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桢矜持地点了点头:“既如此,我就指点指点你吧。”
瞧这傲娇的小样儿!赵琇心里吐了句嘈,还是笑嘻嘻地扯着他的袖子继续前行了。
两人很快就走过了梅林,来到竹舍前方的小路。赵琇留意到,那几间竹舍跟前些天相比,似乎添了些东西,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高桢发现了,就解释说:“我过来练拳,有时候需要找个地方放下外衣、斗篷,累了找个挡风的地方歇口气,练完了也会要盆热水擦擦手和脸。这里是离得最近的屋子,底下人便收拾了一间房出来,预备我要用。你若到林中来玩耍,累了也可以到这里避避风。里头有炭盆,有火折子,窗子都拿板挡起来了,屋里不会冷的。”
赵琇恍然大悟,笑说:“我会过来的机会也少,一般我不会在离落梅院太远的地方活动,想要歇息,回院里去就行了。”
高桢没说什么,心里却隐隐有些遗憾。
两人来到花圃处,穿过数个玻璃花房。看到花房中鲜嫩娇艳的鲜花,赵琇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高桢瞥见了,仿若无意地问:“你最喜欢什么花?这里的花,你更喜欢哪一种?”
赵琇笑道:“什么花都好看。在这个时…时节,冬天也能有这么漂亮的鲜花,真是太难得了。我那次折了几枝梅花回去,祖母喜欢得不得了,特地插好放在窗前的炕几上,每日欣赏呢。”
这话听着好象有些古怪,但高桢也没多想,只说:“梅花高洁,喜欢梅花是好事。”顿了顿,他看向路边的一间花房,那正好是培育菊花的:“那菊花你喜不喜欢?菊花也有高洁之名呢。”
“还行吧。”赵琇对菊花的印象。除了是重阳节时大户人家请客聚会时经常用作借口的欣赏品种,就是拜祭先人时供奉的花卉了,她的目光被另一间花房里鲜艳的月季花给吸引过去:“月季也很漂亮呀。”
高桢暗暗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他们很快就到了栖凤斋后堂。因为栖凤斋没有完整的院墙,他们直接从屋后转了过去,压根儿就没经过前门。
赵琇还是头一次到栖凤斋后堂高桢的临时住处来。进了门她才发现。这里也许因为本来就不是为了住人而设计的,因此屋顶特别高,可以清楚地看到房梁。屋子也十分宽大,足足是落梅院正屋的两倍宽,却只分作三间。中间的是厅,摆设跟落梅院那边差不多。只是因为这边屋子更宽敞,就显得地方很空,家具很少。
东屋是高桢起居坐卧之处,靠着东墙修起了大炕,比落梅院的大炕还要宽、要长。足够打横睡上十几二十人并且翻身都没问题。这么大的炕,只给高桢一个人睡,当然太过浪费了,所以炕上摆了好几个书架、炕柜,连炕桌都有两张,一张书桌,一张吃饭,分布在大炕两侧。互不干扰。高桢只需要在这座炕上活动,吃饭睡觉读书就全都解决了。
房间里其他地方反而没摆什么东西,只有两只大衣箱。显得有些空落落的。转头去看西屋,有碧纱橱遮挡,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赵琇想到那匆匆引来的温泉水,猜测那边会不会是浴室净房?
高桢招呼赵琇在东炕就座,又叫丫头上茶。她随手解了斗篷坐下,就发现炕是热的。但屋内的空气却要冷得多,比不上芙蓉楼和落梅院暖和。她四处打量一圈。也就明白了。这屋子屋顶高,空间大。就算多摆几个炭盆,也暖和不到哪里去,还会造成浪费,砌火墙则太过费时费事了,最省事的办法,自然是尽量把活动局限在大炕周围了。
赵琇想到高桢这些天一直是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忽然有些心疼他。
高桢叫丫头去找画画用的颜料,自己则上了炕去寻画册,寻到了一本,抽出来递给赵琇:“你看这一本可用得?”对上赵琇有些怜惜的目光,不由得一怔。
赵琇连忙接过画册,低下头胡乱翻着,其实一点都没看进去:“你…住在这屋子里,不会觉得冷吗?”
高桢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回答。赵琇见他不吭声,忍不住疑惑地抬头向他望去。
高桢转回头,淡淡地说:“也没什么,炕上暖和。若是真的冷得受不了,父王也不会允许我住在这里。来这里的头一天晚上,父王就过来验过了。”
若是从前,这种事父王从来就不用操心,因为这是他母妃的事。母妃去后,父王就代起了母职,这让他心里非常感动,也让他明白,自己并不是失去了母亲,就没人关心的孩子。
如今又还有一个赵琇在关心他,这让他感觉更好了。
他抬起头,微笑着对赵琇说:“赵妹妹冷不冷?给你添个手炉吧?”说着就从炕柜上拿了只小小的银手炉下来,在炕边的火盆里用银火箸夹了几块炭进炉中,合上盖子塞到赵琇手中。
赵琇低头去看那只手炉上头的精致花纹,高桢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皮手筒给她:“再加上这个,你就更暖和了。要不还是把斗篷穿上吧?”
赵琇抬头一看,他递过来的那只手筒,竟然是用与她斗篷上同样的雀金呢料子做的面,里头也是灰鼠皮,跟她这件斗篷都可以配上一套了。她十分惊讶:“这也是跟斗篷一起做的么?”问题刚出口,她就觉得不是了。因为手筒的面料上还用暗金的丝线绣出花朵的图案,那真的不象是高桢一个男孩子会喜欢的风格。
高桢低头继续翻画册,好象有些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是,这是近日我叫人新制的。我小时候除了你那件斗篷,另外还用同样的料子做了一件锦袍,如今已经小了,完全穿不得,白放着也是可惜,索性拆了做些有用的东西。我不是正守孝么?这织了金的东西自然用不得,给你算了。”他抽出一本画集,微笑着递过来:“连着手炉一起带回去吧,我这里还有呢。”
赵琇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了,斗篷是他穿小了的,那日她又刚好没穿斗篷出来,接受了他的赠予也没什么;颜料他暂时用不着,又不值多少银子,给了她也没什么;画册她只是借去临摹一下,过后仍旧会还回来的,同样也只是小事。可是…银手炉挺值钱的,这灰鼠手筒就更珍贵了,还是特地为她做的,她如果就这样收下来,是不是不太妥当?
也许高桢这样的金枝玉叶没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可她心里却是明白的,无缘无故,她不该接受别人的贵重礼物…
她小心地将手炉放在炕桌上,又把手筒放在它旁边。
高桢怔了怔:“怎么了?你不冷么?”
赵琇摇摇头,抱起那两本画册:“我不能接受这两样礼物。”
高桢双眼露出疑惑的目光:“为什么?”
赵琇想了想:“因为很贵重?无功不受禄…”
高桢不以为然:“这算什么贵重?不过是寻常物件罢了。”
赵琇不想跟古代土豪争辩,只能说:“对你而言是寻常物件,但对别人来说,就是很贵重的东西。你也知道,这不是外头的寻常人家能够用得起的。就算我们家是老侯府,也就只有我祖母有几件好皮子的衣裳,给我和哥哥的都是旧的,我自己家里用的也是黄铜手炉…”
高桢有些急了:“真要这么说的话,我送你的斗篷岂不是更贵重?可你那时收下了!”
赵琇顿了顿,把斗篷往他那边推了推,高桢的眼神忽然变得可怕起来,让她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想了想:“我当初收斗篷,是因为你说你已经穿不下了,为了不浪费,我就接受了你的好意。可是手炉跟手筒,你都还能用…”
“不能用了!”高桢冷下脸说,“你瞧瞧它们的模样,那是我能用的么?!”银手炉是南瓜形的,上头刻有梅花和冰裂纹,是女孩儿喜欢的式样;手筒上也用金丝绣了花。别说他现在正守孝,就算没有,他也不会用这么花俏的东西。
父王总说他不会哄女孩子高兴,他就努力去学。可如今他那么用心地准备了礼物,怎么赵妹妹又不肯接受了呢?
赵琇看了看他,小声说:“无功不受禄,你可以…留给你以后的王妃用…”
高桢更生气了,脸色完全阴沉下来:“你救了我的性命,难道还受不起几件小东西?!”赵琇还想说些什么,他却一把将手炉打翻在地上,又将手筒随手扔开:“你不要就算了!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不要,也没别人能使,索性扔了干净!”
他背过身去盘腿坐着,自顾自地生着闷气。赵琇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屋里的气氛一时僵持下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后续
高桢是广平王世子,身边自然不缺侍候的人。
他院里的丫头经历了换血,如今已经调教得老实多了,揽总的烟雨又是个机灵的。方才高桢带着赵琇回来时,她正在前堂吩咐婆子们做事,听说世子带着赵姑娘回来了,想着这事也寻常,她就不必回后堂侍候了,就没放在心上。谁知赵琇这边竟与高桢拌起嘴来,高桢还发了脾气,小丫头听见动静,不敢上去劝,又不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急报给她知道,请她拿个主意。
烟雨连忙回了后堂,一进东屋就看见高桢背对着人,盘腿坐在炕上,双眼直盯着东墙闷声不吭,赵琇正弯腰去拣一个掉在地上的银手炉,正是世子高桢这几天每日翻来覆去摩挲的那一个。她连忙出声说:“赵姑娘快别动,让我们来吧,仔细烫了手。”
赵琇抿嘴朝烟雨笑了笑。她当然不会烫着自己,银手炉里的炭都掉出来了,她只要小心点别碰到就行,手炉本身倒是不要紧的。等拣起了它,再用火箸将炭夹回炭盆中,就万事大吉了。高桢少年人脾气,东西说扔就扔,也不想想,这屋子是砖木结构,屋里放的都是木家俱,炕上都是褥子、棉垫,地上还铺有毯子呢,若不是他方才运气好,没把手炉打翻在毯子上,这会儿只怕要烧起来了。真是一点消防观念都没有,叫人说他什么好呢?
她正要再把那掉落在三尺外的手炉盖也拣起来,只觉得手臂被人牢牢抓住了大力扯开,扯得她都忍不住叫疼了,回头一看,却是高桢。
高桢看起来好象更生气了:“你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即使与我生气,也没必要伤着自己吧?那是炭!烧得正红的炭!你竟要拿手去碰么?!若是烧坏了怎么办?!”
赵琇惊得双眼圆瞪,忙解释说:“我没打算拣炭呀,我要拣的只是炉盖而已。热炭也是能用手碰的?我又不傻。”
高桢愣了愣,定睛一看,她的手伸出的方向好象真是炉盖的所在,他方才却看错了,以为她要去拣一尺外的那块热炭。他有些讪讪的,脸也涨红了,手上不自觉地加了把力,赵琇再次没忍住叫出了声,他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慌忙松开手,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盼,强要寻个借口去责怪赵琇:“你这会子又去拣它做什么?你不是不稀罕么?”
赵琇有些委屈地揉着手臂:“我不是不稀罕,正因为瞧着稀罕,觉得太珍贵了,才不敢收的。去拣它也是因为太危险了,你没瞧见这屋里都是木头?地上还铺着毯子,你随手就把手炉打翻在地,万一里头的炭掉在毯子上,烧起来了怎么办?现在有人就算了,要是晚上大家都睡了,你也象白天似的,想到什么事生气,随手就把手炉扔了,真烧起来就麻烦了。”
听起来似乎是在为了他的安危着想,高桢心里的怨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只是还有些下不来台:“那你叫丫头们来拣就好了。你是客人,何必纡尊降贵做这种事?回头叫父王知道了,定要说我怠慢了你,叫我白挨一场骂。”
赵琇觉得这不过是小事,方才又没别人在,她做了就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不过高桢看起来好象还很生气,她还是别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顶撞他的好。
烟雨拿着火箸把掉落在地上的炭都丢回炭盆里了,然后左望望,右望望,笑着说:“世子跟赵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为了什么事,闹得又摔东西,又发脾气的?”接着对赵琇说:“赵姑娘别生我们世子的气,你们自幼相识,也当知道我们世子是个什么性情,从来不是随便乱发脾气的人,只是有时候做事毛躁些,一心急,就容易说出些不中听的话。姑娘大人有大量,别与我们世子计较。你瞧他方才担心你烫着手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其实并没有真的恼了你。”
赵琇当然知道这个,她心里其实也没有生气,更多的是难为情,也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把高桢给哄高兴了。
但高桢却不乐意烟雨出卖自己:“你胡说些什么呢?我哪里担心她了?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你不相干。你快出去,出去!”
烟雨心中无奈,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偷笑,跟赵琇对了个眼色,就乖乖往外走了。
谁知她才出了屋门,就见到烟霞从芙蓉楼那边过来了,连忙问:“烟霞姐姐怎么来了?”
烟霞笑道:“王爷听说世子跟赵姑娘拌了嘴,叫我来瞧瞧。”
赵琇在屋里听闻吃了一惊,跟高桢对视一眼,心里更不好意思了。这么点小事,怎么就惊动了广平王?高桢更添了几分忿忿:他们不过是拌个嘴罢了,些许小事,是谁多嘴惊动了父王?万一父王误会了赵妹妹怎么办?
烟霞低声问烟雨,里头这两位小祖宗是怎么吵起来的?烟雨也说不清,倒是知道他俩眼下已经和好了一半了。烟霞听了也暗暗好笑,进屋说:“世子,王爷听说你方才发了脾气,让奴婢跟你说,不管谁对谁错,有气冲着女孩儿发,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况且他素来知道,赵姑娘是个极懂事极知礼的女孩子,方才争吵,也是世子先吵的,可见这件事定是世子的错,让世子好生反省呢。”
高桢听了一怔,郁闷地瞥了赵琇一眼,眼神里真是各种委屈。
赵琇看着心软了,对烟霞说:“好姐姐,方才…其实是我惹世子生气了,并不是他的错。”
烟霞只是笑着拉住她的手:“姑娘别忙着替我们世子说好话,王爷有令,要世子反省呢,我且送姑娘回去。”说着竟亲自取了斗篷,替她穿上,又给她戴上暖兜,就要送她离开。
高桢瞧着急了:“我们还没说完话呢!”
烟霞笑眯眯地说:“世子真是的,你如今不是正生气么?如何能好好说话?要说也等气消了再说。这是王爷的法令,奴婢可不敢违抗。”说着就与烟雨暗笑着将赵琇半推半劝地拉走了。
赵琇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她跟高桢到底算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呢?可广平王既然叫人将她拉走,总有他的用意,会不会是嫌她惹高桢生气了,不想让她继续跟高桢在一起?
她满心郁闷地回了落梅院,张氏见是烟霞送她回来的,十分吃惊,笑问:“姑娘怎么来了?”
烟霞给张氏行了礼,道:“我给老夫人赔不是了,方才我们世子一时心急,说话得罪了赵姑娘,王爷已经勒令世子好生反省了,因此特命我把姑娘送回来。”
张氏讶然,看向孙女:“世子说什么了?你们相熟多年,一点小事就别斤斤计较了,世子总不会是有心得罪你的。”
赵琇郁闷地说:“我没跟他计较,就是拌个嘴,没想到惊动了王爷。如今累得他被骂,我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烟霞笑说:“赵姑娘别放在心上,这是我们王爷在教导世子呢,不会真的责骂他的。回头等世子想明白了,定会来向姑娘赔礼,姑娘只管等着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赵琇真的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赔罪的,她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高桢,要是接受了他的礼物,是不是就不会闹这么大了?
送走了烟霞,张氏连忙向赵琇追问是怎么回事,赵琇就说了,道:“真的是小事,世子也是一番好意,就是…就是我觉得他送礼物给我,送得太频繁了,东西又都是贵重物品,我觉得不好意思。”
张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做得对。偶尔为之倒也罢了,画集、颜料也只是小事。可是世子接二连三地给你送贵重衣服,总有些不合适。虽说他大你好几岁,但实际上,你们的年纪相差也不是太远。过得两年,都要开始议亲了,若走得太近,倒容易惹人闲话。”
赵琇听出她话里有话,心跳加快了些许,故意装作不解的模样,试探她的口风:“会惹什么闲话?很要紧吗?”
张氏暗悔自己不该跟年纪尚小的孙女说这些,笑着含糊回答:“诸如趋炎附势什么的,到底于名声有碍。你哥哥过两年也要出仕了,万一连累了他的前程,岂不更糟?好了,闲话少题。王爷既然要教导世子,你就少去打搅吧,下回见到王爷时,记得向他赔个不是。虽说今日是世子发作在先,到底是因你拒收礼物而引起的,客气些总没错。”然后又仿若无意中提到:“你今儿披这件斗篷出去,怎么好象边角沾了泥水?好好的东西都叫你糟蹋了,还不快脱下来?我叫人弄干净,日后就由我帮你收着吧。你先用我给你的那件灰鼠皮的斗篷,想要新的,就拿你哥哥带回来的料子和皮子,再叫人做去。”
赵琇皱着眉头答应了,把斗篷脱下来,交给了夏露,方才回西暖阁去。
张氏却靠在窗下的大引枕上沉思,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的,后半日一直有些神思不属。傍晚时赵玮过来了,看到她好象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就问:“祖母今儿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上有哪里不适?”
张氏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瞥见孙女还在西暖阁那边没过来,就把丫头们都打发出去了,叫孙子到近前坐下,才压低了声音,把今天赵琇跟高桢那一番小口角告诉了他。
赵玮笑道:“我还道是什么事呢,祖母不必担心,他俩都还是孩子呢,拌几句嘴又有什么要紧?”
张氏却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这哪里是拌嘴呢?琇姐儿的性情人品,我做祖母的自然是信得过。我只是觉得…世子似乎太过殷勤了些,三天两头地送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还天天过来拿书,每次都要跟琇姐儿在那边屋里私下说两句话…我从前不觉得有什么,只当他们是从小儿亲近,就象是兄妹一般要好罢了,今日却越想越惊心。世人亲友间往来,哪有这样硬要送礼给人家,人家不肯受,就恼得摔了东西的呢?他对咱们琇姐儿,也跟你对琇姐儿不一样,不象是兄妹之情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父亲与兄长
此时的高桢也来到了父亲广平王面前,接受他的训诫。
广平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吵起来的?琇姐儿是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冲着女孩儿发脾气,还摔东西,真是好有出息!”
高桢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将事情原委说了。其实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赵琇会拒绝他送的礼物呢?明明之前收斗篷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如今不过是一个手炉和一个手筒罢了,能算得了什么?
岂不知广平王听了以后,越发恨铁不成钢了:“就为这点小事?她心中有顾虑,你打消了她的顾虑就是,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高桢闷头不语,又过了一会儿才说:“她让我把东西留给以后的王妃使…”
广平王有些无语了,揉了揉额角:“你就为这个生气了?”
高桢不明白,这话难道不让人生气吗?他喜欢她,心里只愿意她做他将来的王妃,她怎能说这样的话呢?
虽然他当时确实是太过冲动了,自己如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那一刻他是怎么了,只觉得热血涌上头,手就挥了出去。
广平王苦思冥想,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劝儿子,最终他选择了这样一种说法:“你要知道,女子有时候是会口是心非的。她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但嘴上说的,却又是另一回事了。比如你母妃,总是跟我说,别送她太多东西了。她过生辰,我让内务府给她制新首饰。制新衣,她每一次都说,太过奢侈了,其实她不喜欢那些。但你仔细回想,哪一回她收到我送的东西是真的不高兴的?她真的不喜欢那些衣裳首饰么?”
高桢回头想想。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母妃还是很喜欢他父王送的东西的。从小到大,他都能看到她把父王送的每一件首饰仔细收藏起来。还有衣服,即使是旧衣裳,她也会命人洗干净了,熨平整。再仔仔细细收起,每年六月六,都要拿出来晒晒太阳,再重新洗净熨平收藏。母妃虽然总说,皇家人行事不该奢侈。上行下效,对底下的影响不好,因此无论是吃穿用度,都应该尽可能节俭,要以朴素端庄为美。但父王送的珠宝华服,她总是喜欢的,常常在私下的场合里穿戴,只是在见客或是出门的时候。就会换下来。也许,这也是女子口是心非的一个事例?
难道赵琇也是如此吗?她拒绝收礼,其实是喜欢收礼的意思?让他把东西留给未来的王妃。其实本意也非如此?高桢总觉得这种想法有点问题。赵琇在他面前,好象一向还算直率,如果真的喜欢他的礼物,那一定会收,然后事后回礼,觉得那就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人情。他对她的这种做法也很喜欢,因为她通常都会给他做新衣裳。哪怕他嘴上说“随便穿穿”,可他家常也总是会穿在身上…
咦?这么说来?他莫非也是个口是心非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