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有多坚定,才能如此势在必得?

  是徐骄阳给邢唐打电话,让他去汉宫会所接赫饶。

  与赫饶有关的,冷漠如邢唐,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他甚至没问一句:“她怎么在那?”就从别墅出来了。

  幸好还有这样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徐骄阳为赫饶有这份独享的专宠感到欣慰。电话里,她说:“谢谢你。”

  邢唐怎知她瞬间的千回百转,闻言眉头微皱:“你少作阿政,我就当是感谢了。”

  他嘴这么毒,徐骄阳的谢意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听小邢总这语气,像是羡慕你弟弟有女朋友作啊,不谢,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声。”说完直接挂断,全然不顾邢总面子。

  邢唐也不和她计较,只向赫饶表示不解:“阿政怎么会喜欢上徐骄阳?”

  他难得过问弟弟的个人问题,现在忽发感慨,赫饶立刻猜到他是和徐骄阳有不愉快了,“她不过是心直口快,阿政寡言,他们在一起正好互补。”

  邢唐却不认同她所谓的“性格互补”的观点:“太吵。”

  赫饶刚要接口,他的手机就响了,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楠楠。

  赫饶抬腕看了下时间,差一刻钟十一点:“这么晚了,她怎么还没睡?”

  邢唐摇头表示不知,同时接通电话,他才叫了声“楠楠”,听筒里已经传来礼貌的道歉声:“对不起干爹,楠楠打扰你睡觉啦。”

  稚嫩的童音入耳,心软如绵,邢唐不自觉放柔了语调:“干爹还没睡。楠楠是有什么事吗?干爹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九点钟准时睡觉。”

  楠楠意识到自己犯错误了,轻轻地“哦”了一声,“我和干爹说完就去睡,下次一定不会了。”

  “好吧,那这次干爹就为楠楠保密。”

  楠楠就笑了,笑声如银铃清脆:“谢谢干爹。”然后:“干爹,我可以告诉幼儿园的小朋友你是我干爹吗?”

  邢唐看向赫饶:“楠楠为什么这么问?”

  “月月说在她妈妈买的杂志上看见干爹了,嗯,她说你抱着一个小朋友拍照。”

  拍照?居然这么巧,周末期刊的杂志发行到了临城,还被楠楠同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买到了。邢唐第一次因为自己被人熟知感到困扰。

  原来是吃醋了。这份依恋让邢唐无声笑起来,为了缓解干女儿的“醋意”,他如实解释:“干爹抱着的小朋友是楠楠啊。你忘了,上次干爹接你来G市,我们还一起去过江边。照片是那个时候拍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呀?”

  “因为干爹想给你个惊喜啊。”

  “哇,原来是这样,那下次干爹还带楠楠拍照吧。”

  “当然可以。不过楠楠要答应干爹,继续保守我们的秘密好不好?”

  “好呀,楠楠没有忘记干爹的话:妈妈是警察,我们要保护妈妈。”

  “楠楠是最乖的孩子。”说着准备把手机递给赫饶,“要不要和妈妈说话?”

  “干爹和妈妈在一起呀,你们在约会吗?”小姑娘很开心的样子,咯咯笑起来:“可是我要去睡觉啦,干爹还是继续和妈妈说悄悄话吧。替我和妈妈说晚安哦,干爹再见。”

  赫饶手都伸过来了,听到忙音,又收了回来,“她经常晚上给你打电话吗?”

  “偶尔。”邢唐收起手机:“都是你有任务无法和她通话的时候。”

  赫饶听得心里一酸。孩子太小,她却不能在身边照拂,总觉愧疚。

  她的心思和身不由己,邢唐比谁都懂:“还是准备把她接过来吗?”

  赫饶因为楠楠那句“我们要保护妈妈”感动的眼睛微红,她转身拉开窗帘,融入夜色之中:“缓一缓,等我完成现有的任务。”

  邢唐从不过问她的工作,顺理成章理解为她手上有案子要办,完全没想到她所谓的任务,与萧氏萧熠有关。

  时间不早,邢唐告辞:“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赫饶看见楼下的宾利启动开走,才说:“好。”

☆、可惜时光绝情04

  星辰如细碎的流沙铺成银河蜿蜒在天际,夜风轻拂,街道寂静。

  如潮的回忆充斥赫饶力竭平静的世界,她在万籁无声中打开电脑:

  警校于我,是人生第一个梦想成真。

  那年盛夏,华灯璀璨的A市,那场猝不及防的相遇,距今已是九年。

  感动是多余的,因为,我没有刻意等待九年,只是九年里,没有离开——

  他不会是我的如愿以偿,我知道。

  隔日,赫饶约徐骄阳逛街,目的在于挑选出席皇庭酒店开幕酒会的礼服。

  起初徐骄阳以为是和邢唐有关,欣然前往,路上等红灯时碰巧遇上邢唐的车,看着熟悉的车牌,她打电话过去挤兑那位:“堂堂邢总的女伴,还要我陪着挑选礼服,是您太日理万机,还是对赫饶不重视呢?”

  那边的男人明显顿了一下,然后语调平稳地答:“你搞错了徐骄阳,赫饶不是作为我的女伴。”

  徐骄阳反应过来又被自己嘴快的毛病害了:“抱歉,我张冠李戴了。”

  “何必见外。”邢唐透过倒车镜中看见她招摇的越野,轻笑:“我还得感谢你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赫饶她,居然愿意抛头露面了。”

  抛头露面?徐骄阳不信他没有发现赫饶的异样,好心提醒:“凭你至今单身的事实看来,对于赫饶,你太自信了。”

  邢唐语气淡淡:“她也还挂着‘单身’的标签。”

  这份不以为意在徐骄阳看来简直欠揍:“她脱单的效率可以和你一样,分分钟的事情。”

  邢唐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徐骄阳你有什么话,直说。”

  徐骄阳最讨厌他这副大哥的口气:“你那么聪明,自己悟吧。”说完径自切断电话,绿灯亮起,她变道超车。

  西林皱眉:“徐小姐还是那么火爆。”

  邢唐把视线投向窗外:“否则阿政也不会处处受制于她。”

  西林从副驾位置转过身来:“即便您要取消我的休假,邢总我也得纠正您,阿政和徐小姐之间不是谁受制于谁,而是爱情。”话至此,她又叹气似的说:“祈祷不是火星撞地球的惨剧结局。”

  邢唐闻言微皱着眉:“这种可能性,很大。”

  您实在不必这么的言语刻薄吧?

  西林默默地转过身去,和司机师傅一起注意路况。

  冷暴力这种手段,西林胆大包天地对小邢总使了一回。

  邢唐没有致电给赫饶询问酒会一事本是预料之中,见面时,徐骄阳主动提及:“我刚给邢唐打了电话,他说你选礼服与他无关。”

  “是皇庭酒店的开幕酒会。”赫饶无意隐瞒,“我受邀出席。”

  尽管邢唐否认那一刻就猜到与萧熠有关了,可见她云淡风轻的态度,徐骄阳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还是你已经决定要和那姓萧的交往?”

  赫饶摇头,否认了:“他曾为了别人以命相搏,骄阳,我没忘。”更何况,人家何曾说过要与我交往?一厢情愿和自作多情,我占一样还不够?

  你是没忘,还是心存念想忘不了,我不是不知道。可即便亲如姐妹,徐骄阳也清楚,自己不该干涉她的私生活。只是,不能看着她把这个跟头跌得太重:“我知道爱情这种事,不是谁好而爱谁,而是爱谁谁就好。但赫饶你该清楚,谁待你是真心。”

  徐骄阳不是偏袒邢唐,也不是对萧熠有偏见,只是,虽嘴不饶人的骂她固执,终究还是心疼她,赫饶心知肚明。所以她说,“我的心意是真的,得到的心酸也是真的。多少年了,也够了。放心,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如果仅仅是这样,萧熠何必一而再地刻意接近?以他的条件和身家,他不缺爱情。那么,他是真的看见赫饶的好了吗?徐骄阳不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劝阻太多:“你好自为之吧。”

  工作需要,徐骄阳时常出席名媛派对或是时尚酒会,所以挑选礼服她是驾轻就熟的。在她常光顾的一家礼服店里,她抄起一件改良版鱼尾小拖尾晚礼让赫饶去试,“输人不输阵,既然你已经答应了出席,就要打扮得惹人眼球,让他印象深刻。”

  何必!

  看着她手上那件缀满蕾丝花朵的火红色晚礼,赫饶眉心微聚:“大方得体就好,不要太夸张。”尤其不能夸张到像是新娘礼服。

  “红色很夸张吗?”徐骄阳瞄瞄她的胸:“就怕你的原料不足以撑起它。”

  赫饶不气也不笑:“激将法对我无效。”

  徐骄阳瞪她一眼:“仔裤衬衫的搭配也很大方得体,要不你省了这份置装费吧。”

  “不要你赞助,给谁省呢。”赫饶从艳丽的色彩中抽身,挑选了一件白色双肩蕾丝礼服:“我试试这件吧。”

  店员面带微笑:“好啊,这件很符合赫小姐的气质呢。您随我来。”

  颜色令人失望,但念在是鱼尾修身款,徐骄阳没有反对。等待的时间里,邢唐的坐驾停在外面,店员恭敬而热情的“欢迎光临”声中,身穿正装的小邢总施施然而来。

  徐骄阳坐在休息区翻看杂志,明知他意在赫饶,还调侃:“怎么,质疑我的眼光吗,还要亲临监督?”

  邢唐背对玻璃幕墙,在她面前落坐:“我以为你超车是引路的意思。”

  徐骄阳恨不得把杂志甩他脸上:“几天不见,小邢总强词夺理的功夫见涨。”

  邢唐挑眉:“在杂志主编的帮助下,我的语言能力有所提高。”

  徐骄阳放下杂志,翘起二踉腿:“邢总,您有待提高的能力何止语言一项?有必要的话,我愿意效劳。”

  她没机会效劳,赫饶已经换了礼服出来,见到邢唐,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言语间看向徐骄阳。

  徐骄阳明白她的眼神是询问的意思:“小邢总有闲情逸致,跟踪我来的。”然后她站起来走过去,毫不吝啬地赞美:“这样一副天生的模特身材,穿上警服是演绎真实版的制服诱惑,穿上礼服就是T台走秀啊。求你以后别成天牛仔T恤了,简直暴殄天物。”

  身高一六八,体重不过百的赫饶确实不像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白皙又健康的皮肤,尖尖的下颌,挺直的鼻梁,以及那双没有眼线和睫毛膏修饰也显得瞳孔黑亮的眼睛,无一不透出逼人的英气。这样出众的外貌,即便不装扮,美丽也是掩饰不了的。

  难怪警队里的年轻小伙子都对她虎视眈眈。连邢唐都无法把面前这个身材纤细,气质淡然的女子和训练场上手持狙击步的赫组长联系起来。他眼里有惊喜的赞许之意:“很适合你。”

  赫饶在镜前照了照,微微地笑:“就这件吧。”

  徐骄阳略显失望:“我还是觉得红色那件更好。”

  赫饶安慰似的拍拍她肩膀。

  徐骄阳帮她挽了下头发:“随你心意吧。”

  无奈的语气让人分不清她是说这件礼服,还是暗指在邢唐和萧熠的选择上。

  邢唐应该是没听出什么言外之意,他神色如常地走到赫饶面前,把她鬓边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话却是对徐骄阳说的:“红色只适合你。”

  徐骄阳瞥他一眼:“想说我个性张扬,小邢总你可以直言不讳。”

  邢唐给赫饶递了个“你看”的眼神,熟捻的神情与他们的忘年之交很相符。

  对于他们相视而笑的无声交流,徐骄阳惟有叹气的份儿。

  本以为你们的相遇,能为彼此带来最美的爱情,结果你们依旧多年如一日地在原地徘徊。这辜负的,究竟是谁的美意?

  离开礼服店的时候,赫饶眼角余光注意到路边停着一辆不算陌生的车,至于车上坐着的人,隔着墨色的玻璃,她看不清。可即便看不清,也知道里面的是谁。而为了免于车内的人看出端倪,赫饶只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至于邢唐和徐骄阳,只顾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晚饭地点,是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直到邢唐和徐骄阳的车相继离去,路边停着的宾利才降下车窗,后座的萧熠神色漠然。

  副驾的姚南不动声色的升起车窗,静待他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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