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过两日,高成就因为夜里吹了风“着凉”,“病”了起来。

赵炯身边如今只有他一个人侍候着,本来就不是什么吃香的差使,按理说,他病得也不重,不致于到需要换人的地步,可他却苦苦哀求门外守卫的士兵,说:“小的生了病,怕会过了病气给大老爷。请大人放小的出去,等过两日小的好了,依旧还进来侍候。”在他离开期间,他的狗腿子会代替他侍候赵炯。

对赵炯这边,高成也自有理由:“大老爷这里缺的东西,无论是药还是衣裳,都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大奶奶瞧着不象是对大老爷上心的,还是让小的借此机会出去催一催才好。小的明日便回来,大老爷尽管放心。”

赵炯已被革了爵,早不是侯爷了,平日一肚子火没处出气,常常罚高成自己打自己,高成打得轻了,他还要骂,心里早就没把人当成是心腹忠仆了。但眼下听了高成的话,他居然再次感动起来,只觉得这仆从比亲儿媳妇还要靠谱,就许了他出去,还另外吩咐了许多东西,要他想法子置办。

高成出了赵炯被圈禁的院子,先回了自己的临时住处,已有人在那里备好了药,他喝下去,不到半个时辰,种种伤风感冒的症状就消失了。他连忙洗漱,换了干净衣裳,等天一黑,便在来人的引领下,悄悄往蒋氏所住的院子去。

蒋氏回老家,是打着照看公爹的招牌来的,因此住的院子也在东路,高成过去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需要避人耳目,免得叫老宅里的人看见他一个男仆进了内宅少奶奶的院子。

可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避开的,大晚上的走夜路,他们有两个人,还要打灯笼,高成运气不好,叫个上夜的婆子瞧见了。那婆子起初只是好奇,怎么有个丫头打了灯笼带着个男人往内宅走?远远地瞧见他们进了蒋氏的院子,院门口本该守门的人还不在,十分神秘的模样,她八卦心顿时大涨,飞快跑回去找老姐妹们了。

如果大奶奶只是想叫大老爷身边的人去问个话,为什么非要在晚上呢?还要这么悄悄儿地去?难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如果这高成在院子里待的时间长些,能编排的东西就更多了。

老宅里早看蒋氏不顺眼的婆子们都在暗地里兴奋起来。多少年了,老宅没有主人在,她们又不能随意出门,日子虽过得舒服,但也很闷的好不好?如今终于有人给她们送乐子来了!

蒋氏根本就不知道这老宅里的婆子们看到了什么,她出嫁前在娘家,母亲很会管家,出嫁后在建南侯府,张氏御下也颇严,她从来就没想过,下人还会有这么大胆的时候。此刻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多时不见的高成,一脸的高深莫测,心里只觉得这个曾经的心腹瘦了些,憔悴了些,似乎近来过得不大好,可他没能把她交待的事完成好,还出了那么大的漏子,就让她心情好不起来,本该关心两句的,也懒得吭声了。

高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率先请罪:“小的无能,都是小的疏忽了,竟让老夫人和两个小主子得以逃脱,没能做好姑奶奶吩咐的事,请姑奶奶责罚!”

蒋氏还是没吭声,高成心都凉了,知道这位姑奶奶定是还恼着自己呢,连忙磕了好几个响头,磕一个就说一句“小的该死”。

等他把额头都磕破了皮,蒋氏想起他还要回赵炯身边侍候的,别叫人看出痕迹来,才淡淡地道:“罢了,起来吧,那事儿你虽有错漏,但谁也没料到广平王会在那里,天意如此,只能说老夫人祖孙命不该绝,倒也怪你不得。”

怪他不得,为什么还要让他磕了这半日的头?

高成心下暗叹,脸上却是满面感激,又是一个响头下去:“谢姑奶奶宽恕!”

他站了起来,蒋氏便问起他回到奉贤后发生过的所有事,虽然他早在信里提过了,但她还是不厌其烦地再问了一遍,当听说送葬队伍在城门口被张氏拦下,张氏的弟弟和从嘉定来的宗室贵人发现了“张氏”棺木中装殓的是钱老姨奶奶后,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觉得自家公爹真是再蠢不过了,若不是这明晃晃的把柄,相信他真的指使人去杀母弑弟的人还未必有这么多。

蒋氏问:“那钱老姨奶奶的棺木如今在哪里?”

高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回答道:“老夫人吩咐,在城外找了块地埋了,除了不许她进祖坟,丧事办得简便些,别的倒没什么,族人和外头的人听说了,还夸老夫人厚道呢。”

蒋氏冷笑一声,又问:“大老爷可知道?”

“知道,也曾哭过,可大老爷那时候都瘫了…”

“该闹的时候不闹,该聪明的地方,他倒犯蠢了。摊上这么个父亲,大爷也是倒了大霉。”蒋氏骂了公爹几句,也不怕高成会泄露出去,接着又问,“广平王来时,大老爷又说了什么?是不是还象这趟钦差来时那样,一个劲儿喊冤,就是不肯认罪?”

高成缩了缩脑袋,默认了。赵炯一直觉得自己是冤枉的,他没有指使人去杀继母和弟弟一家,顶多就是在事后派人去灭仆人的口,冲撞了微服出巡的广平王一家,可他又不知道那是广平王,何况广平王一行人不是没事吗?死的不过是自家仆人而已,皇帝知道了要罚,可以罚金,也可以降爵,凭什么要革爵流放?赵炯才不服气呢!

蒋氏越发心烦了,赵炯不肯认罪,把责任都揽过去,这时候若有个多管闲事的人一定要追查到底,她做的那些事未必不会有暴露的一天。眼下在京城,其实也不是没有官员觉得皇帝处置得太快的,案子还没查清楚呢,只有一帮建南侯府的护院家丁被抓了起来,证实他们是受了赵炯指使去灭那些落水仆人的口,张氏他们坐的船也被拖上了岸边,证实了凿船确有其事,可凿船的是什么人,还没抓到。虽然赵炯的罪证不少,可案情还不清晰,有些官员觉得不满意。只不过他们的声音都被有心人盖过去了,只说他们是在为赵炯辩解,才没有引人注意。

蒋氏再次不动声色地看了高成一眼,觉得有些后患还是及早解决比较好。

她放缓了神色,柔声对高成道:“无论如何,二老爷没了,玮哥儿还小呢,小二房大伤元气,你这次也算是立了一大功,我心里是不会忘记的,日后等大爷袭了爵位,论功行赏,绝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高成其实更希望从赵炯身边脱身出来,但听到蒋氏的话,他也有几分雀跃:“是,谢姑奶奶赏!”

蒋氏微微一笑:“汪四平那老货,不服管教,大太太不想用他,我就更不耐烦见到他了。横竖他已经回了老宅,就让他在这宅子里养老吧。你先替我办一件事,只要办得好了,就跟我回京,侯府的大总管、二总管都还空着呢,大总管的位子是大太太做主的,我这个大奶奶还能安排一个二总管吧?”

高成双眼一亮,连忙跪下:“谢姑奶奶提携!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会为您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只不知…是什么事?”

蒋氏给身旁的红绫使了个眼色,红绫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来,递到高成手里。高成好奇地打开来,发现里头是半截人参,看个头,也有五六十年了。

蒋氏压低声音对高成道:“这半截人参是特制的,你拿回去切一点给大老爷煎了汤来吃,大老爷若问起,就说是汪四平给你的。等大老爷吃下去觉得不好,你便把事情推到老夫人头上,只说老夫人是不满圣旨留了他性命,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给儿子报仇…”

她话都还没说完,高成已经腿软了:“姑奶奶,这…这使不得!大老爷的吃食都要过小人的手,他若有个好歹,小的是逃不掉的!”

“怕什么?!”蒋氏瞪他,“这东西只放一点是吃不死人的,需得吃个三五天才能伤身。我又不是要谋害公爹,不过是要他跟老夫人闹起来罢了。等他们一闹,我就到前院钦差处告状,你就把人参给钦差看。老夫人既违抗圣旨,又是继母杀子,就跟大老爷扯平了,往后她孙子若想打爵位的主意,说我们小长房是罪人之后,他也别想讨得了好!”

她其实也想直接向张氏祖孙下手,可惜风险太大,倒不如使个苦肉计,往张氏头上泼脏水好了。到时候谁也别说自己才是清白无辜的,大不了一拍两散,两房人都得不到爵位,她也不想被张氏祖孙压到头上。

高成冷汗漓漓,对蒋氏的话半信半疑:“当真…不会伤了大老爷性命么?”

蒋氏不耐烦了:“当然不会!”

红绫在一旁帮口:“高管事,你放心,大奶奶心里有数。大老爷身边还有看守呢,若是真的出了人命,钦差大人是一定要严查的,那样事情就不好收拾了。等大老爷听了你的话,闹将起来,你还得劝住他,别在这儿闹大了,就装作是受了委屈却碍于孝道不敢跟钦差说实话的模样,却又得让钦差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了京城再到皇上面前告状,可别真的跑到老夫人面前对质。”

高成看着手中的纸包,犹豫不决。这件事他要担的干系太大了,弄不好就得被冠上奴杀主的罪名,全家都没好下场!

蒋氏见他迟疑,索性再给他最后一个甜头:“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你儿子今年十八岁了,长得不错,人也机灵,我这儿正缺一个采买的人,他正合适,你就当为儿子的前程着想。”她瞥了红绫一眼:“正好,红绫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与你儿子不正好是一对儿璧人么?我这就可以让红绫给你倒一杯媳妇茶,只不知道你看不看得上?”

高成大吃一惊,看着红绫面带绯红双手捧上来的一盏清茶,再看看手里的纸包,终于心动了。

第四十三章下毒

更新时间2014-4-1020:05:00字数:3623

心动归心动,等高成拿着半截加了料的人参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又害怕了。

他是大老爷赵炯身边唯一一个侍候的人,无论衣食住行,都要经过他的手,若大老爷出事,他就是第一个被怀疑的。虽然大奶奶蒋氏说,可以推说这人参是汪四平给的,可汪四平如今已是老夫人的人了,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人参?若推说是塞了钱给弄来的,他身上又没钱,事后有人问起,汪四平推说不知,他的嫌疑还是去不掉的。

高成不敢冒那个险。

可是大奶奶蒋氏给出的诱惑太大了,回京就升为二总管,如今京城侯府的女主人虽然还是大太太,但大老爷都已经被革爵了,大爷很快就会成为新的当家,大奶奶自然就是主母了,大太太只能退下去养老,她用的大总管还能在位子上干几年?大奶奶蒋氏迟早会把自己的亲信提拔上去的。做了侯府的大总管,比一般地方上的小官儿还威风呢,油水也足。别以为他不知道,汪四平那老货私下早就攒了不少私房钱,离开了侯府,也能安安稳稳地做个大财主,不然他能这么干脆利落地弃了大总管的位子?

还有他儿子,都十八岁了,人也聪明机灵,还识得几个字,算得数,却只能跟着六岁大的泽哥儿出门做跟班,若是他能有个采买上的差事,体面尚在其次,过得两年历练出来了,想要升管事是最容易不过的。何况大奶奶还把红绫姑娘许给了他!红绫姑娘是谁?大奶奶身边第一号心腹,长得好,人也体面,有这么个媳妇,还怕他日后没出息?高成自己也不怕会被女主人过河拆桥了,就冲红绫姑娘与大奶奶多年的情份,大奶奶也不会害了她的婆家人!

高成摸了摸怀里新鲜出炉的婚书和订婚信物,觉得蒋氏还是会护着自己的,只不过,为保万一,他还是得行事谨慎些才行。

他开始烦恼该如何向赵炯解释那半截参的来历,然后说服赵炯将参汤喝下去,一直到回到赵炯被圈禁的小院子里,换下顶替他的狗腿子时,依然还在烦恼。

赵炯对他找来的狗腿子非常不满:“你打哪儿找来的人?看着还机灵,侍候起人来怎的如此笨拙?!饭菜不会烧就算了,连泡个茶都能泡得这么难喝,赶紧把人给我撵出去,休要再让我看见!”

高成忙不迭应着声,退出屋子,看到他那狗腿子,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对方就抢先道:“高管事,这差使真不是人干的,大老爷虽动不了,可他嘴巴实在厉害,骂的那些话呀——小的都不好意思说出口。小的还是留在外头听候吩咐吧,大老爷跟前的差使,还是得高管事您来。”说完就匆匆走了。

高成呆了一呆,叹了口气,只得回到屋子里,摸了摸袖袋里揣的那半截参,一咬牙,拿了出来:“大老爷,小的费尽力气,弄了这点参回来,虽比不得百年的人参珍贵,但也可以给您补补身子。”

赵炯斜着眼睛瞟过来:“哪里来的?东西虽一般,但看这成色也不是随便就能弄到的,可是玦儿媳妇给的么?”

“不是大奶奶给的,是老宅里的东西。”高成挑选了自己想到的最有可信度的一个答案,“原是底下人听说大老爷与老夫人要扶灵回乡安葬,生怕主人们伤心之下,身子不适,就备了些温补的药材,没想到一直没用上,等老夫人回来了,才拿出来预备着,只是老夫人没用过。小的就花了点银子,给弄来了。”

赵炯为儿媳的怠慢而生气,又听说是这给张氏预备的东西,心里更加嫌弃,但转念一想,又留下了:“哼,既然是她的东西,弄来了,就别还回去了。她哪里配吃这样的好参?!”

高成心中大石落下,赔笑着道:“那小的这就去煎一碗汤来?”

“急什么?她的东西弄了来就是,我却不耐烦吃它。”赵炯说,“你找来的人根本不会做饭,我这一天都没吃东西,饿得不行,你赶紧去给我熬点粥来。”

高成只得将参重新揣回袖袋里,熬粥去了。

赵炯对那半截参的看法,纯粹就是不想便宜了继母张氏,本身倒不认为自己需要。虽然高成一再说,他身体虚弱,需要补一补,可他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除了不能动,一点都不虚。高成没法哄得他愿意喝参汤,又怕说得多了,会引起怀疑,只能每天都在干着急。

蒋氏那边迟迟不见他有动静,已经私下派人来催了。可这种事,不是催就行的!

高成一直没找到机会,都急得晚上睡不着觉了,只觉得肚子里火烧似的疼。他以为这是心情导致,也没多想,就这么一天一天地急速消瘦下来,腹中的疼痛也渐渐加重了。

他开始觉得恐慌,这是怎么回事?绝不是他心里烦闷着急就会引起的!当初大老爷赵炯坠马,他也是急躁担忧得晚上睡不着,肚子可从来都没这么疼过!他是不是吃坏东西了?还是生了什么重病?

蒋氏那边似乎已经等不下去了,在高成忍着腹痛到院子外取今日的食材和药时,红绫装扮成粗使小丫头出现在了那里,低声叫了他一声:“爹。”

高成呆了一呆,旋即露出喜色:“哎。”听到未来儿媳妇叫他爹,好象肚子都没那么疼了。

红绫羞涩地低头笑笑,嘴里说的话却直接得很:“奶奶问,你到底打算何时动手?今晚一定要让大老爷把参汤喝下去,那药是有期限的,过了今晚就没用了。奶奶已经安排了人,把证据都给安排好了,只要您这里一动手,奶奶即刻就会在外头接应。爹,您可得记牢了!”

高成又是一呆,接着把心一横:“知道了,我今晚就给大老爷做汤去!”

红绫满意了,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他,便带着羞涩的笑离开了。高成回到院中,咬咬牙,切下几片参片,混着肉糜做了个粥,直起身时,他觉得腹中的疼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他忍痛将粥送到了赵炯面前:“大老爷,小的给您做了点粥,您尝尝吧?”然后喂赵炯吃了一勺。才入口,赵炯就把粥吐了出来:“这是什么味道?我不是说不吃那参么?你怎么又放进去了?!”

高成惨白着脸辩解道:“小的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

“我身体好着呢!”赵炯固执地不肯接受现实,“我用不着这个,你另给我熬了新鲜的送来,这个你自己吃下去!”

高成吓了一跳:“不不不,这使不得…”

“怎么使不得?你赶紧给我吃!”赵炯一瞪眼,“我的话如今不管用了是不是?我是个动弹不得的废人了,使唤不了你这个奴才了是不是?!”

高成无奈,咬咬牙,吃了一口粥。他想,姑奶奶说过这东西吃不死人,要吃个三五次才会真正伤身,就是拿来装个样子的,想必他吃了也不会有碍吧?

这粥其实味道不错,虽有人参的味道,但还是很美味的。但吃着吃着,高成开始觉得不对劲了,怎么粥里有铁锈味呢?

他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吓呆了——碗里怎么会有那么多血?!

赵炯也看得双眼瞪得跟牛眼一般大:“这是怎么回事?你在吐血?你中毒了么?粥里有什么东西?!”

粥里的东西也许有毒,但不是致命的,高成回想起这几日腹中的剧痛,就好象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一日姑奶奶让红绫奉上的媳妇茶…

他怎会那么蠢?他怎会那么蠢?!

高成的身体在摇摇欲坠,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奉姑奶奶蒋氏之命,守在大老爷赵炯身边,等姑奶奶派的人把老夫人张氏、与二老爷赵焯一家人坐的船弄沉后,就想法子说服赵炯杀人灭口。如今姑奶奶要杀的人有一个活了下来,但最要紧的人证早已死了,能证明姑奶奶罪行的人不多,他这个知情人却是最重要的一个,他不死,姑奶奶怎能安心?!

至于将红绫许配给他儿子,不过是为了安抚他罢了,什么婚书,什么信物,还不是姑奶奶说了算?等他死了,东西被她收回去,一把火烧了,这世上又哪里还有人知道有这么一桩婚约在?姑奶奶分明是要利用他这仅剩的半条命去向大老爷下毒手,怪不得会派红绫来催他,今晚之前一定要动手,不是因为那半截参的药效会过去,而是因为今晚就是他高成的死期,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他死了,他家里人会如何?姑奶奶会不会连他老婆孩子都不放过?!

在死亡即将来临的那一刹那,高成心中的恐慌盖过了一切,他听到赵炯在大声叫人,便一把抓住了后者的手臂,拼尽全力挤出一句话:“是大奶奶…送来毒粥…要嫁祸…老夫人…灭…小的…口…”话音刚落,腹中一绞,他顿时白眼一翻,七窃流血歪倒在旁,等门外的卫兵冲进来验看时,他已经断了气。

赵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高成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让他无比意外,儿媳为何要杀他?!

他没有怀疑高成,如果高成明知道粥里有毒,是不会乖乖吃下去的。

钦差迅速赶到了现场,见状脸色阴沉不定。死者的死状明显是中了毒,可他为什么会中毒?他不过是个下人罢了,难道下毒之人针对的是赵炯,这下人只是误中副车?

蒋氏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很快赶到了,她进门见了这副情形,心里先是慌了一慌,这明显与她计划的不一样,赵炯没事,反而是高成提前中毒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意外?

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心神,虽然与计划不符,但也不是不能利用,有人死了更有说服力。她便开始哭:“公公,您没事吧?谢天谢地,您没有遭人毒手,只是可惜了高管事——可为什么会有人杀他呢?这没有理由啊!”

确实没有理由。钦差看了看那只粥碗,便问赵炯:“这粥原是给你吃的?为什么会让仆人吃了下去?”

赵炯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场面有些僵。

蒋氏迟迟等不到他接话,只得自己上了:“公公一应饮食,都是高成经手,兴许高成只是要替公公试味。”

钦差阴沉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手下:“给我查清楚!这粥是在何处煮食,经过何人之手,材料是从哪里进来,又是何人采买运送,全都给我查明白了!”

手下应声而去,蒋氏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喜色,她没有留意到,床上的赵炯正斜眼看着她,冷汗淋漓,觉得自己从未看清过这个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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