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把注意力移回芳宁身上:“你不守规矩,有辱门风,照我的意思,直接打死了才好!不过你到底是我们家的女儿,明年选秀,你的名字又已经上报内务府了,你死了事小,叫人问起来却不好回话。既然你娘不懂如何管教你,我就亲自来管!”
她扫了一眼屋内的人,说出了对大孙女的处罚:“你给我到祖宗牌位前跪着,我没点头,你就不许起来!从今往后,你给我搬到正院后头的屋子去住,我自会派人教导你。进宫选秀之前,不许你出房门一步!若有什么轻举妄动,那些嬷嬷们有的是力气!”
两个强壮有力的媳妇子走上来,把颤抖着的芳宁带了下去,陈姨娘跟着哭哭啼啼地去了。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婉宁有些害怕地绞着手指,见祖母的目光移到她身上,连忙一个箭步扑过去跪下,抱着祖母的腿,可怜兮兮地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她,说道:“奶奶,婉儿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婉儿年纪小,不知道深浅,奶奶教导我,我再不会犯了。”
老太太虽有些心软,但还是不改严厉的态度:“我以往真是太宠你了,见你生性聪明,想着不必对你管教太严,你也会懂事。结果你居然连这些规矩都不懂,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你可知道你姐姐明年就要选秀,如果她选上了,却被发现有这种丑事,到时我们全家都要吃挂落!”见婉宁乖乖垂首听训,才放缓了语气,“退一万步说,即使没被选上,可以让咱们家自行择配,那时与我们结亲的必是官宦人家,一但被人知道了,我们家还有什么脸面见人?!只怕连你姐妹几个的名声也会被连累!”
婉宁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是我一时糊涂,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奶奶别生气。”
老太太的脸色好看了些,正想把孙女扶起来,冷不防听到媛宁在一旁说:“二姐姐在说谎,她早就知道这些事了!”
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变了,紧紧盯着媛宁。索绰罗氏一阵愕然,忙制止女儿道:“你这丫头抽什么疯,还不快退下!”
媛宁甩开她的手大声说道:“那天我到去找大姐姐,亲耳听见三位姐姐在屋里说话,三姐姐说,大姐姐明年就要选秀,叫她们不要再见那个人了。可二姐姐不听,还骂三姐姐多管闲事呢。”
糟了。淑宁有了不妙的预感,担心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果然,老太太把目光移到她身上,问道:“三丫头,这是真的吗?”
淑宁看到她眼光中的一丝凌厉与失望,顷刻间,心念电转。
她跪下回话道:“回祖母话,孙女儿只知道两位姐姐常去一家茶室喝茶,因觉得总是与那家的少年见面,有些不妥,因此才劝说两位姐姐。至于大姐姐与那人有什么内情,孙女儿就不知道了。”
她能感觉到媛宁失望与愤恨的目光,却只能在心里说:“小妹妹,我还没怪你把火引到我身上来,你在那里生什么气啊?”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么说,你也早就知道了,居然隐瞒不报,一个个都叫人不省心!”她扫了佟氏一眼,“你这个做额娘的也糊涂,你有空去吃那些个飞醋,倒不如多花点时间管教女儿。”
佟氏的脸白了白。淑宁有些担心地望了她一眼。倒是婉宁的神色有些奇异,但很快她就没功夫想别的事了,因为祖母重新把眼光转回到了她身上,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
婉宁害怕地小声叫道:“奶奶……”
“不要叫我奶奶!你居然连我都敢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
婉宁忍不住掉起了金豆,她长那么大,从来都是受尽宠爱的,哪里受过这种重话?
这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为什么人人都来怪她?她觉得自己很委屈。
那拉氏轻声对婆婆说道:“额娘容媳妇儿说句话,这件事是二丫头做错了,她一定要受罚,怎么罚还要额娘拿主意。”她略过女儿那怨恨的目光,继续道:“只是,这件事到底不光彩,还是不要闹大的好。万一叫哪个多嘴的下人泄露出去,只怕于家声有碍。”
老太太被她提醒,连忙道:“这话说得是,传我的话,今儿这事,所有人都不得传出去,若叫我听到一句闲话,不管是谁,查出来了一律家法处置!”众人都齐声应是。
然后老太太说道:“二丫头鲁莽,就罚你把《女训》《女诫》都好好抄上五遍!”见婉宁有些不愿,便瞪了她一眼,“日后没有我或者你额娘的准许,不许你走出府门一步!就算要出门,最少也要有两个人跟着。侍候姑娘的人,我随时会查问,若有什么疏忽,仔细你们的皮!”最后一句话说得门外的男女仆役们个个噤若寒蝉。
她继续处罚:“三丫头知情不报,给我呆在自己房里十天,除了我派去送饭送水的丫头,一个人都不许见!”
然后说一声“我乏了,散了吧”,就不再理众人,自往里屋去了。
众人自散,淑宁忙起身扶住母亲,只发觉她衣裳背后几乎湿透,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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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已久的婉宁吃亏~~~不过我家闺女稍稍受了点连累,别着急,我是亲妈。
这几天都在烦,因为正在写离京后的详细提纲。我对于后面的情节安排有点犹豫,可能要重新修改大纲了,但又有些舍不得。我问一下,你们会不会很介意我给张保和佟氏家里添上一两个妾或者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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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家人
佟氏的情况有些不妙,淑宁急忙叫了两个丫环来帮忙扶着,那拉氏见到这边有异动,便也赶过来看,众人七手八脚的,把佟氏半扶半抬着回了槐院。然后那拉氏便张罗着命人请大夫和稳婆。
佟氏略休息了一阵,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还在出冷汗。淑宁着急地替她抹着,轻声问道:“额娘,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佟氏微微点着头,闭目不语。
老太太屋里的一个大丫环,名唤翠玉的,这时过来对淑宁说:“三姑娘,劳驾你回房里去,老太太吩咐了要马上开始处罚呢。”
不等淑宁回答,那拉氏就一声厉喝道:“你催什么催?!没瞧见三太太正病着么?”
那翠玉讪讪地缩回去,嘴里还说着:“这是老太太吩咐的么,我一个小丫头怎么敢违令?”
佟氏挣开眼,道:“我没事,淑儿去吧,好生呆着,别难过,回头额娘好了,就去看你。”
淑宁一阵心酸:“我要等大夫诊了脉才走。”
还好素日熟悉的一个王大夫今日正好在府上,不多时便来了,细细诊过佟氏脉相,说是不妨事,只是有些累着了,又思虑过甚,只要放宽心好生养着就没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淑宁跟着翠玉回到自己房间,听见她在外头上锁,然后说道:“每日会有专人给三姑娘送茶水饭食,还有个小丫头就在门外守着,侍候姑娘洗漱。十日后老太太自会发话放姑娘出来,请姑娘多担待。”
淑宁不去管她,坐在床边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以后十天就要在这里过了,应该不会很无聊吧?平时自己就不是爱出门玩的人,而且这十天不用一大早起来去各房里请安,可以睡晚一些,倒也不错。所谓“夏日绵绵正好眠”么。
想要打发时间的话,房间里有书、有笔墨、有琴、有棋,还有不少针线布料,有的是办法。
可惜她记得画画的颜料中有两种剩下不多了,搞不好要画红色和青色的小鸡呢,不过反正要练习的是笔法,颜色就无所谓了。
正当淑宁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院子里传来一阵暄嚣,仔细一听,应当是父亲与哥哥回来了。她老哥就是个护妹控,但愿不会一时冲动干什么傻事才好。
果然听得门外有个小丫头的声音:“端四爷,老太太吩咐了,三姑娘这十日谁都不能见。”然后是端宁的声音:“我知道这是老太太的吩咐,难道我跟妹子说句话也不成么?”
然后安静了一会儿,门缝里传来端宁的声音:“妹妹,你能听见吗?”
淑宁忙赶过去,道:“听见了,哥哥,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端宁低声说道:“我都听说了,都是那个婉宁惹的祸,连累了你。妹妹受委屈了,我一定去求祖母放了你。”
淑宁道:“哥哥不必去求,祖母正在气头上呢,要是连你都气了,可就糟糕之极。十天功夫很容易过的,我在房里有书可看,又可以练字练画练琴,说不定十日之后,蔡先生会说我功课大进,好好夸我一番呢。”
端宁低低笑了,柔声说道:“好,那你就好好修炼一番,横竖不用去向长辈们早晚请安,又不用着急做功课,你索性早上睡得晚些再起来吧。”
淑宁一击掌:“正合我意!哥哥真厉害,居然猜中了我的心思!”
端宁笑了,然后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会好好读书。”
啊?
“也会好好练武,日后出人头地,绝不会让额娘和妹妹再受委屈。”他的声音极坚定,仿佛在表达着什么决心。
淑宁心里暖暖地,觉得有这么一个哥哥真的很好。
===================我是晚上在槐院正房的分割线=================
张保摸摸佟氏的额头:“现在没事了吧?今儿可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
佟氏摇摇头,说道:“淑宁怎么样?”
“在房里呢,已经吃过晚饭了,虽然清淡些,倒也没什么。方才那孩子还在安慰我,叫我别担心。”
“这个孩子一向最懂事了。”佟氏忍不住流下泪来,“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连累了她。”
张保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她:“你胡思乱想些什么?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额娘这是特意做给我看呢,我不肯让翠英进门,她就这样变着法儿地折腾我女儿。她这是要逼着我点头。”
“别胡说了,翠英是二哥有意的人,就算你点头,我也不肯的。这次淑宁受罚,是额娘被婉宁气急了,才迁怒到她身上的,等额娘气消了,就会把淑宁放出来了。”
佟氏摇摇头:“就算这次放出来了,以后呢?夫君,我们真的要一直在这里吗?明年你接了顺天府丞的位子,不就要在这里再住三年么?难道就不能找个外地的缺?就算我能忍,可孩子们怎么办?我实在不忍心让他们受委屈。”
“孩子们哪有受委屈?就是这次淑宁被连累罢了,我不是说了,过两天就没事了么?”
“你当我看不见么?端宁身上总有小伤,不是青了就是肿了,问他就只说是不小心撞到的,他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怎么会老是不小心?若不是在学里挨的打,就必定是被兄弟们欺负了。尤其是他平日甚得额娘看重,那些堂兄弟必定会心怀嫉妒的。”
“怎么会呢?都是自家的孩子,何至于此?”
“你天天在外头,哪里知道我在家里的难处?”佟氏挨着床头流泪,张保看了甚是不舍。他虽然口里说着不会,但心里也有些担心儿女妻子在家中受气。但若不等顺天府丞的缺,就只有五品的同知可选了。是否真的要为了家人而放弃难得的正四品官位,他心中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取舍。
且不论张保为选择家庭安乐还是官品前程而烦恼,第二天,二嫫在府中各处打听到了消息,悄悄避了人来报给佟氏:“昨儿个是二姑娘趁大太太不备,偷偷带大姑娘出门,本想着悄悄儿来回一趟,不会惊动家里人的。谁知老太太不知哪里得的消息,派了大管家带人到那家茶室去,正好大姑娘跟那范家的小子单独在一处,马上就被带了回来。听人说,是四姑娘向老太太告的密。”
佟氏闻言恨得咬牙切齿:“三个臭丫头都不是好货!倒连累了我们淑宁!”
二嫫继续说道:“听闻那范家虽然只开了家小小的茶室,但来往的有不少达官贵人,管家又怕此事宣扬出去不好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骂了一顿,砸了两张桌椅。但大老爷听了有些不满,扬言要把他们赶出京城去呢。”
佟氏不在意地说:“这些事情与我们什么相干?对了,这次四丫头害得三个姐姐都受了罚,她又如何?”
二嫫道:“说起来倒是报应了,二太太一向想着巴结二姑娘给她出主意挣钱,没想到四姑娘一句话,害得二姑娘受老太太一顿好骂,二太太回了屋,就直接打了四姑娘一顿,听说二老爷大骂了她一通,也把她关在屋里不许出来呢。”
佟氏冷笑道:“便宜那丫头了,这下爱闹腾的都关了起来,府里也能落个清净。”
她深深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委屈,更是下定了决心,要使尽一切办法,让丈夫同意找个外地的缺。
淑宁在屋里并不觉得无聊,她有许多事可做,又不担心会有人来打搅,因此练字练画都勤奋了许多。而且这两件事还有一样好处,就是可以让人平心静气。因为天气太热,又不能开门,她不敢做运动量太大的事,免得弄得满头大汗,现在不方便洗澡,要是闹得整屋子都是汗臭味就糟了。
不过开窗子是可以的,而且屋子后方换衣服的屏风背后有一扇小窗,正对着一条小小的过道,平日里没人经过,而这两日端宁都借口要照顾母亲,向学里告了假,然后趁母亲休息时,就通过这条小过道,悄悄儿地往窗子里头送些零食玩具之类的,哄淑宁开心。兄妹俩把窗子打开一条缝,就这样一面隔着它小声说话,一面提防守在前门的丫头听见。
到第三天时,端宁收到奉天交的好朋友桐英的来信,特地拿来给妹妹瞧。原来桐英在信里夹了一叠画纸,打开一看,正是那天试马时的情形。画上有他自己,有端宁,有淑宁,连成师傅和春杏马三儿并他的小厮都在,虽然线条简单,却栩栩如生,别有意趣,淑宁一看就忍不住开心,觉得好像在看古代漫画似的。
端宁特地指了画上的淑宁对本人说道:“瞧,他连某人那么粗鲁地坐在草地上的模样都画了下来,哎呀呀,日后某人要再装大家闺秀,可就装不起来了。”淑宁闻言捶了他两拳,哼一声道:“本姑娘就算坐在地上也一样大家闺秀,不用你操心。”
兄妹俩取笑一回,淑宁说道:“以前不知道,原来桐英哥那么会画画,看他这几幅图,就像真看见那情形似的。”端宁说道:“你不知道,他最会画了,而且画得又快又好,画什么像什么,可惜他阿玛不喜欢他捣鼓这个,因此他平时画得极少。我写信给他,说在这里日子无聊,他才特意寄这个过来送我。还说如果到过年我们还没走,他就到京城来找我们玩呢。”
淑宁听了也有些期待,正要跟哥哥聊些细节,却听得前门有开锁的声音,连忙向端宁使了个眼色,关上窗子,快步走回桌前,拿起笔装作在画画,随手画了个甲虫模样的黑疙瘩。
门开了,却是翠玉,她笑着对淑宁说:“恭喜三姑娘了,老太太说姑娘这几日委屈了,剩下的惩罚就免了。”她回头招来几个小丫头:“还不快侍候姑娘洗漱更衣。”
淑宁伸手制止了她:“不必了,叫春杏和巧云来侍候就行,多谢老太太开恩,回头我就去磕头。”翠玉讪笑着带着人退下去了。
梳洗完毕,淑宁去见了母亲,才知道是大伯母向祖母透露了自己其实早已知情“上报”的事,所以能提早“开释”。她到正院向祖母磕了头,又听她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才回了自家院子。
第二天一早,淑宁正在整理等会上课要用的东西,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人声,有人喊道:“大房里小芬姑娘来给主子们磕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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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芬的故事终于讲到了。
关于小妾的问题,我已经知道亲们的意思了。其实我并不是在根据你们的喜好改变大纲,只不过,我深深觉得作品是有生命的,我当初写大纲时,压根儿就没料到会把这一家子写得那么温情,结果现在再照着原有的大纲写,会有些不协调,因此才问问你们的意见。现在总算有了结论,只要做点小小的修改就好,于是继续写详细的提纲去~~~~
感冒了,头痛得要死,各位亲啊,千万不要因为是炎热的夏天就以为不会伤风感冒,这种天气感冒真的很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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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当头
原来是上次婉宁说过的那位被表少爷奎书看中的丫环小芬,得了婉宁的帮助,由老太太发话把她配给了青梅竹马的那个小李,按照府里的规矩,要到各房主子处磕头谢恩的。
看来婉宁大姐还是有点能耐的嘛,这么快就把老太太哄回来了?她别的本事倒罢了,哄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老人家们似乎都挺喜欢她。
淑宁陪在佟氏身边看着那小芬高高兴兴地磕着头,别的丫环媳妇子在一旁打趣她,她也只是红着脸羞涩地笑。难得有件开心的事,佟氏便放松些,让底下人出去闹了。只有素云还算忠于职守,留在屋里侍候。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佟氏才问二嫫:“不是听说大太太已经把小芬许了奎叔?怎么老太太又插了手?”二嫫说道:“听说是二姑娘求老太太的,大太太很生气呢。”佟氏抿嘴一笑:“那是自然,最近大嫂子被她女儿害得连连丢脸,偏又碍着老太太,发作不得,难怪会生气。也罢,闲了没事,我就多去看看她吧。”
淑宁向母亲告了礼,便回房准备去上课,见到巧云待在屋里做针线,便问她怎么不去跟其他人一起闹,巧云撇撇嘴:“我若真跟他们一处闹去,回头就别想素云会给我好脸。”淑宁忙问是怎么回事,她便回答道:“那小芬本是许了表少爷的,如今变了卦,当然要由别人顶上,不然那奎叔少爷可不会善罢干休。如今顶替的人已经定下来了,就是素云的亲妹子,比小芬还小一岁呢,水灵灵的,这可不是糟蹋人么?姑娘不见素云今儿一整天都板着个死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