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嫌疑之人…是…是王妃…”卸史不安地瞧着他越来越差的脸色,而门旁的肖乐早就脸色大变,倒吸了口气,转而看向楚景沐顿然下沉的脸…

楚景沐似被人掐住咽喉般,心沉下谷地,眼中寒芒瞬间凝聚,阴鸷袭人,狂风暴雨在脸上慢慢地散布,如冰的眼神似冷箭直射向他,薄唇噙着寒凉的肃杀气息,一字一顿,如针扑向御史,“大人,这京城有三位王爷,亦有三位王妃,不是你指的是哪一位?”

御史似感阵阵压迫随之而来,冰冷的话如剑抵住咽喉,稍有不慎就血溅三里,那位年轻的王爷身上迸发的冰寒之气比之外头冰雪更加凌人入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他胆战心惊地想着,根本不敢抬头看向他的脸色,兄是感受到的肃杀之气就让他差点软膝跪下,心跳如雷,声声沉重,不敢回话,而座位上之人,却冷冷冰冰地坐着,似乎在等着他确定的答案…

御史大人战战兢兢地垂头,垂得更低,这逼人之气,他不敢与之对视,彷徨地低声回答:“是…楚…王妃”

如意料般的答案,他闻之还是一阵心凉,阵阵骇然之惊萌生,连他都抓不住证据,御史怎么会有证据?

“大人,说话最好小心点,若是败坏我王妃声誊,本王定不轻饶。”楚景沐脸上的残佞之气顿起,惊得御史连忙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

“王爷,若不是有确切的证据,下官也不敢怀疑王妃啊,这是刘大人手里抓的东西,王爷请过目。”

楚景沐伸手接过,白如飘雪,轻如鸿毛的…极地貂皮…

那件披风?

他心窒了片刻,皇帝御赐了三件极地貂皮,芙儿怕冷,他全给她做了两件披风,两副暖手套还有一件小坎肩…这种貂皮不同于普通的貂皮皮,是进贡之物,冬天极其保暖,珍贵异常,据他所知,皇宫中能穿得上这件貂皮的也只有三人,皇帝,还有韩贵妃…

而宫外,独一无二,只有芙儿有…这么明显的证据,以她的谨慎,无名的细心,冰月的仔细,怎么会留在观场呢?

御史大人看见他阴沉不定的脸色,不敢吱声,愉觑了眼就赶忙低下去,甚是为难,他见过那名王妃,怎么也不相信一名柔柔弱弱的女子会是芙蓉血案的凶手,况且案发之时晋王闻声而来,这明显是为了牵制楚景沐而栽赃陷害…但他不敢说,楚景沐越来越差的脸色让他心头直打鼓…

“案发之时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楚景沐沉声问。

“回王爷,那天晚上刚好是晋王和刘大人约好谈事,下官接到刘府报案时晋王己在,他命下官一定要追拿…追拿王妃…”

“单凭一片极地貂皮就能定我王妃之罪么?御史大人。”楚景沐阴鸷地问,已带杀气。

“王爷,虽然不能定罪,可是王妃还是嫌疑人,得跟下官回一趟天牢…否则,实在难向晋王交代…”他支支吾吾地说着,这事实在难为,两边都不能得罪,他夹在中间真的很难办啊!

“向晋王难以交代,向本王就好交代是么?”他的声音更是冷魅,逼人之甚。

“王爷…下官不敢!这实在是职责所在啊!”他忽而抬起头,为难地说:“晋王已经得知此事,死的又是他的心腹,如同断他一指,早已愤怒不堪。皇朝也有律法,嫌疑之人必得关进天牢,等到证实无辜才能释放,如今形势对王妃极其不利。王爷又是芙蓉血案的主要负责之人,若不肯交出王妃,不仅会得罪晋王,也会震怒皇帝,再者王爷会落个徇私枉法之名,不更是加重王妃的嫌疑么?”

楚景沐又何尝不知,事已至此,送她进天牢是最安全的做法,可是,那是天牢啊,多少人都死于那里,夏天的天牢已是阴寒万分,更别说现在的天气如此之中,她如何承受牢中寒气?光想到这他就不忍…他怎么可以亲手送她进去…

“王爷…”御史大人见他有丝松动,不禁又道:“王妃只有进入天牢才能堵住悠悠之口,王爷你也可以尽快洗清她的嫌疑,这不是两全之法么?

楚景沐狠厉一瞪,御史又赶忙低下头来,不敢噤声…

“肖乐,去把王妃请过来。”楚景沐扬声,对门口的肖乐喊着,而一边的林龙还是静静地站着,眉目见有点恍惚…

花厅又恢复了凝重,楚景沐阴寒的脸色之厉,谁也不敢出声,连一旁伺候的情儿和金儿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片刻之后,绿芙缓步而未,眉间疲色略显,楚景沐心更是沉下几分,他常奇怪她为何一沾床就睡,原来是夜间睡眠不足,白天容易疲惫…

疑感地看看一旁依然冷汗不止的御史,绿芙蹙眉,刚刚肖乐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发生了什么了么?为何楚景沐的脸色如此难看?

“王爷万福!”稍微行了礼,绿芙便走近他身边,笑意盈盈地问:“王爷,大清早的,何事?”

楚景沐沉默不语,直接把手中的貂皮毛发给她,同时也注意到她的披风的下尾的确有—似破裂,若不是他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心情又是一阵沉重万分。

绿芙不解地接过那皮毛,凝眉,满眼的不解,楚景沐暗自咬牙佩服,这无辜的表情也装得极像…

“昨天又发生了芙蓉血案,这是死者是九门提督刘顺大人,这是他手里抓的皮毛,极地貂皮,看来王妃已经成了头号嫌疑人了。”楚景沐心有怒气,气她的不小心,若是小心一点,也不用受牢狱之灾,语气难免有点讽刺。

“什么?”绿芙细致的双眉拧到一起,不可置信地轻呼,昨天?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奔月不可置信地大喊一声,昨天她们明明就没有出去,这分明就是栽赃陷害,“王爷,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冰月也凝眉,无名更是沉默不语,阴沉着一张脸。

倒是绿芙,惊讶之后,转而一笑,冷冷得有点讽刺,又有点自嘲,“看来,这天牢,我得走一趟了。”

“王妃,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一旁的御史不解地看着她平静微笑的脸色,有点纳闷…

“该说的,大概你也跟王爷说了,不该说的,王爷心里也有数,我又何必说什么呢,浪费时间而已,可以走了么?”绿芙笑看向他,仍是风云不惊。“王妃…”奔月冰月不可置信地上前,担忧地看着她,绿芙摇头,示意她们不要说话,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事情不简单,不是她们一时能明白的,还是稍安勿躁为好。

御史看着楚景沐越加阴佞的脸,不敢多话,他不发话,他哪敢就这样把绿芙带出去…沉默良久,楚景沐才抬头,“我亲自送你过去。”

此言令所有人大讶,皆不解地看着他,包括绿芙,…他起身,揽过她的肩膀,沉声道:“本王亲自送你进去,一定会亲自接你出来”

绿芙笑而不语…

天牢之外,绿芙轻步被接下马车,看见楚景沐在一旁交待御史大人一些什么,而他一直哈腰称是,不禁一笑,这就是权利的可爱之处…

见她下车,他走了过来,温润的脸微有坚决,“芙儿,等我两天,我会亲自接你回家。”

两天已是他的极限,他无法忍受她在天牢里受此阴寒之气…他捧在手里的人,不可受此伤害,即使她是凶手也不行…

绿芙笑而不答,周围一圈都是人,她玉手芊芊圈上他的颈项,周围皆是一片吃惊,楚景沐也略有惊讶,绿芙幽幽的清香袭来,他人看来是恋恋不舍,而他感到热气扑面,接着就是耳边轻言:“楚景沐,我只说这一次,昨天的事不是我做的。你每走一步,都要三思而后行,免得中他人之计。”

楚景沐身体有顿时的僵硬,看着她浅浅的退开,温暖地笑着,看向冰月奔月和无名,“我不在,你们听王爷的话,别轻举妄动,明白么?”

许久之后才听得无名应是,接着是冰月,最后才是奔月,三人心情多少有点担忧和不甘…却又不得不听从她的话,目送着她消失在天牢之口…

一进天牢就是一阵寒气扑来,身上即使拉了拉披风亦有丝冷意,虽她是疑犯,可因身份特殊,御史不敢有丝毫不敬,一路上恭恭敬敬地把她领入一间牢房…

虽是牢房,比起上次关押云王的地方,这次简直是天堂了,地上铺着干净的稻草,周围也没有别的犯人,都说天牢阴寒之气浓重,这里却生了三个暖炉,袅袅升烟,逼退不少冷气,而最里面还有一张干净的库铺,上面铺着一张洁白的床单,这哪是犯人的待遇?

绿芙回头轻笑道谢:“大人多有费心了。”

“王妃言重了,这都是王爷的意思,暂时还得让王妃在这里委屈两天,王爷他很快会为你洗脱罪名,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御史笑言着,有丝歉意,福福身子出去,一名官差过来,锁上铁链,冰冷的哐啷之声,阵阵作响。

绿芙坐到床铺之上,蹙眉沉思,这就是荣王的赌注么?竟敢以芙蓉血案为名目让她入狱,这件事在京师又该掀起轩然大波了,堂堂的芙蓉王妃竟是芙蓉血案的嫌疑犯,这朝廷第一犯人和朝廷第一王爷,该有不少人会翘首期待后续发展吧。

她入狱,对他到底有何好处呢,最多也只能关她几天,以楚景沐的本事,为她开脱易如反掌,到底他有何目的?

看着暖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和着稻草的清香,她自诩聪颖过人,如今脑里一片混乱,怎么也理不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位王爷的心思什么时候开始如此难测了?

怪不得人人都说,京师天牢是炼狱,果真不假,寒风阵阵地吹着,直窜脚底窜到心间,冷得发抖,胆子略小一点的人听着阴风阵阵怒吼恐怕也得吓破胆,不过话也说回来,能进这里的,哪一个是胆小的?

绿芙脱下鞋子,屈腿坐到床铺之上,把脚卷进披风之中,阻挡着阵阵寒冷,心头又有一个疑问闪过,拉过自己的披风仔细检查,果然发观一丝破角之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杏眼徒然睁大,心凉了半截…

王府有内奸?

是谁?谁能接近西厢,能碰触披风而不会引她怀疑的?

冰月奔月、无名皆不可能,她怀疑谁也不会怀疑他们,想起前几天这披风风沾了泥土,奔月曾拿去给情儿金儿小洗,都是王府里长大的丫头,一个沉稳伶俐,一个纯真如纸,又是楚景沐贴身的丫环,若是她们,不可能在她面前一点破绽也没露出来…接着就是肖乐和林龙…这两个是跟随楚景沐多年的将军,甚得他宠信,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

越来越复杂的情况让她沉不住气,隐隐有点浮躁,脑海里不断地排除人选,想起之前的刺杀,每次都那么巧,他们是如行准确地得知自己的行踪?

肯定有内奸,但会是谁呢?

王府里每个人她都仔细想过,一遍一遍地过滤人选…最后定在肖乐林龙,情儿和金儿身上…只有这四个人,能很好的得知她的行踪,也能接近她而不被起疑,亦能接近楚景沐…

谁都看似不可能,越来越不安的情绪慢慢地笼罩着她,明明冰冷的空气,掌心却全部是汗,湿了一手…

暗自苦笑,既然想不透,就不用想了,她在这里再怎么想也没有用,还不如等楚景沐的消息…

他说过两天的…那她就在这里等两天,她宁愿相信他…

王府东座,楚景沐静默不语,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甚至开始心慌,浑身冷汗,绿芙入天牢前说得话一直在他脑中闪烁。

他认识的绿芙骄傲自信,说不是她做的就一定不是她做的,是谁在背后陷害。若不是她做的,那背后之人要对付的就是他…

又是一个阴谋,他蹙眉…这王府,他好不容易才能保住一方平静,看她在凉亭中静静下棋,听她在西厢中娇声倩笑,围绕不去。如今却让她身陷囹圄,无尽的懊悔涌上心头,更是惆怅…

她让他三思而后行,是因为察觉到什么了么?

想了快一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楚景沐心头的沉重亦加重了几分…

转而看见了书桌上静躺的毛笔,楚景沐直起身板,在桌上摊开一张宣纸,蹙眉在纸上四角挥笔,片刻之后是放下笔…

宣纸的四角分别写上…晋王、荣王、太子、皇子…中间是皇帝…

他仔细揣摩着这几个字,暗自分析利弊,深沉的眼光再次在这几个名字中似搜寻着什么,慢慢地在心里算帐,一笔从小就知道要算的账…

“王爷…”奔月忍不住冲了进来,后面跟着阻拦不住的肖乐,苦着一张脸,无奈的手停在半空之中,冰月无名也跟着进来,个个脸色有担忧。

“王爷,王妃身子小的时候在雪地里冻了几天,禁不住天牢的寒气,别说是两天,两个时辰也不行,你快点想想办法带她出来啊!”

奔月娇俏的脸上一片担忧,忽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只有等他为绿芙开脱,可他自天牢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西厢,眼看太阳就快下山的,奔月急得如热锅蚂蚁,在外面实在是站不住脚跟才冲了进来。

楚景沐不答话,眼光深沉地在他们脸上搜寻,寒人心骨的冷慢慢地侵入五脏六腑,奔月心微跳,暗白心惊,扫了最远处的无名,楚景沐开口:“最近近王妃见过什么人么?”

没人答话,奔月垂下头,冰月无名面无表情地站着,楚景沐冷笑着:“王妃的事,我知的不少,若你们真的为她好,就该说实话,那天无名甩开肖乐,说!王妃去见了谁?”

窒内皆是一片沉默,顿时只听见室外呼啸的寒风阵阵咆哮,如哽咽的老人在哭诉,飘雪落地无声,谁也没有开口,这沉谧的乞氛,肖乐额上冷汗沁沁,小心冀冀地看着脸色不善的楚景沐,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他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任沉默在空气中停滞,似在比耐性,这三人,除了绿芙,谁的话也不听,谁的命令也不遵,也只有他们,是真心实意关心她照佛她…

“见了荣王。”许久之后,无名才开口回答,同样深邃的眼眸中有不可察觉的担忧,楚景沐心一沉,浓翼的眉紧蹙,揣测着她的用意,眼光随之又落到刚刚的宣纸上,定在荣王身上…

日已西斜,他至今还是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夹了什么期谋,有人想用绿芙来要挟自己,这是无可非议的,可是这人是谁,见了荣王,案发之时晋王又在场,谁才是这场阴谋的主使。绿芙说让他三思而后行,不能中了他人之计,却没有教他怎样才能缓解他心头的担忧,对她的担忧…

夜幕初上,不安亦加重,他在书房坐了一天,他们也在外面站了一天,王府之中没有绿芙轻灵的笑声,—切都显得那样静谧和心慌,连风雪亦在夜间更加强暴了些,而就在他沉思之刻,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天牢里的绿芙失踪了…

正文 皇城风云 第五十七章 宫

皇城风云第五十七章宫

香炉紫烟袅袅,窗台珠帘摇曳,明珠散发清辉,柔纱飘逸随风飘,挂饰随地特显尊贵…

暖香四溢的房间里,只有床上绝色之人细微的呼吸之声,均匀流畅,静得不闻一丝声响,两名秀丽精干的侍士静立一旁,面无表情地垂头…

绿芙幽幽转醒之际已是深夜,长长的睫毛轻悠地睁开时,记忆也渐渐回笼,最后的记忆是晚膳时那名官差诡异的笑和一个厚重的怀抱,朦胧之间只记得模糊的轮廓,和妖魅的笑声,似宣誓般,接着她就陷入了黑暗…

沉静地扫过床前两名侍女,房间里,檀木玉石,名家藏画,床帘玉坠摇曳,桌上玉杯有光,床前的侍女衣饰彩带飘扬,比之民间一般富家小姐更显贵气,可见非寻常之家,谁人能有此能耐,能把她自天牢劫出,…

“楚王妃万福!”两名侍女见她醒来,正面请安,衣带初动,暗香盈鼻,齐声道:“奴婢明珠,明月见过楚王妃!”

“这是哪里?”绿芙支起身子,往意到自己身上的披风没了,不禁皱眉,房间里暖和至极,虽没披风御寒,也不觉寒冷,可想到那是楚景沐为她特地求赐的貂皮,不禁有丝不悦…

“回楚王妃,这是王宫的怡宁宫。”明珠恭敬地回答,语气平静。

绿芙凝眉,眼光越过她们看向门口,略有寒意,证实心底的答案,更是冷上骨头…

果真是王宫!

“楚王妃既然醒了,奴碑这就告知晋王。”不待她反应过来,明月就轻步出了掀开珠帘,消失在门口…

“把我的披风拿来。”听到晋王两字,她心底一颤,掀开锦被下床,随口吩咐。

明珠伶俐地转入一旁的屏风之后,现身之时手上了多了条披风,轻披在绿芙肩上,帮她披好,动作利落。

刚入正堂就看见晋王身影入内,肩头上还遗留着外窒的飘雪,和他脸上的笑,相成辉映,诡异而苍白。

明珠明月识相地退了出去,室内顿时一片沉寂,两道眼光在空中较量,都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客。

“我说过后会有期的,楚王妃,多日不见,更显风姿照人。”还是晋王打破沉默,坐至一旁的软凳上,阴郁的眼神因眼前之人而消逝仅剩一片春雪初融,暖和至极。

“看来,我得在这王宫里呆上很长一段时间,是么?”绿芙也笑着坐下,从容地倒了杯茶,顿时香味四溢,流窜一室香暖,润如春风的笑脸在他眼里又是别样风采,狠戾之心稍微软下一角。

“楚王妃的聪颖还是令本王惊叹。”他笑道,眼光似海凝聚在她脸上的笑,“楚王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难把你从这里带走,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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