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的信除了开头几句要紧地,倒有大半页是在嘱咐她些琐事。她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五味杂陈。虽然大都是甜的,但却隐隐透着酸,等嘴里有了咸味,她才发现自己落了泪。
虽然很舍不得,但她的理智告诉她,照桐英的指示销毁信件才是正确的做法,所以咬咬牙,打火烧掉了信。
但看着那张满载关心的纸消失在火中,她却没有多少难过的心情,因为她忽然发现,以前担心的种种都不再重要了,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既然桐英那边做了那么多,也该轮到她为两人的将来努力了。
一九零、复选(上)
先进行复选的两旗秀女,留下的人占了原来的半数以秀女听说了她们的出色表现以后,纷纷想办法打听考的都是什么内容。但被撂牌子的秀女很快就离开了,留牌子的又各有各的心思,不愿透露,同一宫的秀女或可探听到些蛛丝蚂迹,但钟粹宫里的却一点都打听不到。
本来还有人想从娜丹珠那里打听,她本就是从储秀宫那边迁过来,也是头一批参加复选的。只是她虽没被撂牌子,脾气却更坏了,胡乱摔东西,差点没把来问她的秀女打伤。汶静姑姑赶来阻止时,她还大骂:“我的姑祖母是这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女人!凭什么我要嫁给那种没本事的男人!”
汶静姑姑只能设法安抚她,幸而很快便有人接她离宫,钟粹宫里才恢复了平静。后来众人打听到,原来这位郡主当天便被指给了顺承郡王的一个叫元孝的儿子,身份虽然尊贵,却是个不管事的,而且爵位只是镇国公,离她父亲叔伯原本指望的至少要是个皇子的目标相差甚远。
最终还是某个秀女使了重贿才从宫女处探听到,女红是首先要考的项目。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淑宁这时才知道,原来还是有很多旗下的女孩子不擅长针线的,连婉宁这样的半吊子,在秀女中已经是中等水准了。
这本来不是选秀的常规考题,难免有人感到紧张。媛宁就是其中一个,忍不住向淑宁透露。说她已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做针线活了,不知该怎么办。
淑宁想了想,问她是不是真的很想选上,见她点头,便道:“你若有法子找来彩绳之类地东西,我就教你打络子,这个只需多练几回,还是能速成的。”媛宁的父亲是太子那边的人,又是内务府司官。听说掌的就是脂粉针线布料之类的东西,应该有点门路吧。
果然媛宁在午饭后便把东西都找全了,淑宁问了她想打的式样,就手把手教她打起来。媛宁学会后。自去练习不提。淑宁则在旁边专心练琴。
整个钟粹宫都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婉宁与大妞房中却始终十分安静。大妞准备地才艺似乎是吹短笛,不知为何跑到正殿旁边的空屋里练习去了,惹得在那里练习舞蹈的秀女一阵白眼。
婉宁则一直留在房中。关门闭户,即使热得满头大汗也不在乎。淑宁也曾私下去问她,但她只是神秘地笑着,不肯透露半句。
又过了一天。终于要轮到两红旗的人了。准备复选地前一天晚上,淑宁与媛宁将明天要穿戴的衣服头饰都拿出来放好,见众人都睡了。便也吹了灯睡下。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淑宁刚起身,就看到门被来回推了几下。开了,跑进一个人来。
她吓了一跳,正要叫喊,却听得那人出声道:“是我。”原来是婉宁。
淑宁皱皱眉,正要说话,婉宁却凑到她的床边,小声说她睡不着。
对面的媛宁冷哼一声,道:“关我们什么事?难道我们就不睡了?”
淑宁在黑暗中看不到婉宁地神色,只听到她对自己说:“我想过来和你一起睡……”
媛宁打断了她的话:“你惯会说梦话,会吵着我们的!明儿还有大事,你快回自个儿屋去!”
“我哪有说梦话,你就会诽谤我。”婉宁不理她,只摇着淑宁的手,“好嘛,咱们那么要好了,有什么要紧?你地床又够大。”
淑宁不习惯与人共床,正犹豫着,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尖叫声,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了。婉宁有些迟疑地道:“怎么听着像是大妞的声音?”媛宁皱了眉,立马翻身起床,点了灯出门,淑宁婉宁也跟了上去。
婉宁与大妞地房间外头聚集了好些秀女,正议论纷纷,忽然一阵慌张地尖叫着跑开。媛宁用手里地灯照亮了屋内,发现穿着一身青布袍子地大妞躲在床角,瑟瑟发抖,离她不远的地面上,一只黑色地大老鼠正四处张望,看到这边的灯光,忙躲进床底,大妞已经哭出声来了。
汶静姑姑带了宫女过来,见状立马吩咐瑞欣去拿捕蝉的竿子来,亲自出马将老鼠网住,命瑞欣把它拿走了。
婉宁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质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屋里怎么会有老鼠?!”
汶静却淡淡地道:“这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婉宁不肯罢休,正要再问,却听到大妞忽然哇一声大哭起来,回头一看,只见她抱着一件秋香色的彩缎旗袍痛哭,嘴里说着:“那老鼠……咬坏了我最好的衣裳……”
婉宁一震,忙跑到旁边的衣架子处细看,确保自己明天要穿的衣裳没事,才放了心。但听到大妞哭得那样惨,有些不忍。
围观的秀女听得戚戚然,都地走开了。汶静轻咳一声,道:“夜深了,小主们请尽早回房安置了吧。”然后也走了。
淑宁姐妹几个都心知大妞家境不好,是母亲当了陪嫁才置办下这仅有的一件好衣裳。淑宁有些遗憾,自己身量高些,衣服的尺寸不对,便抬头看婉宁。这时婉宁也开口了:“好了好了,别哭了,我所有的衣服,除了我自己要穿的那件,你喜欢哪件便挑哪件吧。”
大妞抬眼望望婉宁,才慢慢停了哭声。淑宁见没事了,便道:“姐姐们早些睡吧,我们回去了。”然后拉了媛宁回房。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淑宁换了一身浅粉旗装,梳着小两把头,戴了一朵绒荷花,又在衣襟处挂了一个小小的彩穗锦囊。因怕弹琴做活时不方便,除了一副珍珠坠子。再没戴半点首饰。然后细细地化了个淡妆,照照镜子,倒也有些得意,自己打扮起来也是个清秀佳人啊。
媛宁穿的是玉色衣裳,虽然也是小两把头,却插了两枝别致地宝石簪子。她一边往自己襟上挂锦囊,一边问:“三姐姐这打扮不会太素么?多戴些首饰吧?”淑宁道:“这就够了,不然弹琴时会很不方便,我劝你也少戴些。今年有灾。宫中想必不喜奢华。”媛宁怔了怔,便拿下了宝石簪子,另换了两根碧玉簪。
出门时,正好对面两间屋子也有秀女出来。几人互相一照面,都有些讪讪的,其中一个秀女立马就返回房中去了。淑宁与媛宁面面相觑,都有些无语。想来大家都是按照京中最新时尚打扮的。都是粉嫩颜色的旗是小两把头,都是戴荷花,都在前襟挂香囊。大概都会很尴尬吧。
淑宁本也有心换一换,但转念一想。自己想要入选而已。又不是要出挑。何必打扮得那么显眼,便算了。媛宁则深觉自己的品味是与众不同的。暗自庆幸。
两人来到婉宁房里找她,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婉宁如今身上这件旗装,与那日的常服本是一个款式,只是颜色换了粉蓝、浅粉与淡紫罢了,襟口、衣袖与下摆处,都绣了简单的蝴蝶图案,越发衬得婉宁如仙女下凡一般。她头上虽与众人一样梳着小两把头,戴的粉红绢纱花里,却点缀着水晶珠子,耳上地水晶花坠子,与襟前挂的五彩丝结水晶佩,都是配套的。脚下蹬的花盆底,鞋面上绣着蝴蝶,两根短短地触角上,小小的水晶珠子正一步一颤。
她笑着转了个圈,问:“好不好看?”淑宁呆呆地点了点头,媛宁本想不屑地掉开头去,却还是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看。婉宁得意地笑笑,回到镜子前看了看,才开始给自己化妆。
大妞从屏风后转出,淑宁才发现她穿的是那件浅绿黄边粉袖的常服,连头上地珠花,也是婉宁前日戴过的。大妞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们一眼,小声道:“我先走了。”然后便离开了房间。
淑宁催婉宁,后者却道:“知道了,别催我,很快就好了。”嘴里却哼起了歌。媛宁不耐烦,索性先走一步,淑宁却被婉宁出声拖住,只好留下来陪她。
其他的秀女纷纷离开,剩下的两蓝旗地人也开始练习了。淑宁去正殿看了时钟,知道时间还有小半个时辰,才略放了心。回到房间,婉宁却已经开始唱起歌来。淑宁本想再催,忽然心中一动,猜想婉宁会不会是在开嗓,打算复选时唱歌啊?
婉宁终于完事了,笑着拉起淑宁的手往外走,走出钟粹门时,不知为何忽然往前倒去,淑宁正奇怪间,却发觉自己好像踩到什么东西,鞋底一歪,然后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也往旁边摔倒了。
待正眼一看,才发现门槛前不知怎地放了一根木棍,似乎是扫把地木柄。她们不知情穿着花盆底踩下去,那棍子滚动,就拐了脚。婉宁摔得重些,手掌都破皮了,渗出血来,脚更是痛得不能动了。淑宁好一些,脚踝处也是痛得很。
汶静姑姑听到声音,忙叫人来将两人扶回婉宁地房间去,又让人去请太医。她建议她们先养伤要紧,今日不要去选了。婉宁虽不甘愿,但也没办法。淑宁却不同意。
她与婉宁不一样,不是个前途已定的人,若错过这次复选,天知道几时才会再有机会?桐英那边还等着呢,她怎么可能先放弃?!
她揉了脚踝一阵,觉得好些了,便问瑞福要了两根白布条,将脚踝死死缠住,再套了袜子,踩下地,虽然还痛,但勉强能够忍受。于是便迅速回屋换下沾了灰尘地衣裳,换了件浅绿的,在汶静姑姑的陪伴下往会合的地点走去。
幸好她们复选的地方是绛雪轩,离钟粹宫极近,她赶到不久,荣妃娘娘的大驾便到了。早上先考的女红,是由这位娘娘主持的。
众人行过礼,分散在二十张小桌前坐下。坐在淑宁右边的媛宁担心地望望她,她笑笑表示没事,却看到左边坐着的大妞,不知为何衣服上湿了一大片,有些狼狈。
一位嬷嬷公布了考题,要求秀女们用小桌上的材料做一件针线活,限时一个半时辰。荣妃听了汶静的回报,知道婉宁不能来,便笑道:“既然是五阿哥心尖上的人,胡嬷嬷,你带一份东西给她,顺便看着她做吧,别耽误了才好。”胡嬷嬷应着下去了。众秀女一阵噪动,但很快就开始做活了。
淑宁看了看,有一小块白布,一小块锦缎,一小块红绸,另外彩色丝线若干,黑白线各一缕,想了想,已有了主意。无意中看向右边,见媛宁在发呆,便猜到她为难之处,眼珠子一转,轻咳了一声,拿过三根红线编起绳来。媛宁看过来,眼中一亮,立马着手编绳。
淑宁则将锦缎按花纹分成几块,再拼成一只蝴蝶状,另将红绸子绞成一样形状,又用丝线在上头绣出花纹来,然后将两块布缝合,翻过来,只在顶部留了个口子。然后她又用丝线做了个穗子,打了个梅花结,把剩的布料绞成小块,塞到“蝴蝶”里,直到塞紧了,才缝上口子,加了穗子,再用方才的红绳在顶部打个结,掩住线口,顺便当了提绳。一个竹囊就做好了,刚好将所有材料都用完。
她轻轻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已经有一半人上交了作品。荣妃对众人的针线赞不绝口,特地拿出一幅牡丹刺绣、淑宁的绣囊以及媛宁的金鱼络子,说是其中的上上之作,还笑道媛宁做了金鱼,说不准真能跃龙门呢。
婉宁那边的作品也上交了,倒也过得去,荣妃夸了两句,便让众人先吃午饭。
这顿饭根本吃不饱,因为上头有贵人看着,每个秀女都格外斯文。等吃过饭,荣妃与众人说笑了一阵,才迎来了妃、宜妃、德妃、惠妃以及其他的低品级妃子。
淑宁心知戏肉到了,便与众人一起行礼,忽然脚下一痛,暗道不好,只得咬着牙死忍了。
才艺表演开始,打头的便是大妞。她战战兢兢地吹了一段笛子,众妃却都眉头大皱,宜妃还问:“你穿的什么衣裳?难道不知什么叫衣装整洁么?还不快退下!”
大妞强忍着泪水,行过礼退了下去,一听到太监宣布“正红旗他塔喇氏,撂牌子”,泪水顿时流了出来。淑宁一阵心惊。
接下来本是婉宁,听说她由于脚受伤缺席,众妃表情各异,唯有妃仍笑说:“那就下一个吧。”
淑宁很快就轮到了。她上前行过礼,早有宫女摆上琴来,在琴前坐下后,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忘掉脚上的痛,然后手指一动,开始了弹奏。
她觉得这次比平时练习时更好,几乎忘掉了旁边的一切,正弹到紧要处时,却冷不防听到上头一阵巨响。原来是宜妃突然将茶碗重重放到了桌上。
这本是小事,然而淑宁却已受了影响,手下慢了半拍。
一九一、复选(下)
宁顿时从琴曲中醒过神来,抬眼瞥见上头的宜妃似乎停下来的意思,手下便继续弹了。得益于崔嬷嬷的魔鬼训练,她受到的影响不算大,但忽然间,她有了一个念头,上午自己表现得够出挑的了,现在……
心里一闪过这个念头,她指下便又慢了两个拍子,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毕竟自己还是希望选上的,不能做得太过了。但回想起方才瞥见的情形,似乎有个宫女在宜妃耳边报告着什么,才让她这般失态。
也许是因为心思有些乱,剩下的半曲发挥不如前头的好,只是按照平日练习的情形弹下来了,只能说还不错。一琴奏毕,她起身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便静候那些后宫娘娘们的决定。
这时宜妃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心情仍然不好,板着脸道:“这弹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众妃都心知是怎么回事,掩扇子的掩扇子,喝茶的喝茶,擦汗的擦汗,却无人附和宜妃。妃还微笑着问:“宜姐姐这是怎么了?火气这样大?别吓坏了这些孩子。”宜妃有些恼怒,但又不好驳回去,便只好闭了嘴。
妃又转头去问惠妃与荣妃:“两位姐姐怎么看?”荣妃笑道:“这姑娘针线极好,琴艺也过得去,已算是出挑的了。”妃于是笑道:“既然荣姐姐这么说,那就留下吧。”然后叫太监留淑宁的牌子。
淑宁暗暗松了一口气,成功了。她心下喜悦。却在行礼时,发现脚又痛了,咬咬牙,迅速退到边上,额上已隐隐冒出了冷汗。真糟糕,这还只是刚开始呢。她只能尽量将心思放在其他秀女身上,转移注意力。
接下来地媛宁也是弹琴,但她挑了一首难度很高的曲子,而且技巧几近完美。很是得了众妃的称赞。她穿戴礼仪都没有可挑剔的地方,加上父亲正管着内务府里与妃子们日常所用密切相关的物事,太子那边又已经打过招呼,倒是顺顺利利地过了关。
媛宁站到淑宁身边。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便多看了几眼,用眼神表达着疑问。淑宁勉强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媛宁本不相信。但因上头的宫妃已有人往这边扫了一眼,两人马上站好了,不敢再做什么。
之后的秀女表演,大都只是中规中矩。其中还有些人闹了笑话。有的是因为太紧张,弹琴时错了十几处;有的唱“家乡小曲”却唱破了音;有地跳舞时掉了鞋子;有的则是吟诗却答不出诗中的典故。
上头的妃嫔看得挺开心,虽然大多数人都会尽量维持自己地端庄形象。但也有人不给面子地直接笑出声来。宜妃仍扮着黑脸。几乎每一个秀女都会被她质问。妃次次都打圆场,荣妃也时不时地帮秀女们说几句好话。还有几个嫔和贵人在边上应和着。
渐渐地,淑宁这边已经排了四五个人,接下来轮到常露了。这时,门口传来太监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倒让轩中众人都吃了一惊。
太后这几年年纪大了,只爱留在慈宁宫里吃斋礼佛,很少过问选秀方面的事。连两个娘家的侄孙女来应选,她也只是问问指婚对象地家世人品如何,并没有提出什么要求。没想到她会突然莅临选秀现场,众妃嫔吃惊之余,忙领着众秀女到轩外迎接。
太后是位圆圆胖胖的老妇人,慈眉善目的,人很和气。她在正座坐下后,笑道:“别紧张,我就是午睡起后,天长无聊,听说你们这边有趣,过来凑凑热闹罢了。你们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话虽如此,但众妃怎敢怠慢?仍旧陪着献了一会儿殷勤,才继续进行复选。
常露把年前某位翰林写来称颂皇帝的一首诗重新谱了曲子,连弹带唱地表演了出来。虽然歌喉稚嫩,但清清脆脆的倒别有一番风味。加上她长相可人,颇得了一些妃子的好感。一个嫔还笑道:“这孩子长得可怜见地,倒叫人一看就心里欢喜。”
妃看了眼太后,见她也面露欣赏,便对那嫔道:“成嫔喜欢么?那就留下吧。”成嫔忙谢过了。常露在底下听见,只是一脸羞涩地笑笑,然后退下。
她地那个族妹,叫启薇地,倒是另一种性子。为人开朗,又爱笑,因为年纪最小,还带些孩子气。她唱了一首蒙古长调,说是昔年随父亲在西北任上时学的,很得太后喜欢。妃问过她地家世,得知她父亲在当年平息王辅臣之乱时曾立过大功,便将她留了牌子。
渐渐地,镶红旗的秀女也差不多阅选完了,这时门外却忽然有人来报说,婉宁来了,要求参选,然后她的倩影便出现在门口。
众秀女一阵骚动,议论纷纷。淑宁也有些诧异,心道她伤成那样,居然还能走来?
原来婉宁受伤以后,因脚痛得厉害,本打算日后补选的。后来胡嬷嬷来了,言谈间隐约透露出,错过这次,可能未必再有机会,因觊觎五福晋之位的秀女不止她一个。她本来就觉得自己受伤的时机未免太巧,现下越发觉得其中有猫腻,便立定心肠要去参加了。经太医诊治后,她的伤已好了许多,又因惊动了五阿哥,请来太医院最擅长铁打损伤的一位老太医替她下针,她觉得能走能跳了,便硬撑着过来。
她对太后与众妃说,是因脚伤好转,不想辜负了娘娘们的期望,方才来的,希望娘娘们给她一个机会。妃子们还没说什么,太后先发话了,笑着要婉宁好好表演一番。
宜妃本来一见婉宁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怀疑太后是自家儿子特地请来为婉宁助阵的。犹自恼怒不已,但因太后先允了,不好拦着,便没出声。妃笑笑,让婉宁等镶红旗地秀女全部选完后再表演。
但婉宁的出现无疑刺激了剩下的两名秀女,致使她们的表演都差强人意,双双落选。宜妃板着脸,叫婉宁开始。但荣妃却笑得很亲切,问她要表演什么。
结果婉宁拍拍手。两个小太监便搬了四个简易的木屏风进来,上头都蒙着白纱,一字排开,然后又有宫女将一张安放了笔墨颜料的小案抬到边上。众人议论纷纷。不知婉宁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她盈一礼,腰身摆动,居然跳起舞来,嘴里却唱起了《水?明月几时有》。淑宁听到那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调子。觉得有些恍惚,待醒过神来,却发现婉宁已经执笔沾了颜料,在屏风上画起了画。她又是一阵恍惚。心想这个情形似乎有些眼熟?
婉宁本就打扮得如神仙妃子一般,身上又不知哪里挂了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阵阵悦耳铃声。成了伴奏的音乐。彩蝶衣袖纷飞间。四块白纱上便出现了梅兰菊竹地画面,加上她动作优美。歌喉宛转,轩中人等都看得呆了。当婉宁重复了三四遍歌曲,画完四幅画,放了笔又盈盈下拜时,周围居然一丝声响也无。
看到众人的反应,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脸上绽开了花一般的笑,顿时艳压全场。
~~~~~~~~~~~我是回到钟粹宫后的分割线~~~~~~~~~~=
众人回到住处,早有太医在等着为婉宁医治了。待他重新为她包扎好伤脚,又嘱咐她少走动后,才被宫女请去为淑宁医治。
淑宁本来伤得不重,但未经治疗便勉强走路,而且还支撑了大半日,伤势恶化了,倒比婉宁伤得还要重些,所幸并未伤筋动骨。太医叮嘱她要静养,最近几天尽量不要下床。淑宁便讨了一付拐杖,预备需要时使用。
又有十来个秀女要离开了,其中就包括大妞。媛宁去送了她一程,回来叹道:“大妞姐姐怪可怜地,哭得那么伤心。二姐姐屋里挤满了人,却只顾着巴结二姐姐,没人安慰她一声,连二姐姐也只顾着问她怎么把衣服弄脏了。幸好有别的秀女岔开了话,大妞姐姐才趁机走人。”
这件事淑宁也感到很奇怪,便问媛宁是怎么回事。媛宁道:“我当时跟别人说话来着,也没看清楚,似乎是大妞姐姐在窗边看风景,一个宫女送茶经过,别的秀女转身时撞倒茶壶,才染了大妞姐姐的衣裳。当时时间已经不早了,来不及回头换衣裳,她只好继续穿着。”
她顿了顿,才道:“大妞姐姐方才哭着对我说,只怪自己一时糊涂,贪图他人地华服珠宝,却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其实……我也有些疑惑,当时大妞姐姐和我是最先到的人,她穿着那身衣裳,跟大家梳着一样的头,又是背对着众人,若不是事先知道,我说不定会将她认成了二姐姐……”她抬眼望望淑宁,没有再说下去。
然而淑宁已经明白了她地意思,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大妞是遭受了池鱼之灾啊,不过想到自己,不知算不算得上是池鱼之一?宫门槛前的那根棍子,怎么想怎么奇怪。不过对于要留屋养伤的自己而言,这些事再多想也是无益,唯有日后多加小心吧。反正自己已经顺利入选,只要等桐英那边求了旨意便行了。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开始留意瑞福地行动,不知瑞福会不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