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身体一晃,看向常氏的尸首,软软跌倒在地:“怎么会这样…”
随同母亲从内院匆匆赶过来的明鸾看到这里,也有些不敢置信,常氏进宫只是为了谢恩,就算求情不成,也不至于会死吧?皇帝究竟丢了什么东西?而那东西…又是否跟沈氏有所关联?
更重要的是,皇帝又病倒了,常氏身为他的小姨子,死得不明不白,那么章家日后又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命运?
(又送出一份盒饭…)
第十五章 迷雾
更新时间2012-3-15 19:02:02 字数:4103
常氏的丧礼办得非常简单。应大家长章寂的意见,章家人连夜购制了一副还算过得去的棺木,匆匆装殓了常氏,连在家中停灵七日的仪式都没办,天未亮就送到附近一所规模不大的寺庙去了。章寂命次子捐了大笔香油钱,接下来的停灵、办法事、下葬等事务,该寺庙的僧人都会包办妥当。
章二爷、章三爷起初很反对父亲的决定,虽然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也死得不太光彩,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又是他们的生母,后事办得如此草率,是为人子不能忍受的,好歹也要在家停灵三日,再送回老家祖坟安葬。
章寂对此只说了一句话:“圣上还不知会如何处置我们家,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忍心叫你们母亲被孤零零抛在野地里,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么?”
听了他这话,章三爷还未反应过来,章二爷已经打了个冷战,忽然觉得有些恐惧,连忙拦住了兄弟:“父亲所言也有道理,如今局势不稳,也只能暂且对付着,等家里安定下来后,再派人来接母亲回去,也是一样的。”
章三爷也反应过来了,脸吓得煞白:“父亲,难道圣上真会因为母亲冲撞了圣驾而处罚我们全家?!”
章寂没有回答,只是将视线转向大堂正中的妻子牌位,怔怔地发起了呆。
章家兄弟忧心自家命运,也不再为母亲丧事的规格与父亲争论了,他们见官兵没再来围府,连忙派人四处打听最新消息,看皇帝醒了没有,皇帝是否生了气,皇后又有什么最新举措,越王是否出现了…就在章家一片人心惶惶之际,常森再次来到了妹妹妹夫的府上。
他是来告别的。昨晚他回家后不久,就迎来了皇帝派出来传旨的内侍,命他天亮后立刻出发北上,不得有误。他固然是为妹妹的死而伤心,但皇命不可违,此时此刻也只能向妹夫与外甥们表达歉意了。
既是皇帝有命,章家人自然不会怪他,但章二爷却忍不住拉住他问:“三舅舅,您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母亲究竟是为什么…”他红了红眼圈,泪水便掉了下来,“好歹让家里知道个缘故,就算是死…也死个明白!”
常森叹了口气,看向章寂,后者的脸色也露出坚毅之色,双眼直盯着他:“三哥,若你知道些什么,就请告诉我们吧!”
常森环视屋内众人一眼,在场的都是常氏的儿孙,都不是外人,理当让他们知道的。他想了想,叹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昨儿夜里内侍来传旨,那内侍从前承过我的情,因此确实冒险向我透露了一些消息。”
章二爷不由得跨前一步:“是什么消息?!”
常森道:“昨日他就在殿内侍候,因此知道个大概。据说,你们母亲送了折子上去后,圣上见那折子长长一篇,心里先烦了,又正在气头上,有心晾一晾你们父母,就把折子丢在一边,先看起别的奏折来。”
明鸾听到这里,不由得一动。常氏的奏折内容并不算长,字也写得大,顶多就是在怀念往昔和表示忏悔骂儿子方面啰嗦了一点,皇帝连这种程度的啰嗦都无法忍受吗?那他对章家来说还真不是个可靠的靠山啊。
常森继续道:“看了半个时辰,御医送药来了,圣上吃了药,又歇了一会儿,然后再起身看折子。这时候已经快要晚膳了,圣上吩咐送三份臣下的饭菜过来,想必是要召我与你们父母进殿的。不料这时候来了个武官禀事,乃是圣上亲信,禀事的时候,所有侍候的人都要回避,因此那内侍并不知道那武官都回禀了些什么东西。只知道圣上大怒,下令彻查所有曾在当日进出过内殿的内侍。那内侍听旁人私语,似乎是那名武官在宫中截住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内侍,查问时发现他是前去御膳房传旨的,但身上居然带有纸张,纸上写的都是今日送到圣上殿内的奏折上的内容摘抄。这是泄露大内机密的大罪!”
章家众人都听得一惊,章寂也在旁点头:“我瞧见乾清宫里的内侍都人心惶惶的,圣上还传了禁卫进来审问内侍与宫女,只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听说是有要紧东西失窃了,却没想到是御前侍候的宫人泄露机密。”
常森道:“就在检查有哪些奏折被泄露时,圣上看到了你们母亲的折子,便把人传进去了。但接下来这名内侍被遣出殿外,不在御前,因此并不清楚圣上与你们母亲都说了些什么,只是他在关上殿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圣上大骂‘你连亲外甥的死都不问一句,先顾着给亲家求情,还有脸面提太子?’”
明鸾全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常森,又扭头去看沈氏。
沈氏脸色苍白如纸,哽咽道:“这都是我的错…因我为娘家人的处境忧心,母亲看在眼里,安慰了我几句,只是我实在放不下…想必母亲是因此才会替我娘家人求情的…”
章寂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若是因此而触怒圣驾…那也是你们母亲自己的决定。”
常森对他道:“三妹素来疼爱这个媳妇,也跟沈李两家交情颇深,会有此举,也是常理,只能说她是糊涂了,以为还是从前呢。若是太子无事,又或者小四儿没供出太孙的下落,兴许事情还不至于糟糕到如此地步,但如今…”他顿了顿,“好歹先把妹夫跟小四儿的事说了再求情也不迟啊!”
明鸾见他们渐渐将责任都归到常氏身上,便有些忍不住了,高声嚷道:“祖母在折子里已经请过罪了,为什么皇上会说她提都不提太子就为亲家赔罪?”
众人都没料到她会插嘴,不由得静了一静,目光纷纷投注过来。陈氏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女儿,章三爷已经先开口骂道:“住口!你这孽障,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就胡乱开口说话,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陈氏眼圈顿时红了。
明鸾压根儿就没把这个便宜老爹放在眼里,自然不会就此罢口:“我说的都是实话啊!祖母口述奏折时,我就在旁边,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呢,不信问大伯娘,那折子就是她代的笔!”
众人又齐齐将目光射向沈氏,明鸾也盯了过去:“大伯娘您说是不是?祖母在折子里可是再三赔了罪,也为太子的事伤心难过,皇上怎么会冤枉祖母呢?”
沈氏的目光在犹疑,明鸾立即就发现了她的犹疑,连忙加重了砝码:“当时在正屋里侍候的丫环有好几个,应该也有人听到了祖母的口述的。我真的没有撒谎!”
沈氏忙道:“确实如此,折子里有请罪与为太子吴王之死而感伤的语句,只可惜圣上没细看,误会了母亲。”
章寂与常森的神色更难过了,只觉得常氏死得实在冤枉。后者还叹道:“就算是折子里写过了,三妹也不该以为这样就足够了,好歹要在御前再表示表示才好啊!求情什么的…”他看了一眼沈氏,没有说下去。
沈氏流着泪在章寂面前跪下:“这都是媳妇儿的错,请父亲责罚!”
章寂无力地摆摆手:“这是你们母亲自己做的决定,怪不得别人。”沈氏顿时伏地痛哭,引得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哭了起来。
章二爷却觉得有些不对,回头问常森:“三舅舅,您说那内侍告诉您的是…皇上看了折子后召了母亲入殿,然后将所有内侍都遣了出去,就在内侍出殿关门的时候,皇上骂母亲了?那在关门之前,皇上跟母亲说了什么?就那一会儿的功夫,难不成母亲会如此心急,一进殿就直接为沈亲家求情了么?!”
常森愣了愣,细细一想:“这么说来确实奇怪…那屋子并不大,内侍离开关门,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内侍的意思,似乎是指你们母亲在折子上…”
甥舅俩对视一眼,章二爷便立刻冲到明鸾面前问:“三丫头,你还记得祖母的折子都说了哪里话么?可有为亲家求情?”
明鸾果断摇头:“没有,一句话都没提过!”顿了顿,瞥了沈氏一眼,“祖母还叫大伯娘别太担心,如果李家情形不好,可以送些吃食衣物过去,但是不要插手管太多。”
章二爷怔住了,常森立刻便盯住了沈氏:“你确实照你婆婆口述的内容写了折子么?”
沈氏委屈地含泪道:“确实写了,写完以后,母亲亲自看过,确认无误,才叫我拿匣子装起来的。”她转向章寂:“父亲,媳妇儿虽担心娘家人的安危,但呈到御前的折子事关重大,媳妇儿怎敢胡来?”
常森看向明鸾:“鸾丫头,这可是真的?”
明鸾点点头,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地方,当时她看过那折子,常氏也看过,内容没有问题呀?莫非…
她瞧了章二爷一眼,吞吞吐吐地问:“会不会是有人换了祖母的折子…”常氏换衣服梳头发用了很长时间,又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沈氏如果在这段时间内再写一份奏折,也不是不可能。可恶!她该提醒常氏再检查一遍的!
但章二爷没跟她想到一块,反而受到了另一种启发:“三丫头的话也有道理,既然有人能把朝臣奉到御前的奏折抄一份送走,自然也有可能把圣上丢在一边不管的折子换掉了。圣上又是喝药,又是小歇的,难保不会有人趁圣上不在偷龙转凤!”
常森似乎也觉得这种猜测很合理:“皇后本来被软禁在坤宁宫内,却能在皇上下令召御医时,带着两位皇子如入无人之境般赶到,可见皇宫早就在她掌握之中了。她虽多年来一直对我们常家颇为恭敬,但想也知道不可能真心敬服,越王与冯家也三番五次有削弱二哥权势之意。只需送上一份奏折,触怒圣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击常章两家,他们又怎会不这样做呢?”他连声哀叹:“三妹是被人算计了!”
章寂冷哼道:“最毒妇人心!圣上病发,夫人也自尽了,皇后居然还要栽她一个欺君之罪,分明是有意将我们全家赶尽杀绝!”
宫氏一听便急了:“怎会这样?!先前冯兆南明明已经说了会放过我们的,皇后怎能出尔反尔呢?!”
沈氏插嘴道:“为何不能?放我们的是冯家,可皇后贵为国母,又怎会听从冯家之令行事?”
宫氏害怕地的哭:“那起子杀千刀的,咱们家碍着他们什么事了,他们非要逼我们全家去死!”
明鸾有些傻眼,正要开口说明自己的意思,但又想到自己没有证据,一旦说出来,就算沈氏是傻子,也知道自己对她有意见了。明鸾开始犹豫,现在常氏死了,事情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她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真相说出来?说出来了,在场的人会相信吗?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可自己却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
她悄悄拉了拦陈氏的手,陈氏低头看她,脸色同样苍白,眼中带着惊惧与犹疑,与明鸾四眼一对,怔了怔,便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说吗?
明鸾咬咬唇,有些不甘心,用口形问了句:“为什么?”
陈氏却没回答,反而蹲下身抱住女儿哭泣,却变相束缚住了女儿的行动。明鸾被她抱得太紧了不舒服,挣扎了一下,但挣扎不开,心里暗暗恼火,在她耳边小声问:“你还想维护她不成?祖母都被她害死了!”
陈氏浑身一震。
就在这时,喧闹声从大门方向传来。管家跌跌撞撞地闯进来报信:“老爷,官兵又来了!说是要来拿人!”
屋内众人顿时一惊。
拿人?拿什么人?!
明鸾使力挣开陈氏的怀抱,扑到窗前推开窗去看,便看到一群黑鸦鸦的士兵拿着明晃晃的刀枪,在冯兆南的带领下正朝这边赶过来,人人凶神恶煞,冯兆南的脸色更是如同黑炭一般,同时带着不怀好意的奸笑。
章家人顿时惊慌起来,明鸾也觉得自己心中的恐慌随着官兵的接近渐渐扩大,转眼便盖过了她所有的思想。
第十六章 牢狱
更新时间2012-3-16 19:17:58 字数:4350
冯兆南带来的官兵瞬间便包围了整个院子,并且直接拿着武器开进正堂,丝毫不顾堂上供着常氏灵位,大呼小叫地将堂内人等驱赶到一边,又里里外外地搜索。
章寂气得直发抖,狠狠地瞪着冯兆南:“姓冯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冯兆南轻蔑地笑笑,又用忿恨地目光瞪回去:“老东西,是你们不老实在先,倒也好意思骂我?”
常森上前一步:“冯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可有奉旨?!”他不相信,皇帝既然传旨让他立即出京,就是有意保全的意思,又怎会对章家赶尽杀绝?
冯兆南却避而不答:“常大人,我记得你是领了旨要出京的人,不遵旨行事,跑到这里来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抗旨不遵?”
常森冷哼:“我正要出京,只是临行前来拜别亡妹罢了!”
“哦?是吗?”冯兆南轻飘飘地瞥了常氏的灵位一眼,“拜完了就走吧。皇恩浩荡,饶了你常家的性命,是你们的福气,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常森目光越发阴冷:“冯将军,我还是那句话,你可是奉旨行事?!”
冯兆南嗤笑:“奉什么旨?章家不过是平头百姓,有犯上之嫌,大理寺自当出面惩处。圣上日理万机,身子又不好,哪有功夫理会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他看了常森一眼:“怎么?常大人想要干涉大理寺办案么?”
“什么大理寺?!我看是你们冯家的意思吧?!”常森气得满面通红,“国器私用,排除异己,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冯兆南眉头一挑:“常大人,说话要小心一点,谁排除异己了?章常氏冲撞圣驾,犯了欺君之罪,其家人理当连坐,我不过是依国法行事罢了。反倒是你常大人,有因私情而妄人臣之道的嫌疑啊…怎么?常大人也想到天牢里转一转?”
“你…”常森大怒,章寂却飞快地跨前一步将他拦下,小声耳语:“三哥息怒,万不可中他的奸计!”
常森一愣,反应过来了,目光不善地盯着冯兆南,却没有再冲上去。
冯兆南有些失望,也不去理他,径自吩咐士兵:“都给我押好了,分了男女送到大理寺去,不许一个逃脱!奴婢仆从则对照名册,雇来的人赶出去,买来的先入官,等候发卖。”
常森气得眦目欲裂,章家人也吩咐惊呼出声,有女人和孩子哭了起来。章寂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匆匆对常森道:“三哥快走,不能把常家也卷进来,那就真的是绝境了!”常森一震,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含泪,郑重点了点头,接着再狠狠地瞪了冯兆南一眼,便匆匆离去。
宫氏见常森走了,哭得越发大声:“舅老爷!舅老爷!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哭着就要追上去,玉翟也紧跟在她身后哭,冷不防一个士兵横刀挡在她们面前,大力推了一把:“想跑?做梦!都给我老实点!”
宫氏被她推得摔倒在地,玉翟被带了一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知怎的就到了明鸾身边,双臂胡乱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身体,结果抓住了明鸾。明鸾本来正跟着陈氏与众人挤在一处,被她抓了这一把,便也跟着摔倒了。另一个士兵走了过来厉声喝道:“挤什么挤什么?!都给我站好了!”二房的文骥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正好撞到他身上,他生气地抽刀出鞘:“都活得不耐烦了?啊?!”说着就拿着刀挥动几下,想要吓唬章家人。
他的刀正好递到明鸾眼前,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退,却有人横臂挡在她面前,被那刀划了一下。明鸾定睛一看,却是陈氏。
陈氏手臂挨了一刀,袖上很快就出现了血痕,她含泪哀求那士兵:“官爷,请不要为难孩子,他们还小,不懂事…”
章三爷见妻子受伤了,连忙赶过来挡在她面前,冲着那士兵怒斥:“你想要干什么?!对着女人孩子也能下手!”
那士兵见自己伤了妇孺,本觉得没意思,被章三爷一骂,又恼怒起来:“你们这群钦犯还敢在官爷面前摆臭架子?活得不耐烦了?看你大爷不活刮了你?!”
章三爷气得说不出话来,章寂见状,冷冷地对冯兆南道:“小冯将军,年轻人还是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的好,你既不是奉旨行事,焉知圣意何为?若是违了圣意,到时候难看的可就是你了。”
冯兆南冷笑以对,却也下令士兵收敛些:“赶紧把人带走就行了,别节外生枝闹出人命来!”
他发了话,那些士兵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便大声吆喝着把章家人等分了男女拉开,押送出府。期间有些士兵混水摸鱼,或是扯掉章家女眷身上的首饰,或是趁机占点手头便宜。由于章家正值大丧,全家人的丧服是连夜赶制出来的,除了几样简单的银首饰,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因此损失不大。但身为勋贵官宦之家的女眷,她们还从没被身份卑下的士兵这般污辱过,都气愤不已。宫氏仗着自己娘家无事,又与冯家是姻亲,骂了两句,结果被人生生扯去了耳饰,耳垂上鲜血淋漓,章家的女眷见状只得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
她们被押送出府,徒步走到数里外的大理寺牢狱,路上有无数行人旁观,指指点点地私下议论。大部分女眷都觉得羞耻难当,忍不住掩面哭了。明鸾没哭,只是觉得心头一片茫然。她以为这一回多半还会象上次那样,官兵围府,软禁在一个小地方,等候皇帝的发落,却没想到自己全家会被送到监狱去。难道自己穿了一把,还要逛一回传说中的天牢吗?
这运气真是背到家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陈氏。刚才陈氏为了救她被划了一刀,虽然她心中埋怨陈氏碍了她不少事,但经此一事后,还真不好意思再怪对方。她轻轻拉了拉陈氏的手,问:“母亲,您的伤要紧么?疼不疼?”
陈氏勉强对她笑了笑:“没事,只是皮外伤,伤口已经愈合了。”说话如此,但她脸上却带着惊恐与茫然,显露着对未来的担忧。
明鸾看向走在前方的沈氏。她似乎显得非常失落,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不敢接受现实的气息。但她走路的步伐很快就稳定下来,开始低头思索着什么。明鸾看得暗自忿恨不已:你还在想什么?都是你惹来的祸!
到了大理寺,他们立刻被投进了大狱。章寂和两个儿子以及孙子文骥进了男监,沈氏、宫氏、陈氏带着几个年纪小的孩子和两个姨娘进了女监。
那牢房地方很小,章家女眷足足有九个人,住在一起显得十分拥挤。而且牢里没有窗户,堆满了发黑的稻草,散发出极重的潮湿发霉味道。送来的饭食也十分不堪,九个人里有五个大人四个孩子,送来的却只是五人份的饭,还有馊味,另有一大盆水煮烂菜叶,汁水里还浮着一只虫尸。
谁也吃不下牢饭,个个都沿墙边呆坐发愣,宫氏搂着女儿小声哭着,边哭边骂狱卒,偶尔还会骂周姨娘与庶女青雀两句,周姨娘怀里还抱着不满四岁的文虎,因小孩子不懂事,冷了饿了忍不住哭出来,宫氏也要骂上几句。
陈氏听得不忍,便劝宫氏:“二嫂,你别骂了,虎哥儿不过是个孩子,知道些什么?”
宫氏白她一眼:“我教训自家孩子,用不着弟妹操心!”
陈氏闻言有些生气,扭过头不理她,明鸾验过她的伤口,替她放下袖子,小声耳语:“母亲别管她了,让她骂去,等她没力气了,也就不会骂了。”陈氏瞪她一眼:“不许胡说!那是你长辈呢!”
明鸾撇撇嘴,走过去看那堆饭菜,闻了闻,犹豫着是不是该勉强塞些进肚子里,不然饿死了就太亏了。她还没做决定,宫氏便在一旁说起风凉话:“那样的东西也是能吃的?三丫头,你也不怕吃了会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