困极,他却了无睡意。当然,他充电即可维持,我却不是铁打的。在一次次的占有后,他终于放过了我。

在我昏沉欲睡的瞬间,听见他的声音响起:“放心,你不会有我的孩子。人造人是没有生育能力的。”

我抓紧被子,跟他贴得更紧。

第十三章

两个人一旦关系改变,无论心理还是身体,气场就会不同。

譬如我现在靠在他怀里,一起看电视。

其实他并没有兴趣,倒是我看娱乐节目看得兴致勃勃。他则时不时看看电视,玩玩我的头发,有时候亲我一下,或者听我发表对某个主持人或者明星的看法。

我们就像一对正常的情侣,因为这正常太难得,所以让人心里酸涩。

展斩和许清莹看到我们亲密,倒是大吃一惊。尤其是展斩,围着我们俩转了几圈,对我身为易景阳母亲的魅力又盲目深信了几分。

不过他也当我们是暂时的。因为一年期满,他们就要回2026。而我也会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

这个男人,到现在都没出现。

这些日子,白天,楚忘和展斩白天会轮流出外,补充枪支、食物,寻找阿瓦他们的踪迹,同时大约两三天我们就换一个居住地——都选择有线或无线信号密集之处,以躲避追踪。

据楚忘说,他的主人易景阳强调,只需保护我一年即可,所以他带着我逃亡,并不正面与阿瓦冲突。而阿瓦不同,他必须除掉我的威胁。所以他们只能不停的寻找我们,而我们则防御为主,伺机出击,灵活了许多。

无论楚忘还是展斩外出,都把许清莹带着——因为楚忘说一个人的精力没办法保护两个人。这样,我跟许清音单独相处机会反而少了。就算四个人都在住的地方,我又如何不珍惜跟楚忘相处的时间?她跟展斩反而不像情侣,晚上虽然一起,白天却连在沙发上,都隔老远坐着——似乎展斩就是把她当成床伴。

我曾找机会提醒过她,她却没说什么。我只得作罢。就怎样,让她去吧。反正只有一年时间——我跟楚忘,不也来日苦短么?

就让我们,以不同的形式沉沦、再觉醒吧。

可是我没料到,在这样的逃亡生涯中,竟然还会有何谦阳与莫锦欣的消息。

那一次,我们转移到一个电视塔楼下的住宅。不同的是,这里地处闹市区。自从楚忘他们到来后,我就似乎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次突然到了闹市区,我难免有些雀跃。

似乎因为我的情绪感染,楚忘的笑容也多了许多。旁边正好是个商场,在充分考虑安全性后,他居然答应陪我去逛商场。

“喂,我这样是不是很闷骚?”我举着一条裙子,对着镜子比划。

“不会。”他淡笑着说。他今天穿了黑色休闲夹克和深灰长裤,看起来跟普通男人没有差别。只是更加帅气逼人。

他坐在商店里的休息台上,身姿挺拔,表情傲然,引来无数人侧目。可是从我们踏进商场起,他的目光就只在我一个人身上停留。这让我有些害羞,又喜欢。

“不闷骚么?我们出门的机会少得可怜。”我说,“买这么多好看的衣服,只有你们几个看。”

他皱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他掏出卡,让店员结算打包。

拎着一大堆东西,我挽着他往商场外走去。

“易……少寒?”一个不确定的声音在侧面响起。

我惊讶的抬头,竟是同寝室的一个女生。

“张致芳!”我张大嘴巴,没想到居然遇到她。她跟我关系一直不错,是个温柔又善良的女孩。

“你为什么突然休学了?”她走到我面前,一脸关切,“前些天班上同学还一起组织去你家看你,结果发现里面根本没人住!你还好吧?”

“嗯……我很好。家里有些事,所以得休学。”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看到破败的公寓,会怎么想?

“你没事就好!我就放心啦!回去我会跟大家说的。这位是……男朋友?”她早已注意到我们交握的双手。

“嗯!”我笑着点头,给他们互相介绍。楚忘彬彬有礼的向她问好,果然也让她脸红了。

“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她看看楚忘。楚忘却没有动。

楚忘从来不离我半步的。此刻这样公共环境,他更不会放松警惕。

我笑着说:“没关系的,你说吧。”

她犹豫了一下,下了决心一般说:“有个事情很奇怪,何谦阳和莫锦欣都跟我打听过你的去向。 而且他们都是偷偷跟我打听,似乎都瞒着对方。我本来以为……不过现在你这样好,就不用管他们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知道现在没必要说这个。可是我看何谦阳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着急。我需不需要告诉他你没事?”

“好,照实告诉他。”我答道,又问,“他们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好像是说放假回来吧,可能还会回美国的。他们比我们高三届,又不同系,我也没仔细去问。”

“好的,谢谢你!”我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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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内,展斩在擦拭武器,许清莹在沙发上看电视。

楚忘把手里东西一丢,就把我带进了屋里。

关上门,他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霸道、凶狠。

我登时觉得天昏地暗。虽然他体力无极限,但是从来都照顾我的身体,每次都不会太过火。可是除了第一次,还没有哪次像今天这么不顾一切……

直到我们都大汗淋漓,他将我紧紧搂在怀中。他的下巴放在我的额头上,低沉道:“何谦阳,就是那个你睡着了都叫名字的男人?”

“楚忘,我……”感觉到他声音里的伤痛,我的脑子立刻异常清醒,“我是喜欢过他,曾经只喜欢过他。但是早已经过去了。已经过去快三年了。而且我跟他几乎都没开始过,他就跟那个校花一起出国了。”

楚忘伸手将我的脸抬起来,说:“要我杀了他吗?”

“不!不用!”我连忙摆手,“你疯了!我从来不知道你还会滥杀无辜?不过是不爱我而已,怎么能因为这个理由杀人?”

楚忘顿了顿,说:“如果我说我杀过很多无辜的人,你会怎么想?”

我当然是不信的,笑着对他说:“那你也杀了我吧?”

他眼神一暗,翻身将我压住。

又过了良久,外面天似乎都黑了。展斩在外面念叨着饭熟了。

他帮我把衣服穿戴整齐,从身后轻轻环住我,说:“你说,何谦阳会不会,是你孩子的父亲?”

我只觉得血往脑门冲,猛然回头,面对着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看着我,目光温柔,“只要一年时间到,我就会离开你身边。你的一生还长,终究还需要人来陪伴。他又是你唯一爱过的人。”

“可是我接受不了。”我说,“我已经不爱他了。我没办法在爱着一个人的时候,接受另一个人。”

“可是少寒,不管他是不是孩子的父亲。我们只有一年!”他定定的看着我,“我只不过是你生命的过客,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终究必须忘掉我!”

我笑了笑,人造人楚忘啊!

“楚忘。我现在几乎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一切,如果你没有来到2006,我会怎么样。我想,人的一生不过如此,我会非常的平淡的生活下去,跟这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并没有不同。”

“所以楚忘,如果没有你,我的一生将会多么浅薄。你给了我最温柔最体贴最热烈的爱,而我也可以将自己所有的爱所有的怜惜给你。从你撕裂阿塞将我带回身边开始,我其实就知道我爱上你了。不,也许是从在鹿港小镇,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那么冷漠那么坚定的朝我走过来,彻底的打乱我的世界我的生活,我就爱上你了。你这个破坏者,你这个残忍的家伙。我就是这么爱你!去他妈的易景阳,去他妈的机器人,去他妈的何谦阳,见鬼的不存在的儿子,都跟我滚蛋!我只要这一年爱你就好,哪怕我的余生注定孤独,我这辈子曾经跟你相爱过就好了!”

“你这个笨蛋!”楚忘紧紧抱住我,他竟然泪流满面,这是他第一次,泪流满面,“少寒,我的少寒……”

第十四章

次日清晨。空气还有些冰凉,约摸5、6点,楚忘还在沉睡的样子。我起床,走出房门。

地下室的光线不好,清晨的阳光微弱,客厅里只有黯淡的光。

一个人,坐在客厅的墙角——我心中一惊!他高大的身躯大半隐在灰黑的阴影中,脸低低地垂着。一把冲锋枪竖靠在他身边的墙壁上。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寂静而清冷。我心中一软,低声唤道:“展斩……”

他身子一动,依然低垂着头,低声应道:“嗯。”

“你怎么不在房里睡,坐在这里干吗?”我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头,却意外地发现所触一片冰冷!“你……难道一晚上都坐在这里?”

他没有回答,往日开朗快活的他此时分外沉默。

“怎么回事?”我奇道,虽然跟他接触不很多,虽然不认同他对性的态度,但是他却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我还记得在鹿港小镇中,他微笑的站在那里,对我们说:“嗨!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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