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夜只能以告别收场,”萧熠收敛了流露太多的情绪,试图以最平和的语气邀请:“刚刚的那支舞,我们还没有跳完。”言语间,他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手指修长,手掌宽厚,似乎只要她回握住,就能被他稳妥地握住一生。在眼泪落下来前,赫饶把手递过去。就放纵自己一次吧。最后一次。
外面的烟花仍在持续绽放,宴会厅内舞曲悠扬,星空澄净,灯光柔美,一抹夜色黑,一抹雪色白交缠在一起,男人挺拔,女子纤柔,每一步,每一眼,每一个转身,都充满了绝望与youhuo。
长廊尽头的共舞被发现,宾客纷纷停下舞步,不约而同地望过来。那幽深光影中翩翩舞动的画面,给人无限遐思。
邢唐极力维持的平静终于破碎了,他的脸色开始转沉。
徐骄阳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有种“现实残忍”的感觉。
唯有邵东宁显得很兴奋:“萧总成功了!”见姚南没有反应,他迫不及待地邀功:“果然没有辜负我的设计,我就说它是最最完美的。”话语间,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从天而降的无数娇艳花瓣,把这个夜晚,这场告别,渲染煸情到极致。漫天花雨里,赫饶松开被萧熠握住的手,改而伸向他颈间,下一秒,她的人轻轻地依偎进他怀里。
给我一个只属于我的拥抱吧。
如同感应到她的心意,萧熠收扰收臂搂紧她。二百八十六米的空中,他俯在她耳廓,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否则我们不会如此艰难。
☆、第21章 不能让她再输01
【第五章】不能让她再输
我不希望她梦想破灭,因为我,也曾是她的梦想。她已经输了九年,这一次,我得让她赢。
【正文】
如同感应到她的心意,萧熠收扰收臂搂紧她。二百八十六米的空中,他俯在她耳廓,歉意地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否则我们不会如此艰难。
其实赫饶很想和他说:“我这辈子做过最傻的事,就是不敢放弃做朋友的机会让你知道我喜欢你。”如果当年勇敢一点,即便结局不能改写,至少不会有现在这样难过吧。只是,好像已经没有必要了。跳完这支舞,他们就要回归各自的世界,生活还像从前一样。多说无益,徒增伤感。
赫饶无法笃定自己选择的路一定正确,但她在原地停留太久了,久到再这样一无所获下去,她会更胆怯前路迷茫。楠楠是她的责任,她需要坚强。可是,从决定出席酒会开始就在做心理建设了,到了这一刻,还是控制不住地难过。尤其萧熠那一句“对不起”,赫饶再也压抑不住泪腺了,她把脸埋在他胸口。
萧熠左手拥住她,右手轻轻地覆在她后脑上,像是安慰,又更似懂得和珍视。
火焰满天,曲声缠绵,他们停下舞步,静静拥抱。夜色在身后成了背景,言语和相机都难以表述和临摹此刻的宁谧与唯美。
多像一段浪漫爱情的开始。他说:“我会给你幸福。”
却没想到,是一个故事的结束,用一句“祝你幸福”作为收尾。
赫饶离开时,萧熠说:“我送你。”
赫饶摇头,注视她微红的眼睛,萧熠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穿着吧,夜凉。”终究没有看见她的眼泪。
不知是何时被她拿在手上的,赫饶摊开的掌心上,有一枚做工精良的纽扣,“那一夜,我带走了你衬衫上的这粒纽扣,才不小心遗落了手绢。现在,物归原主。”
萧熠已经不记得那一夜自己穿过哪件衬衫,但他听过一个传说:男人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是送给恋人最好的礼物,因为它占据胸口的位置。赫饶没说,但萧熠猜:她带走的一定是他衬衫上的第二粒纽扣。可惜,她带走了纽扣,在过去的时光里,也未能占据他情感的一席。
萧熠第一次那么强烈地意识到:这世上,唯她,不可辜负。却没再出言挽留。
这一夜,这一夜的她,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了。
直到赫饶独自进了电梯,萧茹才来到萧熠面前。
萧熠叹气似的说:“被拒绝了,所以没办法介绍你们认识。”
作为母亲,萧茹何尝不懂萧熠是想以另一种身份把赫饶介绍给自己。她拉起儿子的手,像小时候他承认错误后那样,轻轻握住表示原谅,“你应该预料到了不会太顺利,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挽回全局,就别轻言放弃。妈妈相信,你最终带到我面前的,一定是最好的。”
多少年了,他都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母亲身边,而现在,似乎回到了小时候,在遇到难题和挫折时,还是需要妈妈的鼓励和安慰。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萧熠拥抱萧茹:“很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妈妈一直引你为傲。”萧茹拍拍他的背:“去送送吧,既然要追人家,总要拿出诚意嘛。”
萧熠笑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以为这一夜就这样了。赫饶都退场了,徐骄阳自然无意停留,在媒体和众宾客猜测赫饶是何许人时,她悄然离开。皇庭一楼大厅,邢唐追上来,“她现在不需要任何人。”
这份了解和冷静在徐骄阳看来不能理解:“我都以为你根本不爱她。”然后把林芳那条微信给他看:“你说,等明天酒会的照片上了各大报纸杂志的头条,她怎么办?”
不愧是大唐小邢总,邢唐立即明白他与赫饶被偷拍的那张照片与酒会上赫饶的照片同时曝光会引起的后果,他眼神微敛,然后:“这该是里面那位考虑的问题。”
徐骄阳恨不得扇他一耳刮子,想想又觉这一晚发生的每一幕对他而言都是伤害和打击。角色对换,自己连忍下来的气度都没有。同情心爆棚想安慰他,可是,他不需要的吧,所以她只说:“或许,你也苦尽甘来了。”
依赫饶多年如一日的固执,依萧熠当众宣布追求的决心,徐骄阳意识到:赫饶与萧熠迟早会在一起。到了那个时候,邢唐的一厢情愿也结束了。否则,赫饶未嫁,他怎么另娶她人?
或许是被戳中了心事,邢唐表情微变:“不顺路,自己打个车走吧。”
即便他这样没有绅士风度,徐骄阳也不生气,等他走开了几步,她喊了一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心里有别人。”
邢唐停步,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知道与否,都得顺应现在的剧情走。”
他似乎并不意外这样的结局,那么他多年等待的,究竟是什么?徐骄阳糊涂了。
离开皇庭,赫饶没有直接回家,夜风微凉,她裹着萧熠的外套,沿着霖江漫无目的走。心绪烦乱,怎么都静不下来,她看看时间,决定给楠楠打个电话。
电话是张姐接的,她说:“楠楠感冒了,邢先生下午过来带她去了医院,现在刚吃了药睡下。”
他们中午还见过面,他下午竟然去了趟临城看楠楠?难怪晚上姗姗来迟。意外之余就是担心了,赫饶急问:“有什么症状?发烧还是咳嗽?医生怎么说?为什么没告诉我?”
张姐解释:“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邢先生就给楠楠打了电话。”
小姑娘委委屈屈地说:“干爹,楠楠生病了,好难受。”
一个小时后,邢唐人已经在临城。
张姐似乎是怕她生气,补充道:“邢先生说你晚上有任务,等任务结束快的话明天可能就会来看楠楠,所以我才没说。”
他已经了解自己到预知了今晚的结局吗?就在刚刚,她确实动了连夜去临城看楠楠的想法。似乎只有孩子糯糯地喊一声“妈妈”,就能抚平她内心的焦虑和难过。而现在,孩子都病了,她怎么可能不去:“我这就赶过去。不过,不用吵醒她。我看看就走。”
张姐太清楚她的脾气和职业特性了,没有劝阻,只嘱咐:“路上小心。”
正好有辆出租车驶来,赫饶扬手去拦。然而,就在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她伸手开车门时,忽然停下了动作,然后回头。
寂静的夜,空荡的街道,除了高耸的梧桐,和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树叶声,表面看来没有什么特别。司机见她穿着宴会礼服,身上还披了件男士西装,又犹豫不决似的不上车,就急了:“走不走?走就快点。”
“不走了。谢谢。”话音未落,她把车门关上。
出租车司机不满地骂了一声:“神经病。”随即急驰而去。
赫饶没有反驳,她停顿了几秒,然后继续向前。走出十几步的距离,她再次停下,转身:“跟了这么远,再不现身就没机会了。”显然是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以为是萧熠。但凭脚步声判断又不像。结果,也确实是他。但除此之外,与萧熠同时现身的,还有躲在梧桐后面的两名黑衣男子。
赫饶神色不动,声音肃冷:“不知二位有何贵干?”话语间,脚下拾步向萧熠而去。
尽管不明所以,萧熠还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下意识迎向赫饶。
“萧总出门也没个保镖,不怕被绑架勒索吗?”相比之下身材较为魁梧的黑衣男子也不阻拦,只是快步向他逼近,“久仰啊赫警官,知道你身手好,单挑这种吃亏的事我们哥俩不干。”话至此,昏暗的路灯下瞬间出现多名黑衣男子,“也不太多,但要轻易脱身,还是有点难度。”
萧熠行至赫饶面前,挡在她身前,“一群爷们为难一个女人,你们的胆量不敢恭维。”
为首的黑衣男人笑得狰狞:“我们不清楚你还不知道,赫警官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啊。我们哥几个加一起也未必是对手。”他们说着话,已经把赫饶和萧熠围在了中间。
赫饶转身,与萧熠背对背,她边弯身撕开礼服裙角,边低声问他:“如果我说你能先走的话,我更有把握脱身,你会听吗?”此时冷静肃然的赫饶与先前酒会上神色难掩伤感的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比身手,萧熠自知差她太远,留下来或许还会拖累她,可让她独自面对十来个杀手,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走,“就算你收回刚刚拒绝的话,我也不可能丢下你先走。”
“嗤”地一声,礼服被撕开至大腿位置,赫饶咬牙:“那就机警点顾好自己。”
分明是关心,萧熠还是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动手前,他交代:“不用管我,能脱身就走,叫增援比我们强拼有效。”果然是萧总,机智得很。可他明知会成为赫饶的负担都坚持不走,何况是视他如生命的赫饶?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是可以预见的。在萧熠话还没说完时,已经有两名杀手拔出匕首扑向他,其余的人则专攻赫饶。显然是有备而来,很清楚赫饶的实力。
赫饶被七八个身体魁梧的男人围攻,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因分担了萧熠的压力松了口气。而相比萧熠的防守反击,她是主动出击。
动手前,赫饶以眨眼之速脱下身上的男士西装,抽向距离她最近的杀手面门,对方闪躲间,她猛地向前跨步,既躲开了背后的偷袭,又一掌切在前面杀手手腕上。
这一掌力道十足,杀手手上瞬间脱力,匕首掉向地面。
赫饶长腿一伸,把匕首踢向萧熠:“萧熠!”同时一记直拳砸向杀手颈间。
萧熠一矮身捡起匕首,顺势给了杀手一个扫膛腿。起身时另一个杀手挥刀朝他的头部砍来,萧熠伸左手格挡,右手直刺向对方肩胛。这个动作是出于自卫和本能,可当刀刺进皮肤时,那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让萧熠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以至于刺得并不深,他还中了对方一脚。
萧熠下意识退后,杀手被他刺伤更是动了杀机,握着匕首再次扑过来。赫饶时刻注意着他那边的情况,此时,她迅速一个侧踢逼退了距离她最近的杀手,然后以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接住后抬手一掷,尖锐的匕首直刺入逼近萧熠的杀手肩颈。
伴随“啊”地一声惨叫,鲜红的血喷到萧熠白色的衬衫上。他整个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和细胞都感觉到了危险,然而,没有时间犹豫或思考,他抬腿踢向杀手腰际。
“小心背后!回身,用力屈右肘,往前弓背弯腰,收腿,身体后仰,踢下巴……”赫饶本就因为身穿礼服有所不便,还在分担大部分杀手的同时提示萧熠,已经连中几招。反而是格斗功夫一般的萧熠毫发无伤。
时间拖延越久越不利,为首的杀手示意身边的弟兄专攻萧熠,而他领着两个人负责缠住赫饶。眼见着萧熠衬衫袖子被杀手划破,赫饶一个后摆腿直踢向杀手太阳穴,随即反转身,又朝其另一侧太阳穴踢去。紧接着是一记虚招,在为首的杀手纵身跃起试图躲避她的攻击时,她双腿用力蹬地,一个旱地拔葱跃起后,转身踢向其后脑。
礼服限制了她的发挥,无论是高度还是力道都与以往相差甚远,但还是让对方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击。杀手顿时就懵了,栽倒在地。
赫饶这才有机会靠近萧熠。可她心太急了,失了应有的冷静和防备,在她抬臂试图为萧熠格挡杀手的拳头时,小臂被斜后方偷袭的杀手刺中。格档的姿势不变,赫饶只闷哼一声。
萧熠偏头看见她手臂上的血,神情瞬间冷冽如冰。他展手把赫饶护进怀里,右手挥出去,刺向杀手面门。杀手偏头躲夺,他来势凶猛,刀尖直直划过对方颈窝。
确实是为赫饶刚刚挨的一刀报了仇,但他们的姿势却是最危险的。此时,萧熠把赫饶背搂在怀里,使得他自己的背后失去了保护,完全暴露于人前。果然,匪徒抓住了这个可乘之机。先前被赫饶踢晕的杀手挣扎着站起来,他拨出腰际的枪,对准了萧熠的后脑。
如果赫饶晚一秒回头,萧熠必死无疑。没有无谓的呼喊,她奋力挣开萧熠的怀抱,展手推他。可就在她用力的瞬间,脚下的高跟鞋居然崴了一下,导致赫饶身体倾斜,险些栽倒。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枪响,杀手扣动了扳机。
萧熠瞬间反应过来赫饶推自己的动作意味着什么,他倏地转身。还是没来得及全身而退。在萧熠张开双臂搂住赫饶倾斜的身体,而她的手下意识搭上他肩膀时,子弹飞驰而来,精准无比地穿过女子的手射进男人的肩膀——
☆、第22章 不能让她再输02
“饶饶!”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自己肩膀中枪,目光落在赫饶瞬间血肉模糊的手,萧熠只觉胸臆间针刺般疼起来。
十指连心,赫饶疼得几乎抬不起头。但现下的情况不允许她脆弱。就在赫饶挣扎着转身,欲与萧熠并肩作战时,枪声再次响起。
“砰砰砰”——凭声音判断,距离较远,但逼近的两个匪徒已经倒下。
萧熠倏地回头,然后搂紧她:“是冯晋骁!”
救兵到——赫饶无力地低下头,抵在他颈间。
再管不了其它,萧熠不顾肩伤拦腰抱起赫饶,冲向路边。一辆吉普急驰过来,刺耳的刹车声中,以顾南亭女伴身份出席酒会的程潇已经跳下来打开后座车门:“上车!”目光瞥见赫饶流血的手,她汗毛都竖起来了。
萧熠把赫饶抱上后座,他呼吸急促,但思路清晰,一面吩咐程潇:“中心医院。”一面抓起搭在座椅上的一件外套缠到赫饶手上,然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机给我。”
程潇单手扶方向盘,侧身把手机递过来。急速倒退的街景中,萧熠拨通电话:“我是萧熠,预计五分钟到你们医院。我女朋友手部中枪,马上准备手术。”
听到“中枪”二字,程潇眉头紧锁,她脚下狠踩油门。
吉普持续提速中,萧熠的下巴抵在赫饶额头,低沉的声音隐隐颤抖:“坚持一下饶饶,马上就到医院,马上。”
赫饶的额头全是汗,脸上的血色几乎褪尽,但她依然坚强地说:“只是小伤,你,不用害怕。”话语间,还试图抬手去碰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