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除了工作,她开始用大量的时间来沉默,在之后的一年中她学会了喝不加糖的咖啡,学会了喝烈酒,一杯接着一杯,恍惚中活得半醉半醒。

只记得灯光摇曳中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轻轻的声音却令人感觉到她的悲伤。

“温行远,你说,世界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

“怎么变了?”幽深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上,伸手欲取过酒杯。

“干嘛,你说过再也不管我,让我喝死算了...”她回神,死握着酒杯不松手,眯着眼晴瞪他。

“白痴啊你?”他不示弱地回瞪,不客气地抢过杯子。这女人,骂她的话她从来记得最清楚。

“你才白痴,冒傻气儿...”

“我哪儿傻了?”

“哪儿都傻,大笨孙子!”看到细微变化的眼神,她枕着胳膊趴在吧台上,见他不说话,她又挑衅地叫他,“喂,气傻了?”

向来温和的脸上带着几分郁色,半天才听他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以后要是敢再说,我就把你埋到外面的树坑里。”

看着他佯装生气的脸孔,郗颜“扑哧”一声笑了,喃喃重复,“大笨孙子!”

他咬牙白她一眼,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说话。

酒吧内流转着轻柔又哀伤的音乐,似要在瞬间勾起她的心事,她静静趴在吧台上,眼神习惯性飘忽。而他,沉默地站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夜,寂静下来。客人,渐渐少了。

她轻轻踢了下他的小腿,“喂,说句话?”

他回神,侧身扫她一眼,“说什么?”

白他一眼,她有点口齿不清,“说什么都行,比如说告诉这里所有的人,地球太危险了,快回火星上去吧!”

他被她的憨态逗得笑了,放下酒杯,将她扶起来,“看来真是醉了,又开始习惯性胡言乱语了。”边说边将她往门口带。

“我还没喝完呢,吝啬鬼!”她嘴不饶人,脚步却配合着他。

他没接话,伸手抓起外套披在她身上,搂着她向他的公寓而去。

“温行远?”

“说!”

“你说世界是不是变灰暗了?”

“变复杂了!”

“咿...是变真实了!”她舌头打结,脚步有些乱,今晚真是喝得太多了。

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对她而言,这个世界是在一瞬间变得灰暗了。哪怕有意去模糊记忆里的容貌,她依然活得恍惚,因为可怕的真实随时碰触着她的伤口。哪怕他离她再近,依然取代不了她心底深处的人。

“干嘛不说话?变哑巴了?你不是向来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她仰起头,迷离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有些恼地瞪她一眼,有意松了松手,在她差点摔倒时又伸手揽住她。

“谋杀啊你?”鼻尖重重撞在他胸膛上,她不满的抱怨,胳膊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环上他的腰,深怕他又恶作剧般松手。

他低低笑,那一丝蛛丝般眷恋的眼神被迅速掩去,“我以为你醉了呢?”

“醉了也能骂你大笨孙子!”她满意般看到他的脸色变白,哈哈笑了。这个记仇的男人。

“这是去哪啊?我宿舍不是这个方向?”

“去山沟里,把你卖了。”

“笨蛋,我太值钱,没人买得起。”她含糊说着,想抬脚踢他,步子有些乱,险些绊倒。

“白痴!”他皱着浓眉骂她,手臂上加重了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你才白痴呢...”

“再顶嘴就自己走回去。”

“你以为我不能?”

......

一路将她搂在身侧,承受着她身体全部的重量,伴着小巷中微弱的灯火,一步步离去。

她,是属于他的秘密。直到许多年后可以云淡风轻般说着往事的时候,他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她脸上细微的表情,还有自己隐忍的心情。

爱这样的字眼,温行远认为,应该沉淀在心里,自己感情最柔软的部份,应该存于最温暖,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因为那时的他明白:不是谁离她近,谁就在她心里。

这样看似“和谐”的相处持续了一年的时间,郗颜开始喜欢上了古镇,工作之余,她终于愿意出来走走,哪怕依然拒绝他的邀约,哪怕依然对他冷言相向,可他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在变化,不再一味沉浸在变故中而无法自拔。

对于他而言,这就够了,他不忍心强求她太多,因为了解她心里的苦,他不舍得要求她,是的,不舍得。

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乐观坚强的郗颜,如今,她只是一个几乎一无所有,柔软的心千疮百孔的小女人而已。

当她的工作渐渐上了轨道,便在闲暇时到他的酒吧帮忙,从而认识了张子良,认识了杜灵,看到她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酒吧中,看到她浅淡的笑容有了丝温度,温行远笑了,那笑容明媚得有如炫目的阳光。

那段日子,在多年后回想起来,温行远感觉,是过得既谨慎辛苦又莫名快乐的时光,他,作为她的“老板”,会无孔不入地关心她的生活,又会粗心到无暇顾及身边的其它,在她拒绝过不下百次后依然固执的在酒吧打烊后送她回宿舍,两人几乎从不曾正经八百地说过话,向来是彼肩站在吧台旁边,手执酒杯,牙尖嘴利地刻薄对方。

对于她,温行远的爱,很自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们阅读此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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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已模糊

清晨,细碎的阳光洒进房里,照在身上暖暖的。

郗颜动了动有些麻的腿,悠悠转醒,她就这样保持着一个绻缩的姿势睡着了。

看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皆是来自同一个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泼了过去。

“吵到你睡觉了?”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郗颜被吓了一跳,看了看时间,意识到才七点不到。

“你睡死了?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温行远的声音出奇的清冷,完全不像刚睡醒,张口就骂她。

睡觉?靠,他要是能睡得着就好了。难怪她总是骂他冒傻气儿,他还真是浑身冒傻气儿。听到她的声音,他控制不住怒气的同时,也如释重负,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

几乎从未见他发过脾气,郗颜怔了怔,才不满地回嘴,“你才睡死了呢,找我干嘛?”

“没事。我要睡觉了,困!”似是深吸了口气,郗颜听他冷冷回了句,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率先挂了电话。

“大笨孙子!”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郗颜狠狠骂了一句,随手将电话扔到床上。

她当然不知道,温行远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又没有关机,担心得整晚都没睡,傻坐在公寓里发了一晚上的呆,哪里还能保持一惯的好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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