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我?怎样才算我不是我?简诺无力极了,觉得以前和郜驰分开的时候活在自己编织的等待的梦境里,当郜驰回来,当袁浅析出现,她的梦就醒了,然后发现在这一场爱情的角逐里无路可走。
这种清醒的痛苦,实在是,太无奈。
真的处在其中就别无选择吗?
紧握成拳的手抵在胸口,像是要捂住里面翻涌的绞痛。
简诺知道在此时此刻,她必须有所割舍。
仰头逼退眼中的泪意,看向袁浅析的目光默然着力,简诺一字一句地说:“浅析你听着,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我。”像是无法在此处多停留一秒,她一步一挪地走到门口,在与袁浅析错身的瞬间,黯然道:“请诚心诚意地,把她当成亲人一样……”
尾音渐渐谈去,简诺急步离开,晶莹的泪随风风干在眼角。
路是自己选的,即便再痛,也要走下去。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照样活。
如此狠心的话,依然无法说服自己,她哭得不能自己。
除了自己没人知道,胸臆翻涌的,是一种叫作“割舍的痛”。
看着她远去的背景,袁浅析笑了。那笑容是喜悦的,得意的,仿佛她已经是最后的胜者。可她忘了,即便简诺不再是简诺,她依然是袁浅析,想要取代她在郜驰心中的位置,不是简诺一句“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我”就可以。
接到萧辉的电话说在别墅区看到简诺,郜驰似是感应到什么,他匆匆下楼,直奔袁浅析这边。在竹林迎面碰见她的时候,简诺的神情已恢复如常,他看到眼晴红红的她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淡声说:“我以为姨……袁先生也住在这边,没想到他回美国了。”
“他今天早上的飞机,美国那边有事。”为了避免见袁浅析,郜驰让萧辉送他去的机场。
简诺偏过头凄然的笑了,自言自语道:“他太狠了。小姨等了他二十几年……”
“小诺?”郜驰握住她的手,凝视她苍白无血色的脸,想说袁启成并不是狠心,只是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需要回美国接受治疗,可是想到袁启成的嘱托,他只能说:“公司有急事,他处理好了还会……”
“事业比我小姨的命更重要吗?”简诺有些失控地打断他,望着那双幽深如海的眼晴哽咽着说:“小姨得了胃癌,时间不多了……”
如此沉痛的消息令郜驰愕然。下意识收拢手臂想要将此时脆弱得不行的女孩搂进怀里,想要像安慰孩子般摸摸她的头,但简诺已经平静地抽出手,微低着头盯着地面悲伤地说:“后天小姨开始做化疗,我妈妈的腿刚好不能太累,我要到医院照顾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词,她抬头看着他:“这段时间我们不要见面了,这样我才有更多的时间陪她,你知道,小姨对我像对女儿。”
那么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那么合情合理的缘由,让郜驰不知要如何反驳。只不过他心中猛地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于是,他没有急着说话,唇角抿成一条线,专注地凝视着简诺,极深切的那种。
“我和浅析谈过了,她们毕竟是母女,我想她这段时间应该会去看小姨。她肯定不希望在医院看到我们在一起,就当是为了小姨,不要见面了……”简诺缓慢地说完,别过脸避开了他灼灼的目光。
事情急转而下,一时间她找不到更好的说词。聪明如郜驰,如果听她说出分手或是退出的话,一定能猜出原因。相比之下不如实话实说,直接告诉他不见面是为了让袁浅析去看小姨。对她他向来体贴,简诺相信郜驰终究是不愿让她为难的。而且,那么用心爱着的人,无论如何她说不出分开的话。
此时此刻,简诺忽然体会到了四年前郜驰不辞而别时的用意和心情。有些话,不说出来就不等于结束,就有希望的是吗?那时的他,和她现在是一样的挣扎和矛盾吗?
原以为毫无破绽,却不知道自己力竭平静的脸泄露了想要极力隐藏的情绪。对于单纯的简诺,阅人无数的郜驰何其了解?等她说完,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强硬地扣住她的腰,以右手抬高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
他的眼晴具有很强的穿透力,简诺觉得再多与他对视一秒钟,自己伪装的面具就会一片片龟裂,可是她却挣不开他钳制性的手。然后,她听到他沉声问道:“和我解释一下不见面的具体意思,我不明白。” 自从她知道了和袁浅析是表姐妹关系,他们本来坚若磐石的爱情忽然间变得脆弱不堪,似乎一语不合就会划出壁垒界线,令两人背道而驰。明知道她爱他,可是不见面这三个字太过模棱两可,郜驰觉得不安,与其说是解释,其实是需要她的保证。
他语气里隐隐的怒意让简诺的眼眶骤然一热,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感受到他身上透出的危险气息,简诺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手上微一用力让她更紧地贴在他怀里,郜驰的声音充满了霸道的威胁:“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他的问话冷硬不带感情,搂抱的动作却小心而温存,深怕弄疼了她。
对于简诺,郜驰向来很有耐性,但此时她的沉默让他很生气。不过,郜驰终究是简诺的郜驰,依旧舍不得对她动粗。
炽烈的目光一瞬不离地凝定在女孩脸上,郜驰缓缓地俯低了头,却不急着吻她,而是停留在距她樱唇寸许的地方,等待她的反应。
他灼热而熟悉的气息令简诺眩晕,她到底无法抗拒他怀抱的温暖,只能软弱而迷醉地闭上了眼晴,承接他缠绵至极的亲吻。
空气很冷,再加上心冷,她需要他的体温与温暖的怀抱。
在郜驰看来,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是一种默许,是一份承诺。他如释重负般的叹息了声,收拢手臂搂紧了她,力气之大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在她唇齿间昵喃:“什么都别说,我知道,都知道……”
像是听见他心底的另一个声音说:“小诺,我不想任何一句伤人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简诺努力抑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温柔地回吻他。
这个冬天依旧寒冷。郜驰搂着如视珍宝的女孩,稳妥地像是抱住了她的幸福,以及他们的未来。
生死离别
或许相爱的人都有着外人不可知的默契与灵犀,郜驰没再让简诺解释什么,平静地接受了不见面的要求。只不过在分开的那个傍晚,他拂开她额际的碎发,以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用命令的语气说:“我不管你们之间谈过什么或是有什么约定,即使为了你小姨也不行。在这件事情上,不是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简诺抬头看他,欲言又止,又听他说:“既然小姨病了你就多陪陪她,不过要注意休息,按时吃药。我最近会很忙,不见面就不见面。”前一句体贴地像是安抚,后一句竟有着赌气的意味。
简诺不再沉默,她鼓起勇气问:“你,什么时候回美国?”以现在的情况她已经不可能随他出国了,她忽然很怕他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等你可以和我一起走的时候。”那么坚定的语气,是让她相信,在这种时候,他不会离开她。
简诺的眼晴有点湿,她轻轻地点头又莫名摇头。
“如果现在进行的这笔交易不出意外我可以不必回美国就能解决袁先生公司的危机。所以,安心照顾小姨,不用担心我会走。即使交易不顺利,我也不会丢下你不管。”郜驰亲了亲她的额头,俯在她耳边以低柔磁性的嗓音对她说:“我只答应不见面,不过我打电话你要接,让我知道你好好的,行吗?”
简诺的脾气郜驰了解,她对林雪心的感情他亦知道,所以他不想逼得她没有退路。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他何尝不知道她心里有多难受。
那么倔强的性子,让他心疼。
简诺没有像以往那样回抱他,只是将脸贴在他脖颈间,闭着眼晴呼吸着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像是最后一次那样不舍。或许到最后,他们之间,仅剩可描绘的一笔笔斑驳回忆。她依然控制不住爱他。
简诺的依恋,郜驰的眷恋,让他们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他们以为真的可以这样一夜白头,天荒地老。最后,郜驰轻吻了下她的头发,语气温柔地说:“走了,听话。”然后,他依旧看着她上楼,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
只不过这一次,简诺没有像从前那样光着脚跑到窗前和他挥手。
郜驰觉得失落。他发现,他已经太习惯女孩的依赖与撒娇。没有简诺,他不行。
事情只能暂时这样了。为了了却林雪心的遗愿,让她在生命的最后与女儿共享天伦之乐,简诺不能和郜驰见面。但郜驰相信,被搁浅的仅仅是时间,而不是他与简诺的爱情。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里,简诺与林雪薇轮流照顾越来越虚弱的林雪心。身心俱疲的她甚至拒绝出庭,如果不是叶优里强行将她拖出病房绑到法院,她对于肖鹏买通别人制造车祸假象的案子完全持漠不关心的态度,好像受到伤害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当肖鹏获罪入狱,简诺素净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她只是安静地与许久未见的郜驰擦肩而过,仿佛是两个陌生人,但她心里再清楚不过的记得那日他抱着她说:“如果你不接电话,我答应的不见面即时作废。”的话。
骆羿恒和步温柔去医院看望林雪心的时候简诺才陪她做完化疗,头发变得稀疏的她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只不过她依然努力微笑,直到疲倦地睡去。
林雪心的病情,没人刻意隐瞒,也没人刻意提起。所有人似乎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包括病人自身也是一样。她配合医生接受化疗,她不再抗拒林雪薇以及简诺的照顾及陪伴,浓烈亲情包裹下,她觉得自己没资格放弃。
在林雪心住院期间,袁浅析履行她的诺言来看她。来到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简诺喂她吃药。
见到袁浅析的刹那,林雪心震惊极了,好半天才从怔忡中回过神,忙伸手理了理稀疏的头发,不想女儿见到她狼狈的样子。
与简诺的目光擦过,袁浅析走到病床前淡淡地说:“听说你身体一直没好,我来看看你。”
林雪心惨白的脸上溢出欣慰的笑容,是简诺看到的最明艳的笑容,她说:“我去把花插起来。”一边笑望了小姨一眼接过袁浅析手中的鲜花退出了病房,将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那天,林雪心的精神很好。简诺看到的唇边始终挂着笑,听着她说:“浅析说启成美国公司有事,过段时间会回国。”时,她也笑了,觉得再大的牺牲也值得。更何况,她还拥有郜驰的爱,该满足的。
之后一段时间袁浅析每天都来,她的态度一般都是淡淡的,话也很少。像例行公事般陪林雪心到花园晒太阳,始终不亲热。知道她一直没有叫一声“妈妈”简诺心里很难受,再想到她能如此频繁地来看小姨不是因为母女连心的感情,而是因为郜驰偶尔携“未婚妻”出席宴会才产生的结果,更觉伤感和心疼。但看到林雪心温暖的笑脸,又觉得这样的假象总比残酷的真相好些,于是,只是沉默。
后来简诺回想起那段时间才猛然发现袁浅析有许多不同寻常的表现。有时她心情莫名地好,会破天荒地留到傍晚才离开,临走前和简诺亲热地闲聊几句,甚至主动帮她去取过止痛药。当时注意力完全放在小姨身上的简诺自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直到她觉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天,做完化疗的林雪心极度虚弱,休息了很久才终于有力气说话,她问:“小诺,最近怎么没见郜驰?你们怎么了?”在自己住院期间,该来的人都来看望过,惟独郜驰很久没有出现了,沉浸在母女团圆的幸福感中的林雪心冷静思考后终于意识到事有蹊跷。
简诺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神色,解释说:“他最近在忙一笔生意,听说有一定风险,不过如果成功了就能帮姨夫解决公司的危机。”
“启成就是因为这个才回的美国吧?”并不知道袁启成匆匆赶回美国的真正原因,林雪心如此猜测。
“是啊。”简诺松了口气,顺着她理解的意思说下去:“之前郜驰为了买回竹海调不出资金,这次有个机会可以缓解他的资金压力还有余地帮姨夫,现在正忙得不分白天黑夜,整天盯着那些金融数据遥控指挥呢,听说他的助理和操盘手被折腾得有点人格分裂了……昨天和我通电话的时候还说让你别怪他,等忙过这几天就来看你。”轻松的语气让人觉得什么事都没有。
“郜驰称得上是金融界的奇才,更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林雪心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径自闭上了眼晴。
简诺以为她想睡一会儿,正准备给她盖被子,又听林雪心忽然说:“我和你姨夫和浅析的缘份还是太浅了,不管怎么拽着他们不放,已经不可能走得更远了。”伴随着沉沉的叹息声,简诺听到她说:“小诺,你是聪明的孩子,不要为了我放弃郜驰。”坚定的语气根本已经洞析了一切。
抓住被角的手骤然僵住,怔怔的简诺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以往的口齿伶俐居然无从发挥。
良久,林雪心缓缓睁开了眼晴,疼爱地看着简诺:“浅析不肯认我我不怪她,但如果你为了让她接受我而以感情作交换,小姨就会怪你,更怪自己……明明是我做错了事,不能让你来替我承担……”
“小姨……”简诺急切地想解释什么,下一刻手已被林雪心握住,借着她支撑的力量挣扎着坐起来,倚靠着床头望向窗外,目光是从未有过的空洞。
“启成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和……章衍在一起……我知道他是爱我的,所以接受不了我的‘背叛’……我和章衍是大学同学,他一直都喜欢我,可我只爱你姨夫……”她哽咽的声音没有一丝重量,轻飘的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莫名让人心慌。
“他出国以后我给他写过很多邮件,但是全被退了回来……”惨白的脸上划过难以铭状的悲伤,林雪心的眼中落下一滴泪,说出的话有些语无伦次:“我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把一个男人的心伤得这么重……他不知道我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站在雨里雪里折磨自己,只是乞求他的原谅……如果我知道这样的帮忙足以毁了我们的爱情,我宁可他破产……我不怕和他一起吃苦,真的不怕……可是,晚了,都晚了……”她对袁启成的爱与思念,没有因为距离变得遥远,始终都是切近而深浓。
或许有意与沉重的话题呼应,本是晴朗的天空忽然变得暗沉起来。不一会儿,洁白的雪花缓缓地飘洒坠落下来,默默地向大地以身相许,像极了故事中的男男女女对于爱情的义无所顾,毅然决然。
漫天雪花里,简诺听到林雪心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小诺,小姨的时间不多了,可能等不了了,你能让郜驰给他打个电话吗?”其实她早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只是为了再见一面那个男人一面而苦苦捱着。
看着昔日温柔美丽的女子被病痛折腾得不成样子,简诺的心被撒扯着,疼痛难当。她恍然发现,小姨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生气,有的,只剩憔悴、苍老、以及说不出来的疲累。
惨白的脸,无神的眼,简诺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从林雪心的神情里仿佛看到了绝望,冷得连阳光也温暖不了。
心底有样东西沉甸甸地压下来,她忽然哽咽:“小姨,你不能灰心啊,你不可以放弃……我这就去找郜驰,让他联系姨夫,好吗?”
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体极速的衰败和精神的委靡,病重的女人轻声说:“小姨不是灰心,只是,太累了……”她定定看着窗外飘雪的天空,极目所及,只有漫天漫地的冰冷与寂寞。二十年漫长的等待,她像是处在浮华的半梦半醒之间,恍惚着痛,清醒着也痛。
简诺哭了,她说了句:“我去找郜驰。”便跑出了病房,脚步踉跄下差点撞在袁浅析身上。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走廓里,从冷凛目光可以判断已将她们的谈话尽收耳里。
心急的简诺无暇解释什么,在打不通郜驰手机的情况下匆匆离开了医院。她没有想到,在她走后袁浅析居然走进了病房质问自己的母亲:“我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那么疼她却不肯帮我?我爱郜驰,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难道这也错了吗?”
袁浅析的叫嚣证实了林雪心原本并不确定的猜测。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亲生女儿有条件的陪伴,她失望到极点。
冗长地呼出一口气,她虚弱地说:“浅析,在妈妈眼中无论你是美是丑都是我最疼爱的女儿。可是再娇艳精致的五官,如果不懂得真心微笑,也是不美丽的。你和小诺有几分相像,但凭心而论你比她更漂亮,可你知道为什么郜驰喜欢她吗?”忽略袁浅析冰冷的目光,她继续说:“因为发自内心的纯美微笑让她有着天使一样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疼爱她。”
看着她的眼晴,林雪心深深呼吸,语重心长地劝:“浅析,你缺少真心的笑容,让人感到很冷。听妈妈的话,对于郜驰,不要再强求了,他根本不可能属于你……”
袁浅析闻言怒极,她劈手挥落水晶花瓶,绝情的话冲口而去:“难怪爸爸不要你,像你这么狠心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母亲……”
眼泪大滴大滴滚落下来,左胸口的绞痛有如剜心一般。望着眼前那张明艳却又有些狰狞的脸,林雪心根本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的女儿。她咒骂的话远比袁启成二十年的杳无音讯更让她疼,疼得喘不过气。
终于,她低下头,将脸埋在双膝间,痛哭失声。
两人之间具体的谈话内容简诺不得而知,只是后来听到有护士议论“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儿?居然咒自己的母亲,太不像话了。”她哭了。
之后,林雪心的病情急转而下,当天晚上就被送进了特护病房。凌晨时分,她的身体再次出现异常反应,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当简正明、林雪微、骆羿恒及步温柔闻讯赶来,看着神情木然地简诺坐在病房门外的大理石地面上默默掉眼泪,他们知道,林雪心捱不过这一关了。
骆羿恒永远忘不了那个午后。
零下十几度的低温,身上仅穿了件黑色衬衫,外罩深色外套的郜驰以时速一百四的高速将连夜回国的袁启成从机场接来,得以让分离了二十多年的两人见上了最后一面。
弥留之时,林雪心倚靠在丈夫怀里,虚弱地说:“启成……我想……浅析……想听她……叫我……叫我……”这就是母亲,无论子女犯了多大的错,永远可以无条件地去原谅。
抱着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袁启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他鼓励着说:“雪心,浅析马上就来了,你撑着点……”但事实是他不知道女儿在哪儿,他根本找不到她。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教好女儿,他宠坏惯坏了她。
结局终究是令人遗憾的。
在生命的最后,林雪心等来的只是头脸是雪,一身湿冷的简诺。
她推开病房的门,被郜驰搂住的瞬间眼里漫过泪水,哑着嗓子说:“找不到浅析……”
连他都找不到的袁浅析,简诺又怎么能找得到呢。郜驰别过脸,将脆弱的女孩搂进怀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守在病房里的人仿佛听到催命的铃声。似是有强烈的心电感应,简诺意识到小姨的世界正一步步走向黑白无声的时代。挣开郜驰的手,她跪在病床前将素白的手覆在林雪心枯瘦的手上,哽咽着一遍遍叫着:“妈妈,妈妈……”
几分钟之后,林雪心的双手自袁启成腰侧无力地滑下来,垂下眼眸恬静地笑着沉睡在爱人的怀里。
在她走到生命尽头的时候,那个有着糯而柔声音的女孩替袁浅析为母亲送行,那个恨了半辈子的男人终于痛哭失声……
突如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