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笑笑:“现在太早了,园门还没开呢,你也太心急了些,过了辰时再去吧,那时候花开得也好。”月荷低低应了声“是”,便回芷兰院去了。
淑宁看着她地背影,皱了眉头。这丫头不知是不是起了疑心,想来自家虽然门户严谨,但叫人打扫枕霞阁和准备丰盛晚餐之类的,总会留下些蛛丝蚂迹,心细的人总会有些察觉。不过,就算月荷起了疑心,也断不可能猜到园子里住了什么人。宅中各处日夜都有人看守,刚才就算月荷真能走到后门,也会有人拦住她的。进不到园子,一切猜测都是白搭。
想到这里,她便没再理会这件事,慢慢围着练武场跑起来。
吃过早饭,淑宁拖着絮絮去上蔡先生的围棋课。下午,又拉她一起做玟瑰饼,小姑娘开心了大半天,可惜,到了申时二刻,絮絮的好心情便消失不见,因为婉宁和小刘氏母子回来了。她躲着阴气逼人的婉宁,只管坐到小刘氏身边说话。
小刘氏很开心,那位徐大夫给小宝看过了,还给了一张“强身健体”、“固本培元”的秘方。淑宁看了看那张“秘方”,觉得都是温补之物,没什么特别地地方,便悄悄问氏。氏又悄悄对她说:“你别作声。你刘姨就是瞎操心罢了,小宝身体好着呢。前几天只是不小心着了凉,其实没事。那位大夫估计也看出来了,所以弄个方子哄你刘姨呢。横竖是不花钱地,你就让她高兴高兴。”淑宁便不作声了。
婉宁从进门时起便阴着个脸,一点笑容也无,氏问她话,她都只是勉强应对着。氏见状,眉头一皱。便问她是不是累了。婉宁也乐得顺着口风回房休息去了。
氏问小刘氏婉宁是怎么回事。小刘氏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昨儿晚上她就是这个样子,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了没说什么,等小刘氏母子与絮絮都离开了,才把自宁地几个丫环仆妇叫来,问她们事情经过。其中有一个叫小蝶的,是王二地女儿,年纪虽小。却很伶俐,回话道:“昨儿晚上吃过饭后,二姑娘说要出门散散食,半路遇着了一个丫环,才知道有位认识的小夫人也在那里留宿。二姑娘很吃惊,但还是向那小夫人问好了,只是那位小夫人有些冷淡,匆匆说了两句话便要送客。二姑娘回房路上就开始生气。第二天早上到了寺里。二姑娘又遇着那位小夫人。只是人家没理会便走了。听完法会后,二姑娘在寺里逛时,远远看见那位小夫人在做法事。哭得极难过,二姑娘想去安慰,却被人家的下人拦住了。后来二姑娘就板着脸下山了。”
淑宁与氏对望一眼,便猜那位“小夫人”极有可能是宋格格,宋氏昨夜在寺院附近留宿,而她又与婉宁不和,以她如今的身份和心情,不理会婉宁也不奇怪。
氏沉吟片刻,问:“你看到那位小夫人时,可见到她身边有夫婿相伴?二姑娘被拦住时,他们可有看见?”
小蝶想了想,答道:“先前两回遇见时,并没见那小夫人有夫婿陪着,但后来做法事时,的确有个男子在安慰她,看样子像是她的夫婿。当时他们两人都没留意到二姑娘,只是他家地几个婆子在拦人。”
氏心中有数,交待她们不许把话外传,便让她们下去了。
兴许是遇上了“情敌”兼对头,精心策划地“偶遇”又没成功,还白白花了一大笔钱,婉宁一直阴沉着脸,连晚饭都是在自己房里吃地,还只吃了半碗粥而已。金妈妈有些担心,还特地挪到她屋里问长问短,确定她明天一定能上路,才放心地离开。
晚饭过后,淑宁正陪絮絮在院子里散步,却突然被氏叫去,并被告知四阿哥今晚还要再住一夜。原来那宋格格产后身体一直不好,今天做法事时又哭晕过去了,幸好附近就有好几位名医在,都劝她多歇一晚才赶路。当时天色也晚了,四阿哥便只好安顿好宋格格,自己仍旧带了人到房山别院来,想着今晚对付一夜,明天一早走人。
但氏却有些担心,婉宁如今正在前头住着,须得瞒住她才是,于是便对女儿说:“今晚由二嫫陪我上园里,你到芷兰院稳住二丫头,别让她发现端倪。”
淑宁应了,便直接去找婉宁,到了芷兰院门口,却正好遇见她带着月荷出来。
淑宁笑着问她要到哪里去,婉宁有些闷闷地道:“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好,想到花园里走走。”
淑宁咪咪眼,微笑道:“二姐姐莫不是忘了?我们家一向是日落闭园的,如今酉时都过半了,二姐姐上那里做什么?”
婉宁有些不耐烦:“我只是想随便走走罢了,开个园门有什么关系?不放心就多叫几个人跟着,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那么容易掉进水里?”
淑宁皱皱眉,按捺下心中不快,仍旧笑道:“其实,晚上进园里玩,我们家也不是没试过,只是今天有些不凑巧,刚刚我额娘才叫了人去园里熏蚊子,今晚是去不得了。”
“熏蚊子?”
“对啊,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园子里又是花草又是水的,蚊子最多,大白天在水阁里坐一坐,不一会儿就有十来只蚊子来叮你,所以我额娘才想趁着没人在,先用药香熏一熏。”
婉宁信了,有些扫兴地打消了游园的念头。淑宁陪她在附近两个院子四周走了一圈,又陪她回房说话。话题都是素日婉宁比较感兴趣的,从梳头打扮讲到衣服佩饰,从胭脂头油讲到护肤心得,从甲家地女儿即将嫁的夫家,讲到乙家地儿子新娶的刁蛮媳妇,直说到二更天过,婉宁不停地打磕睡了,才告辞走人。
她忙忙走进正房。见父亲已在里屋睡下了。母亲还在桌边等她。来不及行礼,先急急倒茶喝了两大杯下去,才松了口气道:“渴死我了!额娘,我这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话。”
氏忍笑道:“她可是睡下了?”
“睡下了,我瞧着她房里熄了灯才过来的。”
氏也松了口气,指指桌上的一个绸布包,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淑宁打开一看。居然是婉宁的那对蓝田玉镯子!
氏道:“这是方才四阿哥交给我的,说是在寺里看见,觉得婉宁虽然是好心,但这种刻了女子闺名地贴身首饰还是不该流落在外,便买下来了。我自打听了你地话,已有心要买回这东西,只是不知那云居寺肯不肯,如今四阿哥代劳了。倒省了我一番功夫。”
淑宁问:“这东西如此珍贵。四阿哥花了不少钱吧?”
氏淡淡笑道:“以后我们多送点好东西过去就是,总不会叫他吃亏。这镯子我先收着,明儿二丫头走时。我再当着金妈妈地面还给她,免得再生枝节。”
淑宁点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金妈妈就去催婉宁,拖拉了好久,才终于出发了。氏果然当着金妈妈地面把镯子还给婉宁,还道:“这是我叫人买回来的,付的钱都让寺里用来做善事了,侄女儿就放心吧。只是这种东西非比寻常,日后还是不要再捐出去了,要是落到登徒子手里,反而坏了侄女儿地名声。”
婉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瞪着那镯子不知在想什么,金妈妈皱着眉头接过镯子,半推半扶地把婉宁弄上了车,匆匆说了几句好话便走了。
婉宁觉得自己的脑子仿佛成了浆糊一般,一路上都在想三婶氏还镯子时地神情,还有,她是什么时候买回镯子的,四四有没有看见镯子,然后又回想起四四安慰宋芝草时的温柔神情,还有宋芝草那付冷淡高傲的样子……她用牙齿咬着下唇,都快咬出血了,幸好俏云及时发现,才制止了她。
半路上在茶棚里歇脚时,她们遇上了保定庄子上的庄头,带着几个人回京去见那拉氏。其中有一个,打听得车里的是府里的二姑娘,便特地寻空过来请安,自称是老太太生前陪房王嬷子。
婉宁本没什么心情理会他,听说是老太太那边地人,勉强听他说了几句,才知道他原是分配到三房地,因为发现了主人家的秘密,才被赶到保定去。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那人诉冤,越听下去,眼睛睁得越大,便觉得有一股气冲上脑子,再不发泄出来,她就要爆炸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三房原本一直限制她外出,却忽然很爽快地就答应让自己外宿;淑宁近来明明对自己冷淡,昨晚却很热情地拉着自己聊了一晚上;还有那莫名奇妙的日落闭园地规矩,今天早上她房里忽然增多的婆子媳妇……
三房一定是和四四常常来往,甚至昨晚上就可能招待四四在园里过夜了,说不定现在四四还没走!虽然不知道淑宁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要她相信这个堂妹真的对四四没一点心思,不可能!亏三房一家还扮作清高正经的样子,实际上也不过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最可恶的是,他们居然骗了自己!!!
婉宁生气地大喊一声:“我要回去!”便下令车夫往来路折返。待茶棚里的金妈妈发现时,她已走出百尺以外了,金妈妈吓了一跳,忙招呼众人追上去。
婉宁的车驾回到房山别院时,已经临近中午。淑宁与絮絮上完课,正说说笑笑地往正院走,看到婉宁直冲进来,都吃了一惊。淑宁上前问她怎么回来了,婉宁却恶狠狠地道:“你骗得我好苦!!!”然后一把推开她便往后面跑。
絮絮被她带得跌倒在地,淑宁挣扎着站起身来,又扶起絮絮。确定她没伤着,才一边叫人去通知氏,一边去追婉宁。
婉宁一路上不知穿过多少扇门,也不知吓到了多少丫环仆役,她就只是凭着一股气一直往里冲,直冲进园子里,冲上竹桥,然后在枕霞阁前。听到里头有年青男子说话的声音。心中一喜。一把推开了门。
她望着桐英发呆,端宁皱皱眉头,道:“我早已吩咐过不许人来打搅,你进来做什么?!”
淑宁与俏云月荷两个这时才赶到,她轻轻喘着气,对婉宁道:“二姐姐,你这样太失礼了。我们家正有客呢!”
婉宁呆呆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明明应该是四阿哥,怎么会……”
淑宁愣住,却听得桐英道:“婉宁姑娘弄错了吧?四阿哥怎么会在这里?一向都只有我偶尔会来此小住罢了。”
婉宁听了桐英地话,又看到他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再闻到屋里似有若无的一丝药香味道,只觉得心头一片茫然。
她弄错了?
淑宁只觉得心头如明镜似的,近来婉宁奇怪的言行都有了答案。她暗暗庆幸四阿哥早早就走人了,桐英与端宁又刚好来到。不然还真不好说。
她回头看到月荷与俏云二人只会跟在后面傻站着大喘气。便没好气地道:“还不快把你们姑娘请下去,难道还要让她继续丢脸不成?!”两个丫头这时才惊醒过来,忙去扶婉宁。而婉宁也呆呆地任她们扶着离去了。
等她们走得远了。桐英才扑哧一笑道:“看来你们家保密功夫不到家啊,居然让人发现了。幸好我机灵,才帮你们圆了谎呢。”
淑宁叹了口气,郑重施了一礼谢他,倒把桐英吓着了:“别啊,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端宁也正色道:“你今天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这个礼你受得。若有什么所求,只管开口。”桐英眼珠子一转,笑道:“若你们真要谢我,不如让淑宁妹子把上回做的那玉米松子的菜再做一回给我吃,再加一倍的份量,如何?”
淑宁笑了:“自然没问题,只是如今材料不齐全,少不得要另寻别地代替,我竭尽所能就是。不过现在去做是来不及了,要晚上才能做好。”
桐英乐了:“有得吃就行,晚些不要紧。”
三人说笑两句,淑宁记挂前头地事,便告退了。回到正院,氏正冷笑着看看婉宁,又对金妈妈说:“看来是我思虑不周了,金妈妈年纪大了,腿脚又不好,所以连照看姑娘这样地小事都办不到,我索性把二派去帮你一把吧?”
金妈妈又羞又气,看到婉宁还不知道赔礼,更觉丢脸。
淑宁想了想,问婉宁道:“二姐姐为什么突然跑回来?还说四阿哥住在我们这里?可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她扫了月荷一眼,心想该不会又是这个丫头说的吧?月荷缩了缩,有些紧张地道:“姑娘路上遇见保定庄子来的人,其中有个说是王嬷嬷的孙子,说了……说了这些话。”
氏冷哼一声:“王贵?那小子天天不做事,还偷主人家的钱去买酒喝,我早就把他撵走了,没想到他还敢胡说八道!”
淑宁对婉宁道:“不管那王贵说了什么话,还请二姐姐记得,桐英辅国公到我们家来,是瞒了外面的人的,怕有人打扰他,还请姐姐……”她扫了一眼两个丫环和金妈妈等人,“以及诸位,都把嘴闭紧些,不要告诉别人,免得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
金妈妈忙忙应了,就拉着婉宁要走。氏还皮笑肉不笑地问她们要不要吃了午饭再上路,金妈妈哪里还敢耽搁,只陪笑着要了些干粮点心,就重新上车走了。二也跟了去。
这一回金妈妈亲自坐了婉宁地车,紧紧看守,直到进了伯爵府的大门,才松了口气,一面幺喝丫环们照看姑娘,一面赶紧赶慢地去向那拉氏报告。
婉宁一路下来已清醒了许多,只是有些手软脚软的。经过外头大厅时,她无意中看到堂上供着黄澄澄的圣旨,便问那是怎么回事。
来迎接的管事忙答道:“那是皇上嘉奖四老爷的圣旨,大前天才送来的。真真好体面,比封爵时还要风光,四阿哥亲来颁旨,家里的老爷太太少爷姑娘们都齐齐穿戴了出来相迎,那场面可气派着呢。”
婉宁只觉得心里甜酸苦辣四味俱全,眼前一黑,便向后栽倒下去。
一五一、春晖
暮西山,竹院正房中,那拉氏面无表情地端坐着。灯,见她这样,便小心翼翼地问她要不要用饭。那拉氏蓦然惊醒,先问婉宁醒了没有,知道她已清醒,还吃过东西了,才叹息一声,让绿云去把女儿叫来。
婉宁带着有些苍白的脸色进来了,行过礼,才小心在旁边坐下。那拉氏木木地问:“吃过了吧?过了什么?”
“吃过了,吃了一碗粥和两个豆面卷子。”
“以后记得要吃饭,不能因为心里难过就不吃,哪怕吃一点也行。金妈妈明明带了点心上车,你怎么就是不吃呢?”
“女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婉宁小心翼翼地应答着,偷偷望了那拉氏一眼。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本来还以为那拉氏会大骂她一顿呢,没想到会如此和颜悦色。
那拉氏察觉到她的目光,暗叹一声,道:“事情我已经听金妈讲过了。”看到女儿忽然绷紧了直起身来,她忍了忍,继续道:“看来你是听了保定庄子上来的那个叫王贵的下人说的话,误会三房骗你,才会做了这么失礼的事。你先说说,那个王贵都告诉了你什么?”
婉宁连忙说了,是王贵无意中探听到主家在园中接待贵人,行踪可疑,而且很可能有攀亲的意思,才会让三姑娘淑宁天天到水阁里去,但他要再探时却被主人家以莫须有的罪名撵到保定庄上。婉宁说完了之后,还小声道:“我是见四阿哥这几天出现在房山。却没和宋格格住在一起,然后三叔家的园子里有些古怪,才会……才会弄错地……”
那拉氏闭上眼,好一会儿才睁开道:“二嫫都跟我说过了,那些日子里简亲王的二儿子要借用他们家的园子画什么画,怕被人打搅才不许人靠近的,至于让三丫头去送饭,那时端哥儿也在。至于那个王贵……”她顿了顿。便扬声吩咐绿云叫王贵上来。
王贵上来后恭敬地磕了头。婉宁却发觉他望向自己的目光似乎隐隐地带了憎恨。便感到有些奇怪。那拉氏叫他把对二姑娘说的话都重说一遍,婉宁在一旁听着,越听越觉得不对。
那王贵居然说,他向姑娘请安时,姑娘听说自己是三房撵出来的,对于自己的遭遇很是不平,还要为自己伸冤;还问自己知不知道别院园中有古怪。以及那里住了宫里来地贵人地事;还逼自己承认那人是个皇子,三房是存了攀附地心思……
婉宁火冒三丈,当即就跳起来指责王贵说谎,王贵却冷笑道:“二姑娘,你怎么糊涂了?这明明都是您说过的话。不然,我一个小小的下人,哪里知道什么皇子不皇子的呀?”
婉宁气极,还要再骂。却被那拉氏制止了。那拉氏命那王贵下去。又命个婆子叫人把他看好,不许他和人说话,才回头来看女儿。
婉宁咬牙切齿地道:“额娘。他撒谎!我真的没有那么做!明明都是他说的!他为什么要陷害我?!”
那拉氏道:“也许他路上真跟你说了那些话,但你可知道他的底细?他地确是王嬷嬷的孙子,但王嬷嬷已经放出去了,他的父母,却是茶房上当差的。前些日子,你不是在那里寻了几个纰漏,抓住了几个中饱私囊的人么?其中就有他的父母。因你说该严惩,我都撵出去了,想来这王贵是回府后知道这事,才故意改了口。”
婉宁听了更气:“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了坏事,却来怪我?真是岂有此理!”
那拉氏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问过二嫫了,这王贵在他们那边,总是偷懒,又爱惹事生非。因他手脚不干净,本来要打一顿的,你三婶看在王嬷嬷的面子上,才撵到保定去。他说什么莫须有,却是瞎话,府里都知道他地为人。本来这也是小事,我没打算管地,但他既然敢明里害你,就容不得了!”
婉宁张张嘴,迟疑地道:“那个……把他赶走就行了吧?”那拉氏冷笑:“放他出去乱说话?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就不用管了。”
婉宁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一想到那王贵的可恶,便没再张口。过了好一会儿,她见母亲没有动静,便小心问道:“既然额娘已经知道真相,这事……是不是就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那拉氏忽然爆出一句,把婉宁吓了一跳。她恶狠狠地盯着女儿,怒道:“就算那王贵说了谎话,难道你就是傻瓜吗?你怎么会信他的?!还闯到人家园子里冲撞了客人?你叫我以后怎么去见你三婶?!他们夫妻本来就帮了你阿玛和我不少忙,你三婶还帮着管了一个多月地家,等你二嫂的胎一稳下来,我还没开口,她二话不说就把大权还回来了。还有,为了端午送礼的事,家里银钱一时周转不灵,你三婶不声不响就掏了一千两银子归到账上。我欠你三叔一家的人情本就够多的了,你现在做了这种事,你叫我还怎么有脸去见他们?”
婉宁微微颤抖着,瞪大了眼望着发飙的母亲。
“还有,如果你三叔三婶真的存了攀附皇子的心思,何必那么麻烦?你三婶娘家就是四阿哥的母族!宫里还有他家一位娘娘呢!要攀亲,你三婶回娘家求一声就完了,还要让女儿与阿哥私会么?!你怎么就总抓着着这种念头不放?”
那拉氏停下喘了口气,望着女儿,忽然哽咽出声:“我的闺女啊,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啊?对五阿哥冷淡就算了,四阿哥心没你,你却巴着要粘上去,他都快要娶嫡福晋了,你不忘的做什么?难道真要上赶着去做妾么?我们这样地人家,女儿居然去给人做妾。你叫你阿玛和我以后怎么见人?石家的小姐,别人都说她是内定的皇太子妃,可她的父亲,也跟你父亲一样是个伯啊。”
婉宁张了张口,又咬住下唇,眼中含泪。
那拉氏继续哽咽道:“你哪里知道这皇家的厉害?五阿哥心里想着你,你怎么对他都不会计较;四阿哥看在你三婶的面子上,只要不过分。他也不会与你一般见识。可宫里的娘娘们。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你以为那个文翰已经娶了妻。你就不用担心了么?别忘了,京城里有地是纨绔子弟。本来,你要是真地嫁了五阿哥,那倒还罢了;若是继续想着四阿哥,他们兄弟间有了嫌隙,不用那些娘娘们对付你,只要皇上派个小太监。送来一壶毒酒,给你灌下去,你阿玛和我就只能磕头谢恩,然后对别人说你是急病死地,谁能救你来?我的儿,你是我亲生的骨肉,你叫我怎么能看着你一个劲儿地往死路上走啊……”
她说罢大哭起来,婉宁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是没想过这种事。只是不认为自己会有那么一天罢了。小说里也有过这样的情节。但是,她真的能相信在那种时候会有人来救她,让她假死么?她连续几次与四四错过。难道说,他们真的有缘无份?四四真的不是她地真命天子?
那么,她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又都是为了什么?
她颤着,抖着,终于忍不住扑到母亲怀里大哭出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只觉得一定要哭上这么一场。那拉氏轻轻抚着她,陪她一起掉眼泪。
良久,婉宁才止了哭声,哽咽着问道:“额娘,我该怎么办?”
那拉氏拍拍她,道:“如今也没别的法子,额娘只好先想办法探听宫里的意思,如果宫里愿意把你指给五阿哥,你就认命吧。若宫里没那个意思,我们家就给你报个逾岁,再仔细替你寻个好人家,绝不会叫你受委屈的……”她忍了忍泪水,才继续说:“只是你以后不能再犯糊涂了,要安安份份的,知道么?”
婉宁又忍不住流泪了,她把头埋进母亲的怀中,半晌,才闭了眼,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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