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高桢被震惊了。脸上的表情更加木然。

广平王看不到儿子的表情,见他不吭声,就有些郁闷了:“说话呀,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了?”

高桢不想去面对那可能的答案,决定要将此事揭过:“父王,是我不该跟赵妹妹争吵,只是如今吵都吵了…我该怎么办?”

广平王还以为他已经想通了,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处”,满意地露出了笑容:“这很简单,既然你知道错了,向她认错赔罪就是。说话和气些,诚恳一点,琇姐儿其实是个再懂事不过的孩子了,不会为了一点小事跟你计较的。”

“要我认错?”高桢有点小纠结。他真没觉得自己不该生气,赵琇忽然就不收他的礼物了,要跟他生分了,还说什么将来的王妃,他为什么不能生气?赵琇还没跟他解释明白她这么做的原因呢。

广平王叹息着摇头:“蠢材!无论是谁有错在先,你冲女孩儿发脾气,难道不是错了?你摔了东西,吓着了人家,难道不是错了?若你说自己一点错都没有,那就出去吧,父王也懒得教导你了。”

如果是发脾气摔东西这一点,高桢承认自己是错了。这么做不但失礼,还象赵琇说的,容易引起明火烧坏东西。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赔罪认错。

见到儿子顺服,广平王才满意了些,补充道:“等赔完了罪,你再到和她一起到赵老夫人面前说几句好话,讨她一家欢喜,过后再送点礼物给她,把她本人给哄好了,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高桢讶然:“可她不肯收我的礼物,我又怎能再送东西给她呢?”

广平王没好气地说:“换了是我,见到有人接二连三给我送贵重礼物,还是无缘无故的,我心里也要犯嘀咕。琇姐儿既然是好孩子,自然不会因为东西珍贵,就不管不顾地厚着脸皮收下来。她不肯收,你就该想个能说服她收下的理由,或者另寻一个好时机再送。要我说,你也是太心急了,先前你已经送了斗篷,今日你送了颜料,借了画册,过得几日,她到我这里读书,若是天太冷了,你再送她手炉,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待到天气更冷些,你瞅准她穿那件雀金呢斗篷出来的时候,把手筒给了她,也别提那是特地叫人做的,只说是从前的旧物,难道她还要追问不成?若是实在担心她会回绝,你就想法子让她帮点小忙,然后当是还人情似的,把东西给她,她也就不好意思不收了。”

高桢心中懊恼,早知如此,他就该向赵琇讨一幅腊梅,然后把手炉手筒作为回礼送给她,讨来的画还可以装裱了挂在他自己的屋里,日日欣赏,又怎会有如今这样的结果?

广平王趁机教育儿子:“其实。若是有心讨人欢喜,不必送多贵重的东西。一味送贵重的,反倒落了下乘。你应该留意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送得恰到好处。这才是上策。哪怕只是一枝花,一页诗稿,只要合了对方的心意,倒比任何珠宝华服更能让对方欢喜呢。你瞧我送你母妃的东西,哪怕只是在出城回来的路上采摘的一束野花,她有嫌弃过么?可有为了珠宝华服。就把那野花丢在一边?”

当然没有。高桢曾经好几次亲眼看见母妃钟氏把父王赠送的野花插在发间,与金珠玉翠相映,又或是小心插在花瓶里,就跟御花园里采回来的珍奇鲜花一般对待,有时候甚至还会更加珍视。

高桢有些明白了。他想起赵琇提过的玻璃花房中的月季,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广平王见儿子受教,也想明白了,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真是个呆儿子,他教儿子怎么讨女孩子欢喜,怎的比他当年哄老婆还要累人?

陪父亲用过午饭,高桢回到栖凤阁,还未进前堂。就看见烟雨匆匆赶来向他报信:“赵家小侯爷过来了,正在堂中等候世子。”

高桢心中疑惑,赵玮怎会在这时候来找他?赵玮平日行事。素来很讲究,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那都是有规矩的。这会子按说是他陪其祖母赵老夫人与妹妹吃完了午饭,再说说家常话的时间,再过一会儿,赵老夫人要午休。他也就回自己住的松柏居去了,会到栖凤阁来。无论是借书、探讨功课还是习武,都至少是后晌的事。

高桢狐疑地进了前堂。就看到赵玮坐在主位下手左面第一把交椅上,双眼直直盯向前方,堂中光线昏暗,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高桢下意识地觉得,对方似乎有些来意不善。

不过赵玮看到他后,主动站起身,微笑着打起了招呼,又不象是有什么异状的样子。高桢又觉得,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又或者赵玮是听说了他跟赵琇之间的口角,为妹妹出头来的?

果然,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后,赵玮状若无意地开口了:“方才吃饭时,听闻我妹妹跟世子起了口角,还望世子别怪她失礼才是。那丫头,心直口快的,心思又单纯,有时候说话得罪了人家还不自知,祖母与我都为她担心不已。原本还道她这两年长大了,就懂事了些,没想到今日又惹得世子生气,我替妹妹向世子赔个不是,还望世子别与她计较。”

高桢忙道:“你说这话,就太过外道了。不过是点小口角,原是我的不是,无论如何也不该冲她发火的。我正要向她赔罪,你反而替她赔起不是来,倒叫我心里惭愧。况且咱们是什么交情?别说是我惹恼了赵妹妹,即使是她惹恼了我,我也不会真的跟她生气,更何况是让她赔礼呢?”

赵玮顿了一顿,微笑道:“世子这话有理。想来我们三人自幼相识,情同手足,我平日爱护妹妹,就算起了口角,也从不会跟她生气,想来世子与我是一样的心。对小妹妹嘛,咱们做哥哥的自然计较不了许多。你说是不是?”

高桢不想说是,他跟赵玮怎么是一样的呢?赵玮跟赵琇是兄妹之情,他对赵琇可不是。

他就这么沉默着没吭声。

赵玮等了半日,也没等到他一句肯定的回答,忽然间脸色就沉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说起来,我这些天一直窝在屋里苦读,与世子已有好些日子不曾切蹉过拳脚了。这会子风雪已散,倒象是要见晴的意思。不知世子可有兴趣活动活动手脚?”

高桢有些疑惑他怎会忽有此意:“现下么?刚吃过午饭,只怕不太合适吧?”

赵玮笑眯眯地说:“那就另定时间?只是不知世子何时有空闲?”

高桢心里纳闷,只得道:“那就申初二刻(下午三点半)如何?”

“就这么定了。”赵玮站起身,拱拱手,就转身离去。

高桢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第二百六十章淤青

赵琇对自家兄长跟高桢之间的约定一无所知,她对于之前跟高桢那场小口角虽然有些纠结,但也只是纠结了一会儿,很快就丢开了。她自诩是个成年人了,当然不会对小孩子发脾气的事太过在意,明天见面时好声好气跟高桢说几句好话就行了。如果他一定要她收下那两份礼物,她大不了就收呗,然后回他两份差不多价值的礼就好了。

所以她现在非常自在地练着字。

今天说好要向高桢借几本画册,再拿些颜料回来的,结果节外生枝,她空手而归,索性也不练画了,就专心写大字。练完了字,她又到祖母跟前去做针线。给哥哥做的斗篷已经做好一半了,她只做面,毛皮里子还得送回城里去叫专门缝皮子的人去上,她自个儿的手艺是不成的。她还差几针就做好了斗篷的面,正寻思着是不是请哥哥过来试一试,看大小是否合适,斗篷扣子会不会太紧,还有颜色绣纹之类的他是不是喜欢。趁着还未送去上里,尚能再做改动,索性一并改了,也省得完工之后他不喜欢,要再改做就太麻烦了。

给高桢做的那一件斗篷也差不多了,同样是只做好了面,到时候要一起送去上皮子的。当然,给高桢做的,跟给自家哥哥做的就不一样了,赵琇不打算询问他的意见,倒是希望上皮子的人能尽快完工,她好尽快给高桢送去,还上雀金呢斗篷的人情,顺便哄一哄这傲娇的少年。

因此赵琇特地打发了丫头去松柏居请赵玮,让他学习之余。若有空闲,就到落梅院来一趟。

但丫头回报说,小侯爷不在松柏居里。他身边侍候的小厮说他寻世子说话去了。

赵琇心中疑惑,还有些担心地跟祖母张氏念叨:“哥哥去找世子做什么?”

张氏心里有数,虽然也有些担心孙子会不会年轻气盛。说话不慎得罪了广平王父子,但面对孙女当然不会说实话,只道:“他平日也常去寻世子说话,这有什么奇怪的?你哥哥跟世子可比你要熟悉多了。”

这倒也是。赵琇记得几年前哥哥随祖母上京,还跟世子混过一段时间,说起来要论熟悉程度。那一定是远胜过自己的。于是她也不再多说了,加紧手里干活的整度,把高桢那件斗篷的面也做完了。

张氏瞧见,倒是留上了心:“你这两件斗篷都是给你哥哥做的?”

赵琇笑说:“斗篷要那么多件做什么?针线上的人也给哥哥做了全套的冬装,光是大毛、小毛斗篷就有四件呢。我只要做一件就够了。另一件是给世子做的。祖母没瞧见?我特地选的深灰色的呢子料,上头一丝绣纹都没有,连包边也都是用的黑绒料。”

张氏眼皮子一跳,仿若无意地问:“好好的,你怎么想起给世子做斗篷来?王府难道还缺针线上人?世子有的是新衣裳。”

赵琇笑说:“他不是送了我一件斗篷吗?我自然要回礼的。雀金呢太少见,我没处寻去,他如今也穿不得,我只好拿这上等呢料来做了。不过我这是自个儿一针一线缝的。哪怕比不上他送我的斗篷珍贵,这份心意也算抵得过了吧?”

张氏木然扭开了脸,心里更担忧了。

孙女儿这个年纪…应该还没开窍吧?兴许她只是拿世子当哥哥一般。赵玮平日送东西给她,她也一样会亲手做了针线回礼,想必对世子…也是一样?

晚饭的时候,赵玮总算出现了。不过他的模样好象有些不对劲,虽然衣着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的。但奇怪的是左边嘴角的位置好象有一块浅浅的青色,好象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似的。赵琇一看就吓了一跳。连忙问:“哥哥你脸上怎么了?”

赵玮盘腿上炕,看着炕桌对面祖母面带忧虑的神色。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没什么,走路时想事入了迷,不小心撞在树干上了。”

赵琇囧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哥哥你?走路时撞在了树干上?”她可从来没见过赵玮闹这种笑话!再说,撞树怎么会撞到嘴角上的?难道哥哥当时是仰头看着天往前走的吗?

赵玮脸上的笑容都要凝固了,笑眯眯地看着她:“我知道这很好笑,所以妹妹尽管笑吧。”

赵琇连忙掩下偷笑的冲动,使劲儿摇头:“没,我怎么会笑哥哥呢?我明明是在担心你。”又小心地凑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他嘴角的淤青:“疼吗?”

“不疼。”赵玮看向祖母,“就这么一点青,明儿就好了。”

张氏叹了口气:“琇姐儿,你去寻瓶药酒来,一会儿吃过饭给你哥哥带回去。别把这一点淤青不当回事,若不早早揉开,明儿早起就紫了,那时会更明显。”

赵琇笑着应声去了,东暖阁次间里只剩下张氏与赵玮祖孙二人,张氏便压低声音问孙子:“你这是寻世子去了?可问到什么了?你难不成跟他打了起来?若是惊动了王爷,闹大了反而叫你妹妹难堪!”

赵玮也同样压低了声音:“祖母放心,孙儿难道是那等鲁莽之人?孙儿跟世子说话,一句都没有明言,只是探问世子对妹妹,是否如孙儿一般,也是兄妹之情。世子却迟迟不肯回答,孙儿心里就明白了。孙儿气他对妹妹竟起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心思,就借口多日不曾与他切蹉拳法,打了一场。打的时候,孙儿心里有气,下手重了些。他身手原在孙儿之上,却处处留有分寸,反倒与孙儿斗了个旗鼓相当,足足打了大半个时辰。后来还是王爷召世子去说话,我们才停了手。孙儿嘴上这点淤青,原是自己不慎弄上的,并非他所伤。反倒是他。因为不敢下狠手,倒叫孙儿打了几拳,虽然不重,但也挺疼的,他却一声不吭。孙儿见他这样。心里的气倒是散了一半。”

张氏听得直念佛,忙道:“你也太大胆了,若是在世子脸上留下伤痕,哪怕王爷看不见,难道他身边侍候的人是哑巴?不会告诉王爷?万一王爷怪罪下来,那可怎么好?”

赵玮不以为然地道:“就算王爷怪罪。孙儿也不后悔,这样的事,说来世子也不占理。不过是为了妹妹的名声着想,咱们不好声张罢了。”

张氏忍不住叹气,不过她更关心高桢的态度:“你可瞧出什么来了?世子对咱们琇姐儿。究竟只是一时兴起,还是…真有什么真心实意?”

赵玮道:“妹妹才多大?不管他如今是真心实意还是一时兴起,都是不算数的。不过我瞧他对妹妹还算上心,否则也不会挨了我几拳,还继续忍着让着,不向我下重手了。”

这话让张氏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们都不是小家子的儿女,平日来往,身边有无数人盯着。你妹妹年纪又小,还不至于吃什么亏。先让他们分分开,少见几面。过得两年,世子娶了亲,也就忘了小时候的荒唐事了。过两日咱们就寻个理由跟王爷告辞吧,先回家去,别再在温泉庄子上住了。”

赵琇正好寻了药酒回来,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十分吃惊:“为什么不在温泉庄子上住了?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张氏连忙闭了口,赵玮笑着对妹妹说:“这里虽好。到底是王府的产业,况且又有王爷与世子在此。咱们过来作客。住几天是个意思。如今都住了半个月,你还不心足么?难不成要在这里住满一冬?”

那倒也是。赵琇心里也清楚,不可能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住那么久的,但她住得舒服了,心里就有些不舍:“什么时候把咱们家那个温泉小庄子也收拾出来就好了。冬天的时候,祖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赵玮笑了:“这有何难?侯府那边改建已经做好大半了,剩下的因天气寒冷,不好继续,要等到明年开春后才能完成。那些匠人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索性打发几个人去那边庄子,把咱们自家要住的屋子盖好了。这样用不着等明年冬天,明年春天,祖母和妹妹就能到咱们自家的温泉庄子上住了。”

听起来挺不错的,不过赵琇还是笑着否决了兄长的提议:“冬天正是温室出产的花卉蔬果卖得最好的时候。现在去那边小庄子上动工,说不定会影响产出的,何必呢?等明年农闲时再找人建新屋子也不迟。若实在想要在今冬明春过去小住,就让人把原来的院子腾出来,好生收拾收拾,将就着也能住人。”

赵玮其实是希望以后的冬天都不必再借住广平王府的温泉庄子了,那自然是在自家的温泉小庄上修新院子更好,便反驳说:“祖母要住的,怎能将就农舍?况且那边人乱糟糟的,还是建新院子的好。”

张氏打断兄妹俩的讨论:“好了,不管是建新院子,还是别的什么,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眼下吃饭要紧,赶紧收拾一下,梅姑都提食盒进院子了。”

赵琇探头往玻璃窗外看,果然看见梅姑带着两个婆子,提了食盒进院,正沿着玻璃游廊过来,连忙伸手把炕上那些没做完的针线活给收拾起来。

赵玮瞥见两件男装斗篷,随口就问:“这是给我做的么?只要一件就好了。妹妹何必费事?”

赵琇笑说:“那件黑丝绒绣回纹的是哥哥的,另一件深灰色的是给世子做的。哥哥一会儿好好瞧瞧你那件,可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趁早说了我好改。明儿就要把斗篷送回城里上皮子了。”

赵玮顿了一顿,看了祖母一眼,张氏不动声色地说:“这是那件雀金呢斗篷的回礼,这也是应该的,礼尚往来嘛。”

赵玮这才罢了,只是调笑说:“可我怎么瞧着,觉得给世子做的那件比我那件更好看呢?连面料都要贵重一些。”他认得那是哔叽缎,比黑丝绒更少见。

赵琇随口说:“哥哥那件用的黑丝绒,我一看到料子,就知道适合哥哥了,立刻就选中了它,上头的绣纹花了我好几天功夫呢。世子那件是素净无花纹的,面料贵重一些,才能拿得出手嘛。”

但赵玮还是不太满意:“那为什么给我做的是黑斗篷,世子那件却是别的颜色?其实他平日都是穿黑衣更多。”怎么看,他都觉得灰色的比黑色的更气派好看,人穿上着也更显得笔挺。

赵琇笑了:“哥哥你还挑剔这个?你平日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有,黑色百搭,怎么配都行。但世子平日成天穿黑的,再披个黑色斗篷,不就成了黑无常?还是弄别的颜色好看些。这个深灰色的哔叽面料带着一点光泽,现在守孝穿没问题,以后脱了孝也可以继续穿,再适合不过了。为了挑选合适的面料,我费了足足两天呢。”

给他做的斗篷是一眼就挑中的料子,给高桢做的斗篷料子,却要花两天时间去挑吗?

赵玮忽然觉得心好塞。

第二百六十一章告密

赵家祖孙三人吃晚饭的当口,高桢却在忙活另一件事。他脸上的青紫要比赵玮的多多了,虽然广平王看不见,但旁人却是有眼睛的,在前去陪父王吃晚饭之前,他还得先做点掩饰。

烟雨小心地往他脸上敷着粉,左瞧右瞧,有些迟疑:“应该看不出来了吧?晚上把灯调暗些,叫其他侍候的人离得远一点,想必没那么容易叫人发现的。我已经叫笔山急驰回王府取药了,这会子想必已经快到京城,晚上世子睡下之前就能回来了。那个药见效极快的,只要涂一点,将淤血揉开,明儿早起,就什么青紫都看不见了。”

高桢朝着旁边的镜子扫了两眼,觉得差不多了,就点点头:“那就这样吧。一会儿你跟过去侍候,别叫其他人到近前上菜。”

烟雨从前也没少做过在广平王一家三口跟前侍候的事,笑着答应了。

她把自己的梳妆盒收起,瞥见另一个丫头烟波还捧着镜子发呆,便轻轻碰了对方一下:“做什么呢?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去把世子那件斗篷取来,世子要去芙蓉楼了。”

烟波默默放下镜台,转身去取了斗篷来给高桢披上,边披边红着眼圈道:“世子当真不把挨打的事告诉王爷么?论理,赵小侯爷也太过分了!不过是寻常切磋罢了,哪里一再把拳头往人脸上打?咱们世子身份这般尊贵,是他能打的么?他打了不算,连句赔礼的话都没说,把自己当成是什么人了?!”

高桢微微皱了眉头。瞥了她一眼。

不料她却因为这一眼而红了双颊,细声细气地说:“奴婢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只是…看到世子受伤,奴婢心里难受…”

高桢似笑非笑:“既然知道不该说,那就闭嘴吧!”说着扯住斗篷挣开她的手。大踏步往门外去了,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给烟雨:“烟雨收拾完了就过来。”

烟波怔怔地看着他离去,忽然跳了起来:“哎呀,世子忘了戴斗笠了!外头天色瞧着好象又要下雪呢!”忙忙转头去寻斗笠,寻到了回来后,高桢早已不见了踪影。她便对烟雨说:“我去给世子送斗笠了。姐姐一会儿赶紧过来呀。”说着就要转身出门,却被烟雨一把紧紧拽住:“你去干什么?”

烟波眨了眨眼:“我去给世子送斗笠呀。”

烟雨笑了笑:“不必你操心了。外头只是瞧着象要下雪,但还未下呢。真要给世子送,我顺手捎过去就行了。就算不带,难道芙蓉楼那边就连个斗笠或是一把伞都没有了?”

烟波笑道:“有是有。只是我怕世子刚走到半路上,雪就下来了,所以…”

“栖凤斋离芙蓉楼就那几步路,世子这会儿已经到了吧?还未下雪,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烟雨几乎是把她手里的斗笠夺了过来,重新放回原位,才拍了拍袖口,冷声吩咐:“好生留在这里看家。大炕要烧得暖暖和和的,不许断了柴薪。茶炉子的火也不能灭下去。等世子回来了,一应热水、茶、净手的帕子、水盆、暖炉都要供上。若出了差错。可别怪我待新人不客气。”说着还扬声吩咐屋外的婆子们:“烟波新入王府,许多事未必熟悉,妈妈们也多看着些,别出了岔子。世子怪罪下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婆子们齐声应了:“姑娘放心,我们也不是头一日当差了。还能出了差错不成?”还有婆子对烟波说:“姑娘是宫里来的,新入王府。想必对我们王府的规矩还不清楚。若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跟我们说。都一样是在王府当差的,姑娘别与我们外道才是。”

烟波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闷声不吭。她怎么可能跟这些婆子是一样的人?!

烟雨查点了一圈屋里,又给自己加披了一件斗篷,给自己那个白铜的手炉添几块炭,便要出门。烟波却把她拦下了,犹豫了一下,问:“姐姐,我想了想,还是跟你一块儿去吧。世子身边事情也多,若实在不想让芙蓉楼里的人近前服侍,只姐姐一个也是不够的。”

烟雨瞥了她一眼,也不啰嗦,直接问:“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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