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润的眼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卫斯理吻着她的掌心，万箭穿心。
他筹备了那么久的婚礼。
教堂里，精准到一朵花，都是他亲手准备的，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就是为了，完成一个完美的婚礼，只差一步，婚礼就完美了。
他知道，婚礼有许多不安全性，他也知道，婚礼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许多人都盯着他的婚礼，也有许多人，等着小乔。
他们不相信小乔的身体是普通人的身体，所以期待着小乔的变化。
殊不知，那些变化，对他，对小乔，都是致命的。
他准备得那么充分，却输给了一瓶水。
一瓶水！
这正好是他疏忽的角落。
他是一名正人君子，他所能想到的复仇，都是光明正大的复仇，他并不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并不是不知道宵小之辈的心思，可他想，MG怎么也算是一号人物，不会用太阴损的办法来复仇，就算是复仇，也是光明正大的复仇，所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等着MG。
却不知道，埋葬的，是他的爱人。
若是早知道，他会举行这一场婚礼吗？
不，她不会。
小乔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其实他都知道，也很明白，这并不是谁的错，是很多人的觊觎，还有他们的野心，造成了这一场悲剧。
对他们而言，小乔的变化，只不过是他们对未来，对科技的一种追求，是他们打击安德森家族的一种手段，对他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如果，早知道，他就不和小乔结婚了。
“疼吗？”他轻声问，临死前，你疼不疼，是不是很疼，很疼，明知道生存渺茫，他依然选择继续治疗，明知道这种治疗会让她痛不欲生，他却不想放弃，“是不是很疼？”
原谅我吧。
原谅自私的我。
卫斯理死死地咬着唇，痛苦至极，这已是没办法用言语来表述的疼痛，在他心里不断地纠缠，在他骨头上不断地捅刀子，他是真的很痛，很痛。
这辈子，所有的悲伤，都聚集在今天了。
“来生，你还愿意遇见我吗？”
他想起小乔说过的一段话，小乔说，“卫斯理，其实偶尔想一想，我所经受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遇见你，如果我从小就像小公主一样长大，是A市无忧无虑的富二代，长大后，就算我聪明绝顶，念了一好学校，出国留学，就算我就在纽约大学，离你那么近，这辈子我和你都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有交集。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不可能到美国国防部工作，一个从小在政治家庭长大反恐长官，也不会邂逅一名花瓶一样的富二代，与你而言，我只不过是一个花瓶了。今生，我们就不会相遇，相爱，相知，相守。我从小颠沛流离，经历了非人一样的痛苦，经历了无数磨难，我想，老天已经补偿给我了，因为我遇见了你。”
那真是一段，很长，很长的路。
充满了刀光剑影，充满了刀山火海，那是一条多不容易的路，她就这么一路走来，走到他的身边。
她千疮百孔，却有一双干净的眼睛。
有一副灿烂的面容。
“来生，我去找你。”卫斯理红着眼睛，“如果真有来生，你就当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我不当反恐少校，我去找你。”
你不必经历眼泪，不必经历离别，也不必经历任何悲伤，也不必担惊受怕也不必如蝼蚁一样求生。
太辛苦了。
我去找你。
就算是一条铺满荆棘的路，我也会去找你。
卫斯理把脸埋在小乔的手心里，痛苦得无法呼吸，一直挺直的背，痛苦地弯曲着，杰克在外面看着，都觉得心里很难受，很难受。
第863章 原谅我 小乔 2
杰克深呼吸，希望时间能带走所有的伤痛，所有人都能平复心情，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你看，他的伤口就被时间给治好了。
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卫斯理在手术室里待了很久，他微微起身，小乔的脸色苍白，还穿着新娘的礼服，手上还戴着一枚戒指，卫斯理握着她的手，手指紧扣，他轻轻地俯下身子，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的身体，慢慢地变得冷，手心已没那么灼热了。
他亲吻她的额头，一滴眼泪，落在她的脸上。
“小乔，别走得太快，等等我。”他还有责任，还有义务，婚礼造成的后果，他要一力承担，就如他在记者会上所说的，他忠于自己的妻子，也忠于自己的家族，更忠于自己的国家，他不能不负责任的一走了之，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等一等，我很快就会去陪你。”
暂时，让你孤单一阵子。
卫斯理站直了身子，微微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心里激烈的情绪，那些拼命地往外露的情绪，被他武力镇压。
他睁开眼睛，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外走。
杰克正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略有点担心，“你没事了吧？”
他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差。
眼睛通红，虚弱，身上的礼服，还带着血，整个人都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息，杰克很担心，他这样的状态，只会添乱。
“你放心，我没事。”
杰克蹙眉，最爱的人，刚刚死了，怎么可能真的没事呢，这只不过是他的借口罢了。
然而，他心疼极了，也没办法去说什么，他说没事，那就没事吧，希望是真的没事，也希望，这件事能够迅速和平地解决了。
安德森家。
瑞利安德森已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夫妻两人都赶回来，莉莉娅忙得分身乏术，电话几乎没停过，她利用自己的身份，利用国安的资源阻拦了许多事情，网上的消息，她也能迅速地压下来，这件事的影响却一直在扩大，虽然他监控了所有的手机，可总会有漏网之鱼，莉莉娅的神经都是紧绷的。
卫斯理和杰克回来时，她松了一口气，“小乔没事吧，你快去换衣服，我有事要交代你。”
卫斯理一言不发地上去换衣服。
杰克说，“小乔死了。”
“什么？”莉莉娅惊讶极了，刚刚她看卫斯理只是微微红了眼睛，情绪很正常，心情也没有起伏，她以为小乔没事了呢。
没想到会听到小乔的噩耗。
小乔死了。
在他们结婚当天，结婚纪念日，变成了忌日？
莉莉娅心里难受，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小乔，真的不讨厌，甚至是喜欢的，倘若她不是经历过那么多，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她和小乔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之前也不会有那么多的隔阂和防备。
小乔死了，如花一样灿烂的年纪，最痛苦的是她的儿子。
“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在纽约陪着他，哪儿都不去。”
莉莉娅点了点头，“我刚得到一个消息，这一次的事情，莱娜插一脚的确没错，她是罗斯福家族安插到你父亲身边的棋子，这一次也是她帮忙MG联系罗斯福家族，MG很确定能在婚礼中造成轰动，一名特工也如实交代，莱娜和他正在交往，利用他在教堂帮忙的身份在水里动了手脚，他一时失察，已经在请罪。”
“罗斯福的目的很简答，就是让我们身败名裂，叔叔就不会成为他的威胁，MG这么做，又是为什么？”杰克刚回来，对一些事情不清楚，只想到是因爱成恨，这因爱成恨，也是恨卫斯理，怎么会弄死小乔呢？这种爱也有点扭曲。
莉莉娅把诺拉的事情也说了一遍，淡淡说，“你永远弄不懂别人在想什么，MG的想法很简单，就算让小乔的身体异变，这样的话，我们家就真的成了众矢之的，消息已经封锁不住了，我很头疼，能想到的办法，我都想到了，现在只能暂时不让事件扩大，长久下去也不会什么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们太被动了。”杰克说，“好在，小乔死了，这件事情还是很好处理。”
“你别在卫斯理面前这么说活。”
“他知道，这是实话。”
“就算实话，也别这么说。”莉莉娅还是比较心疼儿子，这时候，还是不要刺激他，“当初接受小乔，我们就想好了怎么应对危机，小乔生也好，死也吧，我们都能应付。所以，我也不会责怪小乔，虽然我也觉得小乔死了，这件事能更好处理，可我很矛盾地觉得，她活着，我的儿子才能幸福，所以我更希望她活着。”
杰克说，“你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你的人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罗斯福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我已经捏在手里，保证他们不敢乱说话。”杰克说，“当然，他要是不在乎儿子的性命，那我也就没办法了。”
这是他能想到，最低端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短时间内，是真的找不到一个更好的办法，只能这么做，他想，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罗斯福家的儿子就是一个草包，用处不大。”
“再草包也是唯一的儿子。”
莉莉娅头疼不已，“MG有下落了吗？”
“这一点，烽火集团去处理了。”
莉莉娅略惊讶，“你怎么说得动他们？”
“我不需要说动他们，小乔和乔夏是姐妹，她死了，自然有人要为她讨回公道。”
“就算讨回公道，人也死了。”
“明天…顶多明天，消息就会出来，我们必须想办法控制住舆论。”
“叔叔和总统谈的怎么样？”
“暂时还没消息。”莉莉娅说，“我得把小乔的消息告诉他。”
卫斯理换了衣服下楼来，人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洗了个澡，莉莉娅刚刚心慌意乱没仔细看，如今近在眼前才发现，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她的儿子啊。
“卫斯理…”
“我去一趟反恐办公室，马上回来。”卫斯理说，“我的事情，我会收尾的。”
他说罢，自行离开，杰克想起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那是谁的人？”
“我不知道啊。”莉莉娅说，“我一直在封锁消息，根本无暇他顾，是谁？”
“他们说是国防部签发的公文，卫斯理已经公然拔枪，还要带走小乔的尸体。”
“过分！”莉莉娅说，“什么事情都是这群人弄出来的，他们不死，事情就不会平息。”
“你去查一查，或许和罗斯福家族有关，我早就说过，他们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置身之外，会咬人的狗，从来都不叫。”
烽火集团。
乔夏混混沌沌地醒来，只是傍晚，天气还很晴朗，穆凉陪伴在他身边，嘟嘟在她身边安静地坐着，父子两人都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乔夏眼里一片死寂。
“我刚喂了嘟嘟，他吃了一碗饭。”穆凉说。
这时候提起什么话题，都很敏感，只有提起嘟嘟，才是最安全的，不管怎么样，年幼的儿子，才是乔夏最大的慰藉，他多怂啊，怕自己无法安慰她的心伤，把儿子给搬过来了，多么怂啊。
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看儿子一眼吧。
他竟然嫉妒地想，当年他要死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如此悲伤？
“嘟嘟好棒啊。”穆凉说，希望乔夏能搭话，乔夏看了嘟嘟一眼，她很想说一句话，嗓子却疼得说不爽一句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