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之后她再度仰起脸,抬头望天,脸上尽是灿烂的笑容,然后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声声地唤着:“二非!”
“我在!”
“二非!”
“我在!”
“二非二非二非!”
“我在我在我在!”他看着她的眼睛,“阿瑾,我一直都在。”
苏瑾就那么低着头,眼泪就那么无声地一颗一颗地砸了出来,她紧紧抱着他,不让他看到她最脆弱的时刻,“二非,别离开我好不好?永远都不要背叛我。”
纪太太扶着眼镜趴在自家楼上阳台的窗帘后面,问身后光明正大站在那里光明正大偷看的大儿子,“那姑娘就是二非的女朋友?他怎么不带回来?看着挺有服气的。”她忧心地说:“二非这傻小子现在就被这小姑娘吃的死死的,一看就是厉害的,这个好!”
纪格禹无奈道:“妈,您想看就看,不用躲在窗帘后面……”
他看着纪太太一只手扶着眼镜一直拉着窗帘,偷偷摸摸的模样,扶额,二非会这么二都是遗传了母亲吧?
纪太太理直气壮地说:“你懂什么?我这是暗中观察。”她拉了一□上的衣服,有些紧张地问纪格禹:“大禹,你看看我现在这装扮怎么样?头发乱不乱?看起来会不会很凶?要是让二非媳妇突然看到我,认为我是个恶婆婆吓到她怎么办?”
纪格禹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妈,您就放心吧,保证没有比你更好的婆婆了,二非女朋友看到肯定会喜欢你的!”
纪太太嗔道:“我才不用她喜欢,只要他们自己过得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强!”说完又开始瞪纪格禹,凶神恶煞道:“你也是,什么时候把媳妇给我带回来!”
纪格禹将母亲的这种行为归结为更年期,及在家呆着太无聊了,想找点事情做,比如想带孙子什么的想的。
纪太太还趴在那里看着,“这都在一起抱了有五分钟了吧?二非这臭小子体力还挺好的。”
苏瑾突然感伤了一回,有些不好意思,头闷在他脖子里,在他颈脖上轻轻咬了一口:“喂,抱了这么久累不累?”
纪格非老实地说:“有一点手酸。”
苏瑾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轻咬了他一口,“你个傻子。”
说着双腿一松,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见她没事了,他才松了口气,拨开她额前的刘海,“发生什么事了?”
苏瑾胳膊套在他的颈脖上,笑着抬头看他,“没事,就是想你了。”
“有事你就和我说,我随时都在。”
苏瑾凑上去轻咬他的唇,辗转私磨,“知道啦,真的只是想你了。”她狠狠亲了他一口,“见完了,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晚上还要参加宴会。”
纪格非也狠狠吸了她的唇一下,“那咱们晚上见。”
苏瑾意外地眨了下眼睛,“你也去?”
“惊喜吗?”
苏瑾是真有些惊喜,肯定地说点头,“惊喜!”
两人终是依依不舍,又开车出去转了一圈,在之江边上吹着江风,看着潮涨潮落,两人静静地聊天。
一直到下午三点,苏瑾才依依不舍地将他送了回去,自己开车回去。
穿好礼服画好妆出来,已经快临近五点,苏泽平和苏母站在楼下等她,见她款款下楼,苏泽平看着她皱了皱眉,终是没说什么。
没有经济大权,就没有话语权。
司机小马将车子开在门口等,苏泽平坐在前面,苏瑾和苏母一起坐在后面,一起到宴会现场。
这里不是宁家大宅,而是另一处相当豪华的私人别墅,也是宁家产业,但是这里大多时候只是举办一些宴会之类,所以装修不像居家过日子,以舒适为主,而是处处透着奢华,不论是别墅的外表,还是里面,装修风格都有些像欧式富丽堂皇的感觉。
苏家到了这里时,已经有不少本土商场大亨或者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各自的女伴或者老婆来到这里,见到苏泽平和苏母都纷纷上前打招呼,当然,他们对苏母都比较客气,对苏泽平笑的时候则带着一丝揶揄和意味不明,苏泽平脸色发黑。
倒是在面对苏瑾的时候,他们的态度又不一样了,显得郑重了许多,见她一举一动落落大方,行动之间已经颇具气场,均拍着苏泽平的肩膀笑着说:“泽平兄,好福气啊!果然是虎父无犬女!”
然后哈哈笑着进场。
其实大家想说的都是:虎爷爷无犬孙女。自然不能当着苏泽平的面这样说,想到苏泽平这么没用,居然被撸了总经理一职,都在心里暗暗发笑,苏泽平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他们话里的影射之一,脸色更臭。
苏瑾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的脸色,这么明显的挑拨,他居然也能上当,还把心思都写在脸上。
宁致远正在宴会门口处接待客人,和几位宾客交谈。
他今年不过二十五岁,但站在这些在商场中混成精的老狐狸们中间,气场居然丝毫不弱于他们,和他们谈笑风生,其他人都暗暗夸宁家后继有人,一代比一代强,相较于宁家而言,和宁家同时起势,一直合作这么多年的苏家的第二代就显得太过没用,第三代……又是个女孩子。
现在苏宁两家还合作无间,是因为有苏老爷子在撑着,一旦苏老爷子离开……他们看看苏家,都默契地笑着不说这个话题,毕竟,外界都在传言,苏宁两家孙辈似乎有要联姻的意思。
苏宁两家现在分开就已经将市场全部占据,在这一行内旁人只能捞点喝汤,如果苏宁两家在合并……其他人想着这种可能性,估计这个行业要被苏宁两家垄断,别人连汤都没得喝了。
不过想是这样想,众人还是在打量着苏宁两家态度。
宁致远一看到苏家人来了,就连忙迎了上去,脸上一贯温和的表情热情了三分,就差没有对苏父苏母喊岳父岳母了,到了口边,他激动地出声:“伯父!伯母!你们到了,家父家母正在里面等你,让我特意在这里来迎。”
一句话,给足了苏家人面子,有显示两家人亲近的关系,想要抱着看两家散伙的人,几乎可以死心了。
宁致远又转头看向苏瑾,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情谊和宠溺,“阿瑾今天很漂亮。”
在这么多人面前,甚至还有媒体可能混进来,苏瑾自然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宁致远冷脸,也是笑着点头,亲切地喊道:“致远哥哥。”
仿佛早上一切的的冷脸都不曾存在。
若是往年,宁致远胳膊微微一伸,苏瑾就很自觉地上去套上他的胳膊,是名正言顺的女伴,可是这一次她始终站在苏母身边,手轻轻搭在苏母的胳膊上,对宁致远笑的外人看着亲热,实际上很是客气。
宁致远半点不介意,走在苏瑾的右侧,伸出手轻轻搭在苏瑾腰上,引着他们进入宴会内场。
苏瑾身体微微一僵,可左边是苏父和苏母,右边是宁致远,她避无可避,而且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也不能避,只能僵直着身体往里面走,要进入门里时,本来想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挡落,可周围都是看着他们的人,想了想,她还是忍住。
宁父宁母一看到他们进来就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宁父更是亲切地上前拍了拍苏泽平的上臂,喊着:“哈哈哈哈,泽平,弟妹,你们可来了!”
昨天晚上才见过苏瑾的宁氏夫妇看到苏瑾就像几个月没见过她似的,脸上带着欣慰又欣赏的笑容,满意地点头,慈霭地说:“阿瑾更漂亮了!”
宁母也跟着上前握住苏瑾的手,摸着她长发亲热地说:“转眼间都成大姑娘了!”
那眼神,比看到一个移动金库还要热烈满意。
她在笑着望向目光一直胶着在苏瑾身上的儿子,心里微微有些不痛快,可想到苏瑾嫁过来之后那比宁家还要丰厚的‘嫁妆’,脸上的笑容更深更亲切了。
苏瑾看着眼前这对笑的仿佛拿她当亲生女儿的夫妇,想到婚后他们对她施加的压力,和爷爷去世之后,尸骨还未寒,就开始谋算着苏家家业的嘴脸,脸上也绽放出客气的笑容来,“宁伯父,宁伯母。”又递上礼物,“宁伯母,祝您生日快乐,青春常驻。”
宁太太爱怜地抓着她的手,拍了拍,“真是的,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每年都过,又不是今年一年。”
嘴巴这样说着,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
依照宁太太那喜欢被别人重视的性格,你要是空手过来,她恐怕会记上五年都不止,以后会一直看你不顺眼。
不过今生她不打算再和宁家有瓜葛,不是婆媳,她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多。
她笑着揽上宁太太胳膊,趁机避开了宁致远放在她腰上的手,“那怎么行?今天可是独属于您的节日,又是大寿,不带上礼物怎么行?这还是我和妈妈亲自为您挑的呢,伯母快看看喜不喜欢!”
宁太太将那盒子啪一声打开,里面静悄悄地躺着一争套碧绿的翡翠饰品,光是从色泽上看就是上品,价值不菲,喜得宁太太合不拢嘴。
对于送礼物这一块,苏家从来不小气,也不会在这方面省钱,以苏宁两家的关系,从来都是相互捧着,相互给面子。
宁太太没有别的其它爱好,就是好虚荣,喜欢这些首饰,像她现在这样的地位已经不戴金银了,而是带玉。
这一番表现自然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也不会闹出什么苏宁两家不和的消息,让有心之人无机可趁。
江云蝶穿着高档制服,端着盘子站在角落里,手里还捏着一副卷成轴状的十字绣,紧张且犹豫地看着站在宴会场中央和苏家人谈笑风生的宁太太,宁致远之前放在苏瑾腰上的手她自然也看到了,顿时心痛的像天都塌了一样。
她原本想要将这幅十字绣装裱好再带进来的,可是那么大的东西,她根本带不进来,只能将这幅绣品卷成卷轴装在裤腿里面,一起带进宴会现场。
另一位穿着制服的男服务生端着盘子微微笑着走过来,然后赶忙避到帘子后面,对江云蝶道:“小蝶,你怎么还在这里?客人都来了。”
看到她手中的画,也明白她的想法,“你想送的话就送出去吧,今天是宁太太生日,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她还能不收?这幅十字绣可是花了你几个月的时间绣出来的,全部都是心血,要是我,我还舍不得送呢!”
看这面容,赫然是那日在足球场,和二非说‘还‘胡颉颃兮共翱翔’呢,别到时候被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后来被二非揍了的那位。
江云蝶眼神有些犹豫,看着那男生问:“真的可以吗?可是我好紧张,要是宁阿姨不喜欢怎么办?”她眉头都纠结在了一起,脸上有些小小的自卑,“阿峰,你看到没有?刚刚苏瑾送给宁阿姨的礼物,我……”
那男生长相十分清秀斯文,他一手托盘,一手捏着她纤细的肩膀,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那个女人的礼物哪能和你的比?不过只是花了点钱,哪有半点心意?你这可是你一针一线绣的!”他鼓励地看着她,“去吧,做你想做的。”
第 74 章【正文已替换】
第七十四章
江云蝶一听,纯善的眼睛眨巴了一下,极其信任地点了点头,笑容里满是勇敢:“嗯!阿峰说可以,一定可以!”
那个叫阿峰的男生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转过了头,“如果她不喜欢,你也不要太在意,总有人喜欢的。”
可惜这句话江云蝶已经听不见了,她现在满心就是冲出去让宁家夫妇认识她,喜欢上她,她满心满眼里都是宁致远,在一旁偷偷看着,神色痴迷又坚定。
阿峰见状,眼里的最后一丝不忍和迟疑都消失了,只冷静地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现场宾客很多,宁太太不会一直和苏家人寒暄,随着宾客越来越多,他们与苏泽平、苏母寒暄完之后,还要接着去接待其它人,尽量能做到宾至如归。
苏氏夫妇刚和宁氏夫妇分开,就马上有人上来找苏氏夫妇,想探知一些消息,别人那里探知不到,在苏泽平这里,只要几顶高帽子套上去,或者用激将法,可是一套一个准。
对了,还可以夸夸他女儿来刺激刺激他。
江云蝶端着盘子,盘子上放着几杯鲜艳欲滴的红酒,借着盘子,一直默默害羞地看着宁先生宁太太,将绣画放入袖中,手紧紧捏着,手心都冒出汗来。
她观察着宁先生宁太太,看他们什么时候能空下来,想到宁先生和宁太太会喜欢她,她不由傻笑着乐出声来。
到底还是有两分情商的,知道别人在寒暄忙的时候不能打扰,加上心里自卑,便想着等他们寒暄完了,再送上自己亲手刺的十字绣品,相比较他人只有金钱没有心意的礼物,她的礼物一定会让宁阿姨喜欢的!
她心里默念着:致远,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了我们的爱情,争取让伯父伯母喜欢我的。
她在人群中穿梭着,一会儿跑到宁母面前晃悠,又不时地来到宁父面前,笑的一脸天真甜蜜,将手中托盘中的红酒递给她,几次之后,宁父还以为这小姑娘看上他了,心里得意自己年过五十,依然风采依旧,这么年轻清秀的小姑娘也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阿峰一直冷眼旁观着,在看到宁父望向江云蝶眼神的时候,眉头厌恶地皱了一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云蝶,将她满场跑动,心里虽然不高兴,终究没有去提醒她。
在宾客们眼里,服务人员的长相都没有区别的,唯一区别他们的只有他们统一的制服,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管事的人看到她如此勤快,只会觉得自己选对了人,还想着,这姑娘就是实诚,回头给她奖金多发一点。
宾客们来到这里都各自有各自的目的,或要找自己想要见的人,或要增加人脉资源,或其它,进入宴会厅之后,就各自拿着酒杯,和各自的目标闲聊起来。
穿梭间,宾客实在太多了,还有很多人没到,宁先生和宁太太分开分别和两拨人在聊天。
等了好久,她总算寻到了宁太太的空,心里一喜,捏紧了袖中的画,快步向他们走去。
宁氏夫妇要忙着今天宴会的事,昨天因为宁致远突然心绞痛住院,一直到夜里凌晨才回去,梳洗一番,已经快两点,早上又早早醒来忙其它事宜,精神原本就有些不济,之前一直在忙着与宾客们寒暄,相互恭维,说到现在除了不时地抿一口酒之外,连口水都没喝,尤其是宁太太,还穿着六公分的高跟鞋,一直站着,这让养尊处优的她也有些受不住,看着现在空一些,正准备让宁致远在这里宴待大家,她要下去坐着小休息一下,没想到就有个服务生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