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熠都以为赫饶的眼泪在下一秒就要掉下来,她却硬生生地把泪逼回去,然后以微哑却坚定地声音说:“即便右手不能再射击了,我还有左手。”
左胸口隐隐疼起来,萧熠展手拥住她,抱紧:“我保证它可以恢复到和从前一样。”我保证,让你赢。
☆、第26章 为你点亮世界的灯01
【第六章】为你点亮世界的灯
他不是动不动就倾其所有的人。像现在这样厚着脸皮死缠烂打追一个人的经历,这辈子,他只准备用一次。因为恋人的空位,他决意给她留着。
【正文】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冯晋骁什么时候离开了病房,萧熠都不知道。这似乎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拥抱,确切地说,是赫饶第一次没有抗拒。本该庆幸和高兴的,可因为懂得不抗拒的背后是她对手伤的担忧和难得外露的脆弱,又好心疼。
这份脆弱终于还是被渐渐收敛起来。赫饶微微挣扎着退离他的怀抱,萧熠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明确地拒绝了他的追求二十四小时还不到。
赫饶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和——暧昧。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面对萧熠,她天生的敏锐和身为特警应有的防备都没有了。因为爱。这对萧熠而言,是机会。
不再多想她之前的拒绝,免得自己却步,萧熠现下只和她讨论手伤的问题:“术后三到四周伤口可以愈合。功能训练要循序渐进,起初会有肿胀和疼痛的反应,但不影响后续的训练力度。不过有一点,”他把手轻轻地覆在赫饶左手背上:“一定不能操之过急。右手对你射击的重要性不必我说,你很清楚,光凭我的保证和你的坚强,是不能使它完全恢复的。你要配合治疗,不可以着急。”
不知是他的保证令她安心,还是他的话说得有道理令她接受,赫饶没有反驳:“我能做到。”
萧熠像安慰孩子似的拍拍她的手:“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三个月你是不能回训练场的。你还想继续特警生涯的话,就得听话。”
这种情况下提及她能否继续特警生涯的话题多少有些残忍,换成是别人,或许会说些安慰鼓励的话,但萧熠认为,赫饶应该清楚的不仅是她的病情,还要了解在手伤恢复的过程中需要承受什么。隐晦和隐瞒都无济于事,清楚恢复的难度是有必要的。
果然,赫饶并没有因此有所责怪,反而坦然接受:“离开突击队是早晚的事,或许三年,或许五年,但我绝对不愿以伤病原因退出。所以你放心,一百天的治疗而已,我能行。”
“我在联系专家为你进行会诊,如果有必要,可能要接受二次手术。”
手伤的恢复对赫饶而言太重要了,她没有违心地因要在感情上和他划清壁垒界限拒绝他的帮助,眼神坚毅地表示:“只要能完全康复,手术几次都可以。只是麻——”
萧熠最不需要的就是感谢:“即便是最普通的朋友,在有能力的情况下,都会为你寻找机会。我相信,无论是邢唐还是邢政,甚至是徐骄阳,都在想尽办法。而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全力配合治疗,以健康来表达对每一个关心你的人的感谢。”
想到陆成远通过电话表达的鼓励:“病痛是可怕的,但突击队员的意志力更强大。赫饶,我们等你归队。”她郑重点头。
萧熠深深地看着她:“赫饶,作为男人,其实我不愿看到你过于坚强。但当我真的面对你的坚强时,我既心疼又欣赏。”
前一分钟还在谈论病情,后一秒他突然话锋一转,赫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尤其他还说“心疼”,受宠若惊的感觉没有,赫饶只觉不知所措。
萧熠像是故意的,明明发现她的不自在也不岔开话题,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有欺负病人的嫌疑。
幸好这时外面传来说话声,打破了病房内不自在的沉默。
萧熠听见外面的声响,轻舒了一口气:“希望你别介意,是我妈来了。”言语间他已经起身,伸手摸摸她发顶,抬步往外走。
赫饶原本松了口气,以为他会回到自己的病房,接受母亲的探望。结果,她才准备躺下,病房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他又折返回来,身旁是一位端庄温柔的老夫人,后面站着助理邵东宁。
赫饶是五官敏锐的人,与张征擦肩而过都能准确地记住,更何况是在酒会上与她照过面,还点头微笑的老夫人。他刚刚说——居然是萧熠的母亲?赫饶讶然。
萧茹走近她,眼里满是疼惜之意:“阿姨冒昧了,但知道你受伤忍不住来看看,否则不放心。”
赫饶看向萧熠。
萧熠被她求助的眼神取悦了,为两人介绍:“我妈妈,萧茹女士,这是赫饶。”
赫饶有种被迫见家长的错觉,她略显局促地说:“阿姨您坐。”然后就准备下床。
萧熠见状拦住她:“干什么?不想躺就坐着。还是要去洗手间?”
他言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关心,以及问她是否要去洗手间的亲昵,都让赫饶觉得尴尬。她微微脸红地推开他的手,径自坐在床边。
两人之间小小的互动和较劲,像是闹别扭的情侣,萧茹温柔地笑:“如果阿姨来却影响了你休息,那萧熠可是会怪我的。所以饶饶啊,你不要拘束。”
赫饶只认为这是基本的礼貌:“阿姨您不要多心,我躺了一天都累了,正好起来和您说会话。”
到底是病来如山倒,昨晚见面时还明艳动人,即便被礼服柔和了气质,骨子里的英气也是掩盖不住的,不过一天光景,怎么就——萧茹以目光细细地流连赫饶的五官,觉得此刻身穿病号服,面容憔悴的姑娘实在令人心疼。视线停留在她术后被固定的右手上,她语带关切地问:“还好吗?现在疼不疼了?要是不舒服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医生,不许逞强。”
她的语气像母亲一样温柔并充满了心疼,赫饶瞬间被温暖了,“现在没有痛感,您别担心。”
萧茹从赫饶的眼里看出了感动:“阿姨平时在家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种花养草,要是你不觉得被打扰,阿姨每天都来给你和萧熠送饭,好吗饶饶?”
赫饶本能地想要拒绝,她没有忘记自己前一晚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萧熠,更记得遭遇匪徒时表现出的心意。该保持距离的,否则她会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然而,萧茹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充满了真诚之意,仿佛面前的自己是她的女儿。
女儿——赫饶已经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别人的女儿。
终于还是抗拒不了这份温暖:“当然不会打扰,只是,这样太麻烦您了。”赫饶不是敷衍的推搪,是真心的不敢接受这份好意。
萧茹只当她是答应了:“麻烦什么,平时萧熠很少回来吃饭,我的手艺啊都没有用武之地。这下好了,让他也沾沾你的光。”
赫饶还想再说什么,萧熠接口道:“那正好,我的伙食问题也解决了。”
赫饶不能阻止母亲为儿子送餐。
话至此,邵东宁懂事地把带来的保温餐盒一一打开,除了清粥小菜外,居然还有精致的甜点。萧茹盛了一碗粥,连同勺一起递给萧熠,话却是对赫饶说的:“阿姨不知道你的口味,只遵循了术后饮食清淡的标准随便做了几样,今天先将就一顿。”然后以眼神示意萧熠。
萧熠心领神会,但依赫饶的性格决不可能在旁人面前让他喂饭,尤其她现在伤了右手,喂饭的举动虽是关心,却会打击到她的自尊心。于是,萧熠把碗放在桌上,勺子则递向她左手:“自己来?”
赫饶感激他的懂得。
他们对视的眼神让萧茹也明白了儿子的用意,她欣慰地点头,然后以眼神示意萧熠。
母亲的提点让萧熠无声地笑,他拿起筷子夹了菜放到赫饶碗里:“尝尝我妈的手艺,坊间传闻还不错。”
赫饶第一次用左手用餐,肯定有所不便,但她不慌不乱地拿勺舀粥,安静从容的样子像是已经习惯了左手一样,待尝过小菜后她真心赞许:“味道很好,谢谢阿姨。”
萧茹笑得慈祥:“那就多吃点。”
赫饶低头吃饭,细心的萧熠没有错过她眼底的湿意。但他没多问一句,只是细心地照顾她用餐,给她夹菜。
邵东宁看着这温馨的场面,内心对太后娘娘充满了崇拜。快一年了吧,他们家boss和赫警官第一次共进晚餐,居然是被太后娘娘成全的。环顾病房,邵助理决定忽然环境的不搭了。
第一次正式见面,萧茹没有停留太久,等两人吃完饭,她就准备走了。赫饶要送,被萧熠阻止了,“你休息吧,我去。”
萧茹也说:“别和阿姨客气,明天我还要来呢,送来送去的多见外。”
赫饶以为他们母子有话要说,毕竟,萧熠也受了很重的伤。身为母亲,怎能不担心?她没有坚持,只送萧茹到病房外。
萧熠一路把母亲送到楼下,萧茹注意到他的脸色,心疼地直叹气:“我听东宁说了你在为赫饶联系医生,情况很不好吗?”
“恢复不好的话会影响她射击。”似乎担心母亲说什么,萧熠表明态度:“她热爱警察职业,或许还承载了她父亲的遗愿。我尊重她对职业的选择,即便充满了危险性。”
萧茹点头:“把赫饶照顾好的同时,也不要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你身后的整个萧氏和我,都需要你。”
萧熠俯身拥抱他亲爱的母亲:“我知道了。”
萧茹回抱住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多关心赫饶,妈妈觉得,她格外需要母爱。”
一语点醒了萧熠,他似乎懂了赫饶先前压抑的眼泪是为了什么。
酒会时她提及了父亲,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里面蕴含的敬爱之意犹为浓烈,但是母亲,她只字未提。
对她的了解,确实太少。萧熠看向邵东宁。
邵东宁了然:“您交代的事,我会尽快给您回复。”
☆、第27章 为你点亮世界的灯02
萧茹走后,萧熠正准备上楼回病房,就见柴宇远远而来,休闲的便装尽显年轻小伙子的朝气蓬勃,但他面上凝重的神情却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忧郁。
为了赫饶吧。
与此同时,柴宇也看见了萧熠,小伙子明显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径自走过来,主动开口:“怎么站在外面?”停顿了下,又补充了两个字:“萧哥。”
这是除赫饶外,第一个人以“萧哥”称呼他。除了萧语珩,萧熠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眼前年轻人这声称呼,让萧熠觉察到他的某种托付。
为了赫饶。精明如萧熠,瞬间洞悉了这声“萧哥”背后蕴含的意思。
萧熠眉眼温和:“我妈刚走,下来送她。”视线停留在柴宇略显疲惫的脸上,“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吧?辛苦了。”
“应该的,工作嘛。”柴宇眼里有挫败:“可惜还是没进展。”
在逃的张征已经死了,案发现场抓住的两个受伤的匪徒经过审问,冯晋骁确认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现下唯一的线索只剩于晓玲。
“别着急。”萧熠出言鼓励:“我对你们突击队有信心。”
柴宇点头,“你的伤,怎么样?”
萧熠活动了下左臂,表示没事:“无非是留个疤,男人的勋章嘛,不要紧。”
柴宇嘱咐:“还是要多加注意。”
“会的,谢谢。”见他止步不前,萧熠神色自然地说:“上去吧,她在病房。”
柴于说了声“好”,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问他:“萧哥,你会照顾好组长的,是吗?”
触及他眼底真挚的期待,萧熠坚定地回答:“当然。”
柴宇像是得到某种有力的安慰和保证一样,一下又一下的点头。
萧熠从未想到会与情敌有这样的一番对话,其实,从看出柴宇对赫饶的心思,萧熠也没把他视为对手,可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大男孩如同托付的退出,向来懂得撑控全局的他居然不确定是不是该在这一刻说些安慰的话。最后,他重重拍了拍柴宇的肩膀,说:“谢谢。”
谢他对赫饶的心意,谢他对自己的信任。
柴宇偏过头去不看他,只抬起自己的手覆在萧熠手背上,用力地握了一下。
萧熠看到他眼角割舍的疼,也有些难过。但是,他不会退让。
萧熠去花园坐了会儿,直到柴宇探望完赫饶离开,他才回到病房。
站在门外,他看见赫饶躺下了。这一天除了做检查,还在协助冯晋骁查案,病房里根本没断过人,她确实也累了,萧熠没有打扰,转而去了主任办公室。关于手伤恢复情况,说词还和昨晚一样,令人失望。
回到病房后,医生安排萧熠输液,已经两天一夜没有休息,身体很疲惫,然而躺在病床上,他还是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赫饶中枪的场景。隐隐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像是谁生命的流逝。
和琳案收网那天,贺熹险些中枪后,没有这样后怕过。是从哪一分钟起,对赫饶的情感发生了变化?萧熠已不愿去探究。他只庆幸,九年之后的今天,还有挽回的机会。
没错,一切还来得及。
隔壁病房有了动静,萧熠静静地听,知道是医生去给赫饶输液。
原来她晚上还有药。
这一刻,终于有了病友的感觉。他拿出手机给赫饶发信息:“我在隔壁输液。”
或许是她依然在抗拒,也可能是用左手操作手机不方便,赫饶的回复稍晚了会儿:“我也是。”
忽然觉得这该是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后,老夫老妻之间的对话。
不过,距离夫妻还远点,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治好她的手,然后,确定恋爱关系。
萧熠有点不敢想像他们恋爱后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自己会动不动就挨打吗?挨打?他被自己瞬间产生的想法吓住了。堂堂萧总,居然贬值到这种地步了?萧熠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