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点点头,见桐英又夹了一块凑过来,便又吃了一块,自己也夹了一块喂他。
两人你来我往的,半是玩半是吃,实际上都甜在心里。吃过早饭,喝了口红枣茶,淑宁忽然想起一件事:“呀,我嘴上的胭脂……”便没了声音,直瞪着桐英忽然变大的脸发呆。
桐英舔舔嘴,笑道:“反正都已经糊了,干脆弄干净些再上吧,嗯?这个也是玫瑰味道地……”话音未落,便被甩了一帕子,然后就看到新婚妻子红着脸冲回卧房去了。
门外传来吃吃笑声,桐英瞪了素馨她们一眼,指指桌上的碗碟,便跟进房间里去。
淑宁重新画好胭脂,恶狠狠地对他道:“不许你突然偷袭我!尤其是别人面前!”桐英笑嘻嘻地抱住她道:“好好,我以后会注意。”然后香了一口,飞快挡住她的双手,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动身吧,今儿要先进宫给太后、皇上、娘娘们请安,然后回王府去会亲,事情可多着呢。”
淑宁见他说得有理,也顾不上打情骂俏了,连忙收拾好,便与他一起出了院子,来到垂花门外登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贝子夫人地马车,是内务府全新打造的,红盖,青缘,青帏,红,还散发着桐油的味道。车子看着很漂亮,而且是防震的那种,车厢里还有专门用来放暖壶的架子。不过里面的格局摆设不如先前自家用的马车舒服,淑宁暗暗决定有空时要好好收拾一下车厢。
桐英骑马,淑宁坐车,在众随从的陪伴下往皇宫方向进发。贝子府离地安门比较近,他们便一直沿着什刹海走,跨过三座桥,从皇宫后门地安门进宫。沿着长长地甬道进了神武门,便要下车走路了。桐英有些抱歉地对淑宁道:“若是觉得累,就跟我说一声,在宫里不好坐车,只好委屈你了。”淑宁笑笑,并不在意,反而对于旧地重游很有些兴趣。不过今天她要去的地方,很多都是从前不曾去过的,让她有了些好奇心。
夫妻二人跟着领路的太监,先到了慈宁宫。这里反而是他们此行目标中最远的一个,所以淑宁走得有些累了,在宫门外头略休息了一会儿,才上前求见。
太后还是那付慈眉善目地样子,不过对淑宁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这是“简亲王府二小子新娶的媳妇儿”,表现得很慈爱,还给了很不错地赏赐当见面礼。看得出来,桐英偶尔还是会来讨讨她欢心地。
倒是太后身边的明澜姑姑进来回禀事情时,认出了淑宁,便对太后耳语了一番,太后顿时就冷下脸来。桐英不知何故。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说笑,太后又被他逗笑了,气氛方才好些。
淑宁略有所觉,但对于她来说,这位老太太原本就只是位传说中的人物。身份再高,也跟她没什么关系,因此并不在意。倒是太后过了一会儿,便问她:“你是从前威远伯府的女儿吧?明澜说从前见过你的。”淑宁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应了声是。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又道:“你姐姐……是二姐姐吧?叫婉宁地。如今怎么样了?”淑宁心里有些明白了,便回答说:“二姐姐如今在四贝勒府安然度日,先前重阳节时。家里曾派人去看过她,说是一切安好,最近正在学佛,让娘家帮着找几本佛经呢。”
太后轻轻笑了笑:“若是真心的,倒是她的造化了。”便不再谈她,略聊几句,就觉得乏了,桐英很有眼色地拉着妻子告辞。
出得慈宁宫来。桐英忽然握住了淑宁的手,轻声说了句:“没事的,有我呢。”淑宁笑笑,她本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桐英地手很暖和。暖得她心也暖了,便任他握着。直到走近乾清宫方才脱开。
让人报了上去后,没多久,便走出一个年青女子来,简单的宫装,头上挂着流苏,正是从前见过一回的名叫璇玑的大宫女。只见她淡淡笑着对他们道:“给贝子爷和夫人请安,皇上如今正在接见大臣呢,两位请先坐一坐吧。”桐英很客气地应了,拉了淑宁一把,两人随着璇玑来到偏殿的一个小房间里等着。
淑宁认得这是当初头一回来乾清宫时呆过一阵子地小房间,上次来时,她与桐英正为获得指婚而努力,这次来,却已是夫妻。她有些感慨,瞧瞧左右没人,便告诉了桐英。
桐英笑得弯了眼,拉过她的手便不肯放,淑宁挣了两下,见挣不脱,也随他去了。只是桐英还不安分地挠她手心,她便瞪了几眼,谁知桐英却摆了个鬼脸出来,她没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忙掩了口,侧耳去听外头,见没什么动静,方才松了口气,又瞪了桐英,偏他还是笑嘻嘻的。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吓了两人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便听到隐隐约约骂人地声音。桐英略皱了皱眉,飞快说了句“是皇上”,便走到门边,朝外头招了招手。淑宁看到门口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小太监。
桐英问那小太监:“小万子,方才是西暖阁那边传来的声音么?发生什么事了?”小万子探头瞧了瞧,小声道:“奴才不知,好像是哪位大人惹皇上生气了。”桐英挥挥手,让他离开了,回过头来苦笑道:“看来我们要等很久了。”
果然,他们等了足有半个时辰,才来了位中年太监。桐英迎上去问好:“李谙达,皇上可有空见我们了?”那李谙达却脸带歉意地笑道:“真对不住,贝子爷,只怕皇上今儿没空见二位了,不过来日方长,您也别放在心上。”桐英也没在意,只是悄声打听西暖阁里发生了什么事。那李谙达叹息一声,瞧瞧外头没人,便小声道:“今儿一早万岁爷就心情不好,康王府来人说,康亲王老病犯了。”
桐英一脸诧异:“不会吧?不是听太医说已经没事了么?昨儿我成亲,巴尔图还来过喝喜酒呢。那时他明明说老王爷身体没事啊。”李谙达叹道:“就是昨儿半夜里犯的病,说是被痰给迷住了。太医先前回报,说康亲王年纪大了,上次出征时已经撑不住,若不是带了那株老参,还不知能不能捱到今日呢,只是如今着实是病得重了,只能尽力而为。皇上心里难受,接着又有折子说黑龙江发大水,偏偏江南那边又有灾,因此便发了火。”
桐英微微皱了皱眉,笑着向李谙达道谢,又悄悄塞给他一样东西:“上回你说腿疼,想找些好药,我这个是朋友家的祖传秘方儿,专治腿风的,李谙达试试吧。”对方笑着袖了,嘴里说着谢,掉头瞧了淑宁几眼。
淑宁本来听了他们的话,正为絮絮担心,收到桐英的眼色,忙笑着向李谙达问了好。那李谙达倒是个和气的,笑着说:“夫人娘家父亲是在直省任参政道地吧?方才皇上还对大臣们说起,直隶也是连年有灾,但布政司的官员懂得兴修水利,因此粮食收成不少。江南三省闹灾,官员却只管向朝廷要钱,因此很生气呢。”
桐英拉过淑宁,又再向他道谢,李谙达笑着摆摆手,出去了。
淑宁随桐英出殿外,才慢慢消化了方才听到的消息。看来父亲的前景看好呢,只是他现在已经快要任满了,下一个任命会是在哪里?希望不要进朝,现在京中的官员,能独善其身,不被卷进朋党地人,真的不多。与其被这些讨厌地事缠上,倒不如在外地做官呢。最好是留在直隶,离京城近,又有些距离。
桐英拉了拉她的手,她才发现已经走到一处不认识的宫门前:“这是哪里?”桐英道:“是永寿宫啊,咱们先跟惠妃娘娘请安吧。”
照规矩,他们只需要拜访几宫主位就行了,不需要每个妃嫔处都要去,不然一天都去不完。惠妃与荣妃处,只是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很快退出来了,到了宜妃所居的翊坤宫时,淑宁很意外地发现,宜妃居然表现出很热情的态度。
听得宜妃与桐英的交谈,她才知道,原来在西北大战时,五阿哥被炮弹碎片击伤,又惊了马,差点摔下来。桐英当时因负责带路,就在他身边,便拉了一把,算是救了他一命。可回京后,五阿哥因脸上受伤,一直不爱出门,又是桐英送去一种很管用的药膏,现在五阿哥脸上的伤已好了许多。
为什么先前没听二房那边有消息传来呢?难道因为不是好事,所以媛宁也没打算跟亲戚们提起?奇怪的是,这种事应该很多人知道才对,怎么大军回师好几个月了,她也没听到些风声?
宜妃对桐英很是感激,就算知道淑宁是她曾经非常讨厌的人的妹妹,也因她成了桐英的妻子,而表现出十足善意,赏的东西也很大方,居然有一对名贵的碧玉镯子。她还对桐英道:“如今五阿哥整天呆在府里不肯见外人,总不是办法,其实他那伤也没什么。你若是有空,就多去看看他吧,他对你是不会避而不见的。”桐英应了,说了一会儿话,也退了出来。
淑宁盯着桐英,有些不敢相信。她记起来了,历史上的五阿哥好像真的有毁过容啊,可方才听起来似乎伤势并不重,这是哪里来的蝴蝶啊?
桐英瞧见她的眼神,笑了,左右瞧瞧,小声对她说:“那药膏是四阿哥收罗来的,只是五阿哥一直避着他,怕不肯受,才借我的名义罢了。再过些日子,我把消息悄悄透露给五阿哥,也好让他们兄弟和好。”
淑宁张了张口,不由得也笑起来。
二一八、会亲
过曾经熟悉的储秀宫,正要准备横跨御花园、前往东与桐英,意外地在御花园里遇到了常露、笑雪与另一个女子。醉露书院她们似乎是在闲逛中。
给淑宁他们带路的小太监行礼,称呼她们为“常嫔娘娘”、“马贵人”和“林格格”,后者似乎是东宫的女眷。淑宁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淑宁依礼道了万福,笑雪与那个女子都还了相同的礼,唯有常露颔首示意。她如今是嫔,也算是个“主子”了,看得出很有些派头,虽然仍是我见犹怜,却已没有了从前娇怯怯动不动就流眼泪的模样。倒是笑雪仍旧是文雅和气的样子,只是在常露面前有些沉默。
她们都笑着与淑宁寒暄,只是那位东宫的林格格,不知为何面对淑宁有些不自在,打过招呼便左顾右盼了。
桐英不好与她们攀谈,又觉得有些厌烦,加上他不想妻子与宫里的女人打太多交道,所以等她们略说了些近况后,便轻声催促淑宁。常露淡淡笑着对淑宁说:“许久不见你二姐姐了,帮我带个口信,若是进了宫,记得来看我。”然后对桐英稍稍点头示意,便走了。笑雪笑了笑,也跟了上去。
淑宁叹息一声,真真是物事人非了。她见到桐英在看自己,似乎有些不解,便笑着拉起他继续走了。
经过当初落水受伤的池子时,她正要对桐英说起那件事,却忽然想起来,方才那位东宫的林格格,不就是与她同届的秀女林么?似乎是推魏莞落水的嫌犯,只是后来不了了之而已。从延禧宫那位瑞禧姑姑的话来看,应该是误中副车,对方其实并不是真凶。
不过这位林格格是几时进的东宫?记得当初选秀结果出来时,她还是位记名秀女。并没有指婚,后来陆陆续续下达的指婚令,也没有她的名字。怎么忽然不声不响就成了太子地妾室?
她正胡思乱想着,忽然觉得有人在扯她的袖子,回头一看,桐英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指了指前面的宫院门:“永和宫到了,你还要发多久呆?”带路的小太监把头埋到礼盒后,肩膀微微颤抖着。
淑宁怪不好意思的。见桐英一脸坏笑,便捶了他两下。看看后面的院子,若有所思:“那边是延禧宫吧?我来过的。”桐英点点头:“咱们先进这里,这永和宫的主子是四阿哥的母妃德妃娘娘。
”
淑宁还是头一次近距离见德妃。她是个文雅秀气地女子,容长脸儿,白晳皮肤,眼睛不大,却象黑宝石一般明亮,眼弯弯。醉露书院嘴角翘翘,看上去永远是在笑着的,很和善很讨人喜欢。她说话行事都依宫规行事,却不会让人觉得死板,与她交谈,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这份和善仅是对桐英而言。对于淑宁却很冷淡。不是很明显的冷,只是无视,除了一开始介绍淑宁的身份时略点了点头外,她所有话都是对着桐英说的,甚至连赏赐的礼物也只是交给他。淑宁能感觉到。这位德妃娘娘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难道又是因为婉宁?
淑宁虽然有些郁闷,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她现在更担心地,是桐英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冷淡,并且开始生气,虽然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她说不出自己是怎么知道的,她只是看到桐英抿着的双唇时,有了这种感觉。
果然,当德妃娘娘提起桐英的弟弟要成为十四阿哥伴读的事时。桐英淡淡地道:“这件事家里还没最后定主意,阿玛大概会再考虑的。两位弟弟年纪虽合适,但实在太顽劣了,家里都怕他们会带坏了小阿哥们。他们进京以来闯了什么祸。娘娘大概还不曾听说吧?”
德妃有些诧异。她以为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地了,先前简亲王继福晋不是很赞成么?不过若简亲王府真的拒绝。她也不好说什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话,便端茶送客。
桐英出来后便紧紧抓着淑宁的手,脸色有些发黑。淑宁觉得心里很甜,瞄了眼走在前面的小太监,靠近桐英小声说了句:“我不在意,你别生气了。可别为了我误了正经事。”桐英看看她,笑了:“放心,我有分寸。”
延禧宫的妃大概是最欢迎他们地人了,不但出手大方,甚至还要留饭。若不是桐英再三说明还要赶回王府见王爷福晋,她还不肯放人呢。
不过妃倒是透露了一些消息,七福晋魏莞已经怀孕了,所以昨晚上才没来喝喜酒。而她也是从桐英与妃的对话中才知道,昨晚上的喜宴,四阿哥夫妻都到了,只是没来和她打招呼,又因为离家远,走得比较早;五阿哥夫妻都没来,但五福晋媛宁送了大礼;七阿哥倒是来了,还想要闹洞房,是被桐英赶走的人之一。絮絮的丈夫巴尔图也掺了一脚,不过絮絮本人因为女儿身体不适,留在了家里。
怪不得昨晚上新房里一个认识的皇家或宗室女眷都没有呢,都赶得不巧了。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记得桐英跟欣然的丈夫伊泰交情挺好呀,怎么不见欣然来呢?
出得延禧宫来,她问了桐英这个问题,结果桐英道:“这个我也不清楚,贴子早就送去了,也许是家里有事吧。醉露书院”她想想也是,便不再问了。
桐英看了妻子一眼,决定还是将实情隐瞒下来。他与伊泰早有默契,两家的来往还是不要太密切比较好,如果两人的妻子友情不变,继续私下交往倒没什么,但有些事就不要让她们知道了。
这时已经是午时,该去地地方都去了,两人也该回王府了。淑宁觉得有些累,想起不知要在这皇宫里走多远的路,脚便发软。桐英安慰道:“不远了,咱们不从正宫门出,直接走甬道出外廷,坐车从东华门外绕回正阳门去。我早就叫人把车停在那边了。再坚持一会儿吧。”
听起来不错,淑宁稍稍提起了精神。却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领路的小太监迅速跪倒在地,口称“拜见太子殿下”。桐英皱皱眉,飞快地小声说了句:“快装作很累的样子。”便笑着扶她转身行礼:“太子殿下,真巧。”
太子是来请桐英与新婚妻子一起去东宫坐坐地,桐英有些为难,暗示了一下淑宁很累,而且还未回府拜见公婆,再耽搁下去恐王府那边会不高兴。太子看了看淑宁无精打采地样子。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桐英下次进宫时记得去找走了。
桐英脸上露出了疲态,叹了口气,又重新换上笑容:“我们快走吧。”淑宁点点头,有些心疼。
等到他们终于与随行人员会合时,已经过了两刻钟了。淑宁觉得两腿沉甸甸的,又累又饿又渴。桐英也钻进车里与她同坐,从角落地箱子里翻出两只茶杯。拿过暖壶,倒了两热茶。
淑宁瞪大了眼:“哪里来地热水?”桐英道:“他们等我们时,借人家的炉子烧的水。现在喝刚刚好。”说罢递了一杯过来。淑宁喝了口热茶,只觉得冷得快僵掉的身体又恢复了知觉。
马车稳稳地前进着,很快就出了东华门,过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便听到外头人声暄闹。车子靠边停了下来。淑宁正在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递了包东西进车里,等马车重新动起来时,她被摇醒了,桐英道:“新鲜出炉的点心。快吃点吧。都过了午时了,王府那边只怕早吃过饭了,不知有没有留我们的份。”
淑宁早饿得不行了,就着热茶吃了好几个饽饽,倒也认出这是正明斋的出品。看来是刚刚过了正阳门大街,离简亲王府还有些距离。她与桐英分享了那包点心,又担心随行的人会不会饿着,桐英笑道:“他们是在宫门外等我们地,还怕他们找不到吃喝么?放心吧。”说罢揽她过来。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休息。淑宁虽然觉得他骨头硬,不是个好枕头,却仍甜蜜蜜地挨了过去。
终于到了简亲王府,桐英向王爷、继福晋与兄嫂解释说是因为在宫里等皇上接见时等得有些久了。所以回来晚了。简亲王并没说什么。只是叫他们先去拜祖宗。
这位王爷虽然已经有了孙子,但年纪只是四十岁上下。不过看上去有五十岁了,满面风霜,看着倒挺有威严。
淑宁随桐英拜过祖宗,又拜公婆,磕了好几个头。幸好对于庶母不需行这个礼,不然即便淑宁早已习惯在逢年过节时向祖宗牌位与长辈磕头,也会磕晕的。又亏得桐英的多位庶母与弟妹都不在京中,省却许多功夫。
桐英的哥哥雅尔江阿,看上去比自家老哥端宁年纪大一些,留着小胡子,很有军人的样子。其他的兄弟,有一位排行老三的阿扎兰,正是郭福晋所生,昨日刚满十四周岁。一位排行老五的实格,是李福晋之子,比小宝略小几个月。继福晋所生地两个儿子,一个快十一岁了,一个只有七岁,都是顽皮小子。
桐英的妹妹很少,除了昨晚见过的毓秀,便只有另一个还留在奉天的妹妹,只是听说她身体不太好。
会亲除了见直系血亲,还有许多亲戚。宗室的亲戚可说是数之不尽了,所以来的只是几位与简亲王府或桐英交情较好的。淑宁随桐英一起行了无数个礼,心中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做两件特制地皮裤,象端宁成亲时穿过那件那样的,也好让自己和桐英少受些苦。不过他们虽然受了些罪,收获倒也丰厚。来的多是封王的,不然也是皇族或宗室,出手相当大方,要是把今天得的礼物都收集起来,也是一笔不小地财呢。
其中四阿哥与七阿哥因与淑宁娘家有亲,不肯受她的礼,只让桐英单拜了事。简亲王府的人看在眼里,私下又有计量。
等众亲友都纷纷离开了,桐英与淑宁才有空歇下来,在堂上占得一席之位,与家人坐在一起。淑宁只觉得肚子又有些饿了,只能忍着不作声。
简亲王对三个大儿子道:“听说杰书有些不好了,他府里今日都没人来,回头你们兄弟仨儿随我去他府上探望探望,老二媳妇就暂时留在府里吧。
”淑宁忙与桐英起身应了,心中有些不安。
桐英想了想,对父亲道:“孩儿有件事与父亲商量。关于五弟六弟给皇子做伴读的事,父亲还是再考虑考虑为好。”
不等简亲王反应,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便先皱了眉头:“这件事都跟宫里说好了的,怎么能反悔呢?何况你弟弟们若与皇子来往,将来也能搏个好爵位。如今不比从前,爵位难得多了。”
桐英道:“福晋可知道给皇子做伴读是什么情形?皇子在课堂上受罚,都是由伴读代受的。我们本就是宗室,还是铁帽子王府,家里的孩子都没受过大委屈,别说代人受罪,就算是自己在家读书,也从没挨过板子。别人不说,六弟是福晋亲生的骨肉,从小娇养,福晋舍得让他吃那个苦头?”
博尔济吉特氏有些犹豫了:“可是……那些先生知道我们敬顺的身份,总不会还那么大胆吧?”
桐英淡淡地道:“他们能成皇子师,就是因为学问好,要求严格,对皇子尚且不留情,何况宗室子?再说,五弟不爱文,只好武,倒罢了,平时也能早起练练骑射。六弟九弟,向来有些懒惰,他们真地能习惯上学的日子么?天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晚上还要温习功课到深夜,天天都要背书、写字、练武……”
他说了许多,听得那几个小孩子面色发白,博尔济吉特氏与李福晋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简亲王却道:“怕吃苦,就不肯学,怎么行?难道要让人笑话我儿子是废物么?”
桐英笑道:“若要上学,宗学就好,那里一样有好师傅,而且不是去做伴读。我与大哥都认得好几位先生,托他们多关照弟弟们,是不会有问题的。总比弟弟们进宫替皇子挨板子强,当初五阿哥背不好书,他地伴读手都快被打烂了,现在连握笔都有些难呢,只能做个闲职。”
简亲王沉默不语,博尔济吉特氏先急了,劝道:“先前是我考虑不周了,若真是这样,只怕敬顺真地不适合做伴读呢。”雅尔江阿倒无可无不可的,看到弟弟递过来地眼色,沉吟一下,还是没出声。桐英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最终事情暂时摆到一边,简亲王决定年后再考虑这个问题,反正他们一家可能要在京里呆上一段时间。看着天色不早了,他招呼三个大儿子,一起到康亲王府上去探病。
淑宁就这样,不得不独自面对王府众女眷,其中就有那位对她有莫名奇妙的敌意的大嫂瓜尔佳氏,还有不知深浅的博尔济吉特氏。
可怜她已经累了大半天,肚子还饿得要死。
二一九、一一
宁忽然觉得瓜尔佳氏很可悲,她从前还把这个>之一,结果对方却没发觉自己已经成了小丑,也不知道旁观的人是以什么目光看待自己的。醉露书院瓜尔佳氏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家妹妹们,包括堂妹与表妹,是多么的优秀,寻常人家的闺秀根本没法比,不与她们结亲的人是多么的愚蠢。说这话时她还故意瞥了淑宁一眼。但淑宁只是装成一副乖巧羞涩的新嫁娘的样子,低眉顺眼地听着,眼角却时不时地偷看继福晋、郭福晋、李福晋与瓜尔佳氏身后那些妾的反应。
几个福晋只是微笑着喝茶吃点心,偶尔互相交流几句对点心味道或茶叶品种的意见,对于瓜尔佳氏的话基本不表示看法,甚至还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几个小妾唯唯诺诺,只有那个伊尔根觉罗氏在皱眉,而且皱得很明显。淑宁有些心寒,连昨晚上表现得很亲切的郭福晋,也没说什么,看来此人并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么和善,心里恐怕也有些小九九吧?
淑宁早听说过简亲王府里的纠纷,因嫡长子迟迟未获封世子,所以与兄弟们都有些不和。而继福晋本身有三个儿子,也有自个儿的打算。早听说她与瓜尔佳氏不和,应该是因世子位而起的。她对于桐英这边,大概是防备为主,兼而拉拢,只要桐英与长兄疏远,转而站到她这边,那么无论是她的儿子得封世子,还是桐英得封世子,她都能有好处。但桐英不象对世子位有什么想法,而且与兄长是一母同胞,对于这么一位嫂子,都愿意去关心她。所以,原则上是站在兄长雅尔江阿这边的。自己身为他的妻子,就算再怎么讨厌瓜尔佳氏,也不能成为继福晋那边的帮凶。
至于郭福晋李福晋两位,都各有儿子,她们对世子位是否有想法呢?
淑宁觉得脑子里有些乱糟糟的,还是回家后问过桐英再作决定吧。
“弟妹,你有听我说话么?!”瓜尔佳氏发现淑宁有些心不在焉。怒火上来了。
淑宁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这位大嫂实在不聪明。新婚当天就给新人难堪,还故意贬低>=着长辈地面。她若真是为了丈夫的世子位着想,就应该拉拢自己才对吧?在这里说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细声细气地道:“大嫂的话,弟妹实在有些不明白,大嫂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些不满意?”
瓜尔佳氏一扬眉:“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那当……”“当然是满意的!”伊尔根觉罗氏打断了她的话,绽开笑脸道:“二夫人真会说笑。这可是皇上亲自指的婚事,我们夫人怎么会不满意呢?夫人不过是为您引介几位娘家姐妹,以后都是亲戚,也可多来往。”边说还边往瓜尔佳氏那边飞了个眼色,顺便瞄了几位福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