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况且,萧熠做卧底的三年时间里,也没有发现向晚这个人的存在。

萧熠很想问冯晋骁是不是搞错了,可直觉告诉他,冯晋骁和赫饶的判断不会错。另外还有一个重要信息也让他不得不信,就是:何许和白宁宁都是第九中学的教职工。向家学和白宁宁离婚后,女儿向晚是随母居住在a市的,所以向晚认识何许根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向晚,一个外人眼中的千金大小姐,竟然与一名入室杀人的杀手相识。仅凭这一点,她或许已经和案子撇不开了。

和琳成为毒枭是顺理成章的事。试想,一个成长于毒品王国的人,如何逃脱得了贩毒的命运?那么向晚又是怎么成为贩毒集团一员?甚至还有本事在和琳等集团首脑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连被怀疑都没有地隐藏至今?

那个看似和所有名媛千金一样娇纵任性的向晚,竟比她姐姐和琳更聪明,更擅于伪装?萧熠长长地舒了口气:“和琳已经不在人世,怎么证明向晚和她是姐妹?我能做什么?”

冯晋骁偏头看他,目光犀利:“我先请她来警队喝杯茶。”

那不是打草惊蛇了?萧熠思考片刻:“敌不动,我不动,的确是被动了。”

所以,冯晋骁决定这一仗搬到明面上来打。

赫饶走出审讯室时,萧熠站在外面。

红肿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微乱的长发,无一不在昭示她刚刚经历过怎样一番痛彻心扉。六年,两千多个日夜,面对楠楠,想到赫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萧熠上前一步,展手把她搂进怀里,抱紧。

对不起,在你最痛苦绝望时,我甚至忽略了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一年之久。

对不起,在你面临生死之劫之时,我不仅一无所觉,还在为别人不顾一切。

对不起,即便以后我再爱你,亦比不上你爱我的十分之一。

可是,一千句一万句对不起,都弥补不了那一年缺失于你世界的遗憾。

萧熠哽咽:“谢谢你到现在还爱我。其实,和邢唐相比,我不配拥有你给我的这一切。可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放开你。”

赫饶猜到他知道了双十案,终于,她卸下了全部的坚强,仅以女朋友的身份倾诉那一段心事和对他的期待:“那个时候,我好希望你在身边,我不止一次地想,哪怕是同情,我也愿意。”

可她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责任,以及仇恨,如果不是心中有信仰,如果不是被从警的理想支撑,如果没有楠楠,赫饶早就垮了。多少个午夜,她徘徊到萧氏总部楼下,仰头望向属于他所在的那一层的灯带,鼓励自己要坚强。

赫饶很少哭,因为清楚眼泪挽不回赫然,护不了楠楠,唯有让自己变强,才是出路。

赫饶回抱住萧熠:“我到现在都理解不了自己,怎么就非你不可。”她的泪沾湿萧熠的衬衫:“即便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从未动过换一个人喜欢的念头。萧熠,我比爱你更爱你。”

比爱你更爱你——是这世上,萧熠听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他为拥有如此坚定的爱人感觉到命运对他的厚待:“我为晚爱了你九年感到后悔。但我还是要说:饶饶,我爱你。”

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赫饶的眼泪汹涌而下,但她却笑了。

萧熠以指腹为她擦去眼泪,承诺:“我收回与邢唐为敌的话。我会记住他为你所做的一切。”

赫饶终于可以告诉他:“楠楠姓邢是姐姐的遗愿。她恳请邢唐替她照顾女儿,以减少我的危险。”

这样的嘱托其实是对邢唐的为难。可是,爱人死了,父母死了,赫然还能求谁?为了女儿,为了妹妹,她只能自私地恳请邢唐。她知道,凭邢唐对赫饶的感情,他一定不会拒绝。她也希望,促成赫饶与邢唐的爱情。所以,即便赫饶没有和邢唐在一起,楠楠此生也只会姓邢,即是当时唯一安全的选择,也是今生不容改变的既成事实。

当楠楠渐渐长大,发现同学们都随爸爸姓时,她伤心问:“为什么我不随爸爸姓萧?难道我是捡来的吗?”

萧熠这样回答她:“楠楠出生时,妈妈正遭遇一场危险,如果没有干爹舍身相救,爸爸或许就见不到你和妈妈了。为了报答干爹的救命之恩,也为了纪念那一次险境,楠楠才随干爹姓邢。”

楠楠与邢唐的感情始终很好,闻言立即给邢唐打电话,脆生生地说:“干爹,我爱你。”

邢唐当时正在开会,眼睛瞬间就湿了,他嗓音低沉地说:“楠楠永远是干爹的女儿。”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找到向晚教唆杀人的证据,而在此之前,由g市刑警队出面,把向晚请去喝茶了。

  ☆、第58章 致我深爱的你07

作为双十案唯一的幸存者,当赫饶相继在a市和g市遇险,两座城市的刑警便顺理成章地配合起来,再由特别突击队机动增援,全力对案件进行侦破。当然,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只是刑警队开始例行调查炸弹案和入夜杀人案。

在去a市前,冯晋骁已经就相关案情与省厅领导交流汇报过,此次犯罪嫌疑人竟然胆大妄为到潜入特警队员家中作案,还是厅里极为关注的女特警队员赫饶,省厅领导和每位特别突击队员一样震怒了,限期破案的指令很快下达给冯晋骁,同时交代:“确保赫饶和邢楠小朋友的安全,我们警队的精英及其家属,都不容有失。”

赫饶的安全自己就可以保证,她担心的是楠楠和萧茹。冯晋骁和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所有和赫饶有关的人都有危险,包括邢唐、徐骄阳,甚至是你。”

萧熠静瞬了几秒,“在案件侦破之前,让我妈带着楠楠去国外待一阵儿,权当度假。”她们一老一小最不具备自保的能力,为免成为凶手下一个目标,去国外未偿不是一个好办法。

赫饶却反对:“对方的势力有多大,是否遍及国外我们不得而知,就这样贸然让她们出去,万一有事,我们鞭长莫及。”

冯晋骁赞同赫饶的顾虑:“由柴宇和梁锐负责保护姨妈和楠楠。至于你们,尽量同进同出不要落单,能住在一起最好。”

住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赫饶尴尬地微微脸红,萧熠却只是看着她笑,那笑意背后蕴含的期待让赫饶很想打他一顿。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事想那些。

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冯晋骁起身往外走,“去刑警队转转。”经过萧熠身边他状似随意地抄起桌上的文件夹扇在他胸前:“非常时期没办法而已,别想多了。”

萧熠深深感觉到了妹夫的成全,他语带笑意地反驳:“我想什么了?”

冯晋骁的人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口,他停下来,回头看了萧熠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说:“行了,心照不宣。”

都是男人,当然心照不宣了。终于,萧熠无声笑起来。

赫饶嗔怪地看他一眼,要跟着冯晋骁出去,越过萧熠时被他扣住手腕:“带我一个。”面对她不太情愿的神情,他握住她的手:“你师父说的,让我们同进同出。”

向晚住院了。

当刑警队欲请她回警队协助调查时,才知道她出交通意外撞伤了腿,在中心医院住院。

这种情况下,刑警队派了两名警员直接去病房办公。

萧熠得知后第一反应是:“她不会是想对邢政不利吧?”除此之外,中心医院没有和赫饶有关的人。

冯晋骁与赫饶对视一眼:“如果是,她真的是疯了。”

赫饶给刑政打电话,问他:“你在哪儿?”

那端的邢政似乎对于她的来电意外又惊喜:“赫饶姐救我啊,我被我妈关起来了。”

关起来?赫饶反应了一下:“因为骄阳吗?”

邢政“嗯”一声:“我妈说如果我不和骄阳分手,就关我一辈子。你说这都是社会主义社会了,她怎么还要包办婚姻呢。我给我哥打电话了,他说不管。赫饶姐你快想想办法,我要上班!”

邢唐之所以不管,是不愿意面对那个取代了自己母亲的位置,成为邢夫人的郑雪君。

至于赫饶,她怎么管?

邢政声音那么大,萧熠假装听不见都不行,见赫饶为难,他拿出手机拨号码,接通后直接问:“你家邢医生为了你被禁足了,你管不管?”

他居然给骄阳打电话?赫饶想阻止都来不及。

萧熠朝她安抚地一笑:“你说这都社会主义社会了,你的爱情被包办婚姻打败的话,”他啧啧两声:“太丢脸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徐骄阳把他电话挂了。

冯晋骁朝他竖大拇指:“挑事你也是能手。”

不理会他的调侃,萧熠捏捏赫饶的手:“她不想被人误解是要嫁入豪门的虚荣女,邢政就该独自面对一切?当然,作为男人,自己爱情的阻碍确实应该自己扫除,可他是个不具备武力值的孝子,让他和郑雪君斗,十个也未必是对手。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让徐骄阳快刀斩乱麻,她和那位才是势均力敌。”

他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徐骄阳和郑雪君发生争执,为难的终究是邢政。不过,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要两全肯定是不能了。既然如此,好吧,除了骄阳,似乎也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了。况且,那是她和邢政的一辈子,不该轻易放弃。

这边中心医院住院处的病房里,刑警队两名警员正在对向晚进行询问。

“认识何许吗?”发问的高个子警员姓李,一旁记录的则是他的同事小张。

向晚闻言神色有一瞬的僵硬,然后:“认识。”

没有否认——两名警员对视一眼,高子个继续问:“认识多久了?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向晚的神色快速恢复,她不答反问:“警察同志,人有交友的权利吧?你这么问好像我连交什么朋友都要向警方申请一样。而且,如果我说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不想回答呢?”

“隐私?”高个子警员脸色一沉:“首先我得提醒你,你有义务配合警方办案。至于隐私,那你说说吧,什么是属于不能说的隐私,我听过才能判定你可以说,还是不可以说。”

简直是胡撑蛮缠逻辑。旁边的小张差点憋不住笑。

向晚的脸色白得不像话,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腿伤而显得虚弱:“你没读过书吗,不知道什么叫隐私?”

高个子警员也不恼,只抬眼看她,语气略有不善:“我是读书少,可也知道上面的两个问题没有一个是涉及隐私的。所以向小姐,你奉劝你最好配合。”

向晚眼神微敛,眸底漆黑一片,她挑衅似的说:“如果我说我不认识什么何许呢。”

高个子警员丝毫不意外她的刻意刁难,只不急不缓地接口:“是吗,那怎么你母亲说反对你和何许恋爱才导致他从第九中学辞职呢。向小姐,如果你的记忆出了问题,建议你和腿一起治治。”

向晚的脸色彻底冷下来,“她没有说反对的权力。”

高个子警员的目光一瞬不离地定格在向晚脸上,像是记录下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是你们母女的事,与警方无关。”

向晚以阴冷的眼神回视:“你到底要问什么?”

高个子警员面色平和下来:“认识何许多久?最近一次见面在什么时候?对于他杀人未遂的事,你怎么看?还有,算了,这个不问也罢,你应该不知道于晓玲。”

在听到于晓玲的名字时,向晚的眼神闪了一下,然后她冷笑,逐一回答:“太久,记不清。最近都没见。杀人?不清楚。”

“很简明扼要,也很敷衍了事。”高个子警员微微一笑:“向小姐,鉴于你和犯罪嫌疑人是老朋友,我们可能随时都会请你协助调查。希望下次,你的态度能好一些。”话至此,他起身:“祝你早日康复。”

就在这时,小张警员的电话响了,他边尾随李姓警员往外走边接听:“是我,什么,张征醒了?好,我们马上过来。”

声音渐远,他们走出病房。

原本也不指望这次询问会有收获,冯晋骁的用意无非就是正面地把何许被捕,以及假的,关于张征苏醒的消息传递给向晚,以此试探她的反应。至于于晓玲,他几乎可以肯定,向晚和她认识。

差的,只是确凿的证据。

医院这边暂时风平浪静,同城的邢家,却因为徐骄阳的不请自来陷入了混乱。

萧熠说得没错,相比邢政,面对郑雪君,徐骄阳简直是满血状态。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爱情。可面对那样蛮不讲理,贪慕虚荣的郑雪君,徐骄阳深心处期待的好婆婆的形象碎了一地。所以自从上次郑雪君找到杂志社给她难堪,她就没再见邢政。

原本还期待邢政主动找她,结果那个家伙人间蒸发似的,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徐骄阳就决定单方面和他分手了。结果萧熠说他被禁足了,她就火了。

这个笨蛋,有事不会找她吗?以为瞒着就能维护他那个泼妇妈妈的形象?至于那个不惜牺牲儿子婚姻换取荣华富贵的女人,不和她撕,徐骄阳都觉得对自己不起。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徐骄阳不是单刀赴会,她竟然带了两个杂志社的摄影记者去了邢家。

郑雪君看见她,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神不屑,言语更是:“你来干什么?邢家不欢迎你。”

徐骄阳自然也不稀罕她欢迎与否,她越过开门的保姆,踩着高跟鞋进入客厅:“你也知道是邢家,不是郑家。邢夫人,女主人的威严你除了在我和邢政面前展现,还能对谁显摆?”

郑雪君以为徐骄阳属于那种为了给邢政留下好印象,怎么都不敢和她硬碰硬的女人,此时见她气势嚣张,言语刻薄,怎么能不发火:“至少我还有显摆的资本,不像你,连机会都没有!徐骄阳,人都要脸,你身为主编,我好心提醒你还是不要做太丢人的事才好。”

徐骄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像你一样嫌贫爱富攀高枝吗?我凭本事吃饭,以真心恋爱,有什么可丢人?”然后不顾保姆阻止径自往楼梯的方向去,同时拔高音量:“邢政是不是在楼上?让他出来对我负责,这回不领证还不行了呢!”

郑雪君万万想不到徐骄阳会横冲直撞地来抢人去领证,气得一边上前扯她,一边吩咐保姆:“报警!有人擅闯民宅。”

徐骄阳理智尚在,为免撕扯间发生意外,她站在楼梯边不动:“报警好啊,也让警察见识见识你这种人的嘴脸。”然后深怕两个小手下工作不到位似的提醒:“拍下来作为明天的头条,我反正不怕见报。”

郑雪君这才反应过来跟徐骄阳一起来的两个年轻男人是干什么的,她松开徐骄阳冲过去要抢他们的照相机,“谁准你们随便拍的?!小心我让你们连饭碗都砸了!”

徐骄阳的手随意地搭在楼梯扶手上:“你以为你是谁,能砸他们的饭碗?时尚杂志现在除了萧氏,谁也动不了。”

萧氏是郑雪君极力要攀又攀不上的,从上次见徐骄阳和萧熠在一起,她对徐骄阳就更多了怨恨,现在听她这样说,更是恼羞成怒,“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耍了阿政还不够,连萧熠的床也要上吗?”

如果她不是刑政的亲妈,徐骄阳一定会冲过去扯掉她的头发,撕烂她的脸。

几乎是咬牙才忍住:“别把别人都想得和你一样龌龊。郑雪君,时刻牢记你身为母亲,身为邢夫人的体面,别让你的儿子和邢家蒙羞。”话至此,她折返回来,直视郑雪君:“把邢政叫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打电话,让萧熠明天就踩死大唐!”见郑雪君不动,她加注砝码:“不想让大唐因为你背上负面新闻,就动作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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