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点。”简诺顺口答。

  郜驰点头,在走到她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回身看着她说:“我也过去。”

  简诺有一瞬失神。

  这次的培训是简诺提议的,她结合了竹海经营性质和员工的具体情况及需要做了份详细的计划书,想通过定期的法律知识讲课提高管理层员工的法律风险意识和综合素质。郜驰原本就不希望旗下的员工成为法盲,当看到简诺无可挑剔的计划书时欣然应允,同时吩咐丁卉全力配合。

  培训频率适当,计划每周两次,时间控制在两小时,根据各部门工作性质不同有不同的课程安排,内容由浅入深,采用循序渐进的方法将法律常识灌输给大家。接受培训的各位主管经理们不知是不是因为老板也在听得格外专注认真,频频颔首并发问。

  简诺站在讲台上,没有遵循死板套路讲解,而是结合有针对性的案例进行分析,专业的同时堪称通俗易懂,举例时更是不失灰谐幽默,用心地调节着现场的气氛,不至让某些其实有抵触心理的人睡着,充分调动了他们的极积性。

  郜驰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最后面,看着身穿职业套装,大方自信,侃侃而谈的简诺,眼神变深。

  曾经喜欢缠着他要他陪、和他撒娇的小女朋友到底是长大了,再依赖他也已经是独挡一面的职业女性了。庭审时她的犀利干练他已亲眼所见,此时又目睹她的专业和敬业,俊逸的面孔上扬起微笑,对于能力卓越又不张扬的简律师钦佩不已。

  其实对于蜕变成长的简诺,郜驰何尝不需要适应?!

  不得不说,在时间与距离面前,感情总是显得比较弱势。

  日子悄如流水,竹海里的每位员工都各司其职。简诺并没有因为与郜驰关系的转变对工作有丝毫懈怠,相反的,她用心的程度远远超出了身为法律顾问应尽的职责。在丁卉以及各部门经理的协助下,她逐步完善酒店对内的劳动合同及规章制度,同时为对外的经营活动计划提供法律支持,最大程度预防和避免法律纠纷的发生。

  短短十天左右的时间,简诺对于竹海的日常管理方式已经完全了解,更是利用与郜驰吃晚饭的时间对他即将签订的合同进行细致的分析,提醒他合同本身存在的风险。郜驰被她严肃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故意板起脸沉声要求:“以后下班时间不许再和我谈工作。”

  那是他酒店的工作呢。简诺忍不住皱眉,嗔怪地看向他,却见他体贴地为她盛了碗汤,笑得别有深意:“赶紧喝,堵上你的嘴。”

  简诺小口小口地喝着汤,心里暖洋洋的,她忍不住浅浅笑了。眼前的一切似乎正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尽管过度的劳累令简诺有些疲惫,她依然陷在幸福里不知归路。

  在竹海即将开业的前几天,简诺很顺利也很有效率地完成了身为法律顾问先期该做的工作,因为遗嘱案即将开庭,这天清晨她按时回金泰上班,结果助理林珊告诉他骆羿恒因为生病已经两天没来事务所了。

  “哪里不舒服了?”简诺心一惊,在她印象里骆羿恒一直是个生活极有规律,而且因为常常运动体质也很好,怎么突然就病了呢?还连续两天没有来上班?想到他对自己的照顾,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自从去竹海上班,她差不多和外界断了联系,亲近如师兄,也很久没通电话了。

  “我也不太清楚,骆律师没说,只是打电话来交代我工作的时候嗓子哑得不行。”林珊看着简诺,笑得神神秘秘,眼里满是促狭之意:“我们原本还打算下班后去看骆律师,现在看来得改变计划了。简律师,骆律师就交给你喽。”不等简诺说话,已经抱着文件走远了。

  简诺无声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心中五味杂阵。尽管他从未挑明了表达什么,但骆羿恒对她的好外人是都看在眼里的,不止叶优里和步温柔会偶尔制造机会让两人独处,就连事务所里的同仁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连不苟言笑的师傅苏铭都会时不时调侃两人。

  简诺知道对于她等郜驰的决心骆羿恒比谁都清楚,也正是这种无声的拒绝让他们的关系始终停留在师兄妹的阶段,四年都无法逾越一步。但骆羿恒不知道,在简诺心里,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根本无人可替代,哪怕不是爱。

  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手上的工作,简诺和林珊打过招呼后,驱车去骆羿恒的公寓,路上经过超市给他买了些吃的。无论如何,对于病中的他,她不可能不担心。

  门铃响了半天才听到房里传来细微的声响,紧接着是连续的咳嗽声,当房门打开时,头发有些乱的骆羿恒怔了怔,似乎没有料到简诺会来,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开口时鼻音浓重:“今天没去竹海?”

  简诺见他脸颊有些红,下意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竟是滚烫:“怎么病成这样?走,我陪你去医院。”话语间就要拉他往外走。

  骆羿恒及时按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了,我吃过药了。”说着拽她进屋,关上了门。

  “在发烧呢,光吃药怎么行?”简诺瞪着他,微有些恼。

  很少见她发脾气,骆羿恒笑了,接过她手中的袋子看了看,说:“那就等我先吃饱再去。”

  “是不是早上就没吃?”见他点头,简诺叹气,“那你先去躺会儿,我给你熬粥。”

  “你行吗?别把厨房烧了。”骆羿恒本想自己动手,却又敌不过心里的一点点渴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吃她亲手弄的东西,哪怕是糊的焦的都无所谓。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熬个粥而已。”见他抿嘴笑,简诺推他回房:“你先躺着睡会儿,好了我叫你。”

  对于简诺鲜少表露的关心,骆羿恒没再反驳。他乖乖躺好,任由她为他把被子盖得严严的,像个听话的孩子。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睁开眼晴望向壁顶,目光空茫。

  自律的他在见过郜驰之后被抽光了最后一丝坚持,向来滴酒不沾的他在那夜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丝毫醉意,哪怕理智一再提醒他该放手了,然而他还是不知不觉地将车子开到简诺公寓楼下。

  午夜十二点,他看见郜驰送她回来,他看见他们轻轻地拥抱,然后,郜驰的手温柔地抚过她脸颊……那个瞬间胸口翻涌的疼痛感令他几乎站不稳,瘦高的身影终是被淹没在暗夜中的树影之下,直至天明。

  原来心根本不由自己撑控,付出的感情终究不能随着一句“放手”而收回。

  无法言明

  简诺并不是个喜欢下厨的人,尽管毕业后就在过起了独立的独居生活,骨子里依然是个生活无法“自理”的人。因为没有拿捏好时间,粥被她熬的太烂了,可虽然如此,骆羿恒还是吃了不少。

  原本想着自己煮的会比外面的卫生营养,到底还是搞砸了。简诺歉然:“我还是去外面给你买点儿别的吧。”虽然他吃得津津有味,可看着卖相并不怎么样的粥,她很惭愧,真怕让他病上加病吃坏了胃。

  骆羿恒抬眼看着她,语气和缓:“不用,很好。”对于他而言,只要是她煮的,怎么样都好。

  简诺闻言错开了目光,没有说话。

  等他吃完又过了会儿简诺递上水和药,又给他额头敷冷毛巾,后来又找到体温计,结果居然已经烧到三十九度了,她吓了一跳,不顾他的坚持当下决定送他去医院打点滴。

  骆羿恒已经病了两天,高烧不退令他感到头晕,也觉得虚弱。简诺担忧的神情让他胸口涌起暖意,他没有反驳,任由她帮他找出外套穿上,扶着他出了门。

  打了一夜的点滴,简诺始终在病床前陪伴。骆羿恒睁开眼晴,她趴在他手边睡着了。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勾缠之下才发现,她纤小的手根本就被他握在掌心。

  难怪睡梦中一直觉得有一只温暖的手抚慰自己,原来是她。骆羿恒没有出声,欣慰般静静躺着凝视她的睡颜,神情有些飘忽。一直就知道清丽的她是漂亮的,温暖的浅浅微笑加之净如泉水的清瞳,让整个人看上去娇柔而又与众不同。就在昨天临睡前她低头体贴地给他掖被角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神情特别迷人,莹亮的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那个瞬间,他怔忡着说不出话,以至简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调侃道:“师兄,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笑,轻轻闭上了眼晴。觉得此时此刻有她的陪伴,时间变得弥足珍贵起来。想让她回去休息的话硬是梗在喉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明知道她和郜驰是恋人他还是放纵了自己一次。就这样吧,自私而贪婪地霸占她一夜,让她留下来陪陪他。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不知是不是觉察到被人注视,没过多久简诺就醒了,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摸他额头,确定烧退了,松了口气,她柔声问:“头疼不疼?”

  “不疼。觉得好多了。辛苦你了。”骆羿恒见她大大的黑眼圈,有些心疼,然而语气却极为平和。在她面前,他一直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深怕失了分寸,将两人亲近的关系打破。

  “难得有机会照顾你一次,表现还不及格,真是。”想到前不久生病时他体贴入微的照顾,简诺觉得不好意思。她黯然地瘪嘴,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挫败令她看上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怎么不及格了?难道要在我睡熟的时候背我回家?”他逗她,手掌轻轻覆在她随意垂放在床边的手,像是老朋友般安慰地拍了拍。

  他总是这样润物细无声。简诺胸口隐隐疼起来,嘴唇动了动,她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简诺坚持请来医生又为骆羿恒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大碍,只要按时吃药、注意休息很快就会好,她才送他回家。

  路上,她的手机响了起来,看到号码显示是“小姨”。接通后,简诺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一脚踩住了刹车。

  靠在座椅里休息的骆羿恒猛地睁开了眼晴,惊问:“怎么了?”

  简诺忽然哽咽,吸着鼻子说:“我妈妈住院了。”然后慌乱地按着手机的键盘。

  骆羿恒知道她应该是在给郜驰打电话,这个时候她是需要有人陪在身边的,可是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接,然后她失望地挂断,没有再打。

  想到骆羿恒还病着,简诺勒令自己冷静下来,“我先送你回公寓。”说着就要启动车子,然而东风本田却像是和她作对一样,居然在这个时候罢工。

  骆羿恒看着她扶着方向盘的手都在颤抖,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拉开车门下去,走到驾驶座那边:“下来,我开。”

  “我行的,你……”

  “下来。”话还没说完,已被骆羿恒沉声打断。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怎么可能放心让她独自开车回家。

  见简诺还想说什么,他长臂一伸将她拉下来塞到副驾驶座上。重新坐回车里,侧身为她系好安全带,才说:“知道你行,可我来会比较快。”话语间已娴熟了发动了车子,修长的手指用力打方向盘。

  东风本田在清晨车流稀少的街道上调转了车头,急驰着朝通往临城明港市的高速路上驶去。

  两个小时之后,简诺已经在明港市的中心医院。她跌跌撞撞着跑到病房外,刚好看到医生从里面出来。

  简诺急问:“医生,我妈妈怎么样?”

  “还好送来的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毕竟年纪不轻了,怎么也要躺上一段时间。”医生看了简诺一眼,目光最终落在她身侧的骆羿恒脸上,很专业地交代:“这段时间病人行动不便,要随时有人在身边照顾。”

  “谢谢医生。”骆羿恒点头,扶着简诺进了病房。

  看到躺在病床上神情憔悴的母亲,简诺的眼泪哗啦掉下来一串,冰冷的手伸进被中握住母亲,她哽咽失声:“妈妈……”

  简母听到声响,费力地睁开了眼晴,看到女儿,勉强笑了笑:“傻孩子,哭什么?妈妈没事。”

  “妈妈……”简诺使劲揉了揉眼晴,把眼泪憋了回去,拂开母亲额际垂落的碎发,心疼地问:“好好的怎么摔伤了?还这么严重。”

  “下楼的时候没走稳,脚下一滑就摔倒了。”见简诺又要哭了,简母无力地回握住她的手,“都是大姑娘了还动不动就哭,也不怕羿恒笑话。”看着简诺身后的骆羿恒,简母疲惫的神情中现出惯有的信任与慰然,似乎很放心女儿身边始终有这样一个男人陪伴照顾。

  故事发展到这里,还需要进一步说明简诺与骆羿恒的关系。因郜驰而结识的他们除了同读C大国际法专业,还都是明港市人,也正因为这样,郜驰离开后简诺继续读大学的那三年,每年假期都是和骆羿恒一起回家。毕业时简母去宜城看女儿,简诺要去事务所面试没来得及去车站还是骆羿恒开车去接的,后来在简母的邀请下一起吃了饭,关系从那个时候变得愈发亲近了几分。而他对简诺的心思不必明说,身为过来人的简母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嘴上什么都没说,然而在简母心里,已经认定未来的女婿就是眼前温文尔雅的骆羿恒了。她觉得,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给简诺简单而安定的生活,而那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幸福。她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不适合复杂。

  站在简诺身后的骆羿恒闻言微笑,“本来就是孩子,我不会笑她。”

  简诺比同龄的孩子上学早,加之长着一张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确实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但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却有着一颗无人憾动的心。她对爱情的坚持,是让骆羿恒怯步的根本所在。

  沙哑的嗓声透着蛛丝般的宠溺,收回落在简诺发顶的目光,骆羿恒关切地询问:“伯母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简母看了眼打着石膏的左腿,叹了口气:“已经不疼了。她小姨就喜欢小题大做,我说不让她告诉小诺她到底没听。”

  “小姨人呢?”简诺这才发现到素来和她感情要好的小姨没在病房里,觉得奇怪。

  “去给我办住院手续了。”伸手摸摸女儿的脸,简母说:“怎么反倒比我这个病人还憔悴,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没有,是我没睡醒。”简诺吸了吸鼻子,笑了。简母也笑,注意到骆羿恒的脸色很不好,而女儿似乎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了?”

  看看简诺的脸色又想想自己,骆羿恒皱眉,觉得病房的三个人都是病人,为了不让简母担心,他解释道:“伯母别担心,是我感冒了,小诺昨晚因为照顾我所以没睡好。”

  简母闻言点头,眼中划过深思,一闪而逝后取而代之的是放心。就在这时,简诺的手机再度响起,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悄悄看了母亲一眼,她硬着头皮按下接通键:“郜驰。”

  当郜驰的名字自她嘴里传出,简母的脸色瞬间变了,骆羿恒浓眉深锁,静静站着没有出声。

  电话那端传来郜驰低沉磁性的声音:“刚刚开了个会,没带手机。”他解释之前没接电话的缘由,紧接着问:“你在哪儿?昨天我打电话怎么没接?”他们昨天没有见面,晚上郜驰也没打通她的手机,他正打算再联系不上就直接去她公寓。

  简诺这才想起昨天给骆羿恒挂号的时候手机确实响过,当时心急没顾得上接,后来就忘了看,她道歉:“对不起,听到电话响没来得急接,后来就忘了回过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郜驰敏感地发现她情绪的低落,追问道:“你现在在哪?”

  “医院。”

  又是医院?郜驰皱眉。

  简诺解释:“我在明港,我妈妈摔伤了腿。”

  原来是回家了。知道她没事,郜驰放下心来,接下来莫名沉默了片刻。照理听说她母亲入院,身为男朋友的他该主动提出去看望,然而他却只是问:“现在怎么样了?严重吗?”语意间并没有表露想要过来的意思。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失落,简诺咬着下唇,没有勇气看母亲一眼,好半天才低低地说:“还好,需要休息静养。”然后,两人皆是沉默。

  简诺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想不明白郜驰忽来的冷淡原因。郜驰是不能说什么,他现在无法和她说出内心的矛盾。面对她不难,可她的家人又另当别论。谈不上恨,可是要坦然视之似乎还有些难度,至少现在,他还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良久,简诺率先开口,试图化解尴尬:“竹海快开业了,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打搅你了。”

  “小诺。”深知她在为自己开脱,郜驰叫住她,欲言又止。

  简诺被他此刻的犹豫温暖,傻傻地以为他仅仅是因为忙而抽不开身觉得歉意,懂事地说:“你忙吧,有我照顾妈妈就好了。”

  结束通话的时候简诺发现母亲的脸色愈发沉郁了几分,望向她的目光里有着不必言说的责备,她低低地说:“他回来了。”

  与郜驰恋爱的事在大一那年寒假简诺就告诉了简母,开明的简母并没有责怪,而是拉着她的手细细询问了些她和郜驰的事,或许是从她的言语中发现他对她确实很好,之后便没有干涉。直到后来他不告而别,简母看着女儿快速消瘦下去,对郜驰的印象一落千丈。自此,更是绝口不提这个名字。当然,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因素,只是简诺并不知道。

  直视着母亲的眼晴,简诺发觉她眸底浮起的责备越来越淡,之后被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覆盖,最后,老人家意外地什么都没说,偏过头闭上了眼晴,像是拒绝和她交谈。

  简诺心里不是滋味,以为毕业时为了等郜驰放弃回明港市工作的事伤了母亲的心,默默地低下了头。

  病房里沉寂下去。

  良久,骆羿恒转身向门口而去,神情异常平静,在触及门把手的时候,他听到简母亲虚弱而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小诺,你长大了,有些事妈妈本不该干涉。但在这件事情上,妈妈要表明立场,我不同意你和郜驰在一起。”

  厚重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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