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只听得烟云道:“你又胡说了,四阿哥好好的在京城里,怎么会到房山去?”“我才没有胡说!”春燕忿忿地,“是真的!我们姑娘和三姑娘到云居寺里听大和尚们讲经,就在寺里遇上了四阿哥还有那个林侍卫。我老听见你们说他们怎么怎么好看,还想仔细瞧一瞧呢。可惜两位姑娘马上就离开了,我只远远地看了四阿哥一眼。不过我分明记得他腰上戴着一块玉牌,颜色跟这个一模一样!连那穗子都一样!”

烟云窃笑道:“就算颜色一样,玉跟玉也是不同的,皇子们带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玉,你的?不过就是块绿石头罢了。”春燕怒极,两个丫头又吵起来。

婉宁却已听得呆了,听见金妈妈走过来骂那两个女孩子,便赶忙沿来路退回房中。回想刚才听到的话,就狠不得打自己两巴掌!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四四好礼佛,常去寺庙是正常事。她本以为他只是在自己府里念念经,或是逛逛京城的佛寺,怎么就没想到他会到京城周边的佛寺去呢?而房山,她记得淑宁向芳宁介绍时就曾说过,是个有很多佛寺的地方!既然连芳宁和淑宁都会无意中撞上四四,那她会在那种地方与他“偶遇”,就是很合理的事了!

原来……她曾经离那个梦寐以求的机会是那么地近,如果当时她也跟着去房山。早就能遇到他了,哪里还用得着象现在这么烦恼?!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冷静下来。京城里的佛寺已经很多了,房山也一样,怎么能知道四四去的是哪一间呢?她可没有功夫每个寺庙都去一次,再说,日子不准的话。也是白搭。但这种事根本不会作为流言语传进伯爵府来。而她现在也没法到外头打听消息。连她身边的丫头,都被那拉氏限制外出。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认真地想着所有可以利用的方案,终于找到了一条可行的办法。

她先是在向母亲请安地时候,慰问了她地辛苦,又为大嫂李氏近来地辛劳说了一番好话,然后试探着。能不能让自己也帮点忙,好为母亲与嫂嫂分担一下。

那拉氏起初是有些吃惊的,但想到女儿近来一直很乖巧,现在愿意主动分担家务,可见是真的懂事了,心中很是欣慰,便叫来了李氏,让她分些简单的家务给婉宁。并且多指导指导小姑。

李氏沉吟片刻。便交了两件比较简单的管理任务给婉宁,一件是竹院的茶具,一件是点心房的模具。婉宁见都是些鸡毛蒜皮地小事。本有些不悦,但想到这只是开始,便耐下心来谢过嫂嫂,一边管着这两项任务,一边静待出门或派人出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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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保最近有些烦恼,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苏先生。

苏先生在科考后中举,中的是二甲,虽然是倒数的名次,但好歹也是正经进士出身了,只是考庶吉士不太顺利,八成是要外放。不论是张保,还是苏先生本人,都更倾向于外放实缺,但放的是哪里,却很重要。

如今苏先生已不再寄居伯爵府。成了进士,身份不同,所以张保早早替他在琉璃厂附近买了一个小院,地方不大,却足够他们一家三口住了,然后又另替陈氏买了个小丫头侍候。苏家人自然是很感激的。

对于苏先生外放的地点,张保非常上心。然而他现在闲赋在家,可以依仗地陈良本又远在江南,虽然也有几个任职吏部地亲信在京,但一来是张保与他们还不熟,二来,自陈良本南下后,吏部已渐渐有其他势力插入,他的嫡系人马不能再象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张保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送礼请托一下那几位大人,让他们给苏先生指个离京近些又容易管理的大县。

氏见他这样,便劝他道:“你已经帮了苏先生许多了,以后就看他自己地造化吧,不必再为他操心。”

张保道:“我做了几年官,苏先生助我良多,为了帮我料理公务,甚至还误了一届科考,我也只是想多帮帮忙,让他以后走得平顺些罢了。”

氏便道:“你助他置下家业,又让他在家中备考,考中了,又替他买屋买婢,这便足够了,帮得太多,反而让别人心里不好受,担心日后要事事被你制肘。”她看到丈夫一脸震惊地望向自己,就知道他一定没想到这些,便接着道:“再说,你既是闲赋在家,就不要和官场上的人有太多往来,送礼请托之类的,被人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利。陈大人手下的几位,都有人盯着呢,你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张保从没想到这些,只是觉得苏先生给他出过许多好主意,希望报答一下罢了,如今听了妻子这一番话,才觉得苏先生近日上门少了,未必完全是忙碌的缘故,只怕人家心里真有这个担心。然而他听到后头,已发觉有些不对:“为什么不和那几位大人亲近?我再过大半年就要起复,与他们来往有什么不对么?”

氏打量着周围没有人在,才悄悄对他道:“我嫂子昨儿来看我,替家里带了几句话,说是有御使参了陈大人几本,都被皇上扣下了,但看情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翻出来,叫我们小心些,别被卷进去。”

张保沉吟片刻,道:“既有这事,还是给陈大人他们打声招呼的好。再怎么说,我早就被视为他们那边地人了。”

氏皱皱眉,仍轻声劝道:“夫君糊涂,你是皇上的臣子,如今又在家丁忧,就算与陈大人有些交情,又能帮上什么忙?你以为没人给陈大人他们打招呼么?既然连我家里都知道了,这事只怕早传出去了。凭陈大人的本事。定有脱身的妙计。咱们只管静静旁观就是。别忘了。你再过大半年就要起复,可别让人抓住了把柄,反误了自己的前途。”

张保听了觉得有道理,便抛开送礼请托的计划,只在家里看书写字,既不与官场中的朋友来往,也不管苏先生谋缺之事。免得两人间生了嫌隙。

其实他们夫妻二人倒是有些冤枉苏先生了,苏家人如今天天忙得不行,哪里有功夫去别家作客?

也不知是谁发现苏家住在那个小院里的,没有了大户人家地高门槛,以前那些趋炎附势地所谓亲友,知道苏先生如今中了进士,通通都上门来了,甚至连那位河间府地远亲。也真个卖了屋子上京来投靠。让苏先生头痛不已。

那位远亲,说是同族,其实就只是他两岁那年见过一面罢了。如今人家仗着个叔叔的名了全家在他这里赖着不走,他却没法可想。作为正员,他要顾虑自己的名声,因此不能强硬地把人赶出去,只好一边忿恨,一边虚与委蛇,同时还要担心自己一但外放,这座小院就会被那个“叔叔”占了去。

幸好他一向是个聪明的,留了个心眼,在那“叔叔”旁敲侧击这院子日后的归属时,透露这是他从前的东家“借”给他住地,并不是他自己的产业,因此,一但外放,就要把院子还给主人了。看到那“叔叔”失望的神色,苏先生心中暗暗好笑,又悄悄知会妻子与阿松,对外一律说院子是借的。

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他才有机会到伯爵府拜见张保,托对方在自己外放后照看小院。张保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在言谈中还暗示自己不会为他谋缺,要他自己努力,日后两家就当是朋友来往,不必再提幕客东主之类的话。

苏先生本就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张保话里的意思,心下感激。他跟张保在广东近四年,早已积下几千银子的身家,得了张保赠宅,不久又有官职,他已没什么所求了,只盼着能在任上大展身手。张保一家的为人,他是了解地,完全没担心过会被制肘,但张保地兄弟和侄儿们,却是难说,要是以后他们真的胁恩图报,自己也很烦恼。但张保如今说了这样的话,意味着自己和自己将来地子女都不会是伯爵府的门下,做起事来自然少了许多麻烦。

苏先生再三谢过张保,张保只是微笑着说些日后要忠君报国的套话,两人心下明白,相视一笑。

之后张保仍旧过着悠闲的生活,隔几天就回房山料理一下产业,静候苏先生的消息。

一日,氏正在看账本,那拉氏上门来,有事相求。

原来喜塔腊氏怀孕后,她母亲十分关心,常常到城里各大寺庙去祈福。明日她打算去白塔寺上香,想请芳宁一起去。那拉氏听那传信的婆子说,是因为他们家姑奶奶也跟着去,想到芳宁是人家未过门的媳妇,去是应该的,但不好单独前往,便过来求氏,让淑宁陪着走一趟。

氏自然是应了,等那拉氏离开后,便把这事告诉了女儿。淑宁很高兴,自回京后就很少出门了,现在有机会出去散散心,还可以顺便少见婉宁一天,当然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淑宁穿戴好到了二门上,与芳宁一起跟在那拉氏后头等待喜塔腊家太太的大马车驶进来。

芳宁今天穿了一身浅绿的旗袍,大概是快要出嫁的缘故,长发在头顶盘了个单髻,仍旧垂了根辫子在胸前,只在发间插了根象牙簪,耳上戴着一对玉坠,显得她格外秀雅端庄。

喜塔腊太太下车来与那拉氏寒暄,看了芳宁淑宁几眼,笑道:“我平日只知道你家二姑娘是个美人,原来其他姑娘也不错,瞧着这两位,水葱儿似的,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那拉氏听了有些得意,又交待了芳宁与淑宁好些话,才让她们跟着喜塔腊太太上车去了,春燕与素馨两人便与喜塔腊家的丫环另挤一辆车。

路上,喜塔腊家太太拉着芳宁的手问了许多话,芳宁只是低着头,斯斯文文地回答,淑宁旁观那位太太的神色,应该很是满意。过了一会儿,喜塔腊太太说:“我家姑奶奶事先和我约好了,会在广济寺附近的大牌坊处等,我那外甥亲自驾的车,护送咱们一路到白塔寺去。”

芳宁闻言脸红了,头垂得更低。淑宁问:“亲家太太,咱们为什么不到广济寺去,而要去白塔寺呢?我听说广济寺的香火也很旺。”

喜塔腊太太笑道:“你这孩子,一听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平日里不出门,也不知道外头的事吧?广济寺如今正大兴土木呢,还是白塔寺清静。”

正说着,大牌坊到了,淑宁在马车里只听喜塔腊太太与她那位姑奶奶隔帘说了几句话,便认出那是去年在房山遇见的舒夫人,原来应该是舒穆禄夫人才是。她曾听小刘氏提过,那位舒夫人的儿子有时会陪母亲去吃斋,看来芳宁和人见过不止一次了,怪不得人家会二度上门提亲,而芳宁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她悄悄瞧了芳宁一眼,芳宁知她猜到了,脸上又是一红。

也不知喜塔腊太太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把她那外甥叫到车旁说话,看到芳宁害羞低头,便抿着嘴笑。

到了白塔寺山门前,众人下车,淑宁才看到那位未来姐夫的样子,果然就是当日匆匆见过一面的舒夫人的儿子,听喜塔腊太太的称呼,大名应该是叫宜海。

芳宁一直低着头,举止很端庄得体。那宜海也非常守礼,态度很和气,又奔前奔后为她们料理各种事务,面对芳宁时,虽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表现得很稳重。

她们一行人进寺里的时候,刚好有一个老人从门里撞出来,被宜海手疾眼快一把扶住,才没撞到舒穆禄太太身上。宜海也没生气,只是让那老人走路小心些,还顺手帮他托了托肩上滑落的大包袱。那老人鞠躬谢过去了。

淑宁在一边旁观,觉得这宜海还算是个不错的人,芳宁嫁给他,应该会幸福的。

宜海把一众女眷交托给寺中的僧人,就被母亲赶着离开了,说是还有事要办。淑宁跟着其他人上了香、添了香油,又听了一轮经会,已经临近中午了,在寺里用过斋饭,便要了间静室休息说话。只谈了一会儿,那喜塔腊太太就十分有眼色地问淑宁能不能陪她在寺里逛逛。淑宁瞥了一眼芳宁,微笑着应了,芳宁又是一番红脸。

淑宁陪着亲家太太在寺中逛了逛,看过有名的白塔,但那位太太年纪不小了,没力气走那么多路,便另要了间静室歇午觉,让淑宁自己打发时间。淑宁起初只是闲逛,耐不住素馨怂恿,便从侧门溜到大街上。

说是大街,其实只有几家店铺,大概是中午的关系,行人很少,连做生意摆摊的人都躲到树下闲聊。素馨被一个专卖香囊荷包佩饰的摊子吸引住,淑宁却瞧见旁边有家书店,就与她分开,自个儿走了进去。

那书店名唤“石老板书店”,店面不大,卖的多是佛经、佛教故事或是与佛寺有关的书籍,店里现在并没有其他客人。老板年约四五十岁,正趴在柜台上小寐,听到淑宁的脚步声,也只是抬起眼皮望了一眼,便又继续睡了。

淑宁为母亲挑了两本佛教故事集,又从店里最角落的书架上找到一本介绍各大佛教圣地风景名胜的游记,随手翻看起来。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淑宁姑娘,胤冒昧,有事相求。”

淑宁一惊,转头一看,果然是五阿哥。

一四六、私相

宁匆匆扫了一眼店里的情形,果然有两个男子挡在了老板跟前,又有两人守在门口,便不动声色地放下书本,退开一步,行礼道:“五阿哥安好。”

五阿哥见状苦笑一下:“你……不必如此客气。”淑宁不为所动,低眉顺眼地问:“五阿哥怎会在这里?”五阿哥便答说:“我到白塔寺里为皇祖母求一本经书,瞧见你们家的仆人,才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有事特来相求。”

“不知是什么事?”

“这……”五阿哥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起,便在心中组织语言。

淑宁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哼哼一声,面上虽不露,心中却有些不耐烦,瞥了一眼店外,素馨已经发觉不对了,在门口急得直跳脚,却被那两个侍卫挡着进不来。

好不容易,五阿哥终于把想说的话组织好了,大意就是:他如今正在军中历练,吃住都在军营,很少回京城来,就算回来也一般是在宫里,没什么时间外出,之前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伯爵府拜访,却没能看到婉宁,只能见到婉宁的母亲与哥哥。

淑宁边听边猜想,会不会是大伯母那拉氏想给女儿塑造正经人家姑娘的形象?然后又听得五阿哥说:“我在贵府里无意中遇上令姐的丫环,听说令姐如今过得不是很好,受了许多苦。我又打听不到详情,实在是心急如焚。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淑宁平平地道:“二姐姐一切安好,先前不过是在学规矩,现在教习嬷嬷已经离开了。五阿哥不必担心。”

五阿哥面上一喜,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道:“多谢淑宁姑娘相告。胤冒昧,想求你帮着送一封信,只是作为朋友想关心安慰令姐几句。并没有别的意思。姑娘可否……”

淑宁瞪着那封边上已有些微磨损地信。黑线不已,心想这五阿哥和婉宁真是一对,居然会不约而同地找上她充当邮递员。但上回还可以说是帮人送礼,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送“情信”,就算它打着“友情”的幌子,但在别人眼里,仍旧是一封情信。这分明就是一颗炸弹。沾上就倒霉。自从上回被婉宁在荷包那事上阴了一回,她早已打定主意,绝不会沾手婉宁的“情事”,更何况,这次是帮外人送东西。

她心念电转间,已拿定了主意,便一板脸,正色道:“五阿哥此言差矣!您难道不知此等私相授受之事乃闺阁中最大禁忌?!您要我去做这样的事。却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五阿哥脸上一红。争辩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问候一下……”他本就是被严厉管教长大的,只是受了婉宁影响。已懂得做事要灵活,但他也知道此事不合规矩礼法,所以一被淑宁正色驳回,便感到很惭愧。

淑宁摆出一幅凛然之色,道:“您不必多说了,我就当作今日从未见过您,您还是请回吧。”说罢抬脚便走,但又忽然起了阴婉宁一把的念头,便放缓了声音道:“五阿哥若真有心,何不求宫里下旨?如今白龙鱼服,私相授受,有什么意思?”五阿哥默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召唤丫环离开,许久,无奈地长叹一声。

淑宁出来后却是一头冷汗,幸好五五是乖孩子,只要打出道德招牌来,就能把他劝退,若换了别人就未必会这么好说话了。

匆匆沿侧门回到寺里,素馨松了口气,向淑宁告罪,说她不该劝姑娘出去,更不该离开姑娘身边。淑宁却淡淡地道:“与你无关,他们本就是从寺里出去的,我们已经落了单,就算还留在寺里,他们还是会找上门来。”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过,你不要对别人说,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们自个儿在寺里逛了逛。”素馨低低应了声“是”。

这种事传出去不是什么好话,她又不知道婉宁是怎么想地,还是瞒下来地好。至于五五那边,他应该不会把这种事到处传。不过,最可惜地是方才那本书,匆匆间也没买下就出来了,她刚才正翻到上方山的部分,那就是在别院附近呢。

淑宁带着素馨,沿大殿逛了一段路,碰上寺里的僧人带一家官眷去游白塔,她们便跟了上去,又参观了一遍,然后才回到芳宁她们所在的静室。喜塔腊太太已经回来了。

芳宁问:“你上哪里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淑宁笑道:“随便逛了逛,方才听人介绍那白塔的来历,倒有些意思。”然后便在她对面坐下,无意间瞥见芳宁头上的象牙簪子不见了,换了一根白玉簪,似乎是原本在舒穆禄太太的头上戴着地。芳宁发现了淑宁视线所指,脸略红了一红,又低了头。

这时一位老僧带了两个小沙弥进来了,向太太姑娘们问好后,便闲聊起来。淑宁认得这老僧是寺里的方丈,看样子似乎与那两位太太挺熟,虽然已经七老八十了,身体倒还硬朗,说话也风趣。只是他说的都是信徒们行善得好报之类的故事,其他人听得兴致勃勃,淑宁却觉得有些无聊,心下一动,便召了素馨来,悄悄吩咐几句,素馨领命去了。

没多久,宜海来了,眷们回去。来到山门前,却发现芳宁与淑宁的丫环宁忙道:“我让丫头去请两本佛经回去,大概快回来了。”正说着,素馨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看得出包的是书本。喜塔腊太太不以为意,又叫人去找春燕,过了约摸半柱香时间才看到春燕急急跑来。芳宁觉得有些丢脸,便轻轻斥道:“方才说话时就不见你。一定是你又贪玩乱跑了,还不快过来。”春燕不吭声,只是低着头扶芳宁上车。

淑宁姐妹仍旧搭乘喜塔腊太太的大马车,到了大牌坊处,便与舒穆禄母子告别,然后回了伯爵府。喜塔腊太太进府与那拉氏打了招呼,便离开了,那拉氏唤了芳宁与淑宁去上房。问她们此行地经过。

芳宁不好意思。只是低头不说话。淑宁便帮着回答,说那两位太太对芳宁都很喜欢,那拉氏松了口气,又开始对芳宁进行一番教导。

在场地婉宁听了一会儿,便坐到淑宁身边,笑问道:“三妹妹今儿玩得挺开心吧?不知你们在那寺里可有遇上什么特别地人……事物?”

淑宁早在婉宁坐过来时便竖起了汗毛,听到这话。心下一紧,难道婉宁知道五阿哥要传信的事?口里却答道:“不过就是在寺里随便逛了逛,那地方倒挺大的,走得我脚都软了。不过寺里地白塔,听说有几百年了,倒很有趣。”

婉宁却不觉得那塔有趣,对淑宁的回答也没怎么在意,心里想着自己糊涂了。淑宁芳宁逛佛寺。能遇上四四一次是机缘巧合,怎么可能次次都能遇到?便也不再多问了。

回到槐院,素馨把那小包裹送上来。淑宁见果然是那本游记,便高兴地让素馨去领银子,再多加了二分辛苦钱。素馨笑吟吟地谢了,又道:“那家书店的老板挺有意思,我去买书时,听到有客人叫他‘石头记’,他居然应了,从没听过有人取这样地名字呢,真真有趣。”

淑宁也觉得有意思,想起店里很多书她都没翻过,便计划着什么时候再去光顾一次。

一晚无事。第二天,淑宁做了些点心,想让芳宁絮絮过来尝尝,便让素馨去请。素馨去了整整一刻钟,才回来道:“大姑娘说她如今有事,来不了了,表姑娘也是,说请姑娘不要见怪呢。”

说罢,她左右瞧瞧没人,才上前一步凑在淑宁耳边道:“竹院那边正热闹呢,似乎是春燕犯了什么错儿,大太太要重罚,连大姑娘和表姑娘都不敢求情。我听别人说,好像是春燕替外头地人传信给二姑娘,被二姑娘告发了。”

淑宁皱皱眉,望向素馨,素馨点点头,说话更小声了:“就是昨儿那位爷。我买了书往回走时,瞧见春燕跟个男人说话,我只见着背影,但瞧那身上地衣裳,应该就是他。”

看来五阿哥是见自己不肯帮忙,转而找了别人。昨天出门的伯爵府的人里,自己主仆都不肯帮他,芳宁一直与太太们在一起,其他跟车的粗使仆役,又进不了内院,看来是春燕在寺里玩时遇上五阿哥了。只是春燕帮着传信,婉宁为什么要告发她?难道不怕以后没有下人肯再帮她了么?

她哪里猜得到婉宁的心思?

自从接了两样家务,婉宁很认真地料理了一段日子,抓了几个中饱私囊的家人,让那拉氏夸了一通,又多交了几样家务给她,其中就有出门采买的活。婉宁借口家中仆役多半爱占主人家地小便宜,便把亲信的方青哥提拔上来,担任采买的工作,然后暗中吩咐他去打听自己需要的消息。

大概是因为前些日子四阿哥长女夭折,许多人家都知道这件事,连带地便有些贝勒府里的事传了出去,婉宁终于知道四阿哥每个月都要去佛寺上香礼佛,而且隔上三两月便会前往房山的云居寺,按照他上次去的日子看,大概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就有可能会再去一趟。

有了比较确切地消息,她便开始盘算了。三房地别院听说离云居寺只有十多里地,在那里借住是最好的做法。但是如今那拉氏连门都不许她出,怎会答应她到房山去?她正烦恼着,却碰到春燕撞上门来,心里便有了定计。

五五不是她想要的,而且这件事那拉氏知道了也不会传出去,自然不会对五五有些什么损害。而春燕一向是个眼空心大地丫头,自从芳宁定亲后,已经向俏云暗示过几回想要调过来侍候二姑娘,这样不老实的丫环,就该打击打击。于是她便把信交给那拉氏,让母亲惩罚春燕的同时,也顺便表明自己已经成为正经闺秀。不会再做糊涂事了。

那拉氏果然很生气,把春燕打了几板子,撵出去了,等着配小子。她顾虑到芳宁地名声,对外便说是春燕不安份,爱偷懒,眼里没有主子,然后另外挑了两个丫环给芳宁使唤。这样一来。不但人人说她这个嫡母厚待庶女。连带着家下人等对芳宁也多了几分恭敬。

只是那拉氏对于五阿哥只会在私下纠缠女儿。却不知道在宫里讨旨意,感到有些头疼,又担心再让五阿哥与女儿来往,对女儿名声不利的同时,还可能会再得罪宫里的贵人。婉宁这时便,她想搬到保定庄子上住些日子,避开五阿哥。等营,再搬回家。

那拉氏觉得保定太远,又没有长辈照料,不肯答应。婉宁劝了好一阵子,见母亲不肯松口,才“退而求其次”地说干脆在房山别院借住一阵子,理由是那里离京近,有长辈看顾。芳宁与絮絮都去过。而且过得很好。那拉氏觉得这主意不错,但心下仍有疑虑,沉思不语。却没发觉女儿嘴边露出一丝得计的微笑。

大房里的这番骚动并没有对三房有什么影响,淑宁便当是在看戏,仍旧过着自己的日子。不久,张保收到消息,苏先生放了山东惠民知县,很快就要上任了。离京前,苏先生特地到伯爵府向张保一家辞行,又把屋契送过来,张保收下后,派了个家人去小院那边料理,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做法,放租出去。那位苏家的“叔叔”只好死了心,便揣着苏先生赠地一百两银自行带着家人另寻住所去了。

然后又过了两天,朝中传来消息,御使参陈良本地折子曝了光,一时间,舆论对陈良本变得不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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