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盛远时没在试飞成功的当天求成婚,应子铭有些遗憾,南庭却耿直地说:“我都猜到了,圣诞礼物送了项链和手镯,唯独没有戒指,肯定是准备落地求婚用的,没惊喜。”
盛远时失笑,他对应子铭说:“幸亏没按原计划进行,否则要被她嫌弃一辈子。”
应子铭眼里的笑意也藏不住,“比起她给你的这份惊喜,你确实得好好计划计划了。”
盛远时看向南庭的目光,温柔无比。
得知南庭怀孕的消息,齐子桥在医院就骂了盛远时一顿,她一直是慈母形象,一般这种事从来都是盛叙良出手,可想到儿子居然那么大意,让南庭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她气得恨不得当场打人了,好在南庭拦了下来,但她还是特别生气地说:“就这样还想让南律师认可你,换成是我,早给你打出去了。”接南庭出院时,更是把南庭直接迎上了自己的专车,然后还不让盛远时上车,冷着脸说:“自己开车回去。”
盛远时于是低眉顺眼地走开了,完全没了面对南嘉予时的自信,和在桑桎面前的嚣张。南庭有心替他说话,可齐子桥一直关切地询问她有没有不舒服什么的,让她没机会开口,直到盛叙良被齐子桥一个电话招回来,眼看着就要对盛远时动手时,她才护住她七哥说:“叔叔您别生气,不怪他的,是我故意瞒着他,想让他安心试飞。”
盛叙良怕她情绪激动,也不好太过上前,于是指着盛远时说:“你小兔崽子给我等着,这顿揍,你是免不了了。”然后还说:“我是替你岳父岳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聪明如南庭,当然明白未来公公是在安抚她,这一家人,都是人精呢,南庭赶紧表态说:“我爸爸妈妈知道七哥会对我好,不会怪他的,倒是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要不等宝宝出生了,都不能闹着让爷爷抱了。”
盛叙良面上发着火,心里其实都乐开了花,闻言脸色顿时就好了,语气和蔼地和南庭说:“现在不比一个人的时候,想吃什么,或是需要什么,都和你阿姨说,已经是一家人了,要是你还客气,叔叔就不高兴了。另外,看看你小姨什么时候方便,我和你阿姨得亲自过去一趟啊……”
总之,盛首长在回家的路上,已经在盘算着和南嘉予会亲家了,考虑得竟比准婆婆齐子桥更周全,而盛远时也懂了,有了南庭,他在父母面前,是完全失宠了。幸好,还有南庭心钟情他一人,不过,不知道有了宝宝之后,他在他蛮蛮心中的地位还保不保得住?明明结婚这么大的喜事都提上日程了,怎么有点……喜忧参半?
盛远时尴尬地揉了揉眉心,转脸问:“妈,什么时候开饭?”
然而,他的亲妈,只顾着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根本没时间理他。
好吧,盛远时只能亲自下厨给这一家老小准备晚饭了。
鉴于他的良好表现,饭后齐子桥把他叫去了书房,“生物航煤虽然试飞成功了,但要投入市场使用还需要一段时间,对于桑何两家而言,中南的竞标失利倒也不至于倾家荡产,问题是,他们太贪心了,囤积的航煤吨数可以构成行业垄断了,这令国内几大航煤代理有些坐不住,我听说,这些大代理商联合起来,把‘何创’原有的航煤客户抢走了,以至于,何勇手里的航煤一吨都卖不出去,除非他不惜代价降价出售,或许会有人买账,只是,也有可能,他一降价,就会有消失传出来,说他的航煤有问题,那个时候,要是大代理再动点手脚,没准会有创‘何创’之前的合作客户再抛出什么负面消息,何勇根本应接不暇。所以,这一次桑何两家确实是遇到难题了。毕竟,那么多的航煤,先不说压了多少资金,单单是仓储费用,他们已然承担得起。”
盛远时问:“何勇找过您了?”
“他的秘书打过电话到公司,常漫没理,倒是桑正远,特意从A市跑了两趟来,在公司楼下等着我,常漫见了他。”齐子桥说着,笑了起来,“看来你的提醒是有效果的,虽然他前期没听桑桎的劝,后面倒是学聪明了。”
盛远时哼一声,“他不过是不想破产罢了,说到底,是为了钱。”
齐子桥舒服地靠向椅背,一摊手,“何创和远洋的生死,盛总来定夺一下吧。”
盛远时倒也不客气,直言不讳地说:“依着我,他们只有破产一条路可走,但是,”他抬头看看了窗外,“看在蛮蛮怀孕的份上,我给他们留条活路。”
齐子桥相信,即便南庭没有怀孕,盛远时也不会对桑何两家赶尽杀绝的,否则,他也不必让竞标的何勇交纳了几百万的保证金,那部分资金,其实是他给何勇和桑正远留起来的。
齐子桥于是提出她的想法:“生物航煤确作为石油基航空煤油的有力补充,确实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但让‘地沟油’上天的成本却很高,收集运输的环节,提炼和处理的技术,一步步推进下来,就造成了其价格是普通航煤的两倍,为了有效的控制成本,把桑家的‘远洋’物流接过来,为生物燃料示范基地所有,是不错的选择,我查过了,他们的网络可用。除此之外,你不是提出来,南程的目标是实现航空公交化吗,旅客的运输是主体,货物的运输为辅的话,会不会增大利润空间呢?至于‘何创’,生物航煤本来就是以餐饮废油为原料,并以15:85比例与常规航煤调和而成,既然这样,齐润接手那些航煤也没什么,无非是多投入一些资金而已。那点钱,你妈还拿得出来。”
盛远时也是这个意思,当拿到桑正远的“远洋”物流的资料时,他就在想,别人的速运公司都有专机了,他手上现成的飞机有得是,干嘛不利用起来,反倒为别人做嫁衣。听齐子桥这么一说,他笑了,“我妈果然是商业奇才。”
这句恭维,齐子桥笑纳了,她说:“这一点,你随我。”
所以,航煤一役,最终以桑正远的“远洋”物流被中南集团收购,成为中南旗下货运子公司,至于接触航煤多年的何勇的‘何创’则被化工业老大齐润集团收编,至于何勇和桑正远,能还清银行的贷款,不必宣传破产,还能持着中南和齐润的一点股份养老,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南庭如常上班,除了在孕期不值夜班外,生活没什么变化。盛家当然是希望把她供在家里的,但孕妇最大,只能在确保她身体无异的情况下,由着她的性子来。
除了怀孕初期总想吐外,满三个月时,南庭就好吃好睡了,再加上包括塔台师兄们的关心和照顾,她和盛远时说:“怀孕真好,我感觉到了全世界的善意。”
盛远时宠爱地吻她的额头,“因为你好,周围的一切人和物才变得美好。”
南庭高兴地扑到他怀里,“我七哥更好。”
盛远时一脸紧张地扶好她,“我的小姑奶奶啊,你能不能老实点,这么大幅度的动作,也不怕抻着。”然后和她汇报了下婚礼的筹备进度,可才说到一半,一低头,发现她不知何时睡着了。
盛远时抱着她,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满足,幸福。
在身体稳定的情况下,南庭按原计划进行航线实习,由于当天即可返回,未免盛远时阻止,或是放下手上的工作陪她,她事先没提。可她毕竟怀着孕,也不像从前那样任性草率了,而是和程潇商量说:“我坐你的航班,真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程潇瞪她一眼,“害我是吧?真有什么事,你们家盛总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反正你有顾总撑腰,又不怕他。”南庭拉她的手撒娇,“我不想被人议论,说南庭管制太娇气,做个航线实习还要劳动盛总亲自护送。”
程潇没好气,“别人倒也想让他亲自送,可惜份量不够。”
南庭耍赖,“那你答应了?”
程潇一梗脖,“看我执飞那天的心情吧。”
南庭毫不客气地批评她,“口是心非。”
竟然和顾南亭一样的语气,还撞名,程潇心血来潮地提议,“你认顾南亭当哥吧。”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确切地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程潇确实是唯一一个敢和盛远时对着干的机长,但在执飞前一天,她忽然有些不舒服,被顾南亭押去一查,妥妥地怀孕了。
什么是好朋友,就是像南庭和程潇,连产检都可以一起做了。真是,不要太开心。
相比盛远时得知南庭怀孕时的惊呆和后面表现出来的沉稳,年长几岁的顾南亭激动得热泪盈眶,然后执飞什么的,他给盛远时打电话说:“取消她所有的排班。”
盛远时对于这位妻奴大哥特别无语,“排班这种小事,你和我一个堂堂总飞说?”
顾南亭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电话打错人了,转而交代给助理,反正,升级为爹的顾总,有点失态,嗯,一点点而已,大BOSS的气场还在的,要不程机长也不能乖乖听话不是?
程潇还记着南庭航线实习的事,于是把这个消息做为人情送给盛远时了,然后还不忘提醒他,“相比放下电话训她一顿,不如明天给她个惊喜,盛总,怀孕的女人最大,你懂的,哎,别怼我啊,我现在也是重点保护人物了,生不了气。”
盛远时是被气笑的,他难得以温和的语气说:“恭喜了程机长。”
程潇一笑,“同喜同喜。”
次日,飞机刚刚起飞离场,乘务长就走过来,俯身对加机组进行航线实习的南庭低语:“机长请您到驾驶舱。”
航线实习本就该在驾驶舱完成的,南庭不觉有异,结果舱门打开,左座半转过身来的机长先生竟然成了盛远时,不等南庭说话,他冷脸道:“证件。”
居然管她要证件?不认识啊,真能搞事情。
南庭意外于竟然是盛远时执飞,但还是例行公事般乖乖递上管制执照。
他却没有接,反而握住她的手,“下次航线实习再故意避开我飞的航班,以后你们单位的人加入航线实习,我见一个扔一个下去。”
丛林小声向她汇报,“为了带你飞,盛总滥用职权替飞了。”
盛远时示意她坐在观察员的位置上,才抬眼看向丛林,淡淡地说:“我还可以滥用职权让你不能飞,或者吹枕边风让我女人在管制波道里怼得你不想飞,你选哪个?”
丛林求助地看向她,“师母!”
南庭无辜脸,“他是飞机上的最高指挥,我听他的。”
丛林哭着对乘务长说:“干了这碗狗粮,不用给我送午餐了。”
旅途一切顺利,下机后,南庭乖乖地等着盛远时做航后工作,等他忙完了,两个人一起去酒店休息,她才友情提示:“下次遇到我们塔台的人申请加机组,别真的把人赶下飞机。”
盛远时小心地护着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
南庭耐心地解释:“只要你离地,我们会让你按照最低高度层爬起来。无论什么航线,无论航线上有多少空闲高度层,请、一、路、爬。”
所谓爬,就是低空飞行。这样不单风阻大,油耗大,还非常颠簸,虽然没有安全问题,飞行员却会飞得比正常高度辛苦N倍。所以……盛远时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智商回炉了吗,都有办法治我了。”
南庭温柔笑起,“你的机长权力和我们的管制权力并不冲突,看你怎么选择喽。”
注视她如花般的笑脸,盛远时笑了,“如花的绰号不适合你,你该叫温柔一刀才对。”
考虑到南庭不宜太累,两人在A市停留了一晚,第二天盛远时带她一起去了灵泉寺,起初司徒胜己依然坚持不见南庭,直到盛远时亲口告诉他,“她怀孕了。”
司徒胜己的眼睛顿时红了,身穿僧袍的他,朝盛远时合掌鞠躬。
盛远时不敢当,他双手扶起司徒胜己,当着老人家的面,把那枚和项链和手镯一样,定制的求婚戒指戴到了南庭手上,并承诺,“我会好好待她,您放心。”
司徒胜己点头的同时,落下了欣慰的眼泪。那天中午,南庭和司徒胜己一起吃了午饭,尽管全程司徒胜己都没说几句话,可他目光中的愧疚与父爱,却流露无疑。
临走时,南庭嘱咐他,“为了您外孙,也要保重身体。”
司徒胜己看着女儿平坦的小腹,合掌说:“阿弥陀佛。”
南庭没有哭,她微笑着说:“爸爸,再见。”
为了再一次的相见,我们都要好好的。
南庭以为求婚的话题到此为止,毕竟,她手上戴着盛远时的戒指,肚子里怀着他的宝贝,还有什么可求的?尤其嫁给他这件事,六年前她就向他求过了,南庭只当他给自己戴戒指时,就是答应了。她还想着,等以后他们的宝宝长大了,她得意地告诉孩子,“是我向你爸爸求的婚。”
成长,是一个很痛的词,但在南庭身上,你看到的只是成长后的成熟与豁达。盛远时庆幸,她一直活在可以坦率地说“我喜欢你”这样赤诚的年纪,否则,他们可能真的就走散了。所以,为了感谢她对自己的爱,盛远时当然不会给她的爱情留有任何遗憾。
航线实习回来后,在南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齐妙约南庭一起去一家航空俱乐部玩,那里是热爱飞行的人考私照的地方,盛远时不仅是俱乐部的创始人,更是飞行教员,在工作之余,他会在那里教别人开飞机。他说过,这世上,不缺优秀的飞行员,却缺培养飞行员的人,帮助别人成功,才是最大的成功。
她的七哥,简直酷到不行。南庭好奇地跟着齐妙四处参观,最后来到俱乐部的指挥塔,当齐妙示意她戴上耳机时,她猜到,盛远时是要在波道里再求一次婚。
熟悉的波道,有她熟悉的声音,南庭听见盛远时说:“年轻的时候,我有些词不达意,更不懂得爱和珍惜,等长大以后,终于搞清楚爱谁了,有多爱,却把人弄丢了。我花了一整个青春去找你,我明明知道顾南亭是为了程潇才与YG抗衡,我却利用最大占股人的身份把新组建的航空公司命名‘南程’,把对你的想念和爱寄托在一个南字里,怕的是,如果余生就此错过,没有什么能证明,一个名叫司徒南的女孩子来过我的世界,还曾那么真切地爱过我。南庭,谢谢你让我捡了个大便宜,把最好的你留给我,蹉跎了六年,是时候结婚了。”
这不是求婚,只是他爱的告白,南庭隐隐听见外面的欢呼声,她抬头,看见机坪上站着很多飞行学员,打开窗户才能听清,他们在替盛远时喊:“我们结婚吧!”
今生关于爱的愿望,以这样的方式实现,说不感动是假的,南庭对波道那端的盛远时那么坦率而勇敢地说:“不嫌弃你了,嫁给你。”
南庭以为他在天空上,直升机里,他确实也是在的,然而,当南庭重新回到机坪上,齐妙指着视线里,高空中那一个点说:“他给你的惊喜,在那里。”
南庭努力地向高处看,却什么都看不清,直到像花儿一样的云朵从高空向下落,她才反应过来,那从千米之上跳伞的人,是盛远时。
她的七哥是盖世英雄,穿云破雾而来,只为求娶他心爱的姑娘。
落地后,盛远时把放在怀里的信物拿出来,当南庭看着他把那款自己六年前喜欢的情侣表戴在他和她的腕上,她的眼泪烫落而下。
愿世间所有恋人,都像他们一样:余生和你,分秒不离。
怀孕满三十七周时,南庭顺利生下一个女宝宝,程潇则在一个月后生下一对双胎儿子,始终笃定南庭怀的是儿子,和一直盼着程潇生女儿的盛远时和顾南亭就此约定,做彼此宝宝的干爹。于是,这四个人此生,算是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宝宝健康成长的同时,盛远时和南庭并没有停下成长的脚步,两年后,盛远时在南程组建之初提出的航空公交化已基本实现,南程航空不仅对二三线城市的旅客运输形成了垄断之势,更在不依靠中南集团的情况下,稳居民航业前三的位置。
至于南庭,则参加了更为严格苛刻的管制考试,晋升主任管制员,根据她进步的速度,连应子铭都说:她会成为最年轻的独立管制检查官。那是管制员的最高等级,具有独立对全国空管管制工作的运行进行检查的权利,有权直接干预全国空管的管制技术和安全管理。
对此,盛远时对他的宝贝女儿说:“妈妈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能指挥爸爸,全国的飞行员都要听她指挥了。”
小宝贝在九个多月时已经会叫妈妈了,如今两岁,话已经说得很好了,闻言兴奋地说:“妈妈最厉害!”
盛远时有点吃醋地说:“那爸爸呢,厉不厉害?”
小宝贝一边搂着睡不着,一边眨巴着黑葡萄似地大眼睛说:“爸爸要听妈妈指挥。”
睡不着舔着小主人的手,朝盛远时汪了一声,像是附和。
厨房的南庭则提醒盛远时,“你的脱敏还没有做完,离睡不着远点啊。”
盛远时却摸了摸睡不着的脑袋,有点无奈地说:“就因为在做脱敏,才要反复和它接触。”
睡不着晃了晃脑袋,仿佛不高兴他的抚摸。
小宝贝见状搂住睡不着的脖子,喊盛远时,“爸爸摸!”
盛远时笑着亲亲她的小脸,“果然是我亲闺女。”
齐正扬从一进家门就抱着他的小妹妹玩举高高,小家伙咯咯的笑声中,他问南庭,“小姨,我的空管学院录取通知书到了吗?”
南庭温柔地笑,她说:“到了,我放在你床头柜上了。”
谁都没想到,齐正扬竟然放弃了从小怀揣的军人梦,最终选择了民航管制职业,他说:“在飞行流量持续增长的今天,我国管制人员的缺口很大,虽然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但多一个人,就减少了一份安全隐患。”
是啊,个人的力量是微薄而渺小的,可把很多个体的力量汇聚起来,就能无限大到确保飞行安全,南庭支持他的选择,她也期待着,有更多的年轻人投身于管制职业,为中国的民航发展出一份力。
至此,童话中的王子和公主就该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了,现实中的南庭和盛远时依然在最平凡普通的岗位上辛勤的工作中,他们日常的工作状态是如下:雾霾天,航班大面积延误,无法起飞,也无法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